10 下沉
張子文帶李妙進來的時候,段存意以為這又是哪個小明星,張子文最愛找這種類型的小姑娘,看着單純但又能豁得出去,還比那些久經風月的女人多了一點兒青春和真心。
他看一眼李妙,這個女孩兒進門之後那種瑟縮和震驚的樣子有一絲動人,演技可以。
今晚的局上來得又是一批新人,張子文身邊從來不乏玩伴,男人女人因為各種目的圍攏在他身邊,娛樂他又将他當做予取予求的寄主,藏在他肚腹之下,吃他的殘羹也偷偷地咬他的肉。
張子文對此一無所知,段存意忽然笑起來,黎薇說張子文是個蠢貨,還是挺精準的。
張子文進來後就不管李妙了,他自顧自地坐到沙發上,身旁的位置立即被人霸占,燈光你從他臉上劃過,他泰然地讓那些女人靠在他胸口,眼睛緊緊盯着李妙。
李妙從進門開始就開始發懵。
張子文把她帶來之前只說要帶她去個好玩的地方。
他興致勃勃又故作神秘,她還以為他準備了什麽驚喜。
還真是個驚喜。
李妙站在門口,有點兒反應不過來。
這屋子裏起碼二三十人,規模和縣城的KTV當然不是一個量級,怪不得當初張子文在那間小包廂裏顯得那麽意興闌珊,她當時還以為他是個怕吵鬧的人,現在想想,他是嫌那裏還不夠吵。
李妙站在門口沒動,她盯着張子文看,時不時有人從她面前經過,沒人覺得這裏杵着個動都不動的人有什麽奇怪,這裏被放大只有快樂,其餘都不需要細看。
李妙将張子文看得斷斷續續,她看不清他的臉,但能看清他臉上的笑,她看不清他的動作,但能看清他身上躺倒的人。
李妙還在想,也許這只是一個玩笑,一個先抑後揚的花招。
她應該走過去,然後張子文會推開那些人,将她抱在懷裏。
李妙慢慢走過去,每一部都很遲疑,但表情卻截然不同,像一個戰士。
她站到了張子文面前,喊他:“子文···”她喊了幾聲,張子文沒有反應。
李妙難堪不已,惶然地不知向誰求助。
趴在張子文肩膀的女人呵呵笑起來,她看了李妙一眼,貼近張子文耳語道:“子文,人家叫喊你呢,你答應一聲啊。”
李妙聽不到她說什麽,只看到她嘴唇貼在張子文耳邊顫動。
張子文沒說話,他伸手猛地拉了李妙一把,将她帶到自己的懷裏。
他對她耳語道:“妙妙,在這兒你要大聲一點,不然沒人能聽見你說什麽。”
李妙跌坐在他膝頭,她盯着他的臉,還是沒有搞清今晚這一切的用意。
張子文還是興致盎然地看着她,等她的反應和問題。
他一時說不清,是希望看見她哭還是希望她忍耐。
她會問他什麽,她還能理直氣壯地說愛他嗎?
張子文對此深深好奇。
他還在暢想,李妙卻猛地從他懷內掙紮地站起來,轉身就往門口沖過去。
段存意看見這個姑娘不管不顧地往外沖,只覺得好笑,怎麽還有這種戲碼?難道入戲太深,真以為是在和張子文談戀愛不成?
張子文看着姑娘跑了也沒什麽反應,旁邊人給他端了一杯酒,他接過去喝了一口,接着就站起來。
段存意看着張子文走過來,說有事要先走一步,又拍他的肩膀看了一眼周圍道:“你好好玩兒,玩得盡興。”
段存意沖他舉了舉杯,問道:“急着去哄人?”
張子文笑起來:“你看我哄過誰。”
李妙沖出去發現自己迷了路,走廊上鑲着整面的鏡子,故意把這裏打造得像個迷宮,要人一進來,就迷失來路。
李妙開始恐懼,看都不敢看鏡子一眼,怕一看過去,鏡子裏的人就停在那裏不動了。
她來來回回不知走了多久,一開始還記着路,後頭就全憑感覺轉彎或者直走,連頭也不擡。
又轉過一個牆角之後,她撞上一個人。
李妙尖叫出聲,擡頭一看,更是驚恐萬分。
張子文站在她面前,一臉笑容,如同剛剛從那片星空下走出來。
李妙看不出他和當時有哪裏不同,因此更恐怖。
她往後退了一步,出乎意料的警惕。
張子文沒料到她是這種反應,有一絲好笑:“你在這兒轉了多久了?”
李妙不說話,死死地盯着他,卻不憤恨,只有滿滿的困惑。
張子文避開她的眼神,轉身道:“我帶你出去。”
李妙沒有動。
張子文回頭看着她,突然有點束手無策,他幹脆過去拉住她,強行要把她往外帶。
“你為什麽帶我來這兒?”李妙開口問他。
張子文松開她的手。
李妙又問:“你為什麽帶我來C市?”
她看不懂張子文,她不知道他只是在認真的玩游戲,她還在驚詫于他的變化,不肯相信剛才所見的才是他的真面目。
張子文此時也在後悔,他後悔自己把結束弄得這麽不體面,他怪自己被黎薇氣得頭腦失常。
他看着李妙有一絲歉意,他可以讓她傷心,但不應該令她心死。
李妙終于問道:“你愛我嗎子文?”
這就是女人,張子文嗤笑,又安撫她:“當然愛。”
李妙問:“真的嗎?”
他只要點點頭,李妙就還願意撲進他懷裏痛哭。
張子文卻反問她:“那你還愛我嗎?”
李妙愣住,沒明白他的意思。
張子文走近:“你不是說,你愛我嗎?”
他滿是嘲弄,将她的愛看做一個試驗品。
李妙突然就不想哭了,還猛然生出萬分勇氣,她不能讓自己的感情被輕視,她牽起張子文的手,說:“我們回去。”
張子文一愣:“回去?回哪兒去?”
李妙拉着他走,有一種迫切的積極:“回包廂裏。”
她這次走到了他前面,意外地又認識路了。
段存意沒想到張子文又把那姑娘帶回來了。
這姑娘也變了一個樣,剛剛還畏畏縮縮的,現在居然異樣的冷靜,她坐在沙發上,也不看張子文,也不知道在看哪兒,就像個石頭立在屋裏,和周圍格格不入。
張子文卻一反剛才的快活勁兒,他皺着眉,脖子上纏着一雙女人的柔軟手臂,渾身僵硬,姿态一點都不享受,時不時瞟一眼旁邊的李妙,看不清神情。
段存意也跟着看過去,這姑娘坐得端端正正的,後背如同別了一塊鋼板挺得筆直,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側臉的線條平整,神色堅定,好像明白自己在做什麽。
李妙不知道坐了多久,張子文才把她帶走。
他好像很生氣,抓着她的手臂勁兒很大,打開車門一把将她掼進車裏,李妙全程一聲不吭,這讓無疑讓張子文更生氣了。
他一言不發地發動車子,開了一會兒覺得車裏憋悶,放下頂棚,風狠狠地抽過來,又是另一種難受。
李妙被風吹得眯起眼睛,她往外頭看了一眼,發現了和小鎮的不同之處,這裏的夜晚太明亮了,她想,要是在這兒,她可能就不會在路邊吃燒烤了。
張子文将李妙送到就匆匆走了,他有許多問題,可不想問她,也問不出口。
他在車裏坐了一會兒,想起李妙,又想起她說愛自己時的表情。
他的确看不出哪裏有些不一樣,說愛他的女人真的太多了,他從來沒察覺出哪次表白是特別的。但她坐在那裏時的樣子很不一樣,她要向他證明什麽?
張子文想不明白,他又把錯歸于黎薇,都是她的一番鬼話才把他弄得這麽狼狽。
張子文掉轉車頭,決心去找黎薇算賬,更要向她坦白,也許愛情這玩意兒,可能還是有一星半點的存在感。
想到此,他又感到愉快,被人愛,總是愉快的。
關上門之後,李妙終于敢大哭出來。
她惶惶不安,後悔連綿不斷,方才的張子文和過去的張子文輪番在她腦子裏上場,她一時滿懷希望,一時又很清醒,她疑心是自己太輕易,所以才會讓張子文不珍惜。
李妙想個周香林打電話,問她怎麽辦,張子文的确不會跑,可他會變。
她該怎麽說,說她和張子文吵架了,他們這樣是吵架嗎?她從沒和他吵過架,她們的關系還沒有深入到可以吵架的地步,李妙想到此心裏湧上一陣難堪,她在張子文眼裏大概就像一加一的算數題那樣簡單。
而張子文對她而言,卻是世上最難解的謎語。
他一面當着她的面和別的女人親密,他有意讓她看,一面又好像不忍心,最後匆匆把她帶走。
他一邊考驗她的愛情,又對她的愛情棄如敝履。
他将愛看做一個僞命題。
李妙想到張子文時再也不是純粹的心安和快樂,而是一陣抽痛,這陣痛過去後,又從痛的地方泛起一陣癢,那種又痛又麻的癢,她恨不得抓破胸膛用指甲狠狠地在心髒上摳撓,她深深地抽一口氣,渾身戰栗,然後忽又松軟下來,像即将融化一樣。
張子文在這陣戰栗中若隐若現,黑暗中李妙終于敢承認,他并沒有因此就從她心底消失。
反而下沉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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