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全員棄權
原來裝睡比真睡累多了。魏子虛感到全身骨頭跟散了架一樣。他本來以為肖寒輕的武器附帶灼燒,把傷口表面燒焦了不至于流很多血。沒想到這激光槍是改良版的,專為殺人設計。要不是他底子好,可能真把老命給折騰沒了。
不過就結果看來,也還不錯。
魏子虛下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嘟咕嘟灌下去。
DEATH SHOW總是給他驚喜,讓他不斷完善自己的計劃,又時常挑戰他的極限。比如說昨天晚上衆人圍着他擦血跡包紮的時候,他心想幸好一直都注意休養自己的身體,沒有不尋常的傷口,縫針也巧妙地擋住了,看着像一個生活安逸的程序員。
三杯水下肚,他舒暢地呼出一口氣,腹诽起彭岷則。他在這煽情就夠了,彭岷則也那麽配合,看不見他嘴唇幹成什麽樣了,都不知道給他倒杯水喝的?
難怪他沒有女朋友。魏子虛以一個過來人的立場如此想道。
他重新躺下,恢複半死不活的殘兵狀态,甜美地睡了一個小時。
耳邊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他半睜開眼睛,看見肖寒輕蹑手蹑腳地爬上他的窗臺,從角落裏收起那架激光槍,拆下粒子加速器,折成三段,放進她帶來的家庭用急救箱裏。
“你醒了。”她收拾完窗簾,擦去窗臺上不甚明顯的痕跡,低頭看見魏子虛頭陷在抱枕堆裏,有氣無力地望着她。
她用酒精棉球擦了一遍手,一邊把魏子虛扶起靠在床頭,一邊忍不住抱怨道:“你對自己也真夠狠的。昨天晚上為什麽突然減速?傷口離你的心髒只有五厘米知不知道?你要是再跑慢一步就被我殺了。”
他一動不動地聽她訓話,等她訓完,歪頭安慰似地笑了笑:“我現在不是沒事了嗎。傷得重一點才逼真啊。”
肖寒輕并不領情,冷着一張臉:“耍的什麽帥,最後還不是你受罪。”她半跪在床上給魏子虛拆紗布,魏子虛從這個角度能看見她下眼睑有明顯的烏青陰影,他低頭靠近她耳邊,輕輕地問:“昨天晚上沒休息好嗎?”
氣流伴随着低語,從耳垂到後頸蔓延開一片酥麻,肖寒輕動作一僵,不自覺地提高聲音道:“想到有個混蛋為了給自己發金水連命都不要,還把我的武器大咧咧擺在擠滿人的房間,不知道是誰借給你了這麽多膽子。”她越說越急躁,分不清是生氣還是後怕,手上用力勒緊了魏子虛的繃帶:“我昨晚就應該在你心髒上開個窟窿,沒準還能救下幾條人命。”
魏子虛忍着疼痛,臉頰輕微抖動,伸出冰涼的手緩緩捋着她手背,“下次教訓別人的時候,別擺出這麽擔心的表情。”直到女人消了氣,他把那只小巧的手握在手心,認真地看着她說:“不然我的心髒就真的要開個窟窿了。”
肖寒輕嫌他礙事似地收回手,動作極快地包紮好,“沒想到你個上班族身體還挺結實。我把繃帶留在這了,下午再來給你換。先回去了。”
“嗯。”魏子虛乖乖點頭:“有勞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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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肖寒輕走到門邊帶上門時,魏子虛坐在床上沖她虛弱地擺了擺手:“審判完後好好睡一覺。我可沒有值得女士失眠的魅力啊。”
“魏子虛,醒醒。”
“嗯?”魏子虛驚醒,迷糊地看向叫醒他的駱合。
圓桌周圍一共坐了九個人,個人的位置還是跟剛來時一樣,只是并不連貫,有些位置将會永遠空缺下去了。今天的審判開始後,魏子虛已經中途睡過去數次,即使醒着注意力也不集中,嘴唇發白,整個人嚴重脫水。
駱合:“你再仔細回憶一下昨天晚上的細節,完整地講一遍。”
彭岷則卻先說話了:“駱合,這句話你都說了不下三遍了。”
“岷則,”魏子虛沖他笑了笑,示意他安靜,“沒關系,我知道駱教授擔心我昨天晚上受驚,忘掉一些不起眼的細節,我會盡量把我看到的全都說出來的。”
“大概是八點半的時候,我在林山栀墓前做禱告。做完擡起頭,一道激光射線擦着我鼻尖射過去。我想狼應該是要爆我頭的,可是他準頭不行,因為我一直站在原地沒怎麽動過,他還是射偏了。我馬上反應過來這是狼的武器,而且是沖我來的,立刻轉頭向湖邊跑,之後的彭岷則也看到了。”
“兩個問題需要你說明一下。”駱合說:“第一個,你為什麽會在那個時間呆在外面?”
魏子虛:“朱腴和常懷瑾被殺時都在室內,我不覺得在室內比在室外安全。如果狼的武器受限于距離,反而在空曠的地方比較容易被發現。而且林山栀和我聊過幾次,算是有些交情,我想去緬懷她,僅此而已。”
駱合不置可否,繼續問道:“第二個,你為什麽要往湖邊跑,而不就近跑回洋館求救?”
“咳咳,”彭岷則幹咳幾聲,“狼是在洋館裏動的手,誰知道他跑回來會不會被埋伏。而且魏子虛也說了,武器都會有射程的,只是他腳力不好,沒成功跑出射程。”
魏子虛心領神會地點頭:“就是這樣。”
下一個發言的是陸予,“昨晚魏子虛被救回來後,我和趙倫立刻去了他說的地方察看,林山栀的墓碑處和通向湖的樹林裏都有激光燒灼留下的黑斑,根據激光的劃行痕跡,應該是從洋館方向射出的。”
面朝西的那一面有七位住戶,現在還活着的有趙倫,肖寒輕,流井,魏子虛,駱合。駱合一一掃過這些人的臉,同時問彭岷則:“你看見激光射過來的角度了,能确定來自哪個樓層嗎?”
彭岷則:“不能,太遠了。不過肯定不是一樓,視線會被樹擋住。”
駱合的視線最終停留在流井臉上。
流井也注意到了,皺着眉說:“我當時在一樓啊,而且在東面韓曉娜的房間裏。”
趙倫問:“會不會是三樓?”
駱合盯着桌面思考:“我旁邊的房間都是儲物間,也有可能狼持有其他房間的鑰匙,将武器布置在空房間裏,事情不成就匆匆鎖門走人。”
“不管怎麽說,”駱合再次看向流井和韓曉娜,“最後到場的你們兩個,嫌疑最大。”
“喂喂,”流井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我持久還怪我喽?不信你現在掐表在我旁邊計時,我跟你保證,只長不短。”
他這麽直白地談論男性能力,即便是駱合也有點挂不住,看上去既不想掐表計時也不想深入讨論。反而是魏子虛右手邊的莫晚向怯生生開口了:“那個,我看見了。昨晚七點,流井進了韓曉娜的房間。”
韓曉娜目光不善地看向莫晚向:“你盯得挺緊啊?”
莫晚向使勁低着頭:“對不起!”
“要我說,你還得感謝人家小姑娘。”趙倫略顯惋惜地說:“不然你倆馬上就可以去那個玻璃柱裏親熱了。”
“你!”
“所以這半天讨論出什麽來了嗎?”肖寒輕不耐煩地說,“有一個人差點死了,卻一點線索也沒有嗎?”
“也不是什麽發現都沒有。”駱合說:“至少我們對狼的武器有了概念。我想稱這位為‘激光狼’,第一天的‘毒殺狼’,還有殺掉常懷瑾的‘第三只狼’。這次的是可以被遠程控制能源開關的能量武器,照這思路,電磁武器,機械電子都是可能的殺人道具。而且激光的射程這麽遠,需要搭配粒子加速器,武器的體積不會小,若是有人看見誰拿着較大的不明物體包裹,最好立即查看。還有就是,這種武器,可不像槍支一樣好入手啊......”
醫用激光依托于笨重的儀器,有嚴格的使用條例。軍用激光不是對人用的規格,多用于彈道導航。能作為殺人用激光武器的技術還不成熟,當然也沒有在民間流通,director卻能搞到,顯然不是錢的問題。
駱合最開始以為,他們被強迫參與這個殺人游戲是因為私怨,也可能director是個人英雄主義型的變态殺人狂,現在看來卻沒那麽簡單。即便DEATH SHOW真的是某種惡趣味的直播節目,得到這種機密武器的渠道也不單純。它的根究竟有多深,究竟牽涉到什麽層面?駱合真的有點怕了,他怕DEATH SHOW不僅僅是一場作秀,而是一種現象。
“額,總之,現在是不是該歸票了?”流井出聲,“別瞎投我哦,不然等最後好人的數量比狼少了就沒法玩了。”
“說不清誰的嫌疑最大啊,要不盲投?”肖寒輕說。
駱合看向魏子虛:“你是直接受害者,你來歸票吧。你想投誰?”
魏子虛聽他這麽說,一下子緊張起來:“诶,我...我不知道啊。讓我來歸票,萬一票錯了 人,好人組的人數不就又少了嗎?我...我還是棄權好了。”
駱合皺眉:“你前兩次也棄權了吧,一直這樣不行啊。你現在是最虛弱的,就不怕那狼今天晚上又來殺你?”
果然,魏子虛臉色立馬灰了下去,額頭漸漸冒出冷汗,求助般看向彭岷則,後者可靠地說道:“別怕,我會看好你的。”
“嗯。”魏子虛勉強笑笑,定了定神,終于下定決心地對駱合說:“我棄權。”
【投票結束,結果揭曉——】
【什,什麽,全員棄權?這是怎麽回事?】
【沒人得票的話今天就沒有DEATH THEATER可以看了哦?這樣也沒關系嗎?你們說句話啊!】
聽到director氣急敗壞的問話,衆人都不回答,心中暗爽。
Director反複問了幾遍,最後撂下一句【你們懂個屁!】摔了話筒,擴音器裏傳出刺耳的忙音。
彭岷則扶着魏子虛走出審判廳。
大廳裏安靜如常,太陽初升,窗戶裏射進來的光線柔和,暖意融融。魏子虛腳步虛浮,眼神也不活泛,彭岷則硬要攙着他下樓梯,被魏子虛婉拒了:“岷則,我又沒有傷到腳,不礙事的。你再這麽關照我,被其他人看見了不好。”
彭岷則聯想到他昨天晚上熱情的表白,對比現在的冷落,突然明白他可能是發現了自己的那些擔心。已經在“注意分寸”了。他一時間五味陳雜,如果魏子虛對他只是單純的哥們兒感情多好,身體虛弱互相攙扶是多正常的事,可是知道了他的性向後,彭岷則做什麽都束手束腳起來,生怕過分親昵讓他誤會,讓別人多想。
彭岷則察覺到自己內心對魏子虛主動避讓懷有一絲慶幸後,頓時又覺得自己真不是東西。魏子虛傷成這樣又不是跟他全無關系,他卻避重就輕,逃避責任。想到此處,他追上魏子虛,鄭重地對他說:“不管你對我是怎麽想的,我都會按我的方式照顧好你。你不用想太多。”
魏子虛略感意外,随後開心地笑了:“謝謝你。”
“岷則,今天沒有人被處刑。”魏子虛看向純白露臺,笑得非常輕松,“如果能一直這麽和平,就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不是吹,我現在回頭看我寫的文,真喜歡啊,為自己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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