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刁溪，你怎麽坐在地上？”刁倩倩按着地址找過來，一眼就看見了刁溪的車，卻沒看到人。等到她走到車附近了，才發現坐在地上被其他車遮擋住了的刁溪。
她疑惑地蹲下身，戳戳自己的弟弟，“喝醉了？你在他們家還能喝醉了？”
“……姐。”刁溪從呆滞中回過神，慢慢擡頭，眯着眼看着逆光的刁倩倩，慢慢問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什麽？”
“季明喜歡我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刁倩倩一僵，然後沉默。
“什麽時候的事。”刁溪問道。
“……你先起來吧，我們換個地方談。”
“什麽時候的事。”
“……幾年前就知道了。”
“……”
刁溪沉默片刻，然後撐着身體起身，從兜裏摸出鑰匙開了門，然後把鑰匙丢給了刁倩倩，“走吧。”
刁倩倩接住鑰匙，察覺到刁溪的不對勁，有些猶豫，“怎麽了？”
“不是要換個地方談？”刁溪開門的同時，側頭看她一眼，“走吧。”
上車後，他靠在椅背上，捂住了眼睛。
刁倩倩見此，沉默片刻，繞到駕駛座，啓動了車子，“……那，去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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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之後兩人沉默，一個開車，一個在後座像是睡着了。刁倩倩這心裏也是七上八下，她想着季明喜歡刁溪，刁溪也舍不得季明，那刁溪去追求季明不就是兩全其美的事麽？可現在這情況，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
刁溪都這樣了，也不知道他們倆個到底說了些什麽，看着明顯事是沒成。
刁倩倩有點心虛。
她好像最後還是做錯了事。
進小區的時候，後排的刁溪突然問：“你之前打我，也是因為這件事？”
刁倩倩手一抖，差點在小區裏把車飛出去。好在她經驗豐富，穩住了手，沉默地将車開進了停車場，這才轉過頭去跟刁溪說話，“你想說什麽就直說吧。”
“沒什麽。”刁溪放下手，看着車頂，聲音就像是從遠方飄過來一般缥缈，“我是挺欠揍的。”
刁倩倩：“……”
雖然這是事實吧，但是現在從刁溪嘴裏說出來，就顯得有些悲傷。
刁倩倩沉默了一會兒，才鼓起勇氣，問道：“你跟季明，吹了？”
刁溪：“……嗯，吹了。”
“……他怎麽說？”
“他說他喜歡我。”
刁倩倩等了會兒，沒聽見下文，詫異：“沒了？”
刁溪：“……以後不會喜歡我了。”
刁倩倩：“……”
刁倩倩沉默。
刁溪這時候似乎恢複了點精神，開門下車，繞到刁倩倩的窗戶邊，伸手，“鑰匙給我，我回去了。”
看這架勢，今天的談話就到此為止了。刁倩倩一愣，半天憋出一句：“那我怎麽回去？”
“……那你把我家門鑰匙給我。”
“算了，我打車回去。”刁倩倩剛剛也只是實在是找不到什麽話說，才這麽說了一句。真要她開着刁溪的車回去，明天刁溪上班就得坐地鐵了。
她下車鎖好了車門，将鑰匙遞給他，“抱歉，都是我的錯，我要是不瞎指揮……”她之前就是怕會出現這種情況，才沒有插手這件事，結果卻在最後沒忍住，翻了跟頭不說，還害得兩人現在徹底決裂。
刁倩倩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大惡人。
“不關姐的事。”
刁倩倩有點心疼他，“你……你要是難過的話，要不就哭吧。”
刁溪搖搖頭，安靜了幾秒後，才說：“我是很難過。但是一想到自己讓阿明難過了十年，就覺得自己沒有難過的資格。”
“……季明他應該……沒有怪過你。”
“姐，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刁倩倩：“……好吧，那你自己一個人回去的時候小心點。”
“嗯。”
刁倩倩轉身要走，刁溪想起什麽，叫住她。
“怎麽了？”
刁溪：“我們的事，姐就不要操心了。我會處理好的。”
刁倩倩：“……”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刁溪覺得很累，但還是撐着說完了話，“只是，姐夾在中間的話，他可能會為難。”
刁倩倩：“……我知道了。”
目送刁倩倩離開後，刁溪拖着身體回到自己的家，連衣服都沒脫，直接倒在了床上，閉上眼。他覺得很累，但卻睡不着。只要一想到不久之前季明的眼神，和他說的話，刁溪就一點睡意都沒有了。
刁溪發現，自己很喜歡季明那時候的眼神。
他在說喜歡自己時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來的閃亮，可那閃亮不過是一瞬間的事，卻勾起了刁溪的一些回憶。其實這樣的眼神，他看過很多回。
無論是學生時代也好，還是工作後兩人偶爾一起出去玩，他轉頭的時候，似乎看到過很多次這樣的眼神。
喜歡……
是喜歡啊。
自己到底是有多蠢，才會一點懷疑都沒有，讓那個人背負着這樣的心情，在自己身邊停留了這麽久。
好痛苦。
刁溪分不清自己是因為季明說不喜歡自己才覺得痛苦，還是因為想到那個人在這十年裏痛苦地、悲哀地隐藏着自己的心情，想到他背着自己有多麽難過，想到自己總是輕而易舉地答應他人的追求……
好痛苦。
心髒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刁溪的喉嚨發緊，淚意湧了上來，卻不見眼淚落下。季明他，現在是在做什麽呢？記憶中第一次與女生交往時，他說的恭喜此刻變成了強顏歡笑，刁溪覺得十分難過。
他很想告訴季明，其實自己并不是喜歡她們
其實在他心裏最重要的還是他。
可是他說不出來，事到如今，即便是再遲鈍的刁溪，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到底有多麽傷人。
在刁倩倩找到他之前，刁溪一個人坐在地上思考，将季明的話，自己心裏的想法，反反複複的咀嚼，回味，就像是眼前的迷霧被撥開，他終于意識到自己從未意識到的問題。
他是喜歡季明的。
比起那些抱着無所謂的态度交往的女友，如果将那些人換成季明的話，刁溪發現自己可以無條件的接受對方提出的任何要求。無論是在他看來無理取鬧的每天要在一起吃一餐飯這種事，還是其他任何事。他無法将自己的私人時間全部給女友，卻願意将自己所有的時間都交給季明。
如果是季明的話，他……什麽都願意。
可是……
刁溪摸了摸自己的唇，想到自己方才因為驚慌而做出的反應，以及季明暗淡下來的眼眸，眼神暗淡下來。
完了。
在他意識到這一切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完了。
☆、D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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