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初三(3)班教室內,每個人都在班長的安排下點起了蠟燭,教室被照亮,人像在牆壁上浮動,影影綽綽。這時,班主任匆匆忙忙地趕過來,說是風太大,把學校附近的一棵樹刮斷了,砸斷一根電線,才導致全校停電,估計今天是不會有電了。但是現在雨正大,不便回家,大家只好再在教室等一等。防止失火等隐患,班主任特意坐鎮講臺,教室內随即安靜下來,大家趴俯在蠟燭前,埋頭做題目,教室外是雷雨轟隆,亦如阮東陽此時的心緒。
阮東陽安靜不下來。
一點兒都安靜不下來。
他試探着側首看于棠,才剛瞄一眼,立刻轉回頭來,心砰砰跳不停,他覺得他生病了,病的特別嚴重,他轉頭去看小胖,就沒有這種病态的感覺。
“東陽!”小胖忽然在耳邊喊。
阮東陽如夢初醒一般,看着小胖。
“東陽!放學啦!”小胖說。
阮東陽這才驚覺,他發呆了一整個晚自習。
“不過,還在下雨,雨還不小,一直都不小。”于棠說。
阮東陽一聽到于棠的聲音就不自在,全身不自在,這種不自在一直持續到他到家。
“東陽,回來了?”孟方蘭笑着迎接。
“嗯。”
“餓嗎?”
“不餓,有點困,我想睡覺了。”自從上次孟方蘭向謝玉芬道歉之後,阮東陽比從前待孟方蘭好一點,也僅僅是好一點。
“好好,去睡吧,一會兒,我給你送杯熱牛奶。”
阮東陽喝完牛奶之後,躺在床上,聽着窗外的狂風疾雨,将窗子拍的啪啪響,又透着雨水淅瀝瀝的聲音,他心裏有種忐忑,有種失落,還有種莫名其妙的憧憬,至于憧憬什麽,他不太清楚,只隐隐感覺到一種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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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麽被一種莫名其妙的情愫纏繞着,在這個尋常又不尋常的雨夜裏,他陷入夢中,夢中光怪陸離,又缱绻多情,還有一些不可描述的行為,等到他醒來時,房內灰蒙蒙一片,身下多了些液體,他一愣,倏地坐起來,看着床單上濕的一片,忽然想起初二生物書上關于男生生理描寫。
他立刻從床上坐起來,将床單扯掉,趁着阮正賓、孟方蘭還沒有起來,抱起床單進衛生間,三下五除二洗幹淨,晾在院子裏。
“東陽?”孟方蘭剛起床,就看到兒子在晾床單,十分奇怪。
“嗯,我、我、床單沾上藍墨水了,我洗一洗。”
“哦。”
“我回房了。”阮東陽趕緊進了房間。
孟方蘭沒多想,進房做飯。
阮東陽回到房間後,翻箱倒櫃地找書,終于找到初二生物書,生物書上寫,這是正常現象,要保持心情愉快等等,阮東陽心裏安定許多,擡頭看一眼自窗外照射進來的太陽,忽然覺得昨天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假想,假想一些莫須有的事兒,這麽一想,他心裏開闊了許多。
“東陽!”
“東陽!”
門外傳來于棠、小胖的喊聲:“上學了!”
阮東陽趕緊收拾書本。
孟方蘭走過來說:“東陽,我這飯還沒有做好呢。”
“沒事兒,我拿杯牛奶。”
“再拿兩個包子吧。”
“好。”
阮東陽拿牛奶時,手上一停,多拿了瓶牛奶,然後帶着包子出門,看見于棠、小胖、徐文思就站在他家院外,他三步兩步走過去,把牛奶往于棠手上一塞,說:“走吧。”
“你今天怎麽這麽慢?”小胖問。
“我爸出差了,是我媽做飯,所以晚了。”
“哦。”
阮東陽邊吃邊拿眼尾打量于棠,見于棠又把牛奶還給他,他問:“幹什麽?”
“我不喝,你自己喝。”
“不喝拉倒。”阮東陽把牛奶給小胖喝。
小胖拿着牛奶高興地說:“謝謝。”
“喝吧。”
“嗯。我可喜歡喝牛奶了!”
于棠則問:“東陽,你作文寫完嗎?”
“完了完了。”
“完了就交上來啊。”
“交,到學校就交。”
“拖拖拉拉的。”于棠埋怨。
“誰拖拉?”
上學的路上,阮東陽一直和于棠吵個不停,這個“吵”讓阮東陽感覺到真實感,告訴自己,昨天以及昨晚的夢都是虛假的,只有此時此刻才是真的。
這麽想着,阮東陽覺得整個人都輕松了,昨天真的都是多想。
“文思,你的作文也要交。”于棠說。
徐文思笑着說:“好。”
“小胖,你的。”
“交交交。”
于棠一到教室就開始收作文本,因為昨天暴雨導致的線路問題,煙廠中學仍舊沒有電,連上課都是老師手動打鈴,所以晚自習也就不上了。
一不上晚自習,大家夥就樂了。
阮東陽、徐文思、小胖去阮東陽家打游戲,于棠本來要回家寫作文的,結果被阮東陽、小胖磨的,也跑到阮東陽家中和小胖玩起了一部小游戲機,玩的雷霆戰機這個游戲,于棠玩的上瘾,霸占着小游戲機。
“小于棠,給我玩玩啊。”
“我還有三條命呢。”
小胖看大游是阮東陽和徐文思玩,小游戲是于棠玩,他什麽都玩不了,一急之下,搶過于棠手裏的小游戲,說:“你看書去吧,我來玩!”
于棠還沒有反應,阮東陽已經扔下游戲機把,把小胖摁地上打:“讓你欺負她,讓你欺負她!”
小胖立刻喊着:“我錯了,我錯了,我現在就還給她,還給她。”
阮東陽這才放開小胖,坐到電視機前繼續打游戲。
徐文思不由得轉眸看阮東陽。
“看什麽?”阮東陽問。
“你對棠棠真好。”徐文思問。
阮東陽心虛了一下,說:“我對誰都好。”
“你對棠棠是特別好。”
阮東陽裝作沒聽到,轉而喊:“跳,跳,不然就死了!”
徐文思:“……”
四個人在一起玩到晚上八點半,于棠、徐文思一起回家,正巧謝玉芬、徐牧成加班回來。
“棠棠。”謝玉芬喊。
“媽,徐叔叔。”
“爸,謝阿姨。”
“去東陽那兒玩呢?”徐牧成問。
“嗯。”徐文思、于棠一起說。
“不能老想着玩,明年六月份就要中考了,你們要多看書啊。”徐牧成說。
于棠、徐文思點頭:“知道了。”
進了單元樓之後,徐牧成說起煙廠職工組織旅游的事兒,徐牧成剛來煙廠不久,不參加集體活動不太好,所以他準備去。
“媽,你也去嗎?”于棠問謝玉芬。
“我、我就不去了。”謝玉芬說。
“為什麽啊?”于棠問。
“我去了你怎麽辦?”
“我自己會做飯啊。”
“那睡覺呢,你一個人不安全。”
“劉奶奶住樓下,文思住樓上,怎麽不安全了?”于棠極力勸謝玉芬參加煙廠組織的旅行,上輩子媽媽付出那麽多,這輩子她不想媽媽再為她放棄那麽多。
徐牧成也在旁邊勸着。
謝玉芬還是左右為難,她放心不下于棠,于棠連勸了幾天,謝玉芬終于報了名,參加為期四天市外軌跡,同去的有徐牧成、李金花、孟方蘭、阮正賓,三家留下來的家長是小胖的爸爸,人稱大胖,大胖是個心寬體胖的人,不然也不會吃那麽胖了,所以幾家人走前交代大胖,讓大胖管着點各家孩子,大胖答應的好好的,結果其他人一走,他就和幾個孩子說:“好好上學,別調皮。”然後就繼續自己的生活了。
正好這天是星期六,家長們嚴禁不許進游戲機房,如今家長不在家,阮東陽、小胖手就癢癢了,拉着徐文思和于棠,一起去游戲機房。
于棠嚴肅地拒絕,并試圖教育阮東陽、徐文思和小胖,結果硬是被三人拽到游戲機房。
與此同時,徐牧成、謝玉芬正坐在煙廠的大巴上,大巴穿過一條條筆直的大道,車上的人靠着車座在懶洋洋的車座上入睡。
謝玉芬靠着車窗看窗外。
徐牧成從包裏掏出一瓶水,擰開,遞給謝玉芬,問:“還擔心棠棠呢?”
“嗯。”謝玉芬接過水。
“別擔心,現在棠棠和以前不一樣了。”
“但她還是膽小,雖然十四五歲了,其實她晚熟,比不得文思獨立。”
“我瞧着棠棠挺懂事的。”
謝玉芬嘆息一聲說:“其實并不是,可能是她爸以前喝酒、賭博、耍酒瘋,給她造成了心理陰影,所以棠棠一直都脆弱,小性,沒轉學到這邊時,都上初一了,一個小學三年級學生都能把她欺負哭了。”
“小孩子總要成長的嘛,不用擔心 ,我家文思也會顧着于棠一點的。既然出來玩,就好好玩。”
“嗯。”謝玉芬點點頭。
徐牧成喝一口水,側首看着謝玉芬,謝玉芬今天穿的是米色長袖,橢圓領口,露出若隐若現的鎖骨,鎖骨往上是尖尖的下巴,白皙的臉蛋,風情水潤的眼睛,僅僅是一個轉眸,都令他頓時無措。
“謝謝你。”謝玉芬說。
“什麽?”
“謝謝你讓文思多顧着點棠棠。”
“應該的。”徐牧成說。
“嗯?”謝玉芬看着徐牧成問,怎麽就成了應該的呢?
徐牧成倏地緊張起來,一些話盤旋在喉頭,他見車上人衆多,雖然都睡着,但是也不能亂說話,于是他忍了一路,到晚上進賓館,分房間的時候,才和謝玉芬說:“玉芬,棠棠爸去世那麽久了,你沒有想過再開始新的生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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