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生病

常加輕托起沈勿風，“勿風……勿風？”“……嗯？”“先起來吃個藥好不好。”“……”沈勿風沒聽到，剛好這時有兩名護士走了進來。

前面那個鋪床的護士對着旁邊的護士說道，“……就是這個，前面我紮的好好的，回血也很好，可是一打開調節器就腫了，估計是脫水脫的有些厲害，血管癟了吃不起力，所以一進水就沖破了。”“嗯，醫生有沒有開動靜脈置管？”“有，有開。”二人走了過來。

一名常加輕沒見過的，身穿淡藍色衣服的男護士蹲了下來，看了一下常加輕手下按着的棉簽，“來，我看一下。”拿開棉簽觀察了幾秒，血已經不流了。“小弟弟，把手拿出來給哥哥看一下好不好？”沈勿風使不上力，常加輕抱着沈勿風轉了一個方向，曾議回來，手裏拿着一個一次性的塑料杯子，“小姐……”看到屋內多出來的一個人時瞬間愣了一下，常加輕點頭，“先放在旁邊，等會再喝。”曾議回過神，急忙将水杯和藥一起放到了床頭櫃上面。

男護士例行詢問，“小孩子會不會動？會的話就要多點人壓。”常加輕看了那名男護士一眼，“不會，你盡管放心挂，我會盡量配合。”男護士看到常加輕的臉呆了一下，而後臉上浮起一絲淡淡的紅潮，好俊的女孩子。

看得出來男護士的動作很熟練，紮帶，輕拍，按揉，前後不過十幾秒的時間，針就紮了進去，打開液體也好好的滴了幾下，可是，沒過半分鐘還是腫了。兩名男護士面面相觑，遭、遭了，要被罵了。“……對，對不起。”出乎意料的，看起來‘很不好惹’的人什麽話也沒有說，只是拿起了曾議床頭櫃上的藥，對懷裏的人輕聲喚到“……勿風，勿風。”閉着眼睛側躺在常加輕懷裏，扒拉着常加輕衣襟的沈勿風的身子終于動了一下，“……嗯。”“來，把嘴張開，我們先吃藥。”藥喂完了之後，常加輕抱着沈勿風站起身，拿過一旁的衣服給沈勿風披上，左手按着沈勿風的右手。

将要出門的時候，“你們整理一下，我帶他到走廊上走一圈就回來。”“啊？哦好、好的！”肖晴抱着手站遠了一些看着那張片子，看完之後回到桌子邊上，拿着桌上打好的兩張病歷從辦公室裏面走了出去。

女人看到迎面行來的常加輕，再看了一下常加輕懷裏的人，眨了眨眼睛“怎麽，還沒挂上去？”看了一下時間，都十一點四十了，“不會吧？這都快一個小時了。”常加輕語氣波瀾不興，“如果你的視力正常，那麽想來你現在所看到的東西，也就不會是假的東西。”肖晴一噎，這小女孩罵人，是不是罵的也太有水平了一點……都不帶髒字的。

兩名男護士回到護士站，肖晴走到他們面前，盯着其中一個人，語氣疑惑，“不是吧，難道連你都挂不上去嗎？”看了旁邊那名男護士一眼，“還出動了金茵。”一直皺着眉頭的洪瑕淩不開心地道:“……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針感很順，回血也很好，可是就是調節器一打開就腫了。”擡頭，“你說是不是因為他脫水的原因？”肖晴托手搓了搓鼻子“嗯，有可能。”付金茵愁眉不展，“這下可怎麽辦？患兒家屬倒是一句話都沒有說，也沒有責怪我們，可是……”可是這樣，他們反而覺得更內疚了。

洪瑕淩皺着臉，“是啊！真是怪不好意思的，而且關鍵是那個孩子，還那麽乖……”“不然就挂硬針吧。”“硬針？”兩人對視一眼，“可是……”肖晴面色凝重，“現在補液要緊，不能再讓他失水了，想辦法先快點給他挂上去才是最重要的。”兩人點頭“好。”現在，也只能這樣了，至于規定……再說吧。

常加輕情拍沈勿風的小臉，“勿風醒醒，勿風醒醒。”眼皮重如千斤的沈勿風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姐姐。”聲音小的幾乎聽不清楚，常加輕心裏的疼惜越發的濃重，“嗯，勿風乖，我在這，我就在你旁邊，來，先別睡好不好，堅持二分鐘，我、我講故事給你聽好不好？”“唔……真的嗎？”可是他現在只想睡覺，因為睡着了就不疼了。

常加輕心疼的抱親着他，“……你要是這下睡了，我就再也不給你買吃的東西，再也不讓你出去玩，然後……也就再也不讓你見到我了。”見不到姐姐？那怎麽可以！沈勿風一個激靈，嘤咛一聲清醒了過來，糯糯的吹着氣說道“那，那就兩分鐘……”“好，就兩分鐘。”兩名護士聽到常加輕的叫喚立刻就從門外走了進來。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猶豫的不敢再挂，常加輕冷冷道“再不過來我就去投訴你們。”二人一驚，洪瑕淩吓得腳下一個趔趄，差點往床上跌去，乖乖，投訴一次就會被扣50塊錢的啊！洪瑕淩扶住床架，擡起頭就看到常加輕那張黑沉的幾乎跟烏雲一般的臉，“既然你先過來了，那就還是你來挂。”……洪瑕淩緊張的眨了好多下眼睛，就是不敢下手。

常加輕抱着沈勿風的手緊了緊，努力抑制住想要發火的沖動，不能發火，不能發火，這個時候不是發火的時候，勿風，勿風……念着沈勿風的名字，常加輕慢慢冷靜下來，常加輕感覺着這個過程似乎過了很久，事實上，其實也是過了一分鐘而已。

與此同時，那名護士也同樣覺得時間像是過了一年那麽久，嘣咚，嘣咚，他似乎都能夠聽到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等等。”洪瑕淩心尖一顫，“怎，怎麽了？”常加輕淡淡道“我不會怪你，也不會罵你，至于投訴你，我也更是沒有那個時間，所以我希望的只是你能夠将你平常挂瓶時候的正常放松的狀态，通過你娴熟的技術水平普通的發揮出來，僅僅這樣就可以，你肯定沒問題，絕對可以做到，”頓了頓後道，“我相信你。”這個看起來挺老的護士。

洪瑕淩驚愕，沒想到他會聽到這樣一番話，原本以為她是要說些什麽威脅一下他‘事不過三’的話，一般情況下，患者家屬或者是他們患者自己，就算是大方了一次兩次，也不可能大方到第三次第四次……洪瑕淩閉了閉眼睛，“……好，我會盡力。”……十二分鐘後，付金茵碰碰洪瑕淩的肩膀，“你怎麽了，在發什麽呆？不是還在想着那個男孩的事情吧，你不是，都挂上去了嗎？”洪瑕淩低頭，“是啊，都挂上去了，只是比較感慨，這年頭……居然還會有人能夠理解我們的工作啊，而且，還是一個比我們小不了幾歲的女孩子。”

付金茵笑，“哪裏只比你小幾歲，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今年，該有24了吧？我看那個女孩，頂多只有十七八歲的模樣，那這樣算來，你可是足足……比人家大了6歲，還想占人家的便宜呢，老不害臊。”洪瑕淩“你說誰呢，你說誰老呢？”男人，不管是哪個行業的男人，最忌諱的就是別人說他老，尤其是當他們的年歲越往上走時，就越會有這種感覺，雖然，他跟嫩嫩的青蔥少男比，是老了……但是被人說出來，他可不同意，洪瑕淩笑着打付金茵……“醫生！醫生！快來啊醫生！快來救命啊醫生！”

洪瑕淩付金茵立馬站起身走了出去，“他怎麽了？！”“他，他喝了農藥……”付金茵目測了一下那個被女子背在身上的男人，“你跟我進來，瑕淩，你叫江醫生過來。”“好！”……常加輕輕拍的動作停了停，“外面怎麽回事，怎麽那麽吵？”曾議聽了聽，喲，還真是，“我出去看看。”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她就回來了，“好像是有人跟他妻主吵架，一時想不開就喝了農藥。”半晌，“……哦。”

曾議看了看一下正在慢慢的有規律的，一滴一滴滴下來的淡黃色液體，“小姐你到床上休息一會兒吧，我來看着就行。”常加輕半垂着眼眸，撫着沈勿風的臉，“沒事，我就在這邊睡了。”有人輕輕的敲門，曾議打開門，常加輕微閉着眼，“你來了。”胡汜檐瞪眼，“小姐怎麽知道是我的？”“猜的，算着時間，你應該十分鐘前就差不多到了。”胡汜檐詫異了兩秒之後就恢複了鎮定，小姐從來就不是一般人，這些年，他都習慣了，只是剛才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呃剛不小心開錯了路。”“……”

呢喃聲從懷裏響起，“姐姐……”常加輕立馬睜開了眼睛“嗯？什麽事？”“我想尿尿……”常加輕坐起身下床，指了指另外一邊床上放的綠色袋子，“毯子是在那兒嗎？幫我拿過來。”“啊，是，是在那兒，好的小姐。”

常加輕扶抱起沈勿風，柔柔道，“小心左手，盡量不要動到那裏，靠在我身上就行。”沈勿風眨了眨水汽氤氲的眼睛，“好～”然後就全身心的趴在了常加輕的懷裏，常加輕接過毯子包住他，“好乖。”

沈勿風坐在床上玩小火車，曾議在旁邊陪着他，幾個穿白大褂的醫生和幾個護士一起，走了進來，瞬間，房間裏一下子擠滿了人，沈勿風看了一眼，然後繼續低下了頭玩他的小火車，在衛生間洗臉刷牙的常加輕聽到動靜後倒掉了手中的水走了出來。

昨天晚上那個給沈勿風看病的醫生正在和兩個年紀比她大的醫生說話，“……下半夜挂完瓶之後就安靜了，也沒再聽到說痛。”笑，“不過這孩子好像我從見到他起，就沒見到他鬧過，挺難得的。”一個女人聽後笑了一下，“是個乖孩子啊，小弟弟，今年多大了啊？”軟軟的聲音“十歲。”“啊，十歲啊，是個好年紀呢。”旁邊一個護士聽了之後笑道，“祝醫生對着哪個年齡層的人都這麽說，上次一個70多歲的老人家，她也說是個好年紀呢！”屋內的其他幾名醫生護士聽了之後也都笑了，“老祝誇人只會誇這個。”肖晴笑着道，“別欺負我師傅啊。”幾人推搡，“別笑了啊，再笑肖晴可要打人了。”

那個姓祝的中年女醫生聽了大家的調侃也沒什麽反應，只是笑眯眯的摸了摸沈勿風的頭，“今天早上還痛不痛了呀？”沈勿風摸了摸肚子，“不痛了，謝謝阿姨。”衆人又笑，“這孩子真可愛。”“嗯，”一個護士忍不住捏了捏沈勿風的臉，“還乖的很，也不知道他家裏人是怎麽養的。”“是啊是啊，生孩子就是要生這樣的。”“對對對，還要教成這樣，不像我家那個，皮的跟猴似的。”“……”教養出這麽有禮貌可愛孩子的人走了過來，沈勿風一見到常加輕如蒙大赦，被這麽多人圍住，他不喜歡，感覺空氣悶悶的，伸手要常加輕抱，常家輕抱住沈勿風坐了下去。

肖晴翻過一頁病歷，指着上面的東西，“标本已經送去檢驗科了，差不多過半個小時一個小時結果就能出來，等下師傅你看下結果正不正常，如果正常能吃東西了以後，就叫人過來通知她們一下。”那個姓祝的女醫生接過徒弟遞給她的病歷，“好，我知道了。”旁邊那位年紀看起來較大像是這些醫生的頭頭的女人，看着沈勿風，“再給這孩子輸一天的液吧，等血象和各項指标都正常了之後再說。”兩名醫生同時應了一聲。

肖晴轉過頭對常加輕道，“這是祝醫生，是你這張床位的主管醫生，今天她上正常班，白天都有在，我等會下了班之後就都是她負責你們這邊了，你們有什麽事可以直接到醫生辦公室裏面去找她。”祝醫生笑着沖常加輕點頭打了個招呼，常加輕回禮，“好，我知道了，謝謝肖醫生。”肖晴笑應了一句嗯，随即幾名醫生護士先後離開了病房。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沈勿風:姐姐我不痛了。

常加輕:嗯，所以呢？

沈勿風:所以我可不可以吃炸白果，餅幹，蛋糕，柳酥卷……（以下省略半分鐘的闡述）

常加輕（扭頭）:曾嬸，曾嬸？（站起身）真是的，去哪兒了呢？剛剛還在這的（邊說邊走了出去）……

沈勿風:姐姐你這個大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