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追究

常加輕看着面前低着頭的人，小家夥這兩年長高了些，男孩比女孩長得慢，能不能長高，能長多高，也就是看這四五年的時間了。

常加輕擡起沈勿風的頭，摸了摸他哭的紅紅的眼眶，“被沙子迷了眼睛怎麽不跟胡叔說？”沈勿風一愣，被、被沙子迷了眼睛？眨了眨眼，目光慢慢地往左邊移了開來……“哦、哦，那是……那是因為我覺得，用毛巾洗、洗就會好了，所以，所以才沒去找胡叔的。”常加輕的眼裏劃過一抹暗沉，嗓子都啞了。

直起身，常加輕牽過沈勿風的手，“那就先去補補水。”

晚上九點整，常加輕正抱着沈勿風躺在沙發上給他講着故事。“……如果天快亮了，那就證明小精靈即将陷入沉睡，如果你還想跟它玩，那你可以對着天空許願，許願明天這個時候，你還能再次看到它。”“唔，我還會給它……帶吃的東西，比如說胡叔做的面餅”沈勿風垂下手，“他一定會喜歡的，可好，吃，了呢……”小小的鼾聲響起。常加輕輕笑，拾回沈勿風的左手放回被窩，抱着他的身體往上抖了兩下，然後打道回房。

将沈勿風放到床上，小家夥睡的香得很，就連肚子露出來吹了風了都不知道。捋下沈勿風的衣服遮好了他的小肚皮後，常加輕替他蓋好了被子，接着又躺在床上陪了沈勿風好久，右手放在沈勿風的背上斷斷續續的拍哄着……哼歌就算了，哼歌這種在她常大小姐看來如此掉價的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發生在她身上的。

果然是過了很久，久到房間門被人輕輕的敲了敲常加輕才反應過來現在有多遲。

打開門。

胡汜檐将手裏的東西遞給了常加輕，常加輕點點頭接過了胡汜檐手中的東西，胡汜檐看了屋裏正熟着睡的沈勿風一眼後笑了笑，然後輕輕地，走下了樓。常加輕盯着手中的筆記本電腦，眸色深黑，看不出在想什麽。

來回滑動鼠标，右下角有幾條新消息在閃動，常加輕一一點了開來:“在幹什麽？看你在線了好久，可是狀态卻一直都是忙碌。”——關掉。“明天你會過來嗎？我還是會在操場旁邊的第三顆樹後面等着你……”——還沒看完，關掉。“加輕，好無聊啊……看書看的我腦細胞都暈了。”——瞥了一眼上方名字，夏椹移——關掉……直到看完了全部消息，常加輕心裏的波動，還是沒能消退。

小家夥究竟為什麽不跟她說實話？有什麽事是不能讓她知道的嗎？還是說他已經做了什麽決定只是不肯告訴她而已……撇掉腦子裏面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常加輕決定，繼續等，等到真相浮出水面為止。

次日早上，八點，常加輕學校。“什麽？曾女士，請您再說一遍好嗎？”曾議重複，“小姐說有事要請假一天，但是因為輔導員有事出去了而小姐又沒時間等到輔導員回來，所以才想麻煩戚老師幫忙轉告一聲。”戚紛還是不能相信，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常加輕這個優等生請假（戚紛是唯一一個從常加輕高中開始就給常加輕上課的老師）。“常同學有沒有說是因為什麽事情呢？”曾議微笑，“這我就不太清楚了，小姐沒跟我說那麽多，我也沒問。”“那你為什麽不問問呢？”

曾議開始覺得不悅，不就是讓你幫忙請個假罷了，用得着這麽羅裏吧嗦的麽，哼，更年期的男人就是這點不好，一點小事都喜歡刨根問底的，但是重點是小姐早就跟常總商量好了工作的時候……“我怎麽有資格問呢？我只是個下人而已。”不想再跟這男人糾纏下去，小姐還在門口等她。“那就這樣了，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做事了，再見。”說完就走出了辦公室，一秒都不多做停留。

戚紛尴尬的站起身跟在曾議的身後送她到出了門口，感受着同事們異樣的目光，戚紛覺得有些窘迫，他，他也只是，好奇了一些而已，到底是什麽事，能讓常加輕為了它而請假呢……一個女生跑過走廊撞到了好幾個人“啊！”“對不起！”“喂！”“對不起。”“對不起！”“喂你幹什麽？有病吧你？！”“對不起！”有人拉住她，“嘛去呢？這都要上課了。”女生急，“老師讓我快點過來讓校長到門衛室去一趟，她也可能沒那麽快到教室去了……哎呀我不跟你說了！老師叫我五分鐘之內一定要把校長給帶過去啊！”一把推開攔路虎的手。看着跑的跟運動員一樣的人，叫住人的女生奇怪道，“難道，是又要接待上面哪裏來的領導了嗎？”

學校校長黎期宏和學校的年段長朱槟意，以及學校兩名骨幹級別的教師，都坐在了……學校保安室的小凳子上面，盯着對面那個正在看學生花名冊的女人。

至于保安麽……暫時被校長大人叫去了巡邏。

常加輕今日穿了一件藍白色的條紋襯衫，下.身配上了一條休閑的藍色牛仔褲，頭發跟平常一樣只用一根黑色的牛筋捆綁在了腦後束成一絡，與其她同齡的女生不一樣，常加輕可不喜歡做些什麽與衆不同的發型來吸引男生的注意力，她對那些小孩子沒興趣。

常加輕就這樣靜靜的坐在那裏，自成一道風景。很奇怪，常加輕的身上總是會自然的散發出一種不屬于她這個年齡的卓然氣度，經常性的令人乍的一看，都會讓人倍感賞心悅目。

常加輕低垂的眸子眨了眨，五十七個人，三十三名女生，二十四名男生，這個比例，似乎是有些失調。黎期宏淺笑，“不知道常同學今天過來，是有什麽事情啊？”別小看這個女孩，她可不簡單啊，年紀輕輕就是省級各種比賽上面的常客不說，時不時的拿回個第一名回來也不提，關鍵是這人不僅學習成績好人長的俊俏，最重要的是人家可是市裏鼎鼎大名的常總家的千金啊！哦不，萬金都可以算了。

不僅如此，她還是上級部門明說暗示的重點培養對象，她甚至，還在前年聽說過一件事，在這個女孩拒絕了保送的情況下居然還有，不止四所的大學主動向她伸出了橄榄枝……她的乖乖，養女兒能養成這樣，簡直就是人生贏家啊！再回頭想想她家裏的那個不孝女……整天好吃懶做，插科打诨，不是上學遲到，就是逃課打架……唉～～～黎期宏扶額興嘆，難道每個像她一樣當校長的家長，都會有一個這麽令人不省心的熊孩子嗎？！

常加輕關上冊子，“我今天只是想來了解一下家弟最近的情況而已”手從左到右比劃了一下，“所以黎校長……真的不用每次都弄出這麽大的陣仗出來。”看了那邊骨幹級教師的方向一眼，“其實讓顏老師一個人過來就可以了。”

黎期宏愣了愣，而後反應過來，這是……在嫌她們這些人‘礙事’了。黎期宏笑了笑後道，“這個，來者是客嘛，沈同學不僅是顏老師班級裏的好學生，更是我們學校裏面的好學生，沈勿風同學，可是一個相當聰明的三好學生啊，而且性格還好，團結同學什麽的，那是肯定的；尊師重道什麽的，那更是必然的，還有，沈同學為我校取得了許多次輝煌的戰績，他可是我們學校的呵呵，小功臣之一啊！”拍拍年段長的肩，“是不是啊朱老師？”

一直在一旁笑着聽校長說話的朱槟意點頭，“是啊是啊，沈同學不僅聰明伶俐，勤勞善良，還尊師重道，識禮乖巧，我們學校的老師，只要提起他的名字，就沒有不翹手誇的，而且，”看了那兩位男老師一眼，“幾乎是所有給他上課的老師，都非常的喜歡他。”

常加輕露出笑容，雖然她知道這些事實裏面或許也有摻雜了一些誇大其詞的成分在裏面，可是聽到別人這樣誇沈勿風，常加輕感到很高興。

校長接話“對對對，就是這樣，你看你光聽我說，你這肯定是不信的吧？畢竟我這老人家麽，肯定是‘圓滑世故’又‘老奸巨猾’的了，你們大家說，是不是這樣啊？”衆人笑，連常家輕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校長看幾人都笑了又笑眯眯地繼續說道:“再說常同學，也是我們教育圈子裏面出了名的人材啊，你說這于情于理的，我們當然得應該出來迎接一下，好讓你，知曉知曉我們的誠意嘛！”轉頭，“那既然常同學只是來找你了解一下情況的，那你就好好的待在這裏和她聊聊吧。”對面坐着的男人聽到這話之後立刻站了起來，這種場面，對他來說，還是覺得有些拘謹，“嗯好，那，那班裏……”“班裏你不用擔心，先把後面一堂課的趙老師給調到前面來上……”朱槟意插嘴，“前面我已經讓人去叫了。”黎期宏确認，“哦已經去叫了嗎？”朱槟意點頭，“叫了。”“哦叫了就好，那叫了就好。”黎期宏站起身，“那你們先聊，我們就先走了，有什麽事就打電話給我啊。”常加輕和顏戶銮兩人起身相送，“校長慢走。”“校長慢走。”三人笑着邊點頭邊走了出去，黎期宏揮手，“好好好，別送別送了，回去吧，你們回去吧！別送了。”

室內頓時只剩下了常加輕和顏戶銮兩人。顏戶銮突然感覺有些緊張，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才好，常加輕淡淡一笑，“顏老師不必這麽拘束，跟平常一樣就好。”顏戶銮聽後放松的笑了笑，理了理耳旁掉落下來的幾縷碎發，他還是，上課的時候才會感覺比較自在一些……“那，那常同學你，具體，是想了解什麽事情呢？”

昨晚深夜。

常加輕看完對方發過來的郵件，擡起頭看着對面牆壁上挂的山水雨鳥圖。手指輕輕扣在桌面上敲打着——‘借筆’‘被叫走’‘回來’‘問人’‘不見了’這幾個字眼，一直在她的腦中回蕩着。“……常小姐，您還在嗎？”被消息的提示音喚回神的常加回複道，“在。”“哦，那就好，我還以為你下了呢，我剛又問了一下我兒子，我兒子說他有在課間的時間去小賣部買東西吃，要走出教室門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男生抱着書包也走了出去，因為當時還沒放學，所以我兒子就問了一下那個男生，哪知道那個男人就兇了我兒子一句要你多管閑事……搞得我兒子莫名其妙的一下樓氣的就多花了我十塊錢買了個什麽……”

女人回頭，“你剛說的那個，是叫什麽的來着？”

正在沙發上折紙星星的小男孩又重複了一遍，“仙男棒。”女人轉回頭，繼續打下去，“仙男棒……哦話題扯遠了，嗯，主要就是那人不是別人，正巧就是……”……“昨天向我弟弟借筆的人，就是你？”施元铛發楞，這個姐姐，長的好好看啊……

等到他反應過來面前這人很有可能是為了昨天他……才來找他興師問罪的時候，立馬語氣就變得兇了起來，“嗯是啊！怎麽了，難道借個筆這種小事，你這個當姐姐的都要過問啊？再說我還沒借到呢……”

“我弟弟有六個筆盒，兩個動物，兩個人物，兩個景物，全都是我托人買給他的，每個筆盒裏面都有兩根圓珠筆和三根黑筆，還有三根中華鉛筆和一個橡皮檫，以及一盒鉛筆芯再加一個轉筆刀，所以，在前天我才剛檢查完這些物品的耗損度還沒到一小半的情況下，你告訴我說，你沒借到？”常加輕靜靜看着面前的男孩，男孩長相秀氣，臉龐微圓，眼睛也很大很明亮，可惜……都是表象。

施元铛又楞了，什，什麽？怎麽可能有人會花費時間精力去記這些東西……“你、你，我、我……”施元铛有些囧，不過馬上又挺直了腰背昂着脖子叫到，“是啊！我就是沒借到，我想要那根好看的有帶着青蛙頭的，可是沈勿風說他沒帶，說他忘在家裏了，然後我就說那就算了那就不要了。”常加輕語氣淡然……“借筆還要借好看的，你這個用筆之前的挑筆行為，還真是跟一般的小男生……不太一樣啊。”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沈勿風:姐姐幫我出頭了，真好，可是我在上課，我什麽都不知道

常加輕:那你現在說的是什麽？

沈勿風:畫外音啊，這不是傳說中可以随性（亂來）的地方嗎？

常加輕（皺眉）:你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誰教你的？

沈勿風（眨了眨眼睛）:沒人教，勿風聰明，自己學的

常加輕（瞥他一眼）:……過來，我教你一些不亂七八糟的東西

沈勿風:ΦωΦ感覺有點危險的樣子，可不可以不過去……

常加輕（溫柔）:當然可以，晚上再過來也是行的

沈勿風:姐姐我還小！

常加輕:……我是要教你做作業，你以為是什麽

沈勿風:嘤～根本就猜不到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