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回憶
常加輕冷着一張臉,“……不要玩物喪志。”沈勿風瞅着常加輕手裏的狗,“可是我才剛剛開始玩……”五分鐘。常加輕面色更黑,“這更糟,你才剛剛開始玩就放不下手了。”沈勿風委屈,“這不是你買給我的嗎……”常加輕嘔血,果然,她就說她後悔了。
沒過多久,這只玩偶就跟那本消失在沙發底下的書一樣,被常加輕送進了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裏面。
理由很簡單,因為沈勿風馬上就要念初三,并且很快就要應對中考了。
這一年,常加輕24歲,沈勿風15歲。
彼時的沈勿風還不知道,不久後他将會面臨一個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的困境。
小許端上最後一盤菜,正要轉過身,有人拉住了他,“……少爺有什麽事情嗎?”沈勿風皺着眉,“還有菜嗎?”“沒了,這是最後一道…哦不對!還有一道。”
沈勿風皺着的眉頭瞬間松展開來,正想笑着說什麽的時候……“絲瓜花蛤湯。”沈勿風垂下了頭,“……哦。”曾議放下溫水,“怎麽了,少爺。”沈勿風搖了搖頭,最後一道菜都上完了,可是姐姐……卻還沒有回來。
胡汜檐扶着欄杆沖着樓下的沈勿風叫喊道:“少爺,小姐的電話!”沈勿風聽到後立馬笑着擡起頭然後就奔上了樓。
胡汜檐把手中的話筒遞給沈勿風,“我剛把衣服放好電話就響了。”常家二樓的電話,一般沒有什麽人會随随便便的去接。
這是因為大家都知道,如果常加輕打二樓的電話,那麽必定是只會找一個人,所以為了節省時間和麻煩,她們幾乎都會不約而同的直接選擇将電話交給一個人,而那個人,就是沈勿風。
沈勿風笑着抱過電話,“喂姐姐。”“喂,勿風,吃過飯了嗎?”關上門,沈勿風趴倒在圓凳子上面轉,兩只腿在空中抖啊抖的……“還沒有,我在等姐姐~”“還在等我?”常加輕的語氣忽然變得嚴肅起來,“勿風,我是不是說過如果我在六點以前還沒到家你就先吃這件事,你忘了嗎?”沈勿風略微緊張的坐了起來,貼放在腿上的手抓了抓褲子,“……沒有。”“那你為什麽還不吃?”沈勿風委屈的噘了噘嘴,軟軟的叫道,“姐姐。”
……靜。
常加輕嘆了口氣,“好了,今天不用等我了。”沈勿風一驚,“你不回來了?”“……不是,我會回去,但是不是現在。”那人可不好擺平……“上次我帶你逛商場路過地标線的時候碰到的那個阿姨,我叫她孫工的那個,還記得嗎?”
沈勿風眨了眨眼,“記得。”“記得就好,我今晚要陪她用餐,你自己在家乖乖吃飯,吃完飯在客廳站十五分鐘的時間,然後再去樓上做作業,做完作業後可以玩一會兒電腦。”強調,“但是不許玩的太遲”“好……”“還有等我。”“……”他可以說不好嗎……“喔。”讨厭的阿姨,害他見不到姐姐。
挂電話之前常加輕又喚了一聲,“勿風。”沈勿風想着如果姐姐能再跟他說句話就好了,結果就聽到常加輕叫他了,“嗯~嗯?”沈勿風開心。常加輕站在走廊上看着對面大廈貼着的巨型超人海報笑了笑,“如果順利,我會早些回去。”
孫工此人,生活中是異常的和藹可親好說話,但是工作上,如果你沒有達到她的要求,那麽對不起,她是一定會前一秒還與你稱姐道妹後一秒就立馬可以翻臉不認人的主。
所以人送外號——‘公事公辦孫共瞎’,意思就是你如果是想走後門,那她就會當做看不見你。
哦,對了,孫工的名字,露齒一笑,叫孫共。
常加輕已經接手常式集團四年,因為四年前的那場賭局,常加輕輸給了常顯。
對于常加輕來說,此事已經成為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個敗筆,故此常加輕……一直都不願再提起。
可是如今無事一身輕,越活越開心的常顯,卻老是不知死活的跑出來挑逗常加輕。這本來也沒什麽,反正常加輕早就習慣了她老媽這偶爾發瘋的一面。
可是不懂得收斂為何物的的常顯,卻明顯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惹自家女兒嫌惱,反而還愈加過分的變本加厲了起來。
到了如今,已然變成了每日都要騷擾一回常加輕,向她炫耀着諸如……“唉!昨天我又沒空去辛爾薩街找瓦侖思要咖啡豆,你爸他非要纏着我陪他去斯拉革廣場看什麽鬥牛。”或是……“前兩天買了一個新的按摩椅今天剛到貨,我是覺得挺舒服的,可是你爸不喜歡,非說什麽,太抖了……唉!沒辦法,我只好等到下次去釣魚的時候,再讓它發揮作用了。”……等等之類的話。
于是常顯被常加輕拉了黑。
沈勿風回到餐廳,在胡汜檐等人笑眯眯的注視下,一個人乖乖地吃完了晚飯。
半夜沈勿風被尿給憋醒。
困意很濃,可是,沈勿風縮起身子,還是忍忍好了,也許忍着忍着……就能睡忘了呢?——被子被人掀開,沈勿風被掀他被子的人叫醒,“……起來去上廁所。”
沈勿風迷迷糊糊的起來,迷迷糊糊的下床,迷迷糊糊的走路,迷迷糊糊地撞牆……常加輕立馬一躍而起下床揪回了沈勿風,“……是覺得頭上沒長角不夠美嗎?”……沈勿風上完廁所回來,常加輕半撐着手臂靠床休息。
沈勿風彎起唇,樂呵呵的跑了過去。常加輕眼睛未睜,“褲子穿好再出來。”沈勿風聽完後轉頭看了背後一眼,他的腰臀部露出了一塊卡通動物的圖案,沈勿風随便提拉了一下就轉回了頭,然後笑着跑了回去。
爬上床,俯倒在常加輕身上,“……姐姐你回來了。”常加輕淡淡掃了一眼沈勿風的褲子,內裏外裏,全都卷在了一起,“……嗯,快十點的時候回來的。”那時候,他已經睡了。
常加輕面無表情的替沈勿風松拉好了褲子。
将沈勿風從身上提溜下去,“快睡吧,早上還要上學。”再過幾個月就是中考,她不希望有什麽外因會影響到他的身體,進而再影響到他的發揮。
沈勿風滑回被窩,常加輕為他蓋好被子,沈勿風眨了眨眼,“不順利嗎?”常加輕嗯了一聲,“有些地方還需要再協商一下。”“那累嗎?”常加輕笑了笑,“如果我說累了的話你打算怎麽辦呢?”
沈勿風黑溜溜的大眼睛安安靜靜的望着她,“如果姐姐累了,那我就給姐姐捶背按摩一下。”常加輕微愕,“怎麽你們學校還有教這個的嗎?”“不是老師教的,是我自己學的。”常加輕挑眉,“這麽厲害?”側過身,“那捶來我試試。”沈勿風立馬一骨碌的就站了起來。
常加輕等了半晌,“怎麽了?”怎麽還不動。
沈勿風楞楞盯着常加輕的背出神。
為了方便沈勿風操作,常加輕把頭發捋到了前面,只露出了一段白皙的脖頸。
沈勿風發愣的原因不為其他,只為了常加輕耳旁下方靠近脖子的地方……那個大約2厘米長的難看疤痕,因為比較細和平時上面帶着一條鏈子的原因,所以在沒有注意和能靠常加輕很近的情況下,一般是發現不了也看不到的。
可是沈勿風現在不僅發現,他還看到了。
他想起了一件……幾乎泯滅在他記憶裏的一件事情。
沈勿風剛入住常家的那幾天,一切都很安靜。
具體安靜到了什麽程度呢?具體已經安靜到了常家的人,都沒有感覺到家裏已經增添了一個新成員。
因為沈勿風很乖。
乖到除了吃飯和上學的時間外,其餘的時間他一般都不會下樓。
以至于乖的讓常加輕都開始覺得,也許是時候可以讓沈勿風一個人呆在家裏了。
可就在常加輕剛準備放下心的時候,卻發生了一件事情,而這件事情,不僅讓沈勿風受到了莫大的驚吓,也讓常加輕從此真正走進了沈勿風的心裏。
那天是個陰天,沈勿風剛吃完飯坐在凳子上發呆,發了幾分鐘的呆以後他就想到院子裏去走走。請示過了曾嬸之後他就游了出去。
院子裏有個小秋千。
這是常加輕在接他回家之前,特意讓人給他弄的。
因為她想,男孩子麽,應該都是會喜歡這些的。
坐到秋千上蕩了幾下,沈勿風微微放開了些力氣手往繩子下滑了點,讓它自己搖動。
沈勿風低着頭,其實……他還是很不适應這裏。
那個姐姐對他很好,從他到她家裏的第一天起,不管是吃的穿的,還是住的用的,都跟他在家裏用的一樣,甚至,還比他在家裏用的還要好上那麽一點,可是……沈勿風的頭往地下更垂了一點,可是這裏再好也不是他的家,那個姐姐再好,也……不是他的親人。
而且,而且她很少跟他講話,雖然她什麽都幫他安排好了,可是,略有些無措的揪着手指頭,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麽跟她相處,他總覺得他們之間,好像沒有話聊的樣子。
他們之間,說的最多的就是……“吃飽了?”“嗯。”“回來了。”“嗯。”“困了。”“嗯。”“餓了?”“……嗯。”……連他自己想起來都會覺得這樣的對話,簡直是太無聊了點。
沈勿風有點彷徨,他不知道這樣的日子會過多久,他好想媽媽爸爸,雖然他們在家裏也不一定會陪着他,可是他還是好想她們。
他好想回家。
視線轉到房子那邊。天色還沒有全黑,正是夏日傍晚将近黑藍色的時候,不過常家和附近人家的家裏,已然都開上了燈。
暖橙色的光透過玻璃窗傾瀉出來,令沈勿風看着,卻感覺自己更加蕭條孤單。
有好幾次他都想問問曾嬸,想問問他能不能回去,至少可以自在一些,可是每次他去找曾嬸的時候曾嬸不是在忙,就是在很忙。
所以搞的他都不好意思再問出口了。她那麽忙,他居然還想着要去麻煩她送他回家。
歪靠在門邊上的常加輕正看着眼前這一幕,幾秒鐘後收回視線,轉身離開了這裏。
沈勿風跳下秋千,慣性使然使得秋千往後搖了兩下之後又往前搖碰到了沈勿風的身子,沈勿風抓住繩子讓它穩好。
路過青石板搭的小路時沈勿風無意瞥了一眼左邊,那裏正有幾塊潮潮的木頭擺放在那裏。
那是胡汜檐本來想用來搭建一個雞窩的,可是誰知道剛搭到一半就下起了暴雨,搭窩的工人急着避雨也沒空管那些木板,結果就導致了那些木板整整泡在了雨水裏,一個晚上。
後來是拿回去也不行,不拿回去呢那也不行,所以最後幹脆就扔在那裏讓它自生自滅了,然後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沈勿風在回去的路上經過院子花欄的時候,突然有了三急。
快步小跑進門,那個叫“糊書”的人攔住了他,“……沈少爺你再在外面呆會兒好不好。”沈勿風眨了眨眼,不明白為什麽還要他再外面多呆一會兒,他想尿尿了……“我……”“胡叔!你快過來,這裏還有一只好肥的老鼠!”胡汜檐一驚,“什麽?居然還有!”家裏竟然有三只老鼠?!“來了來了!”轉過頭,“沈少爺你先在外面再玩一會,啊,我們正在抓老鼠,別回頭再吓着你了。”說完還沒等沈勿風回答就關上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沈勿風:我想尿尿
常加輕:在院子裏尿就是
沈勿風(臉紅):可是人家是個男孩子(所以怎麽能在公共場所随地……呢?)
常加輕(淡淡看他一眼):沒事,滋潤花草也是為國家的綠化做貢獻
沈勿風:姐姐你不許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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