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席雨桐在家修養幾日,直到老大夫說走動才進宮面聖。得知她要入宮,又擔心她不懂規矩,鳳羽瑤派了貼身宮女青筠來帶她入宮。
她上一世加給鳳羽弈後時常入宮問候,故而也不陌生,但卻沒表露出來,按照那青筠叮囑的謹言慎行。
青筠身上有鳳羽瑤給的令牌,給了侍衛看後便順利進去。只是入宮裏并不能坐轎子,幾人下了轎子步行。
青筠一邊在前面帶路,一邊和她說着宮裏的規矩。
席雨桐本是不喜歡這些繁文缛套的,但上一世為了不給鳳羽弈蒙羞,硬生生記下了所有的規矩并嚴格要求自己,如今想來倒是讓人唏噓。努力做到最好又如何,在那人眼中,最重要的還是那等死物。
“席姑娘,宮裏不比外頭,此處是見着貴人時還請和奴婢一同避開到一邊問候,以免沖撞了貴人。”
“多謝青筠姑娘提醒。”
話音一落,席雨桐便瞧見不遠處來了頂轎子,還不待她仔細瞧,便被青筠扯了扯袖子,只能跟着到旁邊去。
“見過皇後娘娘。”青筠垂下眸,“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在她旁邊,席雨桐也說了一樣的話。
皇後娘娘名姚初珍,乃是當朝姚丞相長女,又是二皇子生母,身份尊貴。
席雨桐上一世見過對方幾面,第一次見面便被對方刁難了番。說是刁難那也不為過,那是她和鳳羽弈新婚第二次入宮請安,結果這皇後娘娘讓她在良雨宮外等了足足一個時辰才說以後不用請安,連宮門都不曾讓她踏入。
說來也奇怪,她明明未和皇後打過交道,卻不知對方為何如此憎惡她,偶爾看着她的眼神都帶着厭惡。
“你是羽瑤身邊的?”皇後娘娘認出青筠,擡手讓轎子停下,“我聽羽瑤前兩日被一位姑娘救了,可是你身邊這位。”
青筠并未慌張,如實禀告:“回禀皇後娘娘,是的,如今奴婢正要帶着席姑娘去面聖呢。”
“既然要面聖,那便快去吧,可別讓陛下久等了。”皇後娘娘擺手,叫轎子繼續往外走。只是轎子起來,微風吹過紗簾,她看見了席雨桐的模樣,下意識愣了下,又想起青筠說的是席姑娘,叫停轎子,整理了下袖子,趁着靠枕起身。
旁邊侍女掀開簾子,“娘娘,有——”話還沒說完,便見皇後娘娘下了轎子,看向青筠等人的方向。
姚初珍甩了甩衣袖,看向旁邊經過的宮女:“你可知道救了公主的是哪家的姑娘?”
那宮女思索了下:“好像是太師的獨女席雨桐。”
姚初珍臉色一變,眼神變得幽深:“原來是……怪不得……”
旁邊貼身宮女覺得奇怪,皇後娘娘為何對一個大臣女兒反應這麽大,不等她多想,又見皇後娘娘回了轎子。
“你回姚家說一聲,本宮有事,今日就不回去了。起轎回宮。”
一行人只能浩浩蕩蕩地往來時的方向走去。而席雨桐等人已經到了裏頭,剛好和其錯開。
席雨桐跟随青筠一同來到養心殿外,聽青筠和守在外邊的太監說話。她倒是認出這李公公來了,說起來這李公公在鳳羽弈繼位後也在其身邊當總管太監,往日裏也算是熟人一個。
青筠兩手放在右側,矮了矮身子,才問:“李公公,陛下可在裏面?”
李公公甩了甩手中拂塵:“陛下已經等着了,還請席姑娘速速跟咱家進去。”
席雨桐溫婉地笑了笑:“勞煩公公了。”而後又吩咐筱禾和小桃在外頭等着,才跟着李德到裏頭去。
只是她并未想到,在殿裏的除了當今聖上,還有別人。
但她很快便反應過來,彎下腰請安:“臣女見過陛下,弈王爺,三公主。”
如今的皇帝還沒有後期生重病後那麽陰沉,看起來眼神銳利,模樣倒是不怎麽和鳳羽弈相似,只有眼神如出一轍。
坐在上方的人見她額頭還捆着紗布,擺擺手:“你這傷勢還未好,不用多禮。”
“謝陛下。”席雨桐站起身,眼觀鼻鼻觀心地由上面的人打量。
她臉色有些蒼白,出門時讓筱禾抹了點腮紅,又抿了紅紙,如今看起來倒是精神不錯。但身材薄弱,弱不禁風,看着就讓人擔心。
鳳羽瑤在一旁看着,上前拉着皇帝的手撒嬌說:“父皇,雨桐還未痊愈呢,您老人家就趕緊賞賜好讓女兒和她說會話。”
“別搖了,朕知道了。”皇帝對這唯一的女兒還是很寵愛的,被催促也不生氣,簡單稱贊席雨桐兩句便順着鳳羽瑤的意思讓兩人離開。
“那兒臣就先退下了。”鳳羽瑤笑眯眯地送來他,走過去挽着席雨桐的手,“那雨桐你去我宮裏頭坐會兒?至于那些賞賜,先送去太師府,可好?”
席雨桐眼中也有了笑意,矮了矮身子,:“但憑公主吩咐。”
雖然她想知道賞賜了什麽,但和好友相聚卻更為重要。
等兩人離開,坐在皇位上的人收斂笑容,垂眸看着下方的人:“你呢?”
鳳羽弈擡手鞠了一躬:“兒臣告退。”
“等一下。”
鳳羽弈停了下來,轉身,卻依舊沒對上對方的眼睛,而是垂眸看着前面的地板,一字一板地:“陛下有何吩咐。”
聽見他的稱呼,皇帝神色有些異樣,卻也沒發作出來,敲打着旁邊的木椅把柄:“你還在怨朕?”
鳳羽弈下意識擡頭,對上上空那冷漠無情的眼神時又連忙低下來,放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才忍下質問的話,面無表情地回了句:“臣不敢。”
不是不怨,而是礙于身份不敢。
皇帝聽出這簡短一句話裏的意思,擡手揉了揉眉心,提起另一件事:“你可是喜歡人家小姑娘?”
“咚——咚——咚——”
整個宮殿陷入詭異的安靜之中,只有皇帝敲打木椅的聲音。
好一會兒,皇帝都快放棄了,才聽下方的鳳羽弈說了個“是。”
聽見這個答案,他下意識坐直身子,眉頭緊擰着:“這可不是兒戲。”
鳳羽弈負手站着,語氣裏滿是自信:“臣知道。”
看他這姿态,皇帝仿佛看見了什麽,神情一下子柔和下來,再看鳳羽弈時眼神也柔和不少:“弈兒,你我無需——”
“陛下。”鳳羽弈打斷他的話,“臣想起還有公務要處置,先行告退。”
說完,不等上面那九五至尊回答,便甩着袖子轉身離開。
隔了許久,幽靜的宮殿才響起一聲嘆息。
認真說來,席雨桐還是第一次來鳳羽瑤這鳳舞宮。以前兩人見面大多是在弈王府,不然便是客棧酒樓等私密場所,還真未在宮裏聚過。
鳳羽瑤吩咐丫鬟準備糕點,才拉着席雨桐坐下,看其手背上的瘀傷痊愈,才露出些許笑容,但瞥見那腦袋上的紗布又沒了笑容:“雨桐,父皇說過讓你傷勢好了再入宮,你這傷勢未好,應該呆在府中好好休息才是。”
席雨桐笑了笑:“在府中呆了幾日,再不入宮複命于理不合。”
“我父皇吩咐的,又怎會于理不合?”鳳羽瑤輕哼了聲,想起什麽,問,“我聽皇兄說那群土匪的目的并非是殺我這麽簡單,是怎麽回事?”
席雨桐只能簡單說明了下當時的情況,說完注意到鳳羽瑤眼中起了水霧,心下稍暖。
“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自曝身份,便不會牽連到你。”一想到席雨桐有可能被那群人玷污或者殺死,鳳羽瑤就心驚膽戰,甚至是有一陣陣殺意從心中升起,緊抿着唇道,“早知如此,我便不應聽你計劃。”
席雨桐拍了拍她手背,安慰道:“如今我已經無事,你不用愧疚。”
話雖是這麽說,但鳳羽瑤又怎麽能做到心中無愧。席雨桐是第一個能為她舍棄性命的人,她這一輩子都忘不了這個恩情。
不說,不代表就忘了。
她笑了笑,轉移話題:“前幾日我已經和皇兄道歉了,你又如何?”
席雨桐也跟着笑:“我也是。”
兩人又說了會話,而後鳳羽瑤想起一事:“過兩日,姚家二小姐辦了個詩會,你可去?”
姚家二小姐?
席雨桐搜索下記憶,只記得姚家是皇後娘家,對什麽大小姐二小姐都沒印象了。
她看向一邊的筱禾二人,見兩人搖頭才道:“我并未收到請柬,約莫不在邀請名單上。”
姚丞相和她父親一向不對付,不邀請她那是實屬正常,要是邀請她了她才要思考鴻門宴的可能性。
鳳羽瑤也知道兩家關系不和,但心裏偏向席雨桐,自然是對姚貝菱不甚滿意,輕哼了聲:“她父親和太師品階一樣,卻偏偏不請你這是擺什麽架子?你若是想去,本公主便帶你去,她能不允?”
她這樣憤憤不平倒像被拒之門外的人是她一般,看得席雨桐忍俊不禁,順着說道:“公主參加本就是給了天大的面子,若想帶人那自然是可以的。”
聽了她的話,鳳羽瑤臉色稍微緩和。
席雨桐話音一轉:“只是,我并不想參加這詩會。”
鳳羽瑤皺眉:“為何?”
她笑着攤手:“都是些不認識的人,不去也罷。”
鳳羽瑤聞言,起身拉着席雨桐的手臂晃了晃:“那我一個人去了也無聊,你去了剛好陪我,可好?”
席雨桐失笑。
“你呆在府中幾日,我就無聊幾日,再不借機出去走走,我怕不是要無聊死了。”鳳羽瑤撒嬌道,“雨桐,你就當陪陪我,如若真的無趣我倆也可提前走的。”
席雨桐說不過她,只能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鳳羽瑤聽她答應,更是開心地摟着她的肩膀:“我就知雨桐對我最好了。”
席雨桐将鳳羽瑤當作妹妹看待,也就容忍了對方并不符合身份的親昵舉動,但這一幕擁抱的畫面看在來人眼中卻十分刺眼,幾乎想都未想,那一聲質問便脫口而出。
“你們在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忘記定時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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