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廚房裏廚師正在和幾個小徒弟閑聊, 說話間瞧見來人,吓得頓時踢了坐在竈臺上的倆徒弟一腳, 而後畢恭畢敬地笑着上前:“王爺,王妃您怎麽過來了?”

鳳羽弈得意地看向旁邊人:“王妃說要給我做菜,你們就到一邊去看着。”

“這油煙味這麽重——”

“無妨。”席雨桐擺手,挽起衣袖, “你們先出去吧, 此處不用你們幫忙。”

廚師有些猶豫,但瞧見鳳羽弈揮手, 只能應“是”, 而後齊齊退了出去。

席雨桐瞧了眼廚房裏的菜十分齊全,有魚有肉有蔬菜,心下滿意,“王爺想吃什麽?”

鳳羽弈挑眉, 眼帶笑意:“紅燒雨桐?”

席雨桐聳了聳肩, 放棄詢問:“那我随便做些好了。”

“嗯。”鳳羽弈湊上前,“需要我幫些什麽忙?”

席雨桐看向那魚:“王爺可懂得殺魚?”

鳳羽弈頓時笑了:“小事一樁。”

席雨桐又問:“那可懂得摘豌豆角?”

鳳羽弈這回搖頭了。別說如何弄, 她連哪樣是豌豆角都不認識。

席雨桐笑了出來:“那你便摘豌豆角好了。”

鳳羽弈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哪些是豌豆角?怎麽弄?”

席雨桐瞧了眼,拿起一個圓形簸箕遞過去,“這就是。至于如何弄, 我想聰明絕頂的王爺總能想到辦法的。”

鳳羽弈看了看簸箕裏綠彎彎的東西,再瞧瞧已經開始清洗東西的人,反倒是笑了出來。

明明是席雨桐先提的紅燒、清蒸甚至蒜炒,如今她才說了個紅燒, 對方就開始報複,還真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旁邊小桃瞧見她動作,遲疑着上前,“王爺,要不讓奴婢來?”

“不用。”鳳羽弈擺手,“你們出去吧,不要在這裏礙手礙腳的。”

小桃瞧她久久不動,忍不住嘀咕着回去筱禾那塊兒,然後又嘀咕着和筱禾出廚房。

席雨桐洗完白米丢鍋裏煮,突然感覺有些安靜,回頭瞧了眼,瞧見鳳羽弈正将手中的豌豆一分為二,而後只留下裏面的豌豆粒。

鳳羽弈瞥見她的眼神,得意地朝她炫耀:“可是這般?我先前有吃過這個豌豆粒來着。”

雖不是她想的那樣,但也勉強可以,故而席雨桐也不打擊對方,順着點了點頭:“這樣也行。”

“果然沒有事情能難倒聰明絕頂的我。”鳳羽弈得到了認可,更加用力埋頭苦幹。

席雨桐忍俊不禁,沒打擊對方人熱情,等對方弄好豌豆後又讓對方殺魚。

大概廚師已經準備今晚弄雞湯,故而旁邊放着一只已經殺好了的老母雞。想了想,席雨桐先收拾別的藥材,然後一同丢鍋裏準備炖雞湯。

此時鳳羽弈也差不多清洗完那條鯉魚,她便讓對方繼續看炖雞湯和米飯的火。

鳳羽弈拿着扇子燒火,瞧見她動作,有些好奇:“這魚要如何弄?”

“自然是糖醋鯉魚。”席雨桐笑了笑,“我曾從書籍上瞧過,今日倒是可以試一試。”

鳳羽弈神色一僵,想了想,極其誠懇地建議:“可需要我稍後去找老師要點壞肚子的藥?”

席雨桐直接拿起勺子把柄敲了下對方腦袋,“少廢話,繼續加柴火。”

鳳羽弈頓時噓聲,拿過旁邊柴火丢到爐子中。

大約半個時辰,二人方才弄好了這幾樣菜,席雨桐喚過小桃二人端菜回去。

鳳羽弈還是第一次煮飯,雖大汗淋漓卻十分滿足,彈出手帕一邊幫席雨桐擦汗一邊感慨,“沒想到這炒菜煮飯比野外吃的麻煩多了。”

“這是自然。”席雨桐尋常也沒自己動手的習慣,上一世只是因為鳳羽弈才鑽研了如何做飯,但做的大多是甜點,這般弄完一頓飯菜還是頭一次。

待鳳羽弈擦完汗,席雨桐方才瞧見對方的臉蛋,不由得笑了出來。

鳳羽弈瞧她捧腹大笑的模樣,有些摸不着頭腦:“怎麽了?”

在鳳羽弈那白皙的臉上,鼻尖以及臉上都黑乎乎的。

席雨桐瞧鳳羽弈這樣,彈出手帕,輕輕擦拭點對方臉上的污漬,而後拉過對方的雙手瞧了眼,确實發現了黑痕,大概是弄柴火的時候沒注意給沾到了。

擦幹淨後,她遞過手帕,讓對方瞧瞧上面的印記,才打趣:“早知道我晚點說了,讓府裏的大家瞧瞧他們英明神武的王爺居然變了花臉。”

鳳羽瑤聞言,頓時笑着靠在她肩膀上,“我自然是知道你舍不得。”

“先前舍不得,現在倒是後悔了。”席雨桐瞧她那樣,搖了搖頭,“回去用膳了,不然一會兒就得涼了。”

“是是是。”

鳳羽弈跟着她的步伐,瞥了她一眼,示好地道:“既然是娘子做的飯菜,一會兒我多吃一碗好了。”

席雨桐聞言,斜着看了身邊人一眼:“當真?”

鳳羽弈對心上人的小性子和小動作十分了解,一瞧對方的表情就知道對方又得使壞,琢磨了下自己跟她說的話,連忙補了一句:“我說吃的一碗是尋常的碗,不是別的大的碗。”

“你倒是變聰明了。”席雨桐失望地搖了搖頭,“我還想說給你找一個簸箕那麽大的碗。”

鳳羽弈回想起剛剛裝豌豆角那比她臉還得大一半的簸箕,慶幸自己聰明機智躲過一劫。

二人到的時候,小桃二人已經盛好飯,擺了筷子。

洗了手後,席雨桐瞧了眼桌子上的飯菜,沖旁邊人笑:“先試一下這湯,這可是王爺自己親手燒的。”

鳳羽弈點頭,瞧着那笑容,心中美滋滋地端起手邊的碗就一飲而盡。

席雨桐看見她動作,急忙提醒道:“小心燙。”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鳳羽弈喝第一口就給燙得吐了出來。

鳳羽弈吐着舌頭:“好燙好燙。”

“先喝點茶水。”席雨桐去屋裏端來涼的茶水,又喚筱禾去找老大夫要點藥,而後才哭笑不得地瞧着愁眉不展的人,“王爺又不是第一次喝湯,難道不知道這湯會燙?也該慶幸小桃二人盛出來晾了會兒,不然估計得更燙。”

鳳羽弈端起涼茶水含在口中,含糊不清地應,“都怪你對我用美人計,我一直着了迷,忘了這喝的是剛剛盛出來的湯了。而且往日廚房弄的湯也不會這般燙,可以直接喝的。”

席雨桐失笑:“這還是我錯了?”說着端起對方的湯碗,“那你可還要喝這湯?”

“畢竟是你做的,自然是要喝的。”鳳羽弈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坐下。

席雨桐忍俊不禁,又給對方倒了杯涼水,而後才勺起一勺湯放到唇邊輕輕吹了吹,等差不多了方才遞過去:“不燙了,試一試?”

鳳羽弈長了教訓,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試探了下,确定不燙了方才喝下去。

舌頭燙到有些發麻,但也不妨礙鳳羽弈品嘗味道,咽下去後便滿意地點頭:“不愧是娘子的手藝加上為妻燒的柴火,雙劍合璧下果然都是美味佳肴。”

正在盛湯的席雨桐聽得耳根發熱,直接遞勺子過去,“胡說什麽娘子、為妻,若是讓人聽見了,你這身份可就難遮掩了。”

“如今在府內,聽見了也無妨。”鳳羽弈笑着含住湯勺,并不讓席雨桐收回去。

席雨桐縮了縮手,但是勺子被對方狠狠咬住,又怕用太大力會傷着對方,只能松手:“我想你這樣也沒事了,還是自己喝湯吧。”

“別。”鳳羽瑤頓時拿下勺子,讨饒地沖席雨桐笑了笑,軟着聲音極其誠懇,“我就逗你玩玩。”

席雨桐挑眉“嗯?”了聲,大有對方再說一句便家暴的打算。

“是我錯了。”鳳羽弈一臉懇切地将勺子塞回席雨桐手中,而後才賣可憐地反問,“娘子,難道你就不怕我一會又燙着了?”

“若是這都不長記性,那燙到也是活該的。”雖是這麽說,但席雨桐還是接過勺子,繼續方才的投喂大計,“別再叫娘子了,喚回雨桐。”

鳳羽弈笑彎了眼:“好的,娘子。”

席雨桐:“……”

瞧這鳳羽弈嗷嗷待哺的模樣,不知為何席雨桐就覺得自己正在投喂三四歲沒辦法自己吃飯的孩子一般,頓時笑了。

鳳羽弈并不知道席雨桐為何要笑,但是瞧着開心也就跟着笑了。

瞧她這樣,席雨桐更是哭笑不得,強撐着将手中的這碗湯給喂完,便放下碗起身到自己的座位上,但剛坐下來她就瞧見身邊也有人跟了過來。

席雨桐疑惑地擡頭:“你過來做甚?”

“有來有往。”鳳羽弈緊抿着唇,但眼中的笑意怎麽都遮掩不了,“先前你喂了我,我自然是要喂回去的。”

席雨桐沒想到這人是這麽個打算,擡手摸了摸已經并不怎麽熱的湯,端起來直接一飲而盡,方才偏頭看着身邊人,“這湯已經不燙了。”

鳳羽弈瞧着那空碗,又看看席雨桐,不甘心地問:“不若我喂你吃飯?”

席雨桐攔住她伸向飯碗的手:“安寧,再不好好吃飯這飯菜就要涼了。”

鳳羽弈瞧了眼确實沒多少熱氣的飯菜,只能抿着唇回到先前的座位上。

席雨桐正準備說話,突然聽見腳步漸近,轉頭看過去發現小桃帶着老大夫回來了。

席雨桐放下筷子,“信先生你怎麽來了?”

老大夫不着痕跡地瞥了眼桌子上的飯菜,方才解釋:“小桃說小弈燙到舌頭了,我有些擔心就過來瞧瞧。”

“只是燙到一點點而已,是雨桐太過擔心了。”鳳羽弈也跟着起身,“你給點藥給小桃就是了,何必過來呢。”

“究竟是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老大夫板着臉,直接讓她伸舌頭,檢查了會兒确定沒起水泡才說,“确實沒什麽大問題,稍微忌一下口別吃太過刺激的東西便好。”

聽她這麽說,席雨桐也放心了,注意到老大夫看桌上飯菜的眼神,連忙問:“信先生可吃晚飯了?若是不嫌棄還望——一起吃。”話沒說完,她就瞧見老大夫坐了下來。

“今天廚師準備的有點晚,老夫還沒吃上飯。”老大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胡須,“加上小桃着急,老夫急急忙忙趕過來,還真的有點餓了,那老夫就不客氣了。”

鳳羽弈神色一僵:“老師無需這麽勉強,約莫您回去便能吃上廚師們做的美味佳肴了。”

老大夫權當沒聽見,讓小桃去拿一下碗筷,而後問:“老夫聽這些菜都是雨桐你做的?”

鳳羽弈黑着臉搶答:“是我和雨桐一起做的。”

“你還會煮飯做菜?”老大夫有些驚訝,“我還以為你就會弄點野菜野雞什麽的呢。”

鳳羽弈臉色更黑:“是雨桐炒菜,我燒的柴火。”

“哦,那不就是雨桐做的菜。”

老大夫這話說完,就瞧見自家徒弟黑乎乎的臉色,想了想仿佛明白了自家徒弟這是不滿他來打擾二人世界,頓時笑得開懷。

這時小桃拿來筷子,他接過來便迫不及待地開始試菜,吃完後大力誇贊席雨桐好手藝,“這糖醋鯉魚色香味俱全,口感剛好,既不會太甜,也不會太酸,很好地将兩種味道融合地融合起來。”

鳳羽弈聽完更氣了。但對方是自己老師,也只能憋着不滿坐下,拿起筷子,端起飯碗,吃一口米飯看一眼對面的人,然後再吃一口米飯再看對面的席雨桐,看得席雨桐哭笑不得。

席雨桐換了雙筷子夾過魚肉,将刺挑去方才放入鳳羽弈碗中,“多吃點。”說着又拿勺子裝了點豌豆放入對方碗中。

鳳羽弈臉色稍微好了些,也挑了些魚肉放入席雨桐碗中,笑了笑,“你也多吃點。”

兩人眉來眼去,仿佛旁邊的老大夫不存在一般,瞧得老大夫這會兒就覺得飽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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