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你要怎麽樣處置我,悉聽尊便!

湯懷瑾直挺挺的站着,不偏不倚,好似那響亮的耳光,根本不是打在他身上。

反倒是打人的湯英楠承受不住,一臉震驚,甚至帶着無措的輕喚,“懷瑾?”

語氣裏帶着濃濃的氣虛與歉意。

不是不心疼的,湯懷瑾是她大哥湯英城夫婦獨子,是湯家所有的希望。這個孩子,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都是湯英楠放在心裏疼的。只是,從當年湯英城夫婦車禍去世之後,湯懷瑾就性格大變,在國外多年,從不肯回來。

好容易将他盼回來了,卻是這樣的不聽話。

湯英楠淚眼婆娑,聲聲如泣,“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傷我的心?當年你父母突然離世,諾大的家業都挑在我一個人肩上。那時候家族親戚都逼迫我,讓我把湯家嫡系的股份都分攤出去。要不是你唐叔幫忙,今天哪裏還有你能接手的唐銘,懷瑾!做人要講良心!”

何修仁止不住冷笑,湯英楠雖然年過不惑,但多年養尊處優讓她看問題并不深入,流于表面。唐冠年那樣的人,當年所謂的幫忙不過是看準時機,強勢出擊。不僅抱得美人歸,強占了湯英楠這樣的豪門小姐。再一步步,将湯銘集團收入囊中不算,更甚至不斷的向遠在國外的湯懷瑾下手。

可笑作為湯懷瑾最親密的家人,湯英楠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是站在唐冠年的角度。

何修仁不打算沉默下去,卻在開口的前一刻,被湯懷瑾出手制止,不讓他開口。

關于唐冠年,湯懷瑾只字不提,另辟蹊徑,說了另外的一番話,“姑媽,我講不講良心,我自己清楚。你管好你自己就好,我姑父現在在哪裏?你可知?你今日如此看淡婚姻,張口閉口就是讓我離婚,可見,你對婚姻,從不看重。”

提起這個,湯英楠就徹底沒話講了。

她并不是未婚之人,事實上,她跟唐冠年在一起的時候,早已經結婚生子,只不過她丈夫沒有唐冠年強勢,被唐冠年逼的常年不露面了而已。

“我我也是生不由己”湯英楠在侄子的目光下無所遁形。

就算是她有再多的理由,當年背叛丈夫的人,是她。

突然,湯英楠就明白了湯懷瑾為什麽會提起所謂‘姑父’。就湯英楠自身的經歷來說,她沒有資格去評判南瑜所有的醜聞。

羞恥、驚奇、寒心,種種的心情集合在一起,湯英楠只能丢下一句,“往後,你的事情,我不會再管。”說完就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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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湯英楠身後打算重新回來的傭人,被湯懷瑾冷冷的目光一掃,吓的落荒而逃。

雖然人都走了,但何修仁還是覺得不解氣,恨恨的說:“你為什麽不告訴你姑媽實情?湯銘的産業被唐冠年轉入自己旗下的不在少數,更有我們在紐約抓住的那些殺手,他們全部供認是唐冠年出錢要你的命。你姑媽如果知道這些,怎麽可能還會幫唐冠年說話!”

湯懷瑾顯得很沉靜。

好似一切的不公平都不是發生在他身上。

靜默片刻之後,他說:“該完了。”

“什麽?”何修仁一愣。

“她的營養液該完了,你上去給她拔針吧。”

何修仁張張嘴,“哎?哎”

南瑜的恢複情況非常好,能吃能睡。

被湯懷瑾強留在別墅照顧南瑜的何修仁都覺得不可思議,好似她之前那番鬧騰從未存在過一樣。

作為心理醫生,何修仁有些職業病。

忍不住問南瑜,“你要是心裏有什麽不舒服的事情,盡管可以說出來,千萬不要壓抑。”

對于這樣的關心,南瑜很感謝。

她并沒有什麽壓抑的事,南瑜笑着對何修仁說:“何醫生,我感覺自己恢複的還不錯。如果可以,我想去公司上班,這樣整天躺着,感覺人都要發黴了。”

何修仁仔細觀察南瑜的眼睛,發現她并不是假意奉承,是真的打算出去工作。

這就讓他想不通了,“你這是何必,又不是養不起你。”

多少名門貴婦,成天無所事事,還真沒見過南瑜這樣,身體剛剛恢複些就要出去工作的少夫人。

南瑜搖搖頭,這不是養的起養不起的問題。

她習慣了将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現在整天在這間房裏躺着,雖然閑适,卻令人不安。

何修仁看她主意已定,沒有阻攔,實話實說道:“你想出去工作,恐怕要跟懷瑾說,我做不了你的主。”

“好,我來跟他說。”

湯懷瑾聽到南瑜要見他這個話的時候,着實愣了幾秒。

“真的?”

何修仁嘆氣,“我騙你幹什麽?”

想起之前南瑜面對他時的惡劣态度,湯懷瑾臉色難看,“她又想離開?”

出去工作,不知道算不算離開的一種,何修仁不知道怎麽說,就只能沉默。

在湯懷瑾看來,就是一種默認了。

帶着這樣的認定,湯懷瑾時隔多日,再一次跟南瑜碰面。

就在卧室裏,她坐在床上,他站在床邊。

細細打量她,比上之前的蒼白憔悴,她的确是恢複了許多。最大的變化,莫過于她眼中再沒有了對湯懷瑾滿滿的防備與恨意。

臉上還帶着淺淺的笑容。

面對這樣的南瑜,湯懷瑾五味雜陳在心中,語氣帶着生硬與別扭,“我說過,絕不過放你離開!”

南瑜當然了解。

她從來就是适應能力很強的人,既然現實無法改變,那就要自己在有限的條件下,活的更出彩些。

有了這樣的心态,南瑜很溫和的闡述想法,“我不是要離開,只是想要跟你商量一下,我可不可以去上班。宸帆我剛接手不久,這麽長時間不出現,我怕會有麻煩。”

原本已經做好要跟南瑜再一次鬧起來的湯懷瑾倒是被她的話弄的愣住。

半晌沒說話。

南瑜以為他還是不放心自己,遂又補充道:“我每天會按時回來,如果還不行,你派人跟着我也可以。”

湯懷瑾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有些沙啞難聽,“這裏距離你公司太遠了,我們可以搬回之前的那間小公寓去。”

“好。”南瑜沒有猶豫,甚至有些欣喜。

那間公寓雖小,但裝修的簡單溫馨,比這只有黑白灰顏色的別墅,要讓人輕松許多。

湯懷瑾凝住她嘴角的笑容,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說:“你不生我的氣了嗎?”

她原本是那樣的傷心,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她真實的寫照。

南瑜笑笑,低頭看着自己的手,低聲說:“這世上,沒有誰是天生該對誰好的,我之前太過意氣用事,往後不會了。”

世态炎涼,南瑜見識過太多醜惡的事。

會傷心難過,是因為心裏還有期望,以為湯懷瑾不該這樣對她,認為他應該對她好的。但是轉念來想,只要沒有了這份期望,又能強求他什麽呢。

南瑜說的每句話都對,可湯懷瑾卻覺得有問題,大大的有問題。被人傷害,該憤怒、該傷心、該反擊,哪裏能像南瑜這樣,輕笑着看淡了去。

不該這樣的!

但他又說不出什麽來,最終,只能‘嗯’了一聲。

徹底敲定南瑜可以重新出門工作的事情。

重新恢複工作前,南瑜還是去了一趟醫院,做了身體檢查,醫生對她只是說了些需要注意的事項,絕口不提,她有流産的跡象。

孩子很穩當。

何修仁拿着南瑜的體檢資料,啧啧稱奇,“這樣的複原能力,也就你當年能比拟。”

湯懷瑾在紐約時曾遭遇槍擊,三顆子彈打進身體。醫生都說恐怕會落下終身殘疾,偏偏,湯懷瑾以驚人的複原能力康複,并且在最快的時間內回國接手湯銘集團。

沒想到,在康複能力方面,湯懷瑾跟南瑜這對夫妻,倒是很有共通之處。

聽到這樣的話,湯懷瑾沒有流露出半分的喜悅,反而将唇瓣抿的更緊,整個人更添嚴肅。

上班那天,南瑜終于一個人走出了湯懷瑾的別墅。

當然出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穆骞的宅子。也不知道那天之後,穆骞怎麽樣了。

心中有關心,但是南瑜很克制,她現在去找穆骞,無疑是害他,還是不要在跟穆骞有太多瓜葛了吧。

雖說答應南瑜外出上班,但湯懷瑾還是安排了司機接送。

南瑜沒有拒絕。

時隔多日再一次回到宸帆,南瑜深深的吸氣,總有種在世為人的感覺。

宸帆的情況如南瑜預料中一樣,在聯系不到南瑜的這段時間,走投無路的裴家人不斷的來大鬧,圖窮匕現,現在的裴家什麽臉面都顧不上了,什麽昏招黑招都用。

宸帆這段時間,全靠羅亞恒撐着。

當初南瑜答應讓羅亞恒進到宸帆來工作,不過是想着能多個人幫忙,再者也想讓羅亞恒多些實力。沒想到,在關鍵的時刻,羅亞恒竟然起到了穩定大局的作用。

南瑜回歸,公司自然是歡天喜地的。

羅亞恒松了一口氣,“你要是再不出現,我恐怕就要撐不下去了。”

“怎麽會?你做的很好。”南瑜是真的沒有想到,一直病病歪歪,說話刻薄尖酸的羅亞恒,會這樣能幹。

面對贊美,羅亞恒并不習慣。

他只是想要證明自己,他并不是只會躺在病床上等死的廢物。

南瑜跟羅亞恒性格有相似之處,所以并沒有說太多的客套話。

羅亞恒很有些興奮的跟南瑜說:“你當時讓我找設計師,看作品,我思來想去。那些已經成名的設計師,要價都太高,而且他們還不一定能看得上咱們宸帆這樣代工做起來的小公司。與其這樣,還不如咱們公司自己培養設計師,只要有了名聲,往後想要打響品牌,不難。”

這樣的提議當然好,南瑜自己也想過。

問題的關鍵在于,“公司都是做業務的,哪裏來的設計師。”

之前宸帆是一家專門接國外訂單,負責加工衣服、鞋帽的貿易公司。産品的設計稿都是國外那些公司直接交過來的,甚至還有設計師直接下工廠指導,說白了,宸帆只負責最基礎的制作加工業務,關于設計這一環,公司從未涉及過,自然也沒有這方面的人才貯備。

羅亞恒略遲疑一下,最終還是說:“我想試試。”

“你?”倒不是南瑜看不起人,而是,她從不知道羅亞恒還有這方面的技能。

羅亞恒聽到南瑜這一個字的音調,整個人都不好了,氣咻咻的說:“我這些年病的連學校都不去,全部是在家找的家庭教師輔導,那麽多的時間,你以為我是怎麽熬過來的?塗塗畫畫,我不敢說自己頂尖,至少不弱吧!”

他這麽憤怒,南瑜也覺得自己有些表現不當。

急忙收起臉上的驚疑,很認真的說:“我當然相信你的實力,這些年羅家給你找的老師,可都是頂尖的。只是你畢竟沒有過這方面的經驗,想要名聲談何容易。”

其實創立品牌,成本最低抑或是說成本最高的,就是成名的設計師以個人名義創立。

所以之前,南瑜打算着找到已經成名的設計師,引進到宸帆來,這樣最簡單不過。

困難就在于,成名的設計師,往往心高氣傲要價高,且看不上宸帆這樣做低端加工多年的廠家。能自己培養設計師,肯定好,可是一個設計師想要有名聲,哪裏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現在宸帆靠着之前湯銘集團的投資還能撐一段時間,可是坐吃山空并不是長久之計。

事情陷入僵局,一愁莫展。

與此同時,湯銘集團的頂樓辦公區。

穆骞僵着一張臉敲門,走進了湯懷瑾的辦公室。

開門見山,穆骞不躲不避,直接說:“我是來跟你道歉的,勝者王侯敗者寇,你要怎麽樣處置我,悉聽尊便!”

穆骞這幅視死如歸的模樣,并沒有招來湯懷瑾的同情,反而聽到湯懷瑾不無諷刺的說:“你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倒是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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