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寓有鳳凰之意的步搖

晚些，雲霆栎就過來求見太子。“殿下，關于這門親事，臣……”

“霆栎，關于這門親事，我只能跟你說一句。她是你妹妹，我不會虧待了她。你放心。”禦墨欽打斷雲霆栎的話。

婚禮當天，雲家占盡了風頭。比之前迎娶太子妃時還聲勢浩大。

經過一天的折騰，旖旎終于搬進了重華宮的惜鸾殿，與正宮太子妃的華音殿只有一牆之隔。

雲旖旎在床沿上坐了很久，蓋着蓋頭什麽也看不見。直到似乎感覺外面吵鬧的聲音都沒有了，才開口問：“琉瑾，現在幾更天了？”

許久沒有人回應，旖旎又喚道。才聽到旁邊琉瑾驚醒後躊躇的回應：“呃……小姐，已經三更了……”

三更？那就是11點以後了。旖旎自嘲的笑了一下，“琉瑾，今晚太子不會來了。過來幫我把頭上這些玩意取掉吧，好重。”說完伸手便把蓋頭扯了下來。

“小姐，這可使不得啊。蓋頭是要太子殿下揭開的，您這樣會不幸福的！”琉瑾趕快跑過來要阻止。卻見自家小姐像聽到了什麽可笑的話一樣笑道：“不幸福？琉瑾，從我答應這門親事開始就已經不幸福了。”

“小姐……”琉瑾看自家小姐一臉的嘲弄，知道她心裏不好受，閉上了嘴不敢再惹她。

旖旎看她委屈的小表情，心裏一暖：“傻丫頭，嫁都嫁了，就不說其他的了，大不了就待在深宮裏孤獨一生呗！快，幫我把這東西取掉，我脖子都要斷了，這東西看着好看，帶上去還真是能壓死人。哎，算了。你還是先去看看那桌上有沒有什麽能吃的，我快餓死了。奶奶的，古代人結個婚真麻煩，規矩真多！”一邊埋怨一邊去扯身上的衣服。

“小姐……我有點搞不懂你了。”琉瑾看到旖旎突然又滿血複活的樣子，越來越有點看不懂這個主子。

“死丫頭，別在那跟我感慨了。快過來幫我，不然就去給你小姐我找東西吃！你搞不懂我，你如果搞得懂我那我還是女人嗎！”

主仆兩個花了很久的時間，才終于把頭上的頭飾取下來。

雲旖旎走到喜桌旁，看了看桌上的東西皺眉道：“這都是些什麽東西，能吃嗎？怎麽看起來都是生的！哎，這皇宮嫁娶也太摳了吧，結個婚都不給準備熟食的嗎？”旖旎胡亂撥弄着盤子裏半生不熟的糕點。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旖旎吓了一跳，和琉瑾相視，連忙回床邊坐好。不會是太子來了吧？

“側妃娘娘，是奴才徐凫。殿下說今天太晚就不過來了，吩咐奴才說娘娘這一天辛苦了，叫廚房給娘娘做了一些吃食送來。”徐凫聽到裏面有着些許的慌亂，笑着站在門外道。

剛才他和殿下走到門口，正聽到這位主子在裏面抱怨。沒想到殿下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站在門外聽完了她的埋怨。他在一旁差點笑出了聲，被殿下瞪了一眼，吩咐他去準備些吃的送來。

以前覺得這位主子就是個恃寵而驕的千金小姐，行為舉止都顯得幼稚可笑，根本配不上殿下。但現在，這位主子倒變的得體起來了。

屋裏靜了些許之後，裏面突然冒出來一句，差點沒讓他将手裏的盤子吓掉。“快拿進來，算他還有點良知！”

徐凫有點擔心的瞄了一眼身後的主子，只見這位爺只是臉色沉了下來，皺着眉什麽也沒做，轉身走了。

翌日

旖旎是被琉瑾晃醒的，“小姐，我們該去給太後娘娘還有皇上皇後娘娘敬茶了！再不起就不好了！”

“唔……我昨天好晚才睡，現在天還沒亮呢！死琉瑾！”旖旎掙紮着擡起了身子，一看窗外天只是蒙蒙亮，又躺下去睡。被琉瑾一把拉起來，“哎呀，我的小祖宗啊，算琉瑾求您了。您還要收拾穿戴呢！”

旖旎一向有起床氣，和琉瑾鬧了很久。終于還是一臉的不高興起了來。整個過程旖旎都是閉着眼睛完成的，完全沒管她們會把自己弄成什麽鬼樣子。

“愛妃昨晚沒休息好嗎？”一個慵懶的聲音傳來，不用想就知道是誰。

“多謝太子殿下關心，旖旎睡得很好！”旖旎朝門口扭了扭頭懶懶的回答他，正眼都沒瞧他一下。

“噗嗤。”徐凫見她一副睜不開眼卻又強裝精神的樣子，不禁笑了出來。禦墨欽挑眉看向他，一臉的冷然。徐凫吓了一跳，連忙收起自己的笑。

“果然沒有醜女人，只有懶女人。”旖旎小聲的嘀咕。

一襲粉色的廣袖拖地長裙，粉色沙質的外套上繡着幾朵白色淡雅的牡丹。加上頭頂的一個象征着太子妃嫔的頭飾，整個人看起來是那麽的端莊美麗。

禦墨欽走至她的身邊，将一個東西輕輕地插在了她的頭發中。“嗯，這樣就漂亮多了。”禦墨欽雙手放在她的兩肩，在她耳邊小聲的說。

旖旎疑惑的側了側頭去看，是一只金色的步搖，一端是一只欲飛的孔雀，下面有一些長長的流蘇，很漂亮。

“謝謝……”旖旎有些羞澀的不敢看他。他離自己太近，而且鏡中他的眼神太濃烈。

長樂宮

“怎麽來這麽晚，難道不知道今天一早要敬茶嗎？”皇後嚴厲的看着旖旎道。其實皇後是怕皇上見了覺得不高興，就提前開了口責問。

“唉，皇後不要怪他們，年輕人難免精力有些旺盛。是不是？”皇上說的很隐晦。但說完周圍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可不是嘛。皇後就不要對自己的親侄女太苛刻了。”太後也在一旁幫腔。

雲旖旎被皇帝說的臉漲紅，身為一個現代人自然是懂的話裏的意思。

“皇奶奶說的沒錯，旎兒昨天确實是累壞了，所以才起晚了。”禦墨欽更是順着太後和皇上的話往下說。旖旎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悄悄的瞪了他一眼，卻不想正和他四目相對，吓了一跳連忙又轉過來。卻不知這個小動作在周圍人的眼裏卻是那樣的嬌羞可人。

“這步搖是……”皇上突然開了口。所有人跟着一愣，看向旖旎頭上地那只步搖。

“父皇沒有看錯，是母親的。”禦墨欽似知道他會如此問，淡然的回答。

太子竟然把嫣貴妃的東西給了雲旖旎？太後吃了一驚，這步搖本是當時皇上送給嫣貴妃的，步搖上的那只孔雀，其實寓有鳳凰之意。嫣貴妃去世後，幾乎所有的東西都被皇上給收走了。唯有這支步搖是禦墨欽唯一一個，留在身邊的母親的東西。

皇上看着那支步搖久久沒有說話。

在長樂宮敬完茶出來，旖旎都沒有再理過他。出來帶着琉瑾就走，“愛妃可是因為昨晚孤沒有去見你而生氣嗎？”禦墨欽在後面突然開口。

“太子言重了，臣妾不敢。”旖旎轉過身垂下眼睑道。“說實話。”禦墨欽懶得和她繞彎子，冷聲地看着她。

旖旎擡眼看他，見他一副不說實話就嚴辦的表情。忍了許久，組織了下語言才道：“實話也是臣妾不敢生您的氣，您貴為太子，而旖旎只是一個小小的妾室罷了。古禮向來男尊女卑丈夫大于天，男人三妻四妾尚且正常，但女子如若嫉妒便是犯了七出之罪。殿下晚上宿在哪裏，都是殿下的自由。怎麽能說是臣妾生您的氣呢。”

等旖旎把話說完，琉瑾已經吓得癱軟在了地上。四周鴉雀無聲，這麽大不敬的話，她都敢說出來，所有人都等着太子大發雷霆。

其實太子手上的青筋已經暴起，倏地一把掐出旖旎的脖子，将她抵在了身後的一棵樹上。“怎麽從沒發現愛妃這麽能言善道？你這個病生的着實讓孤對你越來越刮目相看了。”徐凫知道他已到了爆發的邊緣，想上前勸阻卻被一只手攬住。看過去才知道是麒麟衛的統領隽翼，隽翼只是盯着他默默地對他搖了搖頭。

旖旎開始覺得眼前發黑冒星星，呼吸困難，伸手抓住他的胳膊掙紮起來。臉上的血色在一點一點消失，“殿下，擾了娘娘吧。娘娘剛大病初愈，頭腦還有些不是很清楚。求您就放了娘娘吧。”琉瑾吓得哭着抱住太子的褲腿求饒。

禦墨欽皺眉擡起一腳便把她踢了很遠，很快，琉瑾的嘴邊就流出了血，昏死過去。“你算個什麽東西，也配跟孤求情？”禦墨欽一臉的厭惡道。

旖旎心裏一驚，雖然琉瑾平時是聒噪了些，但對她确是真心實意的。旖旎掙紮的更強烈，禦墨欽突然松開手，看她搖搖晃晃的沖到那小婢面前：“琉瑾，琉瑾，醒醒。你怎麽這麽傻啊！琉瑾，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琉瑾……你醒醒……”旖旎急切卻又害怕再傷到她，焦急的喊着懷裏的琉瑾。眼淚跟着一顆一顆的往下掉。

“如果你求孤，或許孤可以網開一面救你這小婢一條命。”禦墨欽冷笑的站在一旁觀戲道。

“你做夢！”旖旎現在正是氣頭上，惡狠狠地沖他吼。

“娘娘，奴才覺得現在不是和殿下吵架的時候，還是先看看琉瑾姑娘的情況要緊。”徐凫看了一眼臉黑的不行的主子，害怕一氣之下再出什麽事，趕快開口勸她。

禦墨欽的耐心也到了終點，帶着衆人離開。

“求你，求求你，救救她。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頂撞你。”小小的聲音，似乎是做了很久的心理掙紮才終于吐出來。

禦墨欽轉過身，看了她許久，才道：“徐凫。”

“是，殿下。”徐凫領了命之後趕快離開，禦墨欽嘲弄的看着頹然的坐在地上的小身影，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一直到晚上，旖旎都在床邊守着她。“娘娘放心，琉瑾姑娘不會有事的。太子是存了力道的。”徐凫站在一旁，觀察了許久。這位主子以前雖然貪玩，但一心只向着太子。可從沒有因為一個奴才而和殿下鬧過。

“徐公公說的旖旎懂，只是第一次有人這麽對旖旎，旖旎心疼。”雲旖旎看着琉瑾蒼白的小臉，眼裏依舊包着淚水道。

徐凫聽了也不再多說什麽，出了去。

“主子……”琉瑾睜開眼睛，看到自家主子坐在床邊，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吓了一跳掙紮着要起來，卻因為胸口太痛又倒回去。

旖旎攔住道：“你雖然傷的不重，但總歸你是個女孩子，怎麽也受不住他那一腳。你且好好養着，不用和我行那些亂七八糟的虛禮。”旖旎見她醒了心裏并沒有高興，更多的卻是緊張。

“主子，琉瑾沒事。太子殿下只是吓唬吓唬您，如果太子真的要治琉瑾于死地，琉瑾當時便過去了。但是主子以後還是注意一下自己的話，不要再沖撞殿下了。”琉瑾小聲的安慰她的小主子。

“太子妃駕到。”外面通報，旖旎突然有些沒反應過來。太子妃是……“娘娘，是爾惜太子妃。”琉瑾低聲提醒。

旖旎這才恍然大悟，就是正宮娘娘。以後将成為皇後的那個人。旖旎慢慢悠悠的走出去，看到一個穿着很樸素雅致的女子站在大廳中央。

“姐姐突然到來，還請原諒妹妹沒有出門迎接。”旖旎走近行禮道歉，那太子妃一看便知是大家閨秀出來的。行為舉止和旖旎剛才的怪腔怪調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只有我們姐妹二人，妹妹就不要那麽見外了。”爾惜溫婉的笑了笑去扶她。

爾惜見她一臉懷疑的看着自己，不禁笑了出來。真是個單純的孩子，喜怒全寫在臉上，完全沒有聽時對于太子确是毫不留情的模樣。不禁讓她想到了自家的妹妹。

見她還算友好，旖旎也就沒有那麽多刺對着她。“爾惜姐姐來此是？”

“剛回來就聽說殿下傷了你的貼身婢女，姐姐來是想問問你那婢女現在怎麽樣了？有無大礙，姐姐可以再叫太醫來給她看看。”爾惜笑了笑道。

爾惜出身于武将世家，卻絲毫沒有武将的特點。恰恰相反的是，爾惜長得膚如凝脂，明眸皓齒，秀麗端莊，溫柔可人。加之說話輕聲細語，舉止優雅。任誰見了都會親近幾分，自然雲旖旎也不例外。

“多謝爾惜姐姐關心，琉瑾她沒事了。”雲旖旎是完全對她失掉了戒心。

“那我就放心了，妹妹，殿下是太子，以後會是一國之君。妹妹往後不要再和殿下争吵了。這樣對妹妹并沒有好處，知道嗎？”爾惜看出她是個出軟不吃硬的主，就溫和的勸慰她，倒是說的旖旎心裏很是舒服。

“旖旎知道了，姐姐放心吧。”

爾惜見她聽得進話，點了點頭起身要走。卻被旖旎叫住，疑惑的看她。

“爾惜姐姐，旖旎看得出你是好人，也喜歡你。旖旎不會害你，也不會和你争太子。旖旎只想安安靜靜，平平安安的在宮裏度過。對于太子，希望爾惜姐姐好好守住，以後不管太子娶再多的女人，旖旎都會幫你守住皇後之位。”

爾惜有些怔愣。與剛才單純的她完全不同，現在她才發現這孩子遠沒有她剛才看到的那麽單純，其實她心裏什麽都明白。

似乎所有的事情，只有她願意不願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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