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收糧

“小米麥子,四錢一石,雜糧米豆均要,亦是按市價給足,來者不拒。”範家設在新平堡的分行裏,李明達看着抄來的紙條,臉上也露出迷惑不解的神色來。

和裕升在年前這樣的時候開始收糧,而且是按每石四錢銀子的市價來收,雜糧米豆也要,價格要稍低一些,但也是和市價一樣。

整條北街中最少有一百家店鋪在做糧食生意,其中也頗有一些資本在十萬以上的大商鋪,還包括範家這樣的身家過百萬的巨富大商行的分號,和裕升的資本在新平堡這樣的地方只能算中等,按市價大肆收糧的消息一傳出來,一下子跌破不少人的眼鏡。

李明達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幾個月前他的遠房侄兒李遇春還找過他,請求以低于市價的價格從範家購入糧食,并且隐晦的表達了要頂下店鋪自己來做的想法,誰料這麽一點時間風雲突變,和裕升不僅沒有如範東主說的那樣倒下去,反而大張旗鼓的搞起了騾馬行,還在整個新平堡收糧,這個動靜,不可謂不小。

“給他們,咱們庫裏還有一萬多石,全給他們好了。”

李明達雖然不大明白和裕升是什麽想法,不過好歹自己侄兒也在那邊當掌櫃,既然是按市價買,這筆買賣吃不了虧,他這個分行掌櫃完全能當這個家。

距離下次小市開市還有一個多月,正月十五之前各家商號都不一定開業,市場也停市,要到下個月月底才開市,這麽久的時間,以範家商行的實力,到時候自然又有大批糧食運過來。

“聽說他們還搞騾馬行?”李明達對一個賬房笑道:“張家那小東主野心還不小。”

“折騰吧。”另一個賬房一臉不屑的道:“做生意哪有這麽容易法,就不知道老周他們怎麽會跟着這麽個毛孩子胡鬧。”

李明達臉上帶着笑容,心裏也是贊同這賬房的說法,和裕升的危機化解經過他也是打聽清楚了,并且給範永鬥寫了封信說明這事,範東主對各地的商行變化等諸多消息都很在意,此前李明達跟着東主跑了不少地方,送了不少銀子,東主所謀甚大,但具體要做什麽他還不太清楚,他隐隐感覺和裕升還有市場的變化其中有些聯系,只是暫時還摸不清具體的脈落。張家這少東主的行事經過他也寫的十分詳細,不過李明達覺得這事能成還是靠的蒲州張家的勢力,張瀚一個半大娃子能做得何事,恐怕具體的事也是跟着去的梁宏在跑。不過他的信中沒有寫這些,東主會有自己的判斷,他這個掌櫃只把消息傳達到就可以了。

……

離過年還有兩天,不少家在外地的夥計和掌櫃已經離開了新平堡,整個堡裏都變的冷清起來,只有和裕升的兩個店還是十分熱火,本店還在收糧,到目前為止已經接近五萬石,也就是接近六百萬斤,這糧食數量已經不少,數額已經接近一次小市全部的貿易額還多了。

和裕升的銀本不過一萬多兩,上次小市幾乎把貨出脫幹淨,攏了近萬的銀子在手,加上張瀚從家中取出來的一萬兩,按銀子來說收完糧後還有些富裕,只是騾馬行的開銷大,本店的開銷也不小,雖然現在已經不收布匹綢緞和油菜一類的貨物,每日的壓力仍是不小。

“年前不收了,就說正月十五之前櫃上過年,年後再說。”靜室之中,張瀚已經坐在主位,周逢吉等人在下聽着,各人均是沒有異議,甚至周逢吉和李玉景都有松了口氣的感覺。

張瀚已經在教賬房李玉景龍門帳法,這個記賬法分為“進”、“繳”、“存”、“該”四大類,是傳統四柱清冊法的更進一步,有早期的複式記賬的影子,原本還得過幾十年才出現,張瀚也是看閑書時涉獵了一些,相比複式記賬法來說這龍門帳要簡單的多,相比原本的四柱法又詳細得當,四法對應當天的“全部收入”、“全部支出”、“全部資産”、“全部資本和負債”等等,每日開銷支出一目了然,最近沒有開市,上回交易的貨物也多半出脫,每日可謂是只出不進,李玉景這個賬房每日取出大捧的銀子給人,真正是壓力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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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緊的是以市價買入的糧食已經堆的如山也似,和裕升原本的庫房根本不夠裝,還好騾馬行那裏空房子多,打掃了之後大半放在那邊,另外還找幾家相鄰的商行借了空房子擺放,各處都堆的滿滿當當。

張瀚對這個數字也是極為滿意,換了新平堡外的地方,想在這麽短時間收到這麽多糧食也是沒可能的事,小市貿易就是糧食為主,布匹雜貨為輔,所以不少家商行主打的商品就是糧食,別的不說,糧食是盡夠的。

至于市價收進來,可不是市價賣出去。

大市也好,小市月市也罷,都只能勉強滿足部份蒙古人的需求,沒見右翼蒙古,也就是土蠻部還有喀喇沁蒙古,也就是當年的朵顏三衛,仍然是每年都在邊境上打草谷?

真的要靠貿易解決了幾百萬蒙古人的吃飯問題,這些人還鬧騰個屁?

現在不僅是蒙古人,女真人也暗中加入了貿易陣營,遼東馬市很快就維持不下去,到時候幾十萬女真人和他們搶下來的地盤所需要的物資從哪兒來?

這個走私生意,可是一本萬利,而且需求量極大,眼下收的這點糧算什麽?

“少東主,騾馬行來生意了。”梁興沒在櫃上看到張瀚,索性就在店堂裏叫喚着,好在店中現在無有客人,倒也無事,梁興滿臉喜色,平時臉上的那種邪氣一掃無餘,這時張瀚才發覺,這厮居然長的頗為帥氣。

張瀚的騾馬行其實是個四不像。

說是騾馬行,但并不出租騾馬,而是備有腳夫,幫着承運物品,收取費用。

明朝時運輸業已經很發達,南有船北有馬,北方各處都是以騾馬大車為主,并且在各個城市都有腳行,備有大量的腳夫,近途的純粹用人力推運,腳力出力,遠途的就用騾馬,腳夫也充任騾夫,幫着趕騾馬和上下貨。

這年頭的法制水準和後世比差一百條街,地方官吏不足,衙門的三班衙役加上游手幫閑也不夠用,主要工作只是用來征取賦稅,平時的治安多半是宗族自為,城市比起鄉間反而要亂的多,因為宗族力量不強,多半是散居。

腳行的夥計多半是破産農民構成的流民為主,也有少量城市貧民,這些人多半都是品行不佳的敗類,幫人運貨時偷摸只是小事,訛詐和搶劫也是時有發生,遠途時甚至殺害貨主也不少見。

因為腳夫素質太差,後來客商很少直接雇傭腳夫,而是尋得可靠的腳行,與腳頭接洽,點檢好貨物後給腳頭一大筆,腳夫只開發一小筆,這般運輸下來,損耗還是難免,但比人財兩失要強的多了。

當時俗語,車船店腳牙,無罪也該殺,其實亦有道理在其中。

騾馬店則是提供食宿和騾馬,連車也出租的稱為車戶,當時的短途商途,車戶為選,長途大宗貨物,則必雇傭騾馬和腳行腳夫。

“路上商販絡繹不絕,十數為群。所騎所駝,非驢則騾,大車則駕十餘,或五六頭,小車則或牛,或驢二三頭,或則獨輪,而一人推之,所載則一馬所駝也。”

車也分多種,大車有四輪和二輪之分,其四輪大車可載五十石,由馬或騾牽引運行,或十二匹,或十匹,八匹馬騾不等,據宋應星記錄:“凡大車行程,遇河亦止,遇山亦止,遇曲徑小道亦止。”

普通的二輪車對道路條件要求要低些,但載重量就下降很多,那種載運幾千斤的大四輪車,要求高,運向難,套用的騾馬數量多,一般只是近程運輸有用,地形稍一複雜,就只能用兩輪車或是小車,甚至用單馬或人挑了。

張瀚的騾馬行已經是腳行與騾馬店加車戶的集合體,然而還不僅如此,商行還提供銀錢代存代取的服務,新平堡這裏是總店,張瀚打算在天成衛和鎮虜衛兩城,還有陽和衛城各設一店,這是方圓三百裏左右的範圍,也是目前和裕升可以到達的極限。

年前跑生意的少了許多,騾馬店在新平堡的主店已經很象樣子,張瀚打算和梁宏年後出去跑跑,選定幾處分店的地址,分店不需太大,有十來間屋子養一些馬匹和騾子毛驢一類,放幾輛車,可以倒換人手就可,關鍵是要設幾間牢固的庫房,放一些喇虎和賬房守着,用來代收代發貨物和銀錢。

這種騾馬行加腳行加早期帳局錢莊的做法,是張瀚雙管齊下中的一管,走私是一管,這個店又是一管,這兩樣生意做起來,身家過百萬是小意思,千萬亦可期。

誰得天下張瀚不想理會,他走私也好,搞騾馬掂也罷,第一條是搞錢,然後是壯大自己實力,走私可以結好蒙古人和女真人,這些家夥二十年後得天下,做生意有了錢再買通大明這邊的官員,日後也無人敢動他,只要流賊不來就什麽也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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