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老夫老妻

曲芳不是李太太，看到這樣一幕沒有覺得難過就是有些諷刺。

如果讓李太太看到這個場景不知道會怎麽想，曾經一起吃便宜便當，一起雨天跑業務，大熱天還擠在沒空調的群租房裏，一起奮鬥過，卻不能一起相守。

在他最貧窮的時候，身邊的人只有他太太，沒有小白花，那時候的他胃疼，頭疼，累的睡在路邊，可是不會有阿九過來給他做精致的美食，用白皙的手指給他按摩，讓他去她家休息，跟在他身邊的只有他的糟糠之妻，陪他一起胃疼，一起勞累。

可是男人，尤其是成功男人，似乎總要經歷這一關。他們的愛情來的太晚，因為早年和妻子在過日子在奮鬥，來不起談愛情。如今成功了，有時間有錢了，愛情就出現了，那麽唯美，那麽親切。

“不好意思，走錯了。”曲芳不顧兩個表情有些錯愕的人，大大方方的看了一圈就走了，也不管這個借口有多爛。

曲芳沒有馬上走，她在樓下的噴泉旁邊坐着等。像平日一樣，一個小時之後，女孩出來了，看到了噴泉那邊一個有些熟悉的背影。

女孩甜甜的表情一瞬間有些惱怒，她走上前去，打量了一圈懶懶的坐在石頭圍欄上的女人，很漂亮，身材很好，穿的很休閑，可是身上的氣質很好，她不喜歡這個女人。

女人的第六感之類的很準，曲芳也不喜歡她。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李大哥不會喜歡你這種女人，你省省吧。”女孩見自己打量對方半天，對方都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有些惱羞成怒的說道。

“我是哪種女人？不要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李太太是我朋友，我只是順路來看看。”曲芳覺得眼前這女人跟莫莉比起來弱爆了，真不知道那李先雲如何看上這種類型的人。

“你為什麽要這樣，我和李大哥根本什麽都沒有發生，我只是感激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怎麽樣，你為什麽要這麽逼我？”女孩聲音有點哭腔，好像受了極大的委屈，表情也楚楚可憐。

這一幕很熟悉，只是那時候曲芳很憤怒，很莫名，不懂為何前一秒還心高氣傲的女人下一秒就可憐的不行，可是現在曲芳知道李先雲吃完飯會出去一趟，他剛好出來了吧。

曲芳配合女孩激動的站起來，一手指着她，她看到女孩的嘴角似乎都有笑容了，面上還是很委屈的模樣。她不是過去的她了，一個地方人不會傻傻的摔倒兩次。

女孩本以為曲芳會接着罵她指責她，沒有想到她站起來一臉更難過更委屈的模樣，肩膀都在顫抖，卻還大聲說道：“你胡說，李太太不是又老又醜的女人！”

迎面走來的李先雲，先是看到小九十分委屈的站在那跟一個女人說話，女人比較高大，站了起來，讓他直覺的有蹊跷，小九難道被欺負了，他快步走上前，就聽到那一句“你胡說，李太太不是又老又醜的女人！”

他的臉就黑了，不管怎麽樣他都是很尊重他的妻子的，哪怕是兩人走不下去要分開，他也會善待她，決不允許別人這麽說她。他走上前看到曲芳一眼就認出來是剛剛誤闖辦公室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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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沒有想到曲芳會突然這麽說，她看到李先雲的表情，知道他很不高興，怕他真的誤會自己說他太太的壞話，趕緊解釋道：“李大哥我沒有，她說她認識李太太然後說我……”

曲芳沒等女孩說完就打斷了她的話，她有些緊張的來回搓着手，低頭對李先雲說：“李先生，對不起，我和李姐是在SPA館認識的，我聽李姐說你中午很忙，本來她想叫你一起吃飯的，怕你太忙，不願意打擾，我想偷偷跑來叫你過去，給她一個驚喜的，沒有想到……李姐不是又老又醜的女人，她很漂亮。”

說完曲芳扭頭就跑走了，她酸的不行了。

留下小白花和大叔好好解釋吧。

初次交鋒，曲芳覺得自己做的還算不錯，不過還不夠，她可以感覺到李先生對李太太還是很好的，只是再好的感情也經不起年輕美麗的小白花的無私奉獻來的感動，相濡以沫都成了過去的回憶，眼前的心動，是別人。

曲芳買了一些菜，準備回去好好的做一頓犒勞一下自己，她似乎學了廚藝之後，都沒有想過要給自己做一桌好菜。

本來生活中的男人只有老公周辰一個人的時候，曲芳覺得生活就是那樣的，平平淡淡卻是真。

可是在這奇怪的一天，她認識了少年甄旺，一個嘴硬心軟，沒有經歷過婚姻，還很真誠的男人。她接觸了郝建紅，一個很愛逝去的妻子，潔身自好，很強勢的男人。她了解了李先雲一個事業有成婚姻左右搖擺的老男人。

說女人是多變的，其實男人更多變，女人結婚前還可能會在選擇哪一個男人猶豫，也可能和不同的男人暧昧，但是婚後一定都會從一而終，掐斷過去的暧昧專心的愛自己的丈夫。

可是男人相反，他追求女生的時候是很認真，從一而終，一定要追求到手，但是結婚後，他們太有安全感，也太沒有信任，反而開始了多變，開始了偶遇各種愛情。

女人還是要對自己好一些，曲芳想到今天在李先雲辦公室見到的那一幕，如果那個女孩是妻子，大概是很溫馨的吧，特意做了一桌好菜，還帶了精美的桌布鋪好，把簡單的一個辦公室餐變成了浪漫的溫馨的愛情餐，這樣的充滿愛心的餐點，妻子是做不出來的，做出來也沒有那種味道。

想必這個時候，周辰和莫莉也正在吃愛心晚餐吧，曲芳多少次做了一桌好菜，等到的只是他一個加班的電話，那時候她面對這些菜一點胃口的沒有，似乎沒有男人的肯定，那美味的菜也不美味了。

其實很傻，不是麽。

曲芳吃飽飽的，洗了碗，收拾了一下屋子，為自己做這一切感覺也挺好的。

開着電視，新聞大多報告人民生活如何如何幸福，當然也會偶爾說一兩句車爆炸了，火災了之類的，曲芳沒有仔細看，等屋子收拾完了，她關了電視，打開電腦，開始學習。

發現學習語言也是一種很好的鍛煉，說話真是一種能力，如果有無限多的循環一天，曲芳的記憶力也大大提高，每天學點東西當作消遣也是很有用的，她會睡前把學的東西用筆記錄一遍，然後在蓋上本子默想，如果都記下了，那學習的任務差不多完成了，因為明天再寫的時候，這本子上又是空空的，從頭開始，只有記在心裏，還會有存留。

一夜無夢，到了第二天曲芳去了SPA館，還是跟李太太一起，她真的很寂寞，一大早就來泡SPA了，曲芳約了她中午一起出去吃飯。

“李姐，不如叫李先生一起出來吃，他在公司的話說不定忙的還沒有吃飯。”在車上曲芳建議道。

她說去靜安路吃午飯，特意選了離李先生公司近的地方，想看看那男人會如何選擇。

李太太是有些意動，她其實很愛老公，雖然知道了小三的事情很惱怒的吵架，但是終歸是一時心痛，本質還是很愛丈夫的，借着曲芳的建議，扭扭捏捏的給老公打了個電話。

這時候那個小白花正在很用心的給李先雲撲桌布，擺出一道一道精致的小食。

李先雲看着那個身影，再看看手機，還是接了起來。

“先雲，吃飯了沒，我在你公司附近，靜安路這邊，你出來一起吃頓飯可以嗎？”李太太聲音不太溫柔，平平淡淡，但是她其實不想在曲芳面前丢臉，不自覺用上了請求的語氣，希望老公答應出來。

小九擺好菜，看到李大哥在接電話，表情有些怪，她也沒有出聲，而是乖乖的站到他身後，為他輕輕的揉捏起肩膀來。

難得妻子居然會叫自己一起去吃飯，剛剛想答應說好的李先雲，感覺到了肩膀上有些冰涼的銷售輕輕的揉捏，她的身體靠着他，雖然只是幫他捏肩膀，可是那淡淡的少女清香還是慢慢沁入鼻尖。

“不了，小梅，我公司還有事情，就不過去了。”話到嘴邊就成了這樣了。

李太太很郁悶，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跟老公會這麽陌生的說話，她看了看曲芳，難道叫老公出來吃一頓飯都不可以了嗎？第一次認識比較有好感的妹子，李太太實在是丢不下那臉，語氣更加哀求的說道：“先雲，你就抽出一點點空出來吧，就一小會不會耽誤你太久的。”

電話那頭李先雲本想答應了，只是扭頭看了看身後小九那乖巧渴望的模樣，還有面前那一桌精致還冒着熱氣的餐點。

想起自己不知道多久沒有和妻子正常吃一頓飯，每次在一塊就吵架，上次居然不小心說出了要離婚的話，那次之後兩人更是疏遠了。

李先雲很矛盾，最終還是打算拒絕了，他開口說：“我……”

電話那頭傳來一身巨響，尖銳的劃擦着李先生的耳膜，急促爆炸的聲音完了之後手機就只有冗長的忙音，他那句不去還沒有開口，電話就挂斷了。

李先雲的心忽然沉了下去，一下子往事全都湧過來，他瘋也一般的推開了身後的小九，匆忙的跑出去。

小九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但是也毫不遲疑的跟着跑了出去。

李先雲已經不是年輕的時候了，身體不比當年，跑一會就氣喘的很，後面的小白花穿着很高的高跟鞋也不太好跑。

尋尋覓覓，李先雲想到自己最早和李梅出來創業的時候兩個人還一起擺過地攤，一天兩人賺不到一百塊，卻高興的一遍又一遍的數着那一堆的零錢，讓他不擺地攤是因為哪一次警察來了，他和李梅兩人匆匆忙忙的收拾東西，往前跑，他們那時候只是小販，可是卻像犯罪分子一樣，一人拖着一大包東西拼了命的跑。

兩人終于來到了一個小巷，擺脫了後面的警察，累的也不顧地上髒，就坐了下去。

李先雲看到一頭大汗的妻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她的鞋子居然跑掉了一只，那時候他就暗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努力過上好日子，讓李梅享福，不要再出來抛頭露面，過上太太的生活。

如今，他做到了嗎？

李先雲拼命的往前跑，兩邊的高樓和行人都成了他這麽多年和妻子過往的一幕一幕生活。

等到他終于跑到一個濃煙直冒的地方，各色，行人，來來往往，李先雲的心一點一點的沉下去，不會的，不會的。

“這年頭怎麽動不動公交車就着火爆炸，好像死了人了，旁邊的車也遭殃了。”

李先雲耳邊鬧哄哄的聽着別人讨論。

這時候嬌喘籲籲的小九也終于跑到了，她看到李大哥忽然一下子像老了十歲一樣，比她父親的模樣還老，有點接受不了，不過只一下子，她還是很體貼的走上前，好女孩，應該是在喜歡的人最需要依靠的時候走上前去，哪怕她的香肩比較窄，可是他一定需要。

“李大哥，你怎麽了，不管怎麽樣，我都會在你身邊，不會離開你的。”小九一如既往的溫柔，站在李先雲身邊。

可是這一刻李先雲卻沒有回應她。

他一雙眼直直的看着人群中的一個略微有些胖的女人，他沖上去一把保住了李梅，聲音哽咽的道：“還好，你沒事，還好，你沒事，我就知道，這麽多年都一起走過，你不會丢下我的。”

李先雲一邊說一邊眼淚都掉下來了。

李太太被抱着不知道怎麽回事，可是聽着丈夫這麽一說，她也哭了，剛剛她也吓壞了，她坐在車上，不知道怎麽回事，前面一輛公交車忽然就着火爆炸了……

曲芳站在一邊，她也吓壞了，每天看新聞貌似有說汽車爆炸的事，可是這種事情經常聽說她也沒有太留意，早就麻木了，沒有想到居然會剛好就碰上。

有時候人好脆弱，就這樣，她也傻了看着前面的車燃起大火，車裏有人逃脫了，有人逃不脫，她就想到了那個晚上，火光之下，那種掙紮痛苦窒息，雖然一覺天亮一切重來，她都快忘記那一刻了，可是看着李先雲緊緊的抱着他的太太，曲芳還是不期然的想起來。

一邊的小白花并沒有閑着，似乎在做最後的鬥争，她怯怯的喊了一聲“李大哥”。

的确她很驚訝，在這裏看到了李太太，身體發福，氣質挺好，但是歲月不饒人，再漂亮的人也會變老變醜，何況在這樣的場景下，李太太哭的稀裏嘩啦的頭發也亂了，真的很難看，所以小九還是很有自信的站了出來。

李先雲這一擁抱，确實覺得妻子腰上的贅肉好多，身上濃濃的香水味夾着周圍的人的各種奇怪的味道并不好聞，可是那時候他們一起擺地攤的時候，哪一天不是身上一身臭汗，回去在那群租房裏的小床裏還是一樣迷戀着對方的身體，抵死纏綿。

看到小九，李梅推開了李先雲。

李先雲此刻臉上也沒有淚痕了，他看了看有些狼狽發福的妻子，和一邊瘦瘦高高清麗的小九。

他摔了自己一巴掌，對李梅說：“阿梅，我錯了。”

轉身又對小九說：“小九，這是你嫂子，以後你不要來找我了。”

小九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結局，她認識李先雲是個意外，雖然年紀身份差距很大，但是李大哥人心地很好，對她也非常好，她慢慢的隐忍的，總覺得總有一天她會是最幸福的哪一個女人，沒有想到會因為一場車禍而改變。

一瞬間，她的眼淚就蓄滿了，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她很難過，她處心積慮委委屈屈這麽久，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為什麽，李大哥，我愛你，我把什麽都給了你，我可以為你去死，為什麽要這麽對我，難道就因為她認識你的時間比我早嗎？可是她每天只去美容院逛街購物，她從來都不關心你，為什麽你要離開我。”這場爆炸讓很多人傷心痛苦，小九也是其中一個，她心傷了，付出沒有相應的得到。

李太太被這跳出來的年輕女孩給氣壞了，剛剛升起和老公的感情，這一刻消散一盡，她毫不猶豫的擡手就給那女孩一巴掌，然後拉着曲芳走了，一路走一路哭。

李先雲想去追，可是一雙輕柔冰涼的手抓住了他。

那句，我可以為他去死，深深的感動了他。

……

曲芳一陣懊惱，明明都可以和好了，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原本還覺得這個女孩跟莫莉比起來不夠看，可是如今看來，越是能把自己姿态放低的小三越不容易對付。

她得了一巴掌，卻成功留住了一個男人。

原本那一刻，看着李先雲和李太太擁抱的時候，兩人老淚縱橫，曲芳以為，什麽的問題都不重要的，他們是相愛的，他們還能在一起，很好。

比起周圍那些失去親人的人，他們多麽幸福，也該珍惜了，可是下一秒就不對了。

他們互相相愛，老夫老妻，正是因為這樣，李太太不能原諒她老公。而李先雲不能辜負老妻，可是新歡呢？那麽純潔美好，他可以忍下心辜負嗎？

曲芳一夜輾轉難免，那場爆炸也讓她心有餘悸。

周辰要離婚，傷透了她的心，她一直檢讨過錯，也許結婚五年太單薄，互相不了解，自己也幫不了他的事業，總總原因，可是李太太呢，她可是一路扶持着老公創業的，兩人比誰都了解對方，這樣都要離婚，那人生還有愛情嗎？人還能相信愛情嗎？

與其說曲芳是在幫助李太太，不如說她在幫助自己。

第二日，曲芳一不做二不休，在車禍發生之前，裝作是李太太的人，約李先雲出來，李先雲正準備吃飯，還沒有遇上小九，還是準備出去了。

同時曲芳又以李先生的名義約了李太太，當然小白花也不能錯過。

然後再讓昨日重現吧。

不過稍微有點不一樣，等小九提着她那有些沉的精美美食到車禍現場，還有李太太從SPA館裏趕來，兩人都以為李先雲出事了。

李先雲開着車，按照那人說的，接了她上車，她說她是李梅讓她來的，雖然透着蹊跷，但是李先雲也沒有想太多，總不能被綁架什麽的，他也不是什麽大人物。

曲芳計較着時間，讓他開車終于跟上了那輛公交車，她說就在前面不遠處了。

李先雲頗有耐心的開着車，不過肚子有些餓，血糖有點低，頭暈暈的，這時候前面不遠處的那輛公交車停在車站，忽然着火了緊接着一聲爆炸聲，直接把他給炸暈了，他就覺得一片火光撲面而來，一下子懵了。

再加上平日工作壓力，生活壓力，老婆和外面的小情人，他壞壞不夠徹底，不夠絕情，才更加矛盾糾結，當然也是這種人更容易被小三挑中。

不過畢竟是年紀大了，他被吓的暈了過去。

曲芳還想接下來怎麽辦，這樣正好，趕緊叫人送他去醫院。這時候醫護人員也來了，一個一個的搬運。

李太太和小白花看到的就是李先雲直挺挺的被醫生蓋上布擡走了，兩人都哭死了，以為李先雲是那輛公交車上的遭遇不測了。

兩人緊緊的跟着到醫院了。

李先雲進醫院一檢查一折騰其實已經醒了，就是餓的慌，全身都沒有力氣。卻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喊他他別出聲，他微微睜開眼，看到就是今天讓自己出來的那女人，不過此刻她穿上了白大褂，他一幕幕回想，心中驚異萬分，似乎這真的不是一件簡單的車禍，這個女人好像算好時間前面那輛大巴會爆炸一樣，這麽複雜的針對他到底是什麽事？心裏越驚疑，他越害怕，只能乖乖合作。

一個穿着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走到門口說道：“你們誰是李先雲的家屬？”

李太太和小三同時喊起來了：“是我。”

曲芳眉頭皺皺，讓她們進去，道：“節哀。”

李太太聽到這兩個字整個人幾乎暈厥過去，她不敢相信的撲倒了李先雲身上，整個人都抱着他，拼命的搖晃，哭喊：“先雲，你不要這樣，你死了，我怎麽辦，孩子怎麽辦？我以後再也不和你怄氣了，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你不要走。”

想起來自己跟丈夫這麽多年走過來，其中辛酸有多少，都不足為外人道，兩人最苦的時候都走過了，怎麽會這樣。

李先雲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可是能感覺到太太的眼淚大滴大滴的滴在他臉上。

曲芳在一邊看到小三手裏還提着豐盛的愛心便當，故作不知的拿出一個本本裝作記錄的樣子問道：“你不是說你是家屬嗎？那個李先雲是你父親嗎？”

小九完全蒙了，怎麽會這樣，她的豪門太太夢才剛剛開始，怎麽會這樣，看着那人直挺挺的躺在那裏，她連碰都不敢碰，此刻聽到醫生問她話，她慌張的答道：“不，不是，我，我認錯人了。”

不知道為何，小九開口居然是這麽說。

還在哭的李太太聽到小九這麽說，怒了，她讨厭小三，讨厭的要死，可是她知道老公對這女人是有點心的，怎麽能老公剛剛走掉，她就這麽絕情，她性子爆，立刻罵道：“這麽多年我老公沒少給你錢吧，幫你在新莊置辦的公寓也在你名下，這人屍體都還沒有硬，你居然說不認識他，就是一個普通朋友也不會像你這樣。”

本來被老婆抱着又是搖晃又是哭的李先雲很不舒服，一對比就會想起無論何時何地都對自己溫柔無比的小九，聽到她也來了，他躺在那裏，不用曲芳喊，他更加裝死了，不知道怎麽辦。

沒有想到卻聽到溫柔善解人意的小九說不認識自己。

一下子他就怒了，他沒有想到自己努力奮鬥一輩子，老了居然被一個小姑娘玩弄了。

小九被李太太一罵，也不示弱，回嘴罵道：“你這人怎麽這麽奇怪，老公死了，拿別人發脾氣，你不看看他，多大年紀了，都能快做我爸了，我怎麽可能會喜歡他，你自己又老又醜，害怕老公出軌害怕瘋了吧！”

小九幾乎是嘶啞的聲音喊的，聲音又尖又細，做小三不是好做的，要付出很多，誰規定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女孩真的會愛上一個比自己老那麽多的大叔，整日工作又沒有情趣，不會陪她去玩去瘋，她憋屈了這麽久，以為可以獲得更多，想不到這就沒了，人都不再了，有什麽好裝的，她大聲的發洩出來。

而李先雲被小九的聲音，生生氣醒了，恨不得要做起來，他想不到那個對自己百般柔順的女孩心裏居然是這樣想自己的，他不明白，他沒有半分勉強她，為什麽會這樣。

不過卻被曲芳生生的按住了，曲芳喊道：“你們別吵了，李先生好像還有生命跡象，醒過來了。”

接着李先雲配合的悠悠轉醒。

李太太太高興了，一時間居然反應不過來，真是大悲大喜，只在那裏哭。

不過這時候剛剛那個說不認識的小姑娘卻第一時間撲了上來，她剛剛和李太太吵架的眼紅脖子粗，此刻都不用裝，馬上眼淚婆娑撲倒了李先雲身上：“李大哥，李大哥，我以為你……我好怕，好怕，你要是走了，我也不活了。”

她一邊哭，一邊喜極而泣的模樣，并沒有像剛剛李太太那樣死命的搖晃李先雲，而是擦幹了眼淚，當然那眼淚似乎永遠都擦不幹，她提起旁邊自己帶的愛心便當，一邊哭一邊笑，一副喜極而泣的模樣道：“李大哥，我給你親手做了好多好吃的，都是你愛吃的，你醒了就好，以後我每天都做給你吃。”

一邊的李太太被丈夫醒來的消息給高興壞了，沒有想到下一秒就看到剛剛這個口口聲聲說不認識自己丈夫的女孩就這樣撲上去獻殷勤秀恩愛。

她心裏萬分的氣氛，卻更加的無奈，她還記得之前自己在老公面前說現在年輕女孩都只是看中他的錢，卻被他呵斥了，說她小人之心。

她拳拳的一片心，一輩子都為他奉獻，到老了成了小人之心。

她已經可以想象老公現在是多麽感動，是她做不到，這麽小鳥依人，這麽體貼，因為他們風風雨雨一起走來，她以為已經是彼此的生命的一部分，不需要這樣假惺惺的哄着騙着了。

李太太再一次絕望了，她不是對不過小三，她不想老公難過，如果被哄着開心一輩子也好。

可是這時候，李先雲卻推開了小九，他爬起來，走到了李梅跟前，跪了下來。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李先雲再苦再累沒有跪過求人，可是這一刻他跪了下來，跪在妻子面前，他老淚衆：“阿梅，我對不起你，我錯了，求你原諒我，這些年辛苦你了，我太糊塗了，我不是人！”

李梅吓一跳，她怎麽忍心丈夫下跪，老公哪怕不說對不起，她心裏其實也會原諒他，她也跪了下來，兩夫妻跪在地上相擁哭泣，哭的很大聲。

曲芳默默的離開了。

要兩場車禍，才能挽回一對老夫老妻的愛情。

張愛玲說，一座城池淪陷了也不過是成就了一對男女的愛情。

在川流不息的馬路上，曲芳脫下了白大褂，往身後一丢，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她的愛情她的明天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