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死者
劉長生剛打開門,在門外等得心急如焚的劉敏就沖了進來,“哥!出事了!你……”
她話說到一半,就看到劉鋒低眉順眼地跟在劉長生後邊。她眼底立刻閃過一絲厭惡,指着劉鋒怒不可遏地道:“哥,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和這條狗在這快活?!我跟你說這次的事兒肯定跟他有關系!總有一天我他媽要把這條狗給剁了我看你怎麽護着他,沒良心的下賤東西!”
劉長生不悅地喝止了一句,“當着我面就這麽欺負同族?規矩呢?”
按往常劉鋒和劉敏肯定會在劉長生跟前吵上一架,最後劉長生先把劉敏罵一頓,再不鹹不淡地說劉鋒兩句,事情就這麽不痛不癢地過去了。但今天的劉鋒一言不發,像是什麽都不想說,也沒有力氣和別人争執。
劉敏有些詫異地多看了劉鋒兩眼。
她還是慣性地多罵了一句,“你把他當同族,他把自己當什麽啊,下流東西……”
劉長生皺着眉打斷她:“夠了,每次一見面就吵吵吵,現在怎麽回事,火氣這麽大?”
劉敏頓了下。
“警方過來了,簡寧親自過來的,就那個南部落祭祀的小兒子,他是特別處的副隊。”她神色擔憂,“本來說好的,按照你的打算把‘兇手’交給他們這事兒算是結了,但這次估計沒那麽簡單了。”
“怎麽?”劉長生擰起眉頭,“那個簡寧要查到底?”
劉敏嘆了口氣,“這就是怪的地方。這次死的那個學生是失血過多死的,脖子和大腿上的肉都給剜下來了,雖說死無對證吧,但這事兒擺明了跟咱們脫不了幹系……哥你也知道,這幾年我們和狼族摩擦也不少,都說簡寧又是個不依不饒的性格,還是狼族的人,我是覺得挺麻煩的。我想着,他應該是要查到底,畢竟咱們的和平協定說得清清楚楚,兩邊誰都不能動人類,這麽一而再再而三地有人死,我想那邊是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劉敏說的時候,一直用十分戒備且不滿地神色看着劉鋒。
劉鋒一直聽着,面色漠然,沒什麽反應,倒是等劉敏說到簡寧的時候,才很淡地笑了下,像是在嘲諷什麽一般。
“所以呢?”劉長生示意劉敏繼續說。
“今天我去警局告訴簡寧,按照我們準備好的說辭——”劉敏頓了下,“說下人不懂事,已經處死了,我們把‘兇手’帶去給他,按照特別處的程序走完,這事兒就算過了。我本來以為還要再多費點口舌,但沒想到簡寧想了下,跟我打了幾句太極,就說把‘兇手’送來就是了!我怎麽想都想不通,這簡寧往常可不是這麽好說話的,他外號叫‘活閻王’,哪裏是這麽好糊弄的……”
劉鋒在旁邊不合時宜地笑了一下,面上居然有幾分了然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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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長生聽完,沒有答劉敏的話,反而是轉過頭去看了劉鋒一眼。
可劉鋒僅僅是很淡然地回視他,微微帶着些譏諷的目光像是在說:怎麽了,為什麽看我,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啊。
劉長生皺着眉想了一會,像是想問什麽,但終究是沒有開口。
他問劉敏:“他不追究最好,這樣這事兒也算過了。你怎麽還這麽急?”
其實他們都清楚,這件事永遠‘過’不了。
劉敏搖頭,“哥,簡寧現在一點都不重要了……現在麻煩的是……”
她皺着眉,一臉擔憂。
劉長生腳步頓了下,“吞吞吐吐的聽得人難受,直接說。”
劉敏長嘆了口氣,“陳臻大人已經知道這件事了。他也跟過來了,我看他的意思,是要徹頭徹尾地查咱們了。”
****
等他們見到陳臻的時候,劉敏已經顯得稍微從容一些了。
最坦然的大概是劉長生。他大步走過來,先按禮數朝陳臻行完禮,擡起頭來用關切的神色道:“大人,你前段日子受傷了,我們一直很擔心你。傷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吧?”
“謝謝關心。”陳臻擡起手看了下掌心的疤痕,“等把你的事情處理了,我會自己查清楚那件事的。”
“畢竟是在劉家的領地出的事,我難辭其咎。”劉長生一臉懊悔,“需要幫助大人一定開口。”
劉長生擡起頭,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陳臻,和他身邊的沈明光,還有簡寧。
沈明光身高快有一米九的樣子,從近處看更加英俊挺拔。他的容貌看上去是東方面孔,但因為輪廓硬朗,又有類似西方人的高聳鼻骨,單論臉蛋身材可以說非常博人眼球。
但怪的是,他身上的氣質又很柔和,是一種特意克制後的柔和,所以那種表象下,就藏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感。
最特別是沈明光的眼睛……
他的目光裏,有一種介于少年和成熟之間的內斂,組合在一起,旁人看來會覺得他身上有些微妙的‘男人味’,但劉長生不這樣覺得,他知道那是假的,那是壓抑過後的假象。
他騙得過被愛蒙蔽的陳臻,但騙不了精于算計的劉長生。
其實面前這三個人,簡寧英氣逼人,雖然他身上的味道讓劉長生慣性生理性不适。陳臻滿身貴氣,目光純淨,一看就是個不谙世事,性格有些任性,就是個直來直往的少爺脾氣。
剩下一個沈明光,他身上只有人類的味道,看上去普通,可這普通太刻意了,就令人覺得危險。
未來的狼王。
和未來的大長老在一起的未來狼王。
劉長生腦中百轉千回,已經閃過了無數個念頭。
陳臻看劉長生老是往沈明光那兒看,有點不高興,“劉家主,沒見過人類嗎?”
劉長生默了下,笑着輕聲重複,“人類?”
他不知道陳臻是故意裝神弄鬼還是真傻,只當陳臻在避重就輕,“行,确實還是人類。大人,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血族的法律,你把他帶來這裏,我難免要有點想法,或許說,你在挑釁我們嗎?”
也不知道是該說陳臻有恃無恐還是說沈明光和簡寧膽子大,這麽明目張膽地就來了劉家,身邊全是血族。
陳臻早就想好了說辭,“這個就不勞你操心了,我自己會解決,我會跟四長老解釋清楚,就算受罰……什麽的,我自己承擔就好。”
說來說去也說不破,陳臻還是天真地以為沈明光依舊是個人類,而劉長生以為陳臻知道沈明光是狼王,但固執要和對方在一起。
劉長生像是聽到了什麽極為可笑的事,“大人,你好像還沒搞清楚這件事的嚴重性……你如果要選擇他做自己的伴侶……不說伴侶,就算是做朋友,普通朋友,那麽整個血族上下,你還能得到誰的信任?”
陳臻聽完氣得笑了,“這話聽上去像是在威脅我。你的意思是,我跟他在一起,就會被六親不認天打雷劈妻離子散是吧?”
沈明光聽得好笑,“妻離子散不是這麽用的,你可以說衆叛親離。”
“哦。”陳臻撇嘴,對劉長生道,“別拿你那套來說教了,請不要對我的私生活過多幹預,我找你有正事。”
劉長生點點頭,“那請大人坐下說吧。”又對劉鋒說了句,“給客人倒茶。”
劉鋒端着茶壺一個個地倒過去,等倒到簡寧那兒的時候,來了半天被身邊的味道弄得心煩意亂的簡寧終于爆炸了,“你給我倒什麽玩意兒?你見過哪個狼人喝血的?找什麽茬呢你們這是!”
他擡頭還要再罵,卻猛然看到劉鋒脖子上那大片根本遮不住的吻痕,他嘴裏的話像是噎住了一般,硬生生卡住了。
“你……”他嘴唇張張合合,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出口。
劉鋒行雲流水地給他倒血,“這位客人,抱歉了,我們這沒有別的,只有血。”
他看都沒看簡寧一眼,目不斜視地倒着血,漂亮的桃花眼微微垂着,手腕纖細蒼白,“不愛喝也沒人逼你,誰讓你上趕着來呢。”
說完,才轉過身重新回到劉長生身後站好了。
劉鋒那句話還蕩着尾音在簡寧腦子裏面響——誰讓你上趕着來?
“對啊。”簡寧自嘲地看着他湊到劉長生耳邊,小聲說了什麽,神色目光十分順從,哪裏有在自己跟前那副又擰又倔又主動又風情的樣子,簡直有一千副面孔,換誰都不敢相信。
“我犯賤上趕着來自讨苦吃,打自己臉。”簡寧喃喃地對自己說,“我還說沈明光瘋了,我看我他媽才是個神經病。”
其實劉鋒本人和名字,是截然相反的感覺。劉鋒的鋒,人們總會聯想到鋒利,銳利,可是他看上去,反而更像是個畫裏面走出來的美少年,沒有一絲鋒芒。
陳臻掐了一把沈明光的腿,喚回他看向劉鋒和簡寧的視線,藍眼睛裏面的意思是:你看他幹嘛?他有我好看???
沈明光笑了下,索性抓起陳臻的手心,在他手心裏面寫了‘兇手’兩個字,又對着劉鋒擡了擡下巴。
陳臻一來對書面漢字十分不感冒,二來,沈明光溫溫熱熱的手握着他,手指在他手心裏寫寫畫畫的,他心都飄了,完全不知道沈明光在寫什麽。
于是他大膽猜測,沈明光一定是……
陳臻若有所思地對沈明光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又湊過沈明光耳邊十分小聲說了句,“知道了,我也愛你,別鬧。”
沈明光:“……”
劉長生看不下去這兩人眉來眼去的,“大人,你有話就直說吧。”
陳臻這才把頭轉回來面對劉長生,已經調整了一個冷酷無情的表情,“也是。我來找你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想問問你,最近有沒有違法亂紀,幹什麽缺德事啊?”
“那怎麽可能,我們劉家,一直是遵紀守法,尊重人類公序良俗的好血族。”劉長生順着他的話說,“大人何出此言。”
“那就奇了怪了。”陳臻轉着自己面前的杯子,“請問劉家主,9月2日周四的血市,就我們吃火鍋那天,我收到了一盆血薄荷……在你拿出那盆薄荷之前,我聞到了……”
陳臻頓了一下,“血的味道,人類的。并且,十分新鮮,一定是鮮血。”
劉長生笑了下,“然後呢,這能證明什麽?”
陳臻點了點自己面前的杯子,“雖然不能證明什麽……不過奇怪的是,我和簡隊确認了一下,他們最近在查的一個案子的死者阮文,他的死亡時間,居然就是9月2日……劉家主,你說這件事巧不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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