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1)

電梯下降到最底層。随着“叮”的一聲門打開，堕落王興高采烈地踩着小碎步率先向前走去，克勞斯和雷歐兩人緊随其後，都紛紛留意身邊環境。

經過一條漆黑的走廊，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出現在面前。

雷歐顯得十分淡定，早就猜到這種地下組織場所其實和伊甸園大同小異。最底下是展示拍賣品的圓形空地，邊緣的高臺圍欄裏擺放着一張簡單的拍賣桌與顯示屏，令人意外的是前方留有空間頗大，恐怕是會有體型龐大的東西出售吧。圍繞底盤一周從下向上鋪砌的是無數個座位，最高處有十幾個獨立包間，應該是留給身份特別尊貴的人物的。

與伊甸園那滿是市井之徒的糟糕環境不同，座位上的都是些衣着得體的大老爺們，身邊伴着三兩個人界或異界的美女，抽着大煙看下方正在拍賣的物品。眼睛不好使的，還可以看懸挂在空中的大型屏幕。

最下面的異形拍賣師在唠唠叨叨個不停，三人像去看一場棒球賽事那樣随便找個并排的座位坐下。

因為不想坐在堕落王身邊，雷歐就讓克勞斯擋在中間。少年無趣地環視了幾圈，松了松走得疲憊的腿，直挺的身子一下子疲軟地塌下來，完全不似有教養的貴族小姐形象。

“我說堕落王先生，你好歹是十三閑……王之一，就不能給我們包個包廂嗎？”

“別看我這樣，我可是非常能融入平民百姓生活中的！”

“平民百姓的生活……”對這些東西很興趣的克勞斯雙眼閃亮。

“喔哦~克勞斯君好像和我很有共鳴！我們說不定能成為摯友！！！”

“哈…………”雷歐突然很後悔讓克勞斯坐在這個天殺的堕落王旁邊，要是他純潔的克勞斯先生被帶壞了該怎麽辦啊。

正想着要不要調個位時，一陣從腳踝竄上的寒意突然讓雷歐全身激靈。他猛地向下看，有只腳在不停地蹭自己穿着白色絲襪的腿！

“你、你幹什麽？！”

被騷擾的“少女”發出一聲怪叫，把小小的身子拼命往身旁的漢子縮。一個面相猥瑣的老大叔朝着他垂涎三尺，那只手還不停動着五指地向他伸來。

“克勞斯先……！”他的求救還沒說完，一個黑影便從頭上壓下來，他感覺自己的身體都籠罩在克勞斯之下，他身上的那只野獸俊臉黑沉、目露兇光，渾身散發出要把對方大卸八塊的可怕氣息。

“找她有什麽事嗎……這位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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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只是認錯了！！”

怪大叔尖叫着驚慌逃跑，得救的雷歐才剛放松下來，身體竟被一雙大掌捉着腰肢拎起，墊着幾層裙子的屁股挪到克勞斯的大腿上，那景象就像是熊的懷裏抱了個洋娃娃。

背貼在克勞斯的胸膛上，他感受到對方的心跳和體熱都在溫暖地席卷而來。

“這樣的話就不怕再有人騷擾了。”

克勞斯的聲音從上方落下，雷歐蓋着淡粉的臉頰變得更紅了。

這時，底層拍賣師的麥克風發出一陣刺耳噪音。

“咳咳。”拍賣師清清喉嚨，然後用宏亮的聲音廣播，“下一位賣家堕落王先生——！！您的拍賣品還沒有交上來！請在五分鐘之內上交，否則取消您的賣家資格！！堕落王先生，請問您在場內嗎——？？！！”

“啊啊終于到我了！！！”金發男子大叫着站起來，雙手大幅度地猛揮讓人注意到他，“我在這裏！我在這裏啊！！”

縮在克勞斯懷裏的雷歐不禁斜目看這個沒形象的男人，突然“啪”的一聲，投射燈打到克勞斯和他身上，白光炫得他睜不開眼。

“請問您是堕落王先生嗎？！想不到那個十三閑人之一的堕落王顏值竟然如此之高！！！”

莫名中槍的克勞斯眨眨綠眼，不知道怎麽回事。懷裏的雷歐覺得自己的妝快被燈光曬融了，好心地用手指指旁邊手舞足蹈想要變成全場矚目的家夥，燈光師快把這見鬼的燈移過去啊。

“哎呀原來搞錯了~！”燈光往右一移，堕落王的渾身白色仿佛消失和燈光融為一體。“您才是堕落王嗎？！真是其貌不揚呢！！”全場爆發出一陣譏笑聲，連雷歐也忍不住在克勞斯懷裏踢腿狂笑。

成為全場焦點的男人暴躁狂跳，指着樓下愛耍嘴皮子的拍賣師臭罵，“你這個愚蠢的異類！”

“堕落王先生，現在已經過去一分四十七秒，請問您的拍賣品準備好了嗎？”

“這個……”金發男一下子站不住腳，只能逞強地大喊，“我的拍賣品準備好了，看！就是坐在我旁邊的這個————！！！”

燈光又“噔”的一下打到克勞斯和雷歐身上，雷歐索性閉眼不看了。

“哦哦哦是這個美麗的少女嗎？！這真是今天罕見的拍賣品呢！”

全場立即一陣轟動，四面八方的人都看過來，連大屏幕上都顯示出雷歐的臉。

他吓得馬上用帽子把臉蓋住，和克勞斯一起扭頭怒瞪對方，“堕落王！不是說不準把我擺上去賣的嗎？！你個大話精！”

“小鬼，我可是說話算數的！！”堕落王大聲斥道，再次張開手臂向所有人驕傲宣布，“各位男士和女士，今日我堕落王向大家展示的是一件我引以為豪的商品……”金發男雙手甩向一邊，笑得嘴巴都快裂開了，“锵锵！！就是這只擁有高貴紅發的人形野獸——！！”

某閑人的話又激起全場另一種轟動，其中不少是嘲笑這怎麽可能會比一位未開苞的未成年少女要好。臨時把克勞斯搬上桌的堕落王雙手撐腰龇牙笑着，十分享受這種輿論中心的感覺。

“喂！！為什麽要把克勞斯先生當成商品！！你以為你真的可以把他賣掉嗎？！”

雷歐已經不顧淑女的形象直接朝堕落王兇惡咆哮，而堕落王只無奈攤攤手，“那還能怎麽辦，你又不肯把神之義眼借我玩玩。”

“借你玩玩？！這東西根本就不能借！！再說了克勞斯先生這麽大個活人你要把他當成什麽來賣——”

“雷歐！”克勞斯一聲喝止，雷歐收了聲，氣惱地掙開男人懷抱跳到地上極力争辯，“克勞斯先生，不能相信這個男人，他絕對有什麽壞主意的！！”

克勞斯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然後扭頭看身邊雀躍不已的男子，“你只是想要享受拍賣物品的快感，對吧？堕落王先生。”

獸的綠眸掩藏着冷靜與洞悉一切的睿智，看得鐵面下的人周身神經麻痹、興奮難抑。

“沒錯呢克勞斯君……你真是太聰明了。安心吧，我對錢一點興趣都沒有，所以讓我痛快地玩一場吧……人類。”

擁有超高智商的野獸腦內高速衡量過利弊，終于颔首應允，“……我明白了。”

随即，克勞斯起身和堕落王一同到最底層，雷歐拎着裙子不知所措，就這樣放自家首領去抛頭露臉，不正和史蒂芬吩咐的相違背嗎！

“等、等等我！！”少年大叫一聲，狼狽地踩着高跟鞋跟過去拉住克勞斯的衣尾。

“雷歐，你在這裏等一下，我們很快就回來的。”克勞斯溫柔地摸摸他的頭安撫，而他都快要笑哭了。

“我才不信呢！！鬼才會相信克勞斯你能順利回來！！”肯定會跟被紮布騙上競技臺一樣弄得破破爛爛回來！

“啊我明白了，你是怕一個人留在這裏吧~！”堕落王自說自話地一把将雷歐的手挽到自己臂間，“那我就勉為其難讓你做我的女伴好了！”

誰願意做你這個瘋子的女伴！！！雷歐黑着臉在心裏吐槽，不過這确實是一個跟在克勞斯身邊的好方法！

接着，堕落王上下打量他高大雄壯的拍賣品，然後從外套裏面變魔術一樣變出一條連着紅色項圈的粗鎖鏈遞到克勞斯面前，“來吧克勞斯君，戴上這個，證明你現在是我的所有物。”

“喂堕落王，項圈這個……！！”要戴在克勞斯先生的脖子上實在是太犯規了！！

“怎麽啦？”金發男愉悅地看着少年不甘的表情，“心髒砰咚砰咚地跳嗎？批準你幫克勞斯君戴上項圈如何啊？嘻嘻~~”

“…………！！”這個男人，果真把人類的欲望把握徹底。

手裏拿着項圈，克勞斯考慮片刻後半跪下把它交給雷歐，“來吧雷歐。如果是你為我戴上的話，我心甘情願。”

“克勞斯先生！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雷歐紅着臉，雖然手裏拿到項圈真的很興奮，看着克勞斯向自己半跪，雙眼深深望着自己，總有種假如親手為他戴上項圈的話、這個男人真的會一生一世都屬于自己的愚蠢錯覺。

雙手拿着項圈，慢慢繞到克勞斯粗壯的後頸，雷歐盡量系得松一些，不讓克勞斯太辛苦。

“呃——！！”怎知雷歐的手剛松開，紅色的項圈突然勒緊克勞斯，貼合到毫無間隙。沒能适應的克勞斯喘着粗氣，緊咬獸牙。

“克勞斯先生！！”雷歐心痛地喊克勞斯的名字，然後擡頭狠瞪手裏握着鎖鏈的堕落王，“你要遵守約定，玩完了就把克勞斯先生放了！！”

男人嘴角一歪，甩動手裏鎖鏈锵锵作響，“走吧，我可愛的小貓咪。”

“Ladies and gentlemen！！！有請我們今天第14號賣家堕落王——和他的拍賣品！！！”

拍賣師在高臺上熱情迎接堕落王和他的女伴上臺，白衣的男子拉着他的白衣少女像得到終身榮譽獎一樣意氣風發，不斷向臺上的各位來賓揮手和抛飛吻。被他硬扯着的雷歐簡直要反胃，他慶幸自己帶了個帽子能擋擋臺上灼目的燈光，現在他好想直接一只高跟鞋跟往這嚣張的閑人腿上踢去。被當做商品的克勞斯拴在下方的平臺上，看那懵然不知的模樣完全和當日在擂臺上的一樣。雷歐擔心地看着下面的克勞斯，心想自己回去肯定要被史蒂芬罵死了。

嘴賤的拍賣師還在啰嗦，堕落王不爽地一把将麥克風搶走自顧自地開講，“咳咳，我這個商品嘛……喂喂先不要噓嘛……雖然我明白大家想要得到少女比較多，對不對？！啧啧啧，你們這群賤民都太膚淺了！！看我這只擁有高貴血統的貓科動物吧~那好到爆的身材，漂亮又結實的肌肉！！買回去看門做抱枕靠背甚至是切塊來吃都太值了！！簡直是居家旅行必備之品！！喂不要往臺上扔東西啊~~~~”

雷歐翻着白眼看這家夥能怎麽把克勞斯先生吹到天上去。

堕落王繼續自我陶醉地介紹商品，“啊我說在座各位，喜歡男人的肯定不在少數吧。雖然我不能确定我家小貓還是不是處但幹起來味道肯定不錯啊疼！！”

回頭一看，雷歐手裏舉着一只高跟鞋，臉色陰森地準備再往他的頭砸第二下。

給在場貴族們開啓一道新的大門後，堕落王咳了兩聲，輕浮的聲線突然降了八度，捧着麥克風如對大家述說一個天大的秘密一樣，“在座的各位……有聽過牙狩嗎？”

話筒吱呀地發出刺耳噪音，座位上的人交頭接耳，聲音如千萬只蚊子灌滿全場。被拴住脖頸的野獸身體血液仿佛一瞬間凝固，高亮的投射燈底下，他深邃的臉龐融在黑暗之中，雙拳暗暗緊握。

“還有血族眷屬……相信都聽過吧？”堕落王在臺上左右走動，有聲有色地講述，“我的貓咪來頭可不小哦……曾經的牙狩、無限接近高貴血族的十二級門徒……至今為止，那些我們完全無法觸及的美麗生物仍十分希望可以把他奪回手中——這只紅發綠眸、讓人驚豔的寵物。”

一記停頓，堕落王俯瞰底下的男人一眼，随即揚聲大肆宣告，“你們還在等什麽！！低價一千萬！！！！”

全場一陣嘩然。

看這男人意氣風發的樣子，身後的雷歐聽不太懂。剛才這人說的是吹噓的大話，還是真有其事？少年收起鞋子挪到圍欄邊上，時刻留意底下克勞斯的狀态。

被鎖鏈限制的人如一尊雕像般站着，任上方的人怎麽讨論他都無動于衷。

雖然無法解釋，但雷歐覺得不安、非常不安。

“你說的這些能證明嗎？！”

“吸血鬼什麽的，拿出證據來啊！！”

觀衆席上理論、質疑聲不絕于耳，拍賣師走近對堕落王說，“先生，看來您商品的真實性受了不少質疑。”

“沒問題這個我早就猜到了！！”堕落王小指高翹地拿着麥克風高聲說道，“我的貓咪很強哦？強到無人能敵的地步！！像是剛才拍賣的那只地獄三頭犬，他就能夠輕松解決！！！”

随男人大口氣的吹捧聲落下，衆人議論紛紛，拍賣場底層的閘門緩慢向上升起。漆黑的門扉之內，三雙血紅眼睛發出駭人血光。獸饑餓的低吼聲重疊回蕩，巨大的腳掌每走一步都讓場地發出地震般的振蕩，尖銳的爪牙在地板上劃出刺耳尖聲，它走到它的獵物之前，吐出舌頭噴發腥臭不已的口氣。

克勞斯的身形對比起一般人來說可以說是龐然大物了。而這頭地獄惡犬對克勞斯來說，更是比龐然大物都要龐大的存在。

看到這種只有在游戲裏出現的怪物，雷歐快吓得腿都抖了。但現在絕不是害怕的時候，他立即拉住拍賣師質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這裏不是黑市拍賣場嗎？！怎麽要變成鬥獸場的節奏了！！”

被他搖出殘影的拍賣師淡定解釋，“剛才拍下這頭地獄三頭犬的賣家向我提出申請，希望能和堕落王先生的商品比試一下。另外他還說，就算這條狗死了也沒所謂。”

“這是什麽土豪玩法啊啊啊啊啊！！”

“好啊！竟然敢送上門和我鬥！”堕落王感到樂趣正向自己源源不絕地湧來，他一腳踩在欄杆上，向下面的克勞斯大聲命令，“我親愛的小貓咪，絕對要把那頭醜爆了的衰狗咬死！把它撕成碎片做刺身！！！！！”

“為什麽會是這樣的發展啊啊啊啊啊！！！”

“Ready——？？Let’s fig————”

“克勞斯先生！！”雷歐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那個傻逼堕落王推開搶占高臺最好的看位，而就在此時他的眼前掠過數道紅光，下方聽見轟然巨響，他所站的高臺都在劇烈震動。克勞斯沒能抵擋住魔獸的巨大沖擊力，整個身體被撞入牆裏，裂紋布滿牆身，男人口塗白沫，雙眼瞬間反白。

“克勞斯先生————！！小心————！！！”

幾乎就在他的話音落下之際，他眼前所見的男人身軀再度被巨大的惡犬掩埋，他的心髒于剎那間驟停，耳邊全是絕望降臨的鐘響之音。

不可能的、那個男人不可能這麽輕易就被打敗……！

少年踢掉腳上麻煩的鞋子跑到高臺上最近克勞斯的位置，捉緊欄杆，他雙目睜開想要透視過這句龐大身軀看到下面的情況。

澄藍色的透視景象裏，擁有太陽一般橙紅光芒的男人雙手捉住犬獸的獠牙，犬獸的四腿捉緊地面，和小它幾倍的獵物僵持不下。所有人都在注視最底層的困獸鬥，克勞斯頸上的鎖鏈依然緊緊和場地相扣，地獄犬的尖爪在地面劃出深痕，竟開始支撐不住地逐步後退。

“看啊！地獄三頭犬的力量被壓制住了！！”這時堕落王還不忘拿起麥克風做實時解說。

只見到地獄犬的下盤一松，一道血紅的光從牆壁的縫隙裏乍現，紅發的野獸舉起左拳，彙聚全身肌肉的力道向那張血盆大口揮去——

“轟隆”的一聲簡直地動山搖，在座的人都需要扶住身邊物品才能站穩。那只龐然巨獸被克勞斯的巨力擊打到數十米之外，三個頭亂攤一地，吐着舌頭陷入暈眩狀态。此時，克勞斯左手捉好他的十字指虎，右手扯開領結，再悠然解開襯衫第一顆紐扣。一步一步，皮鞋響起清脆聲音，如聽到真正地獄來臨的倒數聲一樣，倒地的犬只狼狽地站起來，甩甩三個頭清醒精神，它全身都在發抖，擺出威吓的姿态低吼着。它面前明明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人類，卻能夠讓它感覺到死亡的威脅。

“吼————！！”三張嘴同時發出凄厲叫聲，大家都吓得捂住耳朵，雙目注視底下從未見過的精彩戰鬥。在躲過犬獸連續的追咬後，克勞斯趁機捉住其中一個頭，将身體甩到這龐大的肉體上面，魔獸瘋了似的甩動頭顱，但怎樣也甩不走騎在自己脖上的男人，它在場地裏橫沖直撞，克勞斯捉住它的皮毛擡起左拳準備擊碎它的頸椎，突然之間，他的脖頸勒得他快要窒息，整個人被鎖鏈牽扯抛到空中，然後重重地砸在地上。

看到這個情況，雷歐立即搶過堕落王手上的麥克風，“快把克勞斯先生頸上的鎖鏈解開！這樣對他很不利！！”

堕落王顯得很不以為然，“不要緊的，克勞斯君的話即使給他手腳都加上枷鎖也可以戰勝對手呢。”

“別說得很輕松一樣！！丢你下去試試啊！！”

兩人正在臺上吵架時，下方的戰況更加激烈。由于鎖鏈的限制，克勞斯只能在限定的大半個圓形範圍內防禦及攻擊。漸漸看穿這一點的地獄犬不魯莽攻擊了，憑借活動更為自由的優勢，它作出攻擊後卻不成功後立即逃到克勞斯的攻擊範圍外，再耐心等待下一次可乘之機。

數個回合的交鋒下，戰鬥顯得略微無趣，兩方都沒有明顯的優勢，臺上的看官開始嫌悶發出噓聲，還有人抛投雜物。

“哎呀呀，看官老爺們不滿意了。”堕落王撇手笑道。

“那就快點解開鎖鏈，讓克勞斯先生幹掉那只狗！！”雷歐激動得大叫。

拍賣官走到兩人身邊，取出一張列表查看，“堕落王先生，地獄三頭犬的持有者向您提出申請：他希望用今晚拍下的6只魔獸和1000只食屍鬼和您的貓咪進行交換，您意下如何？”

“什麽鬼？！”雷歐簡直要瘋了，“不行、絕對不行！！6只魔獸就算了，1000只食屍鬼剛才怎麽沒有看見啊？！”

堕落王摸摸沒毛的下巴，對這場交易頗感興趣，“還是有點少呢……不過，假如他的那些存貨能把我的貓咪打倒的話，我就答應吧。”

“喂————！！！！”

“我明白了，立即和魔獸持有者進行溝通。”

“等一下……！！”雷歐已經無法制止這神一般的發展，克勞斯還在下面和一頭地獄犬苦鬥，還要加上5只這種魔獸和1000只沒完沒了的食屍鬼的話，整個會場都會毀掉的啊！

“持有者答應了您的要求，另外5只魔獸和1000只食屍鬼立即放出。”

“好，我很期待！！”

“等一下！！你們不考慮科學性的嗎？！那些東西會把這裏擠爆！而且還會把其他人殺掉的！！再說了1000只到底是怎麽拿出來的啊！！”

拍賣官看着臉部表情糾結又豐富、衣冠形象早就糟糕不已的雷歐，“這位粗魯的小姐有點孤陋寡聞啊。1000只食屍鬼而已，‘門’一下子就把它們帶過來了。”說完，拍賣官冷眼看了一下遙遠的電梯入口處，然後向二人一鞠躬，欠身離去。

“那麽，願兩位玩得開心。今晚的拍賣會到此結束。”

“诶——？！這就完了！！話說你不要跑啊！！！”

場內液晶屏打出拍賣會結束、請各位來賓有秩序地離開字樣，所有人都茫然之際，一陣屍鬼的聲音從陰森飄出，響斥整個會場，底層的閘門再次打開，數不清的獸的兇光，盡凝聚在被鎖鏈捆住的克勞斯身上。

“不會吧……不會吧……”

眼前的不是地獄還會是什麽。各種詭異的叫聲，人類驚慌的呼聲，還有那一大片黑壓壓蠕動着的屍鬼，全都在向正中央的他和克勞斯聚集過來。或許是感受到場地中央又最濃烈的血肉味道，大部分屍鬼都無視了四處逃竄的人群被推撞直接滾下樓梯，它們小山一般地堆積起來，然後又無力地站起來，低啞嘶吼着向5只魔獸和克勞斯靠近。

感覺到事态緊急，雷歐趴在欄杆上下面大喊，“克勞斯先生！！不要打了！！數量太多了！！我們逃跑吧！！克勞斯先生——！！！”

但是，無論他怎樣呼叫，底下的克勞斯都像聽不到般沒有反應。屍群聚集過來，魔獸也因為密集效應而開始發狂，紅發的男人在正中央發呆地站着，握緊雙拳，綠色的瞳孔如靈魂抽走般渙散顫抖。

“克勞斯先生——！！！”在他撕裂的嗓音裏，克勞斯揮動起拳頭，血紅的電光中生出一個一個血色十字架，貫穿屍群的軀殼，斬斷魔獸的筋肉，在這僅有的範圍裏面，鮮血像一朵朵鮮豔的紅玫瑰綻放，從克勞斯的手裏噴濺而出，他的血、獸的血、屍的血全部濃為無數盛放的花火，染紅男人玫紅的頭發、雪白的襯衫、将他那一身漂亮的黑色禮服染成最濃豔甘美的鮮血之紅。

迅猛如暴風雨的拳法，精确如狙擊手的瞄準，克勞斯沐浴在血雨之下，鮮血濺入他的眼眶，将他的綠瞳染成嗜血一樣的鮮紅。漸漸地，這位紳士會咧嘴而笑，雪白的獠牙抹上絕美血紅，他用手撩起掉落下來的劉海，保持那個改變形象的發型，鮮血的紅染滿他半張臉，讓他笑得如癡如狂，只憑着最原始的欲望去追逐殺戮的快感與鮮血的腥甜。

驚訝得說不出半句話，雷歐看着底下不斷戰鬥、更準确來說應該是不斷虐殺的克勞斯。那種狂氣的感覺已經遠超伊甸園的那次，讓克勞斯變得如此陌生。他緊捉欄杆，無論怎麽呼叫，克勞斯都沒有回應。那個人真正地變成了野獸，正一步一步遠離人類的理智。

“你到底做了什麽…………”前所未有的憤怒入侵雷歐的大腦，少年顫音念着，雙手突然用力捉住堕落王的衣領，瞪大的雙眼裏機械活躍運動，已有随時随刻發動義眼的跡象，“你到底對克勞斯先生做了什麽？？！！”

少年的一聲咆哮，真的在一瞬之間震吓住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堕落王。

金發男頑劣一笑，“你知道嗎，義眼的小鬼。你現在這個表情真的很可怕……就像是想要撕碎獵物的幼獅一樣……”

“廢話少說！！”雷歐拽着他大聲怒吼，“難道你從一開始的目标就是克勞斯先生？！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掠過一點小驚訝，堕落王笑意依然，“呵呵……你也不是愚蠢至極啊。嘛，反正我也差不多玩夠了，今晚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呢。”

“別扯開話題！！”

“喂喂別搖我啊……”堕落王煩惱地扶額，然後一把拍開雷歐的手，“我不是說過了嗎。今晚我的目的只是找樂子。真正以克勞斯君為目的的另有其人。”

“………………”雷歐緊盯面前這混賬家夥，手摸到一直綁在腿上的手槍。

“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吧。”男人攤攤手一副無奈的樣子，“某位大人……很希望能夠得到克勞斯君…………啊、看到今晚你穿得挺漂亮、又陪我玩得很開心的份上，我給你一點小小的提示。”

湊近雷歐的臉，堕落王嘴唇歪成小醜般扭曲的弧度，“那位大人……很希望能奪回他曾經的心愛寵物呢……”

丢下這句話，男子揮手悠悠然離開這個混亂的地方。

雷歐整個人怔在原處，他的腦海裏回閃過剛才堕落王說過的那些他未曾聽過的詞彙，克勞斯在他位處的下方殺得眼紅，而他卻什麽都不能做，即使有這雙神賜予的眼，他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克勞斯沉溺在殺戮之中。

我能做什麽……我能為克勞斯先生做什麽…………

絕望的他攀着欄杆緩緩跌坐下來，他在這裏就仿佛以克勞斯為擋箭牌一樣，克勞斯幫他抵擋一切危險，因為保護他而陷入癫狂——他必須把克勞斯救出來，從失控的自我裏救出來……

大腦快亂成一團了，他要自己拼命思考，卻想不出什麽好的辦法。突然，他的耳邊響起一陣雜音，喳喳的幾聲後通訊終于接上，他像找到救星那樣抹了一下眼眶，馬上提起精神站起身。

“少年，能聽到嗎！！”

“史蒂芬先生，你們在哪裏！！”

他一邊通話一邊注意看克勞斯的狀态，每一次魔獸和屍群的撲上都讓他心驚膽跳。

“我們找到了黑市的入口，但是有太多的食屍鬼擋住我們了！你那邊的情況如何？！”

“我還好，但是克勞斯先生他…………”

他突然不敢再說。

通話那頭的史蒂芬察覺到不妙，但應付一大波喪屍已經夠嗆了，他才沒空閑再去猜測。

“克勞斯到底怎樣了！！！”

捏了捏拳頭，雷歐感覺自己的喉嚨如在滲血，“抱歉……這或許全是我的錯……克勞斯先生他不受控制地不斷攻擊，我怎麽叫他也沒有反應，好像停不下來那樣……”

“………………”

對講機的那頭陷入了沉默，雷歐只聽見不停傳來的槍擊與血肉撕離的聲音。

他只能承受着滲骨的孤獨與無助感，繼續彙報。

“還有，堕落王對我說……有一個大人…很想奪回克勞斯先生……”

“……………………可惡——！！”随着男人的一聲怒吼，他聽見一陣冰急速凝固的脆響。入口處的戰況可想而知，但又是什麽原因讓萊布拉的副官如此惱怒。

幾聲急促的呼吸後，史蒂芬接着對話，“少年，你的手槍還在嗎？”

“……在的。”

“那支手槍是為你特制的，擁有一定的殺傷力和麻醉力，你要想盡一切辦法，令克勞斯停下來！”

“你的意思是叫我向克勞斯先生射擊嗎？！”

“沒錯！雖然這把小家夥不可能把克勞斯幹倒，但只能試試瞄準他的心髒了！”

“心髒……這樣的話克勞斯先生很有可能會……”

“少年！！”史蒂芬的吼聲喝止住他，他摸着腿部的冷兵器，如同面臨世界滅亡。“如果克勞斯死了那還好……最壞的情況是克勞斯活着落到敵人的手上……我們的首領，他擁有颠覆整個世界的力量！他越是瘋狂，越是忘記自我的話，他就會越靠近那邊的世界……！！少年，假如你下不了手的話，就堅持到我來的時候，讓我來把克勞斯——”

“讓我來做！！”站在地獄的正中心，少年向自己的心大聲宣告，“讓我來奪回克勞斯先生——！！”

這一回，就讓他來守護克勞斯。

關閉通話，少年揉揉酸澀眼眶，在這恍如世界中心的舞臺上，他深呼吸一口充滿血味道的空氣，開始脫掉身上各種礙事的東西。

帽子、假發、脖飾，他挽着自己的裙子攀上欄杆，狼狽地跳到地上跌痛了屁股。忍着痛，他看好克勞斯所在的方向，随時躲閃撲過來的屍群，看到地上有破裂的玻璃碎片，他撿了一塊把裙子撕成更方便行動的長度。

做好這一切，少年取出腿上手槍，白色絲襪沾上鮮血，一點點小心靠近那頭失控發狂的野獸。

在鎖鏈的範圍裏面，紅發的野獸聞到區別于那些肮髒之物的味道。

那就似一頭初生幼獸的鮮美香味，殘留有熟悉的草木芳香，他向少年轉頭過來，少年傾時吓得停住步伐，捉緊手槍不敢動彈。

一步、兩步，似确認一般，克勞斯嗅着雷歐的氣味，然後逐漸加快地向他沖來。

雷歐頓時不知如何是好，這種被野獸盯上的熟悉感覺，在這刻竟然真的變成了生命垂危的事實。在這剎那之間瞄準克勞斯的心髒射擊，以他的雙眼完全可以做到，少年擡起搶瞬間瞄準，一束鮮血的花卻自克勞斯的大腿噴灑而出，他親眼看着自己用雙手向自己心愛的人射擊，克勞斯在他的眼前倒地，鮮血槍擊處湧出，慢慢形成了一小灘血紅池澤。

我到底做了什麽……我到底做了什麽啊……

雷歐內心動蕩不已，捉緊槍支的雙手劇烈顫抖。然而只是區區一槍并沒有讓克勞斯失去行動能力，他慢慢地支撐着麻痹的大腿站起來，堅持要向雷歐所在的位置前進。

“克勞斯先生……我怎麽可能向克勞斯先生的心髒開槍…………”

他已經搞不清克勞斯到底還有沒有神智，他第一次見到克勞斯如此瘋狂的臉孔、渾身沐血的樣子，他打從心裏感到害怕，下意識要自己遠離這個男人，可是他終于還是做不到——把克勞斯的處決交給別人這種事，他完全無法忍耐。

“克勞斯先生……請清醒一下吧……”咬痛了下唇，少年蔚藍雙眼睜開，他凝視前方的男人，以這雙神給予的眼睛，回放與克勞斯相遇以來的每個日夜、點點滴滴。

“請你記起……和我一起的全部事情吧！！！”

在神的雙眼開啓的瞬間，他忽然又記起史蒂芬在酒吧裏說過的那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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