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感覺像是睡了很久，做了一個太悠長的夢，當幽幽轉醒時，夢境的記憶朦胧不清，整個身體和精神都疲憊不堪。眼前的物體逐漸變得清晰，有人的聲音在煩躁地說着什麽，他感到耳膜一陣刺痛，然後才慢慢辨清那把聲音的主人是誰。

“…………史蒂芬？”

聽到來自病床的細弱呼聲，正在打電話的男人馬上挂掉通話，急急上前查看首領的情況。

“謝天謝地，你終于是醒過來了。”

史蒂芬眼眶底下有一層淺淺黑色，疲憊的臉放輕松地笑了出來。

“真是的，讓人擔心死了。”在床邊的椅子坐下，史蒂芬垂下肩膀，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就算是以前受傷的時候也不見你有昏迷這麽久，這一次真是破天荒啊。”

躺在病床上的紅發男人綠眸了環視病房四周，看着自己疲憊的副官，他內疚地說，“我真的非常抱歉，史蒂芬。雖然有很多東西想問你，但是首先能告訴我雷歐他現在怎麽了？”

仿佛早就猜到他想說的話那樣，史蒂芬眯眯眼睛，指了指他身上蓋着的被褥。

“少年的話不就在這裏嘛。”

“唔？”一經提醒，他才察覺到床褥裏的确有一點軟軟的東西壓在他身上。小心地掀開被子一看，一個棕色毛茸茸的小東西正趴在他身上睡覺，雖然臉上和手臂上都貼着膠布，但看樣子并無大礙。

伸手輕撫雷歐蓬松的發頂，克勞斯不禁笑得溫柔寵溺。

單手撐下巴地看這溫馨場景，史蒂芬開始懶洋洋地向克勞斯述說經過。

“少年他很努力呢……為了把發狂的你救出來，神之義眼幾乎都要失控了。”

撐起身體背靠在床上，克勞斯低垂着頭，默默地聽。

“他那樣奮力地去保護某個人……除了他的妹妹之外，就只有你了吧，克勞斯。”

如獸一般強大的男子身體突然掠過一陣顫抖，牙齒不甘地咬合在一起。他完全不敢想象，弱小的少年傾盡全力地去拯救他的畫面，是不是向他曾經見過的那般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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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是那樣，他的罪惡将不能被原諒。

看着那樣的克勞斯，再想到那天在底下競拍場的慘狀，史蒂芬紅瞳陰沉，聲線低沉，“你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例如你為什麽失去理智的原因……”

“……”雖然靜默不語，但那個瞬間，太多的殘缺片段在腦內呼嘯而過，他身上的傷口在隐隐作痛，體內的血液在燒熱發滾。

“抱歉，史蒂芬。”克勞斯握緊拳頭低聲地說，“關于這件事，我可以另找一天和你單獨地說嗎？”

驚訝地眨眨眼睛，史蒂芬看看他又看看雷歐，然後了解地彎彎嘴角，“當然可以了。那我就先走了吧。”

“啊，謝謝你，史蒂芬。”

撿起外套穿好，男人回首給他一笑，“你要記住啊克勞斯。當你身陷危險的時候，除了少年，我們每個人都會豁出姓名地去救你。”

“…………”

“因為你是我們、無可取代的首領啊。”

聽腳步聲逐漸遠去，克勞斯輕撫着雷歐的頭發，看着雷歐，就總覺得看到其他人為自己戰鬥的影子。

“謝謝你們……真的，很謝謝你們……”

溫柔的聲線如最甜美的搖籃曲，讓夢中的少年抿抿嘴巴，笑得甜絲絲的。

不知道過了幾個鐘頭，被子裏賴床蹭睡的小動物終于有了起床的跡象。只見那隆起的地方蠕來蠕動去，然後慢吞吞地探出個頭來，伸着懶腰大張嘴巴開始打哈欠。

“啊~~~~~~~~”

等這漫長的哈欠過去，一把莊嚴有力的男生突兀地乍現。

“午安，雷歐納魯德君。”

“！！？？”懶腰還在伸着的雷歐吓得身體猛抖一下，眯眯眼霍地睜開，不敢相信地一寸寸看向前方。手裏拿着一本書，他的克勞斯先生戴着眼鏡，正直直地看着他。

“诶…………诶诶诶诶诶？？！！”吓得夠嗆的雷歐手腳像只八爪魚地亂揮，自己剛才那失禮的樣子不就被看光了嗎？！雖然很是羞恥，但幾秒鐘過後，他迅速意識到現在不是在意自己形象的時候。

“克勞斯先生……身體沒事了嗎？！你一直不醒……大家都好擔心……”

響起自己陪伴在側的幾個日夜，少年的心就揪在一起，現在看到克勞斯了，他感激得快想要掉淚。

“不用擔心，我已經沒事了。”

“嗯……那就真的太好了……我現在馬上叫醫生來看看！”

才剛想要下床，少年的手臂就被一把拉住。那個力道雖然不大，但足夠溫暖到困住他不忍離開。

“請等一下，雷歐。”

那把熟悉的聲音，仿佛好幾個月沒聽到過一樣。

“如果可以的話……能和我說說話嗎？”

明明沒有使詐或者施加什麽魔法，他卻覺得自己的身體和心，都被這把聲音、這個體溫，套得牢牢的。

暗自地咽了一口水，忍耐住內心的悸動不安，他慢慢地轉回身，回到他最想逗留的地方。

放下書本，這個高大的男人竟然有些支吾，“那個……真的、很感謝你。我從史蒂芬那裏聽說了，是雷歐你拼命保護我，才讓我能回到這裏，回到大家的身邊。所以……”

坐在床上的克勞斯和自己的視線相距不遠，他不用辛苦擡頭，也能看到那雙透明鏡片下的翠綠眼眸。清澈得森林初生的綠色，那是他從濃稠鮮血裏拯救回來的珍貴之物。

“真的很感謝你，雷歐。還有，讓你受傷了……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痛苦令克勞斯捉緊了被子。他聽着對方道歉的話，看到對方歉意的臉容，他只覺得胸膛一緊，羞恥和自我嫌惡感膨脹滿這個懦弱的軀體。

“應該要道歉的，是我才對……”咬着牙，少年內疚得彎着腰，不敢擡頭去看對方，“我……竟然……向克勞斯先生開槍了……這簡直糟透了……”

這幾天的夜裏，他半夢半醒之間，身體就像是刻意讓他目睹自己犯下的罪行那樣，重複播放他開槍的一幕。那記槍聲，克勞斯劇痛的叫聲，全都成了最可怕的夢魇在折磨他。

“雷歐，擡起頭來。”

“克勞斯先生……我不是有意的……”

那是他的首領，他最敬重、最愛的那個人，他怎麽可以……

罪惡感無聲色地沖毀一切，少年的雙眼裏仍殘留有那天瘋狂上演的恐怖殘影。

“雷歐、雷歐！！”

“…………！！”

剎那間從眼內景象中驚醒，雷歐滿額是汗，呼吸急促，身體不斷發抖。

“我真的沒事了。”握住雷歐的手，克勞斯認真地看向那雙不自覺睜開、并快速運轉的蔚藍眼瞳，“雷歐，看着我的眼。”

“可是……”然而，少年固執地畏怕逃開，他只能捉着那雙小手，開口一一述說，“在H.L誕生之前，我曾經和史蒂芬約定過。”

用一個小故事，令極度緊張的雷歐開始轉移精神，專注傾聽。

“在那個時代，我們都需要和大量的屍鬼戰鬥。所以我們約好了，假如我們之中哪一個将要轉化，對方就要親手把他殺死。”

——親手殺死對方。即使只是從嘴裏說出的虛幻之話，卻似有言靈之力那樣讓人感到劇痛。

少年睜大了雙眼，難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他仿佛在幻想，如果那樣的事發生在他和對方身上，那麽他真的能下得了手麽。

“所以，你沒有做錯。”再度捉緊雷歐的手，克勞斯阖目低聲細說，“我早已有獻出自己生命的覺悟，所以當那一天到來時，我不會後悔。”

“………………”

“但是，雷歐。是你救了我。你把我從那個世界拉了回來，讓我回到這裏，再次看到了你。”

“克勞斯先生……”

克勞斯的話讓他的雙眼漸漸安靜，眼裏的污穢之物開始消去，他眼前的人開始像亮起光來地逐漸清晰。

“現在這個景象，像不像那一次醫院裏面的你和我？”

忽然，克勞斯微笑說道，“不過我們的位置變了，我成為了病人，而你則是探望我的那個。”

他知道對方說的是哪一次。

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那一天，他雖然蒙着雙眼，卻看到了希望降臨一般的曙光。

“雷歐，請你聽我說。”

“……是。”

“也許你非常憎恨自己這雙眼。它讓你的妹妹失去光明，讓你置身在這個混亂的城市，遭受各種飛來橫禍……但是，我希望你能知道。假如不是你這雙藍眼，我不會安全地回來，萊布拉的成員還在為不死的血族而喪生，更多的平民會被無辜殺害，轉化成屍鬼，循環着可悲的命運……”

手上被捉緊傳來的痛覺與溫暖，仿佛就是克勞斯為他诠釋的“生命“這一事物的涵義。

“雷歐，你拯救了我，拯救了萊布拉，更拯救了整個世界。即使只是一點點也好……我希望你可以為自己為榮。以這個……讓我驕傲的自己、為榮。”

——這個人為何如此耀目。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像一道永不泯滅的光芒一樣照耀着他，引導這個膽小的他邁出一步又一步。

“雷歐，你相信有神嗎？”

內心的觸動還沒完畢，克勞斯的體溫讓他忽然懵了。

“………神嗎？”他苦笑道，“誰知道呢……”

想說并不相信這種東西，但這一切又巧合得如命中注定一樣。

擁有了神之義眼，加入萊布拉，和克勞斯相遇，然後走到一起。

“那請恕我冒昧了。”

“？”

正迷惑之際，克勞斯向他靠了過來，右手在胸前畫十字，然後微微彎身，低頭在他額頭落下輕吻。

“May the Lord bless you.”

虔誠而神聖的一吻，賜予他神的庇佑。

克勞斯把他放開，安靜地看着他，柔和地笑着。

張開嘴巴，他發不出一絲聲音，他的雙眼，快要把光芒籠罩溢滿。

被拯救的，是他才對。

他的神，就在眼前。

淚水悄聲滑落臉龐，驚慌了對方，他卻覺得由衷地快樂。

就像一切都釋然了，他可以肆意哭泣一樣，在最愛的人懷裏，任意撒嬌。

“克勞斯先生……”

“雷歐怎麽了？！”

看到克勞斯焦急安慰的樣子，就讓他再多做愛哭鬼一會吧。

電梯到達，門扉即将如往常打開。

而和往常稍有不同的是今天他剛好能和克勞斯一起到萊布拉上班，心裏莫名有點喜滋滋的時候——

“砰砰”的兩聲吓得他以為開門方式錯了，眼前漫天飛花一樣的彩色紙碎唦唦地散落下來。

“恭喜你們出院！！！”

萊布拉的衆人齊聲祝賀住院的克勞斯和雷歐回來，他們高大的首領看到事務所內成員自發準備的各種食物，不好意思地低頭摸了摸後腦。

“非常感謝你們。”

雖然只是簡單的語言，但裏面的感激大家都明曉。克勞斯能安然無恙地回到萊布拉這裏，所有人都覺得慶幸。而這一切，都應該歸功于站在克勞斯身邊的那名矮小少年。

“少年。”

“是！”

正陶醉之中，副官的一聲呼喚讓雷歐吓得站起了軍姿。

“哈哈”史蒂芬爽朗地笑道，“不用這麽拘謹啦。今天是特意為了你們兩個而準備的派對哦~這次的任務你很出色的完成了，你的勇氣和應對都超乎我想象，我要給你一個好評！”

克勞斯連忙用力地點了兩下頭。

“哈哈……這是我應該做的……”感覺好像曾幾何時聽過類似的話，雷歐只能應付着苦笑。

“你這個陰毛頭！！”紮布叫喊着一把箍住雷歐的腦袋，“你還擾亂了我的視覺呢！你記不記得啊？！”

“哈！？什麽時候發生過那樣的事啦你個SS前輩快放開我！！”

“竟然不承認！？看我怎麽對付你！！”

在年輕人熱鬧的聲音裏，萊布拉新的一天也開始了。

倒了一杯紅酒，史蒂芬把被子遞給克勞斯，然後揚聲向在座各位宣布，“今天大家就盡情狂歡，玩到多晚都沒問題！但是——”稍作停頓之後，副官對首領使使眼色，得到許可之後，他繼續說道，“今天之後，我們萊布拉将會全面介入地下黑市的運作，這對于萊布拉的情報網和資金來源都非常重要，所以之後大家會陸續忙起來，明白了嗎？”

“诶~~~~~~~”

一片噓聲紛紛揚起，潑冷水的副官笑眯眯地享受這種預料之內的氣氛，旁邊的首領則慌慌張張地不知道怎樣安撫大家的情緒。

連正在欺負雷歐的紮布也瞬間癟了下來，“什麽嘛……原來是最後的晚餐啊，唉。”

“這不是常有的事了嗎……”雷歐趁機掙開紮布的手臂逃到傑特旁邊。

“沒錯啊，今天以後要繼續努力工作。對吧，雷歐君。”

“嗯，沒錯呢傑特桑！”

“你們兩個為什麽一副熱愛工作的樣子！？惡心死了！！”

派對從早上直至夜晚，大家唱歌跳舞酗酒打架的全都上演過幾遍，玩得瘋狂時還有人爬到桌子上跳熱辣脫衣服，引得臺下觀衆一片叫好，幾個多事者一直在向史蒂芬勸酒想看副官出醜，想要搭讪珍的男人全都遭到拒絕，被K.K捉住說家常曬孩子的不在少數，那邊紮布和傑特好像起了紛争一副快要開打的樣子，H.L這座神奇的城市裏的一角燈紅酒綠，熱鬧非凡。

好不容易從帕多裏克大叔手裏逃跑的雷歐松了一口氣，他才不想再被誰捉住講一講救出老板的偉大事跡了。私處張望有沒有哪裏可以避避風頭，視力超好的少年馬上捕捉到閃爍燈光中的一抹薔薇暗紅。

心髒響起咯噔的一聲，雷歐避開一個個醉貓，鑽入連上二樓閣樓的小樓梯。

燈光稍暗的二樓閣樓裏，萊布拉的紅發首領拎着一杯白蘭地，手臂放在欄杆上，正悠悠然地搖着高腳杯，俯瞰樓下尋歡作樂的衆人。他無聲地站在那裏，和底下的煩擾混亂隔絕開來，手中的透明酒液搖曳生姿，那個畫面恍如夢幻，看得站在樓梯上的少年呆了。

也許是站在那裏久了，克勞斯察覺到少年的氣息，他稍稍側過身子，倒映着燈光的深邃五官更為深邃。在看到少年的那刻，那對森綠的雙眼、長着野性犬齒的嘴巴，都無可抑制地泛濫出溫軟笑意。

“雷歐，過來這邊。”

紅發的紳士向少年伸手邀請，在看着那個人、聽到那把聲音的時候，他聽到自己心髒漲滿的悸動聲音，四肢都在仿佛因為失而複得而在顫抖。向着那個人，邁步一步、再一步。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經問克勞斯為什麽會喜歡自己，假如向他提問這個問題的話，他又能不能回答出來呢。

為什麽會喜歡克勞斯先生？

理由好像有成千上萬過，但要選擇某些說出口時，卻又真的無法開口。

沒有答案，他只知道，他的心髒、大腦，全身都在告訴他，他喜歡克勞斯先生，這份感情，是愛情。

能走到克勞斯的身邊，觸碰到那具身體的溫暖，擡頭和對雙翡翠色的眼眸對望，這一切幸福得讓他想要掉淚。

“不去下面玩了嗎？”

“唔唔。”雷歐搖搖頭，望着克勞斯甜甜地笑，“已經玩得夠瘋了。所以……現在比較想和克勞斯先生呆在一起。”

坦率地表達出心聲，聽到的人反而害羞臉紅，然後輕輕地拉緊了他的手。

“那就在這裏休息一下吧。”

“嗯。”

就這樣，二人拉着手，靜靜看着下面諸多精彩的突發情況，時而一并歡笑，時而一并緊張，好像約會去看一場免費電影一樣。而就在這場電影來到稍微無聊的部分時，雷歐握緊克勞斯的手。

“雷歐？”

身旁的少年低垂着頭，像在忍耐洶湧而出的感情，他的手在顫抖，然後又慢慢地平伏下去。終于，少年擡起頭，望着底下歡樂的景象，溫柔而帶點疲憊地微笑。

“吶，克勞斯先生。”

喚着對方名字，少年低聲自語一般念道，“我覺得很光榮哦。”

聳聳肩膀，他無奈地輕笑，“雖然世界啊、H.L的民衆啊，甚至是萊布拉的大家，對我來說實在是有點太誇張了些……我只是個普通人而已。所以……”

捉緊克勞斯的手，少年仰望這個比他高出太多的戀人，不自禁地想要踮起腳尖，更靠近這看似遙不可及的人。

“讓我覺得光榮的原因……是我拯救了克勞斯先生……！！”

漲紅着臉說出這比告白更讓人害羞的話，雷歐只覺得心跳好快好快，有點不敢去看對方眼睛，卻又無比地想要得到答複。

他的心意，又到達克勞斯的心中嗎？

緊緊牽着對方的手，一秒鐘的時間都過得太過煎熬，他已經不想再等待了。

再快一點，讓他成為克勞斯的盾，守護克勞斯，成為克勞斯的所有。

“謝謝你，雷歐。”就在他期待的嗓音響起之際，樓下大廳開始播放夜舞曲，曲子悠揚婉轉，彌漫在酒色與笑聲之中，融入變幻的燈光纏綿每個人的心。

下面的人很快各自組合起來翩翩起舞，不過很多的舞姿都極為不雅，東歪西倒地撞人，時不時又引起一陣吵鬧。克勞斯望着樓下的情景，再看到身前臉頰緋紅的少年，他想起未能在舞會上和雷歐共舞的遺憾，便松開雷歐的手，再毫不猶豫地彎腰邀請。

“請問能與你共舞一曲嗎，雷歐納魯德君？”

在這個時候呼喚他的長名意外地有種不讓人讨厭的俏皮感。

雷歐愣了一愣，抿抿嘴唇，舞會上克勞斯邀請自己的記憶與現在的重疊到一起。

這一次，他将不再放開了。

把手到克勞斯的手上，在這個不被人注意的小閣樓裏，克勞斯彎着腰，牽起雷歐的手，随着音樂跳動優雅舞姿。

旋轉，後退，旋轉，而又前進，在一圈又一圈的搖擺之中，少年目不轉睛地望着他心愛的人，他的心在墜落，墜落到深不見底的眷戀之中。

一曲既終，克勞斯輕輕擁着喝了酒轉暈的雷歐，讓他慢慢緩過氣來。

“雷歐，你感覺怎麽樣？要不要回家休息？”

捉緊克勞斯的衣服，這個人的溫暖和溫柔讓雷歐再也顧不上其他。他的體內有把聲音在叫嚣，某種熟悉的燥熱感瘙癢着他的全身。

“克勞斯先生。今晚……可以陪我在房間裏……不走嗎？”

懷裏發出的小小低聲柔軟可愛，克勞斯身體猛地一顫，然後整張臉都開始發熱發紅起來。

他怎麽都不敢做出的嘗試，反而是由雷歐來催促誘惑了。

撥通吉爾伯特的電話吩咐準備用車，兩個身影從閣樓離開，穿過人群，走進電梯。

派對的下半場，似乎才要正式開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