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章節
面不必擔心,如今政府財政雖有些捉襟見肘,便算是我個人贊助的。我會讓肖誠與你聯絡,全力支持。”
劉添連忙說了句好,頓了頓,又取了份信紙出來,支吾說:“這是博和的王先生托我轉交您的
。”葉楷正接過,問了句:“什麽?”
“王先生自知那日得罪了您,他說,他說……希望軍座不要遷怒博和。他可以辭職,但是……校規依然不可廢弛。”劉添吞吞吐吐地說。
葉楷正沒說話,打開了信紙,并不是王有倫的辭職書,而是……廖星意的檢讨書。
她一筆一畫寫得極為認真,情真意切,信紙的角上皺巴巴的,應是邊哭邊寫。葉楷正心中微微一動,想到她回到宿舍擔驚受怕,自然是有些心疼的,可他到底沒露出絲毫表情,只擡頭淡聲說:“怎麽,王先生在向我示威?”
劉添此刻才曉得竟不是王有倫的謝罪書,而是那位女學生的檢讨書,心裏大罵他王有倫不見好就收,面上便只好賠笑說:“不敢。他只是不敢親自來賠罪。”
葉楷正便冷哼了一聲:“他還有什麽不敢的。”頓了頓,又說,“我便敬他還算是條漢子。此事算了。”
劉添得他一句“算了”,登時松了口氣,忍不住抹了抹額角上冷汗。
“不過劉次長,有句話請替我轉告王先生:出于法理之外的人情,我覺得将休息日的門禁時間延遲到9點并不為過。”葉楷正緩聲說,“當然,我不是強加給學校壓力。這只是作為博和醫校學生親眷的一點建議。”
劉添心中品味了下“親眷”這個詞,又想到了軍座特意咨詢實習生可否結婚的事,隐約覺得自己明白了什麽,卻什
麽都不敢說,當下連連答應着出門了。
是年,博和醫校休息日的門禁時間果然改為了晚9點。據說學生對此規定感到歡騰一片,稱這是“王先生法外施恩”。至于這到底是教育局向學校施加了壓力,或是因為學校收到督軍私人經費贊助後的妥協,那便不得而知了。
第四折 風雨如晦
10月,兩江大學如期完成招生後開學。因為博和與兩江大學校址十分接近,開學那一日,就在校園內,便能看到對面大學車水馬龍,熱鬧非凡,政要以及全國著名學者彙聚一堂。
上午的課間空隙,醫學生們便在走廊上遠遠眺望。兩江大學修了一個很大的操場,擴音喇叭裏講話的聲音隔着操場和馬路,還能隐隐約約地聽到。似乎是教育部的長官在訓話,學生們也都不感興趣,三三兩兩地靠着聊天。
傅舒婷是最後一個從解剖室出來的,她又喜歡熱鬧,立刻靠到星意身邊,踮着腳尖張望:“你瞧那些女學生穿得多好看。”
兩江大學的建學目标便是綜合性大學,籌備的時間裏便在全國各地挖了不少教授學者,星意的兄長也在其列,以畢業歸國便擔任工學系主任要職一事,在當時人才緊缺的中國,也非罕見。
在各種思潮的沖撞中,學生的自由與獨立無疑是走在社會前端的。在兩江,女大學生的穿着十分時髦,有些甚至算得上奇裝異服。倒是博和醫校的女學生們,因為實驗課太多,全天都是一身白袍。男同學也開玩笑說,走在街上一眼就能認出博和的女生,哪怕不穿白色大褂,裏邊定然穿着最普通的陰丹士林旗袍,又因為整日看書、待在實驗室,時下的妝容一點都不會,臉色蒼白如同女鬼一樣。
星意雙手插在
白袍的口袋裏,仿佛沒聽到她的話,使勁嗅了嗅:“你剛才沾了什麽出來?”
“哎呀!”傅舒婷一低頭,瞧見自己袖口上一片可疑的黃色黏糊污漬,帶着明顯令人作嘔的異味,“我趕緊去換了。”
一開始大家進解剖室都有些受不了,出來之後面如土色,幾天幾夜沒法吃東西。現在習慣了,就算蹲在實驗室也照樣吃得香,沾了污漬也不過趕緊去換一身衣服而已。傅舒婷就是有些大大咧咧,解剖課上常被老師批評不夠精細,往往要被留下來多操作兩次。她很快去換了件大褂出來,抱怨說:“解剖室真的太小了,我這随手一蹭就得換實驗服。”
那邊操場上起了些沸騰的态勢,又有人在主席臺上講話了。隔了那麽老遠的,竟然連博和的走廊上都有些騷動起來:“葉楷正講話了!”
傅舒婷越發踮起腳尖,少女圓潤的臉上帶了絲向往的紅暈,對星意說:“要是新科學館落成的時候他能來我們學校就好了!”
對于年輕的女學生來說,這位“開明”又“英俊”的年輕統帥無疑是十分受歡迎的。傅舒婷自然沒有免俗。
“新科學館落成為什麽要二……葉楷正來?”星意有些疑惑,說起來自從兩人上次翻牆被抓,她就再沒有見過葉楷正了。她躲在宿舍哭着寫了自我檢讨的信,便一心撲在了學業上,就連休息日都不再外出,打定主意不能再被記
過了。
“你還不曉得嗎?新科學館是葉楷正私人撥的款,這麽說起來,他也是我們學校的校董呀。”傅舒婷喜滋滋地說,“我總覺得在學校能見到他一次。”
星意有些心虛地挪開了視線,心想是呀,你差點就能見到他了,他還翻過我們學校的北牆呢。兩人正說着話,忽聽班級的男同學一陣歡呼,原來學校傳來消息,說是因為科學館需要修繕,無機化學等非專業核心課程統一借用兩江大學的新實驗室上課。也就是說下午大家就可以去兩江大學轉一轉。男生們當然是高興的,畢竟博和醫校女學生少,再加上校規嚴苛,能出校一趟仿佛是放個假一般輕松。
中午的時候男同學們都已經蠢蠢欲動了,就連傅舒婷都催促說:“星意,你再不出門我可不等你先走了。”
星意從自己的房間裏探出頭:“你先走吧。”
“你真不去逛逛兩江大學嗎?沒準能遇到葉楷正呢。”
“就算能遇到,也見不到呀。”星意笑盈盈地說,“人家光侍從就有一個車隊呢。”
“搞得你好像坐過他的車似的。”傅舒婷嗤笑了一聲,“那我先走啦,你別遲到了。”
此時的兩江大學,因是開學第一日,開學典禮之後的校園喧嚣未散,廖詣航是工學系的主任,下午還安排了系內的新生見面,秘書将最後一遍修改好的稿子放在他面前:“廖先生,稿子我已經核對好了。”
廖詣航示意秘書放下就好,他翻了一會兒資料,忽然意識到桌子前邊有人,便擡頭瞧了一眼,大驚失色:“你怎麽又來我這裏了?”
“中午在食堂吃了飯,又喝了點酒。”葉楷正說話時帶着輕微的酒意,“來你這裏躲一躲。”
“你往哪兒躲?一個中隊的警衛,一看車隊就知道你葉督軍在哪裏。”廖詣航親自倒了杯茶給他,嗤之以鼻,“你再待上一會兒,電話就該往我這裏打了。”
葉楷正笑了笑,表情略有些狡猾:“我讓肖誠帶人先回去了。就算是找我,那也都擁到公署那邊了。”
“誰急着找你?你葉帥說不見,他們還能硬逼着見你不成?”
“他們還真能。”葉楷正唇角的笑意轉為嘲諷,“日矢上這幾日已經成了遠東戰略總顧問,每天都來電話,和我談鐵路的事。找不到我,就去北平那邊問。”
廖詣航的表情亦漸漸轉為凝肅:“你頂得住嗎?”
“頂不住也得頂啊。”葉楷正的手指甚無規律地在沙發上敲擊,“我現在就怕林州那邊……背後捅我一刀。”
這話說得輕描淡寫,但廖詣航暗自心驚。在此之前,他并不曉得江林鐵路的局勢竟已到了這樣緊張的地步。葉楷正不過二十六七歲,這樣年輕,可肩上的負擔卻又如此之重,身處這亂世旋渦中,當真踏錯半步都不行。
“那你有什麽打算?”
“我想要過上一段時間去——”
話音
未落,門口秘書來敲門了:“廖先生,有位廖小姐來找您,說是您的妹妹。”
廖詣航吃了一驚,他知道博和校規甚嚴格,妹妹從來不擅自離校,有些擔心這會兒來找他會不會出了什麽事。只是還沒開口,葉楷正已經搶先于他站了起來,聽上去十分愉悅:“快請進來。”
廖詣航瞧着他不自覺地勾起笑意的唇角,心底很是不悅,卻又不好說什麽,只能重重咳嗽一聲:“督軍,這是我的辦公室。我妹子也是來找我的。”
葉楷正有些讷讷的,沒再反客為主,只是依舊站在原地,目不轉睛地看着門口。
星意早先來過一次兩江大學,那還是夏天的時候,她跟着大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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