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到家做客

吃過飯後，沈鶴帶蕭玖去見王教授。王教授看起來約莫五六十歲，但精神飽滿不顯老态，耳垂肥厚，一副很有福氣的長相。他那不太大的眼睛盯着蕭玖，還配合地點點頭帶着和藹的笑容，把蕭玖看得心裏發毛。

王教授笑得意味深長，對着沈鶴說：“小沈啊，這就是小蕭吧？挺好挺好的，都一表人才啊。”

沈鶴颔首，不着痕跡地擋住教授的視線，說：“我帶他來熟悉一下您，方便後來我們的培訓。還有些資料我們沒拿的吧？”

王教授聞言才變得嚴肅了點，他點點頭掏出把鑰匙，打開了辦公桌下的櫃子，拿出一小笪紙，把它遞給了沈鶴。

沈鶴接了過來，就聽見教授說：“這是往年優秀論文，對押題是有效果的。你們拿回去好好鑽研一下，看看這幾年的考題走向是什麽樣的。然後看看哪部分是你們的短板，我們接下來就重點補哪。就這樣，你們先回去琢磨琢磨。”

兩人順從地答是，客套了兩句準備離開。王教授叫住他們，他笑眯眯地對蕭玖說：“你們還不太熟吧，這段時間多一起磨合一下。畢竟合作競賽還是很考驗默契的。”沈鶴心底暗暗地給教授點了個贊，蕭玖則是乖乖地點了頭。

看着兩人并肩往外走的背影，心裏暗想，原來這就是沈鶴力薦的搭檔嗎。沒他還不肯參賽，這是比賽呢還是選對象呢，奇奇怪怪！

出來之後沈鶴提議，“不如去我家吧，一起把這些資料研究一下。我家就在學校附近，很方便。”說出這話，他雖然感覺蕭玖應該是會答應的，但還是不免有點緊張。

蕭玖略一思索，同意了。

沈鶴走路都有點輕飄飄的，心裏美得冒泡。到了沈鶴的住處，他開門招呼蕭玖進來。

入目是一間偏性冷淡風的三室一廳的房子，整體幾乎都是冷色調。家具裝飾是很有品味的北歐風，簡約大方又很整潔。

蕭玖在心底默默給這個男生加了分，很少有男生能把自己住的地方打理得這麽井井有條了。蕭玖換上一雙新的拖鞋走了進來，随意地問道：“你一個人住嗎？”

沈鶴一邊答是一邊給他開了瓶果汁，蕭玖道了謝接過來喝了一口，桃子味的。沁甜的果汁味微微發散開來，沈鶴有點不自在，把他領到了書房。

沈鶴把資料都攤在書桌上按年份和題目傾向分類好，對他說：“數學建模競賽一般會出這幾個大的領域：物理、通信領域；社會經濟、指标體系；預測、優化、調度問題等。”他說到哪就用手指點到哪，蕭玖認真地聽着，期間還表示明白的點點頭，看起來很乖。沈鶴看着他差點走神，讪讪地摸摸鼻子繼續講。

這時手機的振動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是蕭玖的手機。蕭玖歉意地打了個暫停的手勢，然後接了起來。沈鶴低頭假裝看資料，實則豎着耳朵偷偷聽着。內容是聽不清的，只能大致聽出是個女生。

“嗯嗯，好，這周我不回去了。”

“你可少吃點吧，沒點女孩子的自覺，胖了就知道幹嚎。”

清澈的少年音回蕩在這一塊空間，在沈鶴的心裏輕輕地撩撥。他的話好似不太中聽，但是語氣裏的縱容和疼愛遮也遮不住，沈鶴控住不住地悄悄泛酸，等他挂了電話，急不可待地問是誰。

蕭玖倒也沒在意，直接就說了，“哦，我妹啊。上高三了，天天嚷嚷着要吃東西補腦。實際上腦子就跟豆子一樣大，什麽知識也裝不了。”語氣裏盛滿無奈的笑意。

沈鶴心裏雖然還是有點不得勁兒不過好歹稍稍放下了心，接着饒有興致地問他：“你還有妹妹啊，學文學理啊？”

蕭玖擺擺手，“她沒那腦子，美術生。”

沈鶴一聽，心下一動，從一旁的書架上取下兩本厚厚的書遞給蕭玖。

一本是素描的，一本是水粉色彩的。封面非常絢麗，紙張厚實，一看就是什麽大師的珍品藏品之類的，蕭玖問他這是什麽。

沈鶴語氣淡淡：“這是我媽早期的兩本作品集，比較适合新手理解。她是畫家，還有點小名氣，反正我也不畫畫的，拿給你妹妹看看吧。”

蕭玖向他道謝，也不跟他客氣了，這個東西估計對他妹還是挺有幫助的，他有些驚訝：“你媽媽是畫家啊，聽我妹說真以這個為行業是很辛苦的。常常要各地亂跑，取材很麻煩，找靈感也很重要。”

沈鶴無所謂地笑了一下：“确實如此。我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她幾次。”

蕭玖下意識感覺這個話題有點敏感，沒打算深問了，可沈鶴卻沒有停下來。

他接着說：“準确的說應該是我誰都沒見幾次，我爸媽離婚很久了，他們都有事業要忙。”沈鶴臉上沒見到什麽悲傷的情緒，仿佛說的事□□不關己，“但是他們物質上是不虧待我的，我們家是放養式的。”

蕭玖不知為何，總感覺這個男生終究還是落寞的。蕭玖自己的家庭還是很美滿的，雖然父母時有拌嘴，但是也很溫暖。從小到大他都是在關愛中長大，故此他才養成這麽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脾氣。

他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也不喜歡安慰人，最後還是上去拍拍沈鶴的肩膀，有點別扭地說，“那你很自由啊，多好。以後無聊可以來找我玩啊。”

沈鶴看他這幅別扭的安慰人的模樣，差點沒笑出來。這麽多年，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想吸引父母注意的缺愛少年了，但是蕭玖關心他的樣子還是令他很受用。

蕭玖說完看他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立馬惱羞成怒了，老子好好地安慰人你笑個毛線！他怒地一推搡沈鶴的肩膀。誰再安慰你誰是豬！

經此一鬧兩人的關系倒像是增進了不少。到了飯點，沈鶴問他：“牛肉吃不吃？”

蕭玖點點頭，随後詫異地問他：“你要自己做飯啊？”

沈鶴笑着點頭，故作可憐兮兮的樣子說：“沒辦法，沒人關愛的孩子可不得早當家嘛。”

蕭玖“嘁”的一聲，不再上他裝可憐的當，他算是看出來了。什麽高冷學神都是假的，丫就是個嘴欠的！他不屑地撇撇嘴，嘀咕了一聲：“做作。”

但還是被耳力好的沈鶴聽見了，他走上前撸了一把蕭玖的腦袋，無奈地笑，“說壞話能不能避着我點啊？全讓人聽見了，你可真行。”蕭玖動了動腦袋，把頭頂的大掌甩下去。

蕭玖的發量很多，摸下去手感很厚實。揉兩下頭發就被薅得炸起來了，毛茸茸的，顯得他年紀更小了，有種天然的可愛感。不過這話肯定是不能當着蕭玖的面說的，否則必定免不了蕭大爺的一頓臭罵。

沈鶴心滿意足地去廚房做飯去了。不多時，廚房就傳出來一陣令人食指大動的誘人香氣。

蕭玖在其中甚至辨別出了孜然的味道，肚子頓時叫了起來。等到菜都上桌了，蕭玖便進廚房幫忙洗碗拿筷，乖乖地盛了滿當當的兩碗飯端了出來。

沈鶴簡單地炒了一盤木耳土豆片，一小碟青菜，還煎了兩大塊牛裏脊。這頓飯活活把蕭玖吃服氣了，吃完倚在沙發裏動彈不得。本來他還想洗碗的，但被沈鶴趕走了。

時間不早，蕭玖拿了一部分資料帶回去看。另一半放在沈鶴這，他下次來的時候再一起讨論各自的看法。沈鶴還想送他的，他婉言拒絕了。

獨自一人回到宿舍樓下，爬上七樓，樓道裏挺黑的。這一層樓燈壞了，保修也不管用，都黑了倆月了。借着月色勉強看得清路，蕭玖一路走過去，忽然他剎住了腳步。

樓道拐角處似乎有兩個交疊的人影，從姿勢看來他們應該是在擁吻吧。這女孩也太大膽了吧，怎麽敢直接跑到男生宿舍上來？

蕭玖正糾結着要不要咳咳兩聲吓他們一跳，冷不丁聽到其中一個人出聲：“不是說了別再來找我了嗎？”

蕭玖大吃一驚，這聲音……這不是自己的舍友鄭秋嗎。那另一個人……是上次那個男的了？蕭玖一想到那個男的就又說不上來的一陣別扭。不過，看他們上次那架勢，應該是大吵了一架像是要分手的吧，怎麽現在又……？

另一個人影也動了，“相信我，我們會有将來的。”話語雖然堅定但也含着許多苦澀，也許說者自己都沒有多大的信心。

蕭玖十分尴尬，自己在這裏聽牆角似乎不太合适……該怎麽委婉地提醒他們這裏有人又不那麽尴尬呢？他靈機一動，蹑手蹑腳地轉身往回走了好幾步，然後再假裝剛剛爬上樓梯的樣子走過來，步子由輕到重。果然前面的兩人有所警覺，立馬分開了。

蕭玖走過去，仿佛剛剛發現這裏有人，“呀”了一聲，然後拍拍鄭秋的肩，“這不是學長嗎？怎麽在門口不進去呢，跟朋友聊天呀？”

鄭秋強裝淡定地嗯了一聲。

蕭玖略一颔首，說：“成，你慢聊。我先進去了啊。”說完走到自己的宿舍門號前，迅速地開門進去了，順便在心底給自己頒了小金人個奧斯卡獎，裝得真像那麽一回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