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瓊玖

第二天中午醫生過來檢查完沈鶴的恢複情況後，就告訴他們可以出院了。于是兩人收拾好東西當天下午就坐上了回X市的列車。

回程很順利，如果忽略沈鶴一只手打着石膏滑稽地挂在胸前太引人注目的話。

蕭玖又一次踏進沈鶴居住的高級公寓，明顯感覺到與前幾次來時不同的心境。幫沈鶴安頓好行李，他就和沈鶴告別想回自己宿舍去了。

沈鶴一聽，連忙追上去阻撓：“你回去了我怎麽辦呀？”

“你不是還有一只手，有什麽影響。”蕭玖用一張面無表情的冰塊臉诠釋了什麽叫郎心似鐵。

沈鶴焦急：“你怎麽這個樣子啊，要對我負責的啊。我現在只有一只手能自由活動，還是只左手，你讓我做飯怎麽辦，我洗澡也不方便啊。”

蕭玖默了，心裏有點動搖。是哦，自己把一個傷患一個人丢在家裏是不太好。

又聽見沈鶴用哀戚戚的聲音幽怨地說：“看也看過了，摸也摸過了，讓他負責他就走了，好一個負心漢。論壇沒有說錯，你個渣男，哼。”

蕭玖一臉髒話：“你再這樣我走了。”

“別！”沈鶴一秒嚴肅。

沈鶴帶他去了主卧旁的客房放行李。客房采光很好，和房子整體的冷色調不同，這一個房間是突兀的暖色調。布置得很溫馨，就連地板也鋪上了一層厚厚軟軟的毛毯，可以讓人無拘無束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看書。

蕭玖稱奇：“怎麽這個房間跟外面那麽不一樣啊？”

沈鶴看着他新奇喜歡地東張西望，眼中流露出溫柔的笑意：“因為我猜我的客人應該是更喜歡溫暖的顏色多一點的。”

因為能住進來的只有一個，會發光的溫暖的男生。

“哈哈這倒是，反正跟你做作的性冷淡風不一樣。”蕭玖一無所覺地嘲弄他。沈鶴縱容地笑笑。

褲兜裏的手機振動，蕭玖拿出來一看接了起來：“喂？”嘴裏嗯嗯了兩下，他就把手機拿開一點，用手蓋住聲孔對沈鶴說：“今天周日，我妹放假，她想過來拿你媽媽的畫集。”

沈鶴點點頭示意沒問題。

蕭玖這才把手機放回耳邊：“嗯，你來吧。死丫頭，我一會發地址給你，急什麽。”

挂了電話，兩人出客廳讨論點什麽外賣。今天舟車勞頓，都不想動彈了。沈鶴開了電視給蕭玖看，兩人一邊看一邊閑聊。蕭玖問他：“你一直一個人住這裏嗎？”

沈鶴搖搖頭：“也不是，這個房子我也是才住了一年的。學校離哪近，我就租哪裏。”

蕭玖是佩服他的，因為自己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一個人住過。校外跟爸媽妹妹住一起，校內有舍友，雖然胖子的呼嚕聲讓人很難忍受。不過蕭玖其實膽子很小，真讓他一個人住在空蕩蕩的房子裏他還不敢呢。“那你高中在哪讀的？”

沈鶴沉吟了一會，還是告訴了他：“X中。”

蕭玖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像只小貓仔一樣：“那咱們一個學校诶！好有緣啊，我怎麽沒聽說過你，奇怪了……”按道理，沈鶴這樣的男生到哪裏不都該是受人追捧的麽，自己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

正說着，外賣到了，蕭玖跑去開門。門一打開——

“将将！”一個長相可愛俏皮的女孩子手上提着一袋東西冒了出來。

蕭玖默默吓了一跳。

“……蕭瓊你是不是找揍？”

沈鶴聞聲也走了過來，名為“蕭瓊”的女孩子一見到他，發出一聲小小的尖叫：“哇！哥，這個大帥哥你從哪裏找來的？！”

“……”蕭玖很想跟她撇清關系。

沈鶴心下有點明白了，大步走過來：“這位是，妹妹？”

蕭瓊連忙把袋子往自己哥哥手裏一放，兩只手都騰出來去握住沈鶴沒受傷的那只手，使勁地上下搖晃：“你好你好，我叫蕭瓊，瓊玖的瓊，蕭玖他妹妹。”

蕭玖眉心都皺起來了，擔心沈鶴手會被她扯疼。他看見這丫頭不矜持的樣兒簡直受不了，一把給她揪開：“沒看見人家手受傷了嗎，要拿麻利兒地拿，拿完滾蛋。學不學習了還？”

蕭瓊俏皮地吐了吐舌頭，見好就收：“哪兒呢哪兒呢？”她大大咧咧慣了，經常因為太皮而被收拾。

沈鶴看着兄妹倆熟稔的互動，勾起一抹淺笑：“我是沈鶴，晴空一鶴排雲上的鶴，你哥哥的……朋友。東西在書房呢，跟我來吧。”

蕭玖暗地瞪他一眼，朋友倆字怎麽說得那麽暧昧，像在說男朋友似的。

蕭玖放下蕭瓊帶來的水果，幾人進了書房，沈鶴指了指面前這一排書架：“都在這裏了，對哪本感興趣就都拿走吧。”

蕭瓊已經被這一排典藏級的畫集作品冊吓得說不出話來了，像是突然中了大獎的窮光蛋一樣。呆了半晌才發出一聲尖叫，“沈哥……你，不，您！也太強了吧？！這麽全，您也是秦大師的粉絲嗎？”

蕭玖死魚眼：“蕭瓊，說話就好好說，別瞎嚷嚷。”

沈鶴被這小姑娘誇張的反應逗笑了：“事實上，她是我媽。”秦妙音的畫作在國內有很高的地位，基本每個美術生的入門教程裏都印有她的作品。

蕭瓊誇張地翻了個白眼，裝出一副要暈倒的激動模樣。

蕭玖心底偷偷對他妹浮誇的演技給了個差評。他上前拍了拍妹妹的臉，敷衍地配合她：“妹妹，你沒事吧。”

這是蕭瓊要求的，因為如果她表演沒人捧場的話，她會生氣。

沈鶴沒憋住，笑出了聲。

冷靜下來後，蕭瓊抓住蕭玖的手，對他認真地說：“哥，你傍上了一根巨無霸金腿。是我小看你了，你一定要牢牢抓緊啊，必要的時候獻身也不是不可以啊！”

蕭玖眼皮一跳，給這死丫頭的口無遮攔氣到了：“你閉嘴！會不會說話啊！”沈鶴倒是喜聞樂見，在一旁點點頭，很贊同的樣子。

蕭玖還想教訓她，恰巧門鈴響了。這回該是外賣了到了，蕭玖瞪她一眼，用眼神警告蕭瓊不許亂說話，自己就出去拿外賣了。

沈鶴在一旁看着，暗想着蕭玖真是個傲嬌的脾氣，跟貓似的。別看他對蕭瓊這麽兇，其實心底肯定疼妹妹疼得厲害。說話的語氣固然像教訓人，但是眼神全是縱容的，看着妹妹犯蠢的樣子也是挂着不自覺的笑意。

沈鶴一邊理解，自己要是有這麽個天真爛漫的妹妹，自己也願意寵着，又一面忍不住有點酸。

只聽一個清越的聲音從客廳傳來，打散了他心中的酸氣，“外賣到啦，沈鶴！出來吃炸雞！”

蕭瓊一聽發出一聲歡呼：“哥！我有份嗎？”

“蕭瓊出來挨打！”

蕭瓊明白自己老哥嘴硬的破脾氣，也不跟他鬥嘴，歡天喜地地跑出去了。沈鶴在後頭跟上，搖搖頭無奈地笑了。

三人一起分吃了一桶炸雞，期間蕭瓊還被他哥嫌棄了，“蕭瓊你不是吃過了才來的嗎？”

少女哼哼唧唧地回答：“哎呀，人家還在長身體呢嘛。”說完就收到了親哥哥的一個白眼。

吃完之後天色已經晚了，蕭玖不放心蕭瓊一個人走，就送她回去了。蕭玖在門口穿好鞋，左手垃圾右手妹妹，妹妹懷裏還抱着她現在寶貝萬分的畫集。

剛要出門，蕭玖想起了什麽似的，又回頭對玄關處看着他的青年點點頭：“走了，等我回來再放水給你洗澡，拜拜。”

青年的眸子微微睜大，好像有點訝異，然後是牽起的嘴角，他笑了：“好。”

蕭瓊也回頭沖沈鶴揮揮手，笑得很甜：“謝謝沈哥哥，下次再來找你玩啊。”沈鶴點了點頭。

兩人關門走了。沈鶴仍看着關上的門發呆，即使蕭玖之前也來過他家，那時還只是為競賽做課題研究。不管兩人相處得多愉快，每當蕭玖離開之後，沈鶴還是會覺得心裏空落落的。這次卻沒有，反而有種很滿足的感覺。應該是那句“等我回來”起的作用吧，大概這就是“家”的感覺……？

沈鶴牽起一個溫暖的笑容，誰知道呢。

等到蕭玖按響門鈴的時候，沈鶴正在書房看書。聽到鈴聲他起身去開了門，蕭玖趕他去拿換洗衣物，自己進浴室給他放水。沈鶴衣服拿好了，站在門邊看蕭玖調水溫。

男生蹲在那裏，頭發溫順地搭在額前，很乖的樣子。然後他又一路跑進廚房拿了一卷保鮮膜過來給沈鶴把手包上。

沈鶴看蕭玖時要略微低頭，他大概到自己的鼻尖，低頭擺弄着保鮮膜讓他看起來更矮了點。莫名地，沈鶴就想起了“小鳥依人”這個成語，然後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蕭玖聽到了，擡起頭來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又低頭跟保鮮膜較勁。保鮮膜要是吸在一起，再想撕開就有點麻煩了，蕭玖第一次弄這個有點手忙腳亂的，好不容易才攤平。纏了兩圈不太放心，就又纏了兩圈，退後看一下，蕭玖滿意了，再屁颠屁颠跑去關水。

沈鶴倚在門邊，看着青年忙進忙出，笑意加深：“哎，你考慮一下你妹說的吧。”

蕭玖沒聽懂，頭也不回：“她說什麽？”

“獻身啊，抱住我這個大金腿。”

蕭玖關好水，回過頭沖他陰恻恻地笑。沈鶴識趣地閉嘴了。

忙活完，蕭玖終于可以退場了，回到客房也舒舒服服地泡了個熱水澡。睡前還聽見沈鶴在房間叫他，跑過去一看——喝！

沈鶴正安安穩穩地窩在被子裏等着蕭玖過來給他關燈呢。

得，真是給人當孫子使喚呢。沒辦法，現在誰是傷患誰是大爺呗。

沈鶴頭發亂亂的，看起來比平時年紀小了點，他問：“你爸媽怎麽給你們想的名字啊，起的真好。瓊玖，美玉，怎麽這麽會想呢？”

蕭玖笑他：“哈哈他們才不會呢，他們那是翻的《詩經》——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別想那麽多，睡覺睡覺。”說罷關了燈。

沈鶴無聲地微笑：“晚安。”

黑暗中的聲音聽起來莫名的酥麻，蕭玖臉上一熱，慌忙回他：“晚安”然後帶上了門。

手臂還在疼，但是沈鶴心情很好。

玖，我的珍寶。

作者有話要說： 蕭玖：蕭瓊出來挨打！

蕭瓊：（小聲）還沒獻身呢就這麽護短……

蕭玖：你說什麽？（死亡凝視）

蕭玖：哥哥想打哪？（乖巧.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