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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昶坐在書案後頭看大理寺下午剛送來的卷宗, 忽然聞見一股香油的味道,一只食盒出現在廊前窗戶上,原本緊蹙的眉心瞬間被撫平,嘴角露出笑意:“進來。”

蘇霓錦從窗口探出一張明豔的小臉,把食盒往旁邊擠擠,居然不想走正殿大門, 而是直接爬窗進來,祁昶見狀,趕忙放下手裏捏了一晚上都沒放的卷宗, 三步并作兩步走到窗臺前,長臂一伸把人直接舉高高, 從窗口抱進來。

“怎麽到現在才回來?”

既然媳婦兒來了, 祁昶便是再忙也得休息會兒陪陪她,兩人各端一碗馄饨, 坐在窗邊的椅子上, 邊說邊吃, 畫面十分和諧, 仿佛這裏不是權力滔天的東宮殿宇,而是民間一對普通小夫妻的房間。

蘇霓錦舀了一顆馄饨意外問:“你知道我去幹什麽了?”問完她就後悔, 就說羅時那一板一眼的性子,怎麽可能很爽快就答應幫她,定然是事先請示過祁昶,得到祁昶許可之後,他才敢那般配合。

果然, 祁昶回道:“羅時跟我說了。”

“哦。”蘇霓錦本來還打算把事情辦成之後再回來告訴祁昶,欣賞一下他震驚的表情,可他居然事先就知道了!

“問你話呢。你那異想天開的計劃成功了?”祁昶又問。

蘇霓錦見他質疑自己,急道:“當然成功!也不看看是誰想的辦法。敬王殿下抱着敬王妃跑回去治病的樣子,簡直比兔子還快。”

自得的小表情仿佛帶着熠熠光輝,讓祁昶暫時忘記了枯燥的政務,放松片刻精神。

“也就是你能想到這種馊主意。”祁昶調笑道。

蘇霓錦不服:“主意不怕馊,只要有效果。等到今後敬王殿下和敬王妃能恩恩愛愛情意綿長的時候,他們最該感謝的人就是我!”

“是是是。最該感謝你。但若敬王發覺了你的詭計,第一個恨的也是你!”

祁昶說完之後,蘇霓錦先是一懵,然後便旖着表情,期期艾艾的湊到祁昶身邊,賣乖道:“當然了,計劃能成功,自然是少不了英明神武太子殿下的鼎力支持!若沒有太子殿下,我便是有通天的本領,也不可能把事情辦的這般滴水不漏!說到底,還是殿下好,殿下妙,殿下呱呱叫。”

蘇霓錦不遺餘力的對祁昶示好,把祁昶說的又氣又笑:“有你這麽誇人的嗎?孤是太子,從你口中聽起來,倒像只蟾蜍!”

“嘿嘿,殿下便是蟾蜍也是那只月宮中最最英俊潇灑,風流倜傥的一只!”蘇霓錦誇自家老公一點都不覺得害臊。

“呸,小騙子。”祁昶沒好氣的掃了她一眼,長臂一伸,便将那香軟的身體擁入懷,按坐在腿上不讓她逃離。

蘇霓錦愛意正濃,現在只要祁昶的手一碰她,她的身子就情不自禁的發軟,柔順的将兩條胳膊圈上祁昶的脖子,整個人都陷入他的懷抱。

“我是愛情的小騙子,但我的愛情,只願騙你一人。”蘇霓錦在祁昶耳邊低喃,兩人間這種既酥麻又暧昧的舉動早已形成默契,說完之後,便覺身下某處一動,某人的手也很不客氣的來到蘇霓錦的臀部,重重一捏,柔情蜜意的回了句:“去榻上等我,一會兒就來。”

蘇霓錦意會般抿唇一笑,兩人四目相對,交換了個你懂我懂大家懂,心照不宣的眼神,祁昶又拍了拍她的臀部,催促蘇霓錦快些過去。

老公這麽主動,做老婆的自然不能掃興,蘇霓錦紅着臉低着頭,乖乖回寝殿等候。

又是一場激烈動蕩的夜。

蘇霓錦累極睡去,半夜裏降了溫,略感涼意,蘇霓錦轉過身來,想要往祁昶靠一靠,可睡夢中,她身子往祁昶那處挪了好一段距離,都沒有摸到祁昶,并且越摸越涼。

怎麽回事?

蘇霓錦微微睜開雙眼,盯着空無一人的玉枕好半晌才回過神來,睡眼惺忪的坐起,往帳子外看了一圈,也沒看到祁昶的人。

難道他又口渴,去喝水了?

蘇霓錦躺回床鋪如是想,半眯着雙眼等待祁昶回來,可蘇霓錦迷迷瞪瞪的等了好半天,都不見祁昶的人影,直到天方魚肚白時,實在撐不住睡過去。

再睜眼的時候,已經是豔陽高照,她喚人進來梳洗,問宮婢:“今早可看見殿下了?”

宮婢一邊幫蘇霓錦梳頭,一邊回道:

“回太子妃,看見了啊。殿下在園中練完劍,還來瞧過您,但您沒醒。現在恐怕出去了。”

蘇霓錦看着鏡中那宮婢,微微點了點頭:“哦。”

心中隐隐覺得哪裏不對。

祁昶好像從來沒有與她在早上一同醒來過,兩人雖然每天都是一同入睡,可這麽多日都未曾同起過,委實奇怪。

“你知道,殿下夜裏會突然去處理朝務嗎?”蘇霓錦疑惑的問了句。

那宮婢不解:“這個奴婢不知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寝殿,夜裏是不讓人進入的,卯時才許。”

這件事蘇霓錦是知道的,因為祁昶喜靜,不喜歡被人打擾。

“太子妃為何這麽問?”

蘇霓錦一愣,在鏡中對她笑了笑:“沒什麽,殿中沒什麽人,也沒人喊我,我一睡就睡到這個時辰,實在不該。”

宮婢了然,附和道:“太子妃勤勉,但這也是太子殿下對您的寵愛不是?太子妃真幸福。”

“是啊。是挺幸福的。”

可也不知是不是太幸福了,讓蘇霓錦略微覺得不安,祁昶半夜失蹤的事情便如一塊大石頭般壓在她的心上,總覺得祁昶有什麽事瞞着她。

是夜,蘇霓錦枕在祁昶的手臂上,被他圈在懷中哄睡,很快她就困意來襲,呼吸漸漸綿長起來。

祁昶待她睡着之後,将手臂抽出,替蘇霓錦蓋好了被子以後,才下床離開寝房,待房門一開一關間,帳幔後的蘇霓錦早已睜開了雙眼,只是維持着一動不動,看着祁昶影影綽綽的離開他們的寝房。

蘇霓錦心裏的不安在這一刻全然爆發,她想下床跟着祁昶後頭去看看究竟,安慰自己,祁昶不過是想喝水,也許是還有政務,也許忽然想起什麽……不管怎麽樣,待會兒肯定會回來,是她多想了。

然而蘇霓錦在寬大的床鋪上坐了好一會兒,走出寝殿的祁昶依舊沒有回來。

蘇霓錦想起新婚之夜,她迷迷糊糊間看見祁昶起身,但她那日太累,沒有等到他回來就睡過去;還有那次半夜驚雷,她被驚雷聲吵醒,發現祁昶不在身邊,可是那次沒過多會兒,祁昶就端着茶水回來了,看起來就像是怕她被雷驚醒,特地回來看看似的……

腦子裏一刻都不能停歇的胡思亂想着,蘇霓錦望眼欲穿,透過帳幔隐約的看着寝房的門,沒有一刻比此時更希望祁昶能從那門處出現。

然而,蘇霓錦足足等了半個時辰,寝房的門依舊關着,沒有任何變化,夜靜的叫人心發慌。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與其在心裏猜測,不如下去一看究竟。她和祁昶是夫妻,不管因為什麽,他們都該相互坦白和一起承擔,她必須要弄清楚才行。

這麽想着,蘇霓錦從床上下來,披了件外衣便打開寝房大門,往外走去。

她和祁昶睡的內殿,夜裏果然空無一人,庭院中亮着些微的燈火,将白日的喧嚣隐藏,風吹過樹梢,吹過廊下,蘇霓錦忍不住一陣瑟瑟發抖,她抱着雙臂,在廊下穿行,往隔壁書房去。

如果祁昶人還在內殿,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書房,可能白日裏還有些文書要批閱,可能批閱累了就直接睡在了書房,蘇霓錦暗自期望她的猜測是對的。

書房裏沒有燈火,蘇霓錦透過門縫往裏看去,借着月光的光芒看見了空空如也的書房,似乎沒有人在,蘇霓錦大着膽子将書房的門推開,跻身進去。

祁昶的這間書房她白日裏來過一回,書房中還殘留祁昶身上龍涎香的氣味,幾乎是立刻,蘇霓錦就肯定了祁昶必定短時間之內在此待過,蘇霓錦穿過屏風來到內間,書房的內間有一張睡榻,榻上沒有人,可榻上的被子是亂的,腳踏上還放着一雙鞋,是祁昶的。

蘇霓錦認識祁昶的鞋,是他每晚睡前習慣穿的那雙,他白日裏不穿這個,只有晚上才穿,可現在鞋還在,他人去哪兒了?

榻上的被子亂着,蘇霓錦把手伸進被子裏摸了摸,殘餘的溫度讓她更加納悶,不過也确定了在她進來之前,祁昶肯定是睡在這裏的。只是她想不明白,好好睡着的祁昶,怎麽會突然不見了。

難道是因為她來了?可她沒進來之前透過門縫看過,就沒看到人;難道是出恭去了?可他的鞋還在,不可能出恭不穿鞋吧。

蘇霓錦看着空空如也的被褥和整齊擺放的鞋,心頭閃過一絲荒誕,就好像祁昶整個人是從這榻上突然消失了似的。

好好的人當然不可能憑空消失,蘇霓錦作為唯物主義者,很快就把那些有的沒的虛幻想法摒棄腦外,在書房裏轉了一圈,确定祁昶不在,蘇霓錦也沒有多加停留,走出書房,往內殿花園裏找尋而去。

花園裏清清冷冷,銀白色的月光傾灑而下,将白日裏璀璨的花枝塗上一層冷輝,蘇霓錦在花園裏穿行找尋,幸好祁昶的習慣是內殿晚上不留人在,如果留了人,蘇霓錦穿着一身白色寝衣在花園裏穿行的眼子給人看見,明天東宮非要傳說鬧鬼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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