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太子府的護衛們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手, 可偏偏這幫匪徒太刁鑽, 挑了他們在路上換衣的時刻沖出來, 率先打亂了他們陣腳, 不過饒是如此,護衛們略有受傷卻依舊護住了馬車。

“你們什麽人?”帶頭的護衛叫張澤,乃是羽林衛二營統領。

帶頭的匪徒沒想到他們這麽多人搞突襲,居然也沒有占到多少上風, 這些人根本就不像尋常商隊看家護院的人, 一個個倒像是專業的雇傭兵士, 事情不好辦啊。

“我們不過求財,不殺人, 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我保你們不死。”

土匪頭子做這些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 知道怎麽說能降低對方的頑抗心理,只要他們上當, 給財物的時候, 就是他們二次攻擊的最佳時機。

張澤冷笑一聲:“天子腳下,竟有爾等這群不知死活的東西, 怕不是受誰指使殺人滅口來的吧?”

土匪們面面相觑, 看來是被張澤說中了,張澤見狀, 心中叫糟,拿不準這些人的目的是太子妃還是那玉掌櫃的,若是玉掌櫃事情好解決, 若他們的目的是太子妃,可就危險了。

不過,看這些人的攻勢,并不怎麽像訓練有素的樣子,若是有人試圖行刺太子妃的話,應該要派更加專業一點的殺手前來吧,這些人一看就是臨時整合出來的烏合之衆,他們應該不知道馬車裏的是當朝太子妃才是。

“張澤,勝算多少?”馬車裏,蘇霓錦的聲音傳出。

“夫人放心。”張澤沉穩回道。

只要這幫人的目标不是太子妃,事情也就沒那麽複雜,他們便是拼死一戰,安全送走太子妃不成問題。

短短一瞬間,張澤就已經推算好了一切,心下稍定。

那邊匪徒們也失去了耐心,為首之人舉刀說道:

“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等本為求財,不想傷及人命,你們既然舍不得財物,就別怪我們心狠手辣了。”

張澤在打量這些土匪,這些土匪也在打量他們,這些護衛裏,明顯就是兩幫人,一幫是正常的商隊護衛,早就被他們打的抱頭鼠竄,但這些圍在馬車外的護衛,不好對付,雖然只有十幾個人,但個個身懷絕技,武功高強。

要想殺了馬車裏的人,就得先幹掉馬車外的這些人才行,估算人數,土匪的人大大多于這些護衛,便是五個打一個也是夠的,這買賣還能做。

“來人,給我上!”土匪頭子一聲令下,土匪們就要沖上前,張澤等護衛都嚴陣以待,身後一個太子府的護衛沖天發出一聲響亮的警報煙鳴,這是羽林郎間傳遞危險消息的信號。

土匪們見他們居然有官府用的傳信號,也是一驚,不過命令已經下了,兩邊人馬再次開打,護衛們只守不攻,将馬車團團圍住,将所有靠近馬車的土匪盡數斬于劍下。

土匪頭子眼看情勢不對,雖然他們人很多,可都是些沒受過訓練的三腳貓,在那些護衛手底下根本走不過三招,砍瓜切菜般給人收拾,這跟雇主和他們說的情況不太一樣啊,雇主只說是個商隊,把商隊中那個老女人殺了,他們就能得到另一半豐厚的酬金,足足有一千兩之多。

可如今看來,點子這麽紮手,一千兩可給少了!回去說什麽都得要加錢不可。

“拿油箭來。”土匪頭子突然對身邊人說。

油箭點火,射在馬車上,馬車着火,裏面的人就肯定要跑出來,這些護衛守着的馬車固若金湯,他們這麽耗着不是辦法,得在他們的救兵來之前,趕緊把馬車裏的人殺了才行。

土匪頭子拉開點着火的劍,對着馬車瞄準,正要射出,只見一支長箭,如疾風雷霆般直接貫穿了他的頭顱,土匪頭子瞪大了雙眼,直挺挺的向後倒去,當場死掉。

這一突然變故,讓土匪們驚慌不已,誰也不知道他們的老大怎麽突然就被一支箭射穿了腦袋,就這麽死了。

土匪們被這吓得六神無主,只聽幾十匹駿馬整齊劃一的馬蹄,從官道岔路奔騰而來,一瞬間的功夫便殺到眼前,将這些潰不成軍的土匪團團包圍。

祁昶一手持弓,一手執缰,面色陰沉的盯着亂作一團的戰況,羅時帶着援兵,如秋風掃落葉般将本就潰不成軍的土匪們一一擒住,有些土匪這才知道跟着那早死的頭兒,惹了什麽不該惹的人,說是截殺商隊,可這些護衛怎麽看怎麽不像是商隊啊,不少人吓得抱頭投降,七嘴八舌的急着撇清關系。

祁昶從馬上下來,護衛們替他掃清一條路,羅時上前詢問:“主子,這些人怎麽辦?全殺了嗎?”

祁昶冷眼掃過地上磕頭求饒的土匪們,眉頭緊鎖,沉聲道:

“讓京兆尹親自帶兵過來押,讓他好好看看,在他管轄的地方竟出了此等惡匪,他那官兒怕是做到頭了。”

羅時領命下去,祁昶不理周圍哭喊一片的雜亂,來到馬車前,掀開馬車車簾子,就看見手裏拿着匕首,将玉氏護在身後,嚴陣以待的架勢。

蘇霓錦看見祁昶的那一刻,整個人都松了口氣,直直撲入祁昶懷裏,什麽話都不用說,微微顫抖的身子就夠讓祁昶心疼好一陣了。

拍拍蘇霓錦後背,祁昶問:

“不是說明日去慶陽,怎的今日就走了?”

若非出發前張澤派人去羽林衛所請侍衛,祁昶還不知道她今日就來了,一整天都心下不安,想來想去都不放心,直接率人迎出城,誰料官道走了一大半就看見羽林衛的求援信號,祁昶焦急萬分的帶兵過來,一箭射穿那個試圖用火攻的土匪頭子。

蘇霓錦除了那日在梁府門外親眼見過這種殺戮的場面,今天又見,早就吓得六神無主,明明剛才在馬車裏,她還很堅強的打算用匕首保護玉氏,可一看見祁昶,她所有的堅強就都土崩瓦解,零碎成泥。

玉氏也是驚魂未定,下了馬車以後,看到周圍狼藉的戰況,心有餘悸。

來到抱着蘇霓錦的祁昶身前,玉氏要行禮,被祁昶擡手制止:“您不必多禮。”

“多謝殿下。”玉氏看着周圍問道:“這些人是,是來殺太子妃的刺客嗎?”

祁昶環顧一圈,搖頭回道:“他們的目标應該不是太子妃,是您。您近來可有得罪什麽人?”

玉氏大驚:“我?”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麽,玉氏眸中露出恍然之色:“我大概猜到一些了。沒想到他們竟想對我下此狠手。”

“您心裏有數就成。這些人我會讓人押去京兆府,逐一審問,屆時會把證據送到您手中,您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說。”

祁昶知道蘇霓錦的母親是商戶出身,原以為只是江南普通的商戶,卻沒想到是江南數一數二的富賈,江南沈家行事比較低調,真正的掌舵人便是眼前這位看起來十分年輕的婦人,便是小狐貍的嫡親外祖母玉氏。

玉氏掌管沈家多年,定是有一番手腕,祁昶相信既然她有所察覺,那就一定可以自己處理好這些。

兩名護衛替祁昶他們撐着傘,雨勢有越來越大的趨勢,不宜多留,玉氏今日行駛兩輛馬車,便讓祁昶與蘇霓錦坐她們先前坐的那輛馬車先走,玉氏和後面的掌櫃同行。

“繡娘還是一起吧。”

蘇霓錦不放心她,萬一路上還有危險怎麽辦。

祁昶說:“我會讓人安全送外祖母回府的,不必擔心。”

玉氏也說:“是啊,綿兒不必擔心,這些人我已大致猜到是誰,斷不會再着他們第二回 道,我這還有些事要處理,雨大了,你随殿下先回去吧。”

既然祁昶和玉氏都這麽說,蘇霓錦也就不堅持了,與祁昶兩人上了馬車,先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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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會突然過來?”蘇霓錦經歷了一場事,至此依舊驚魂未定,兩只手緊緊的抓着祁昶的衣袖。

祁昶伸手在她額頭上輕彈了一下:“我若不來,可怎麽得了。明明說的是明日,你卻臨時變卦,我連暗衛都沒來得及給你安排。”

蘇霓錦慚愧低頭:“我以為就是尋常出一趟城,沒想到會這樣。我知道錯了。”

祁昶原還想再說她幾句,卻聽她這麽輕易就認錯,倒叫他不好再開口說什麽,見她目光低垂,臉色有些蒼白,滿臉寫着愧疚,知她肯定也是吓壞了,不忍再過多責備,伸手攬過她的肩膀,在她頭頂親了一口,說道:

“下回若再犯,可沒這麽輕易放過你。”說完,祁昶拉起蘇霓錦的手左右看了看,問:“聽說你早上要了燙傷膏,哪裏燙傷了?”

這也是祁昶為什麽今日會格外擔心蘇霓錦的原因,回宮之後見她不在,又聽宮人說她早上要了燙傷膏,不知她哪裏受傷,才總覺得心緒不寧,急着追出城來。

蘇霓錦聽祁昶問,才想起來自己腿上确實受傷,先前太緊張了,現在放松下來,小腿上倒真有些疼了。

祁昶見她目光落在右邊小腿上,幹脆親自動手把她的右腿搬到自己腿上,掀開裙擺,誰料掀的突然,裙擺有些粘連皮膚,蘇霓錦發出一聲嗚咽。

被掀開的裙擺下面,小腿上通紅一片,兩處破皮有水流出,粘連內群,看起來十分嚴重的樣子。

“怎麽弄的?”祁昶擰眉問。

蘇霓錦眨巴兩下眼睛,不打算告訴祁昶真相,深呼吸兩下,對祁昶無所謂的擺擺手笑道:“沒什麽沒什麽,我不小心打翻了個剛燒開的茶壺,大約是今兒走路太多,水泡給磨破了……”

“蘇——霓——錦——”祁昶的聲音幾乎從牙縫中吐出:“你——”

祁昶簡直不知道說她什麽好了,這女人未免也太不注重自己的身體,腿上受了這麽嚴重的傷,居然還跟人出城走那麽多路,她是要急死他嗎?

蘇霓錦見祁昶眼裏卷起風雲,一副風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她可不想因為這個和祁昶吵架,犯錯後認錯速度決定受到懲罰的程度,蘇霓錦深谙此理,在祁昶的情緒還未徹底就位之前,就大張手臂抱住了他。

“我知道錯了,你別罵我!我腿好疼,剛才又吓着了,我現在心裏難受的不得了。”蘇霓錦軟綿綿的道歉,聲音裏透着弱小可憐,無助受驚,讓人不忍責備。

祁昶長嘆一聲,耐着性子從袖袋裏拿出一只白玉小罐子,在蘇霓錦驚訝的目光中,打開小罐子,将罐子裏清涼的藥膏塗抹在蘇霓錦燙傷的小腿上,一邊塗抹一邊輕吹:

“感覺怎麽樣?疼嗎?”

祁昶認真心疼她的樣子,讓蘇霓錦心情大好,就算疼也說不疼了,連連搖頭:“你多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哼,還給你吹,恨不得再給你來一下才好。”祁昶兇惡的說。

蘇霓錦只顧不聽,又一次抱住了他,撒嬌得心應手:“你別兇我,我要哭了。”

“哭?”祁昶冷哼:“你哭呀,哭一個我看看。”

蘇霓錦擠眉弄眼了好一會兒,愣是沒哭出半滴眼淚,但可笑的表情倒是把板着臉訓她的祁昶給逗的差點笑出來,未免自己訓人的威嚴不在,祁昶果斷把注意力從她臉上移開,專注在她小腿上,給她仔仔細細的,凡是發紅的地方都擦上這治療燙傷的藥膏。

別說,這藥膏定是禦品,抹上一層後,原本火辣辣的傷口變得請涼涼,居然真的不怎麽疼了,傷口不疼了,蘇霓錦的好心情也就回來了。

今天雖說遇到危險,但因為祁昶及時趕到,算是有驚無險,對她的心靈造成的傷害,還沒有那時在梁府門外,親眼看見人血四濺的沖擊力大。

心情恢複了,蘇霓錦就開始有一下沒一下的作妖,一會兒戳戳祁昶的臉頰,一會兒摸摸他的衣袖,一會兒又抱抱他,反正是極盡所能的想要吸引祁昶的注意力,一開始祁昶是不理她的,但後來給她騷擾了十幾回,再不理她,她的手就要從他衣襟伸進去了,祁昶這才無奈揪住那只作惡的手,沒好氣的甩到一邊,警告道:

“別皮癢啊。”

蘇霓錦不怕他警告,就怕他不理人,聞言幹脆七手八腳爬到他身上,面對面在他腿上坐下,讓兩人的身體貼的嚴絲合縫,祁昶有心把人弄下去,可架不住蘇霓錦手腳并用,八爪魚似的糾纏,不僅要防着碰到她的小腿,還得扶着她不被颠簸的馬車摔下去,也是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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