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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五點，天還未亮，宿舍區就忙碌了起來，叫叫嚷嚷，吵吵鬧鬧，走廊上淨是來回奔跑的身影。

何小葉昨晚就準備好了東西，今早倒不慌亂，五點起床，花了二十分鐘，洗漱穿戴完畢。何小葉看看還有時間，便坐在床邊打開課本看，寝室裏其他人吵吵鬧鬧，絲毫幹擾不到她。

許安安不僅要洗漱，還要化妝，忙得顧頭不顧尾。

終于忙活完，許安安招呼何小葉跟宋迪一起去操場。宋迪從床上爬下來，撓了撓頭，一副沒睡醒的模樣。何小葉收了課本，有條不紊地幫許安安把紐扣扣好，皮帶系上，臨走時又拿上了宋迪的帽子。

到了操場，七班的魏教官早在一旁鍛煉起來了，對比七班這一群哈欠連天的懶散學生，魏教官顯得格外精神抖擻，蓬勃向上。

六點一到，教官吹響口哨，所有人集合列隊。

都是些嬌生慣養的孩子，懶懶散散往那兒按高矮順序一站，就覺得列隊成功。

魏教官也不說話，只板着臉，拿着教鞭，雙手背在身後，沿着隊伍繞了兩圈，開始發威。

“站不穩嗎？為什麽膝蓋挺不直！”

“收腹！收腹，聽不懂？！”

“頸椎有毛病？為什麽頭擡不起來？！”

“耷拉着肩膀給誰看？！”

……

除了七班的魏教官，其他班的教官也開始發威，各個教官都中氣十足，嗓門洪亮，一時間教官們的訓斥聲回蕩在三中操場上，久久不能散去。對這一年的三中高一學生來說，這就是地獄的聲音。

魏教官訓斥了兩個小時，揪住每一個學生，一個個整頓，隊伍才勉強有了一點點樣子。

“我站在排頭，不能看見排尾的那個人，隊伍才算整齊，才能解散去吃早餐！”魏教官邊罵邊揮舞着鞭子。

七班的同學們都驚詫于魏教官的罵人能力，足足罵了兩個小時，口不幹舌不燥，語速還絲毫不減。

隊伍整頓得差不多了，魏教官又開始檢查儀表。

“沒系皮帶，出列！”

“沒戴帽子，出列！”

“鞋帶不能塞在鞋子裏，出列！”

“扣子沒扣好，出列！”

……

這一檢查，有将近二十個學生被拎了出去。

這一番下馬威讓魏教官很是滿意，宣布道：“儀表不過關的同學罰站半小時再去吃飯，其他同學原地解散。九點集合！”

沒被拎出去的學生如蒙大赦，一溜煙地跑了。

宋迪挽着何小葉，心有戚戚道：“卧槽，幸好你給我拿了帽子，不然魏變态又要罰我站了。”

匆忙地吃了早飯，大家又開始接受新一輪的折磨——站軍姿。

八月底，太陽不算烈了，但中午溫度依舊不低，在太陽底下一動不動站上半小時，整個人都要僵成一塊木板。這還不算，魏變态還拿着個教鞭，到處溜達，注意着每個人的姿勢，稍有不對，就要訓斥要全班加時間。一衆學生惶恐不已，一個個站得筆直筆直，跟小青松似的。

校領導覺得，幾天軍訓下來，這些沒吃過苦的學生大約就會知道什麽叫苦了。不過他們算錯了一種學生，那就是姜恒那種。

站軍姿沒多久，十二班的方向就傳來了喧鬧聲。衆人好奇地扭頭去看，還沒看明白究竟，魏變态的聲音就在耳邊炸了起來。

“看什麽看！再看加半小時軍姿！軍訓，就要有軍人的樣子！就算炸彈在你們身邊炸開，沒說稍息，沒說解散，就不能動！”

所有人被吓一跳，小腦袋都立刻地扭了回來，盯着前方，目不斜視，滿臉的正氣凜然，心裏卻在問候着可愛的魏教官。

站了半個多小時軍姿，終于在大家即将挂掉之際，魏變态宣布休息半小時，自由活動。

一衆人同時松一口氣，嗚呼哀哉地躺倒在草地上。

何小葉手腳都有些僵硬了，她找了一塊幹淨點的草地坐下，揉了揉手腳，緩過勁兒後，才拿下帽子，慢慢擦着額上的汗。

宋迪走到她身邊坐下，整個躺倒在地上。

軍訓一開始，許安安就撒嬌耍滑，說身體難受，請假偷懶去了。

宋迪有些郁悶地坐了起來，“我怎麽就學不會許安安那一套呢？”

何小葉輕笑了一下，道：“學會了你就不是宋迪了。”

宋迪看着她半晌，“何小葉，我發現你真對我胃口，不吵不鬧不張揚，細心勇敢又堅強。”

何小葉噗嗤笑出了聲：“你作詩呢？”

大家緩了片刻，開始有了精神，就抑制不住八卦的熱情了，開始議論起剛才十二班的事。剛好其他幾個班級也解散休息了，大家四處傳遞消息，讨論八卦。

“剛才你們班怎麽了？”

“姜恒跟教官吵起來了，動手了。”

“卧槽，這麽猛的？”

“超牛，上去要踹教官。”

“打起來了？”

“教導處的來了，把他帶走了。”

……

宋迪聽着各種議論，戳了何小葉一下，挺驕傲道：“怎麽着，我沒瞎說吧，這個姜恒吧，一天不作妖，他就渾身不自在。這就是傳說中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老油條。他什麽都不欠，就欠一頓毒打，我……”

宋迪還在絮叨，何小葉遠遠看見一個瘦高人影頂着一頭紅發，吊兒郎當地走到了跑道上，雖然離得很遠，但這标志性的頭發還是讓何小葉一眼認出來，這發就是宋迪口中的老油條——姜恒。

姜恒一出現，操場上半數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身上。他走到跑道上，看了衆人一眼，很邪氣地笑了起來，萬分得意的樣子，然後蹲地抱頭，開始蛙跳。

高一衆新生：！！！

何小葉用腿碰了碰躺着說姜恒壞話的宋迪，低聲提醒：“姜恒來了。”

宋迪頓了一下，坐起來，雙肘搭在膝蓋上，歪頭看着越跳越近的姜恒。

何小葉和宋迪坐的地方離跑道較近，姜恒過來時，幾人之間只有不到兩米的距離，能很清楚看見對方的表情。

姜恒抱着頭往前跳，臉上帶着玩世不恭的笑。大概早注意到了宋迪和何小葉在這裏，跳到離她們最近的地方時停了下來，側過臉，歪頭看她們。

跳了小半圈，汗水已經流了下來，沿着側臉下颚骨滑下，挂在了下巴處。還有一滴汗從鼻尖滴下來，掉在了唇瓣上，他居然伸出舌頭舔了一下，然後眯着眼，沖她們露出一個假扮的、人畜無害的笑。

宋迪狠狠切了一聲，低聲罵：“怎麽不騷死他呢。”

何小葉沒有理他，扭頭看向一邊。

姜恒往後跳了一下，把自己再次放到何小葉的視線範圍內，然後不停撩撥，發出兩聲嘶嘶的聲音，妄圖引起何小葉的注意。何小葉還是沒說話，又轉向了另一邊。

“嗨，我說你個小丫頭片子，怎麽這麽大脾氣呢？要吓死我？”

姜恒作勢要站起來抓何小葉，被一邊的教官看見了。

教官揮着教鞭，指着他：“哎哎，姜恒！”

姜恒連忙做一個抱歉的手勢，又蹲了下來。

一旁的宋迪看得雲裏霧裏，低聲問：“你們怎麽回事？”

何小葉勉強笑一下，但臉色不是很好，淡淡解釋：“沒什麽，昨天打掃清潔區，吵了一架。”

“我說的對吧，姜恒這玩意兒，絕對的不要臉，跟姑娘都能吵。”

“哎，迪哥，說誰不要臉呢？”姜恒還蹲在原地沒有動，他跟宋迪看起來是認識的，随意開玩笑，似真似假。

“誰搭腔，我就說誰呗。你趕緊蛙跳去吧，精力真好，還有閑情在這兒搭讪。”

姜恒也不生氣，笑眯眯地說：“迪哥，晚上跑一圈兒去？我今兒就是腿跳殘了，還能讓你兩分鐘。”

“滾蛋！”宋迪翻了個白眼，“姜恒，有沒有人說你特欠得慌？”

“有啊！”姜恒斂了笑，一臉嚴肅的樣子，“不過後來都被我揍得改了口。”

“真夠不要臉。”

姜恒笑得忘乎所以，只差坐在地上聊起來了。

宋迪恨恨地咬牙，突然起身喊了起來：“十二班的教官！你們班姜恒沒有蛙跳，在這兒跟女同學閑聊！”

宋迪的話立刻引來了一片哄笑，所有人的目光投過來，都自然地看向了何小葉。

何小葉立刻低下頭，一張臉瞬間漲紅了。

“姜恒！再多跳一圈！”教官拎着教鞭趕過來。

姜恒瞪宋迪一眼，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卧槽，真狠。你給我等着。”他說最後那句話時，眼睛卻突然看向了何小葉。

何小葉有些莫名，還未等她反應，提鞭的教官已經氣勢洶洶地趕來，姜恒連忙跳走了。

高中軍訓強度不算大，但對這些十六七的學生來說，已經是非人的折磨了。臨近四點半，一天的軍訓即将結束，各個班級傳來解散和歡呼的聲音。

林妹妹許安安這才弱風扶柳般走到了操場上，勉強集個合，柔弱得連眼皮都要擡不起來了。

宋迪對許安安這種矯揉造作的做派表示了極大的鄙視，兩人開始你來我往打嘴仗，鬧得不亦樂乎。

何小葉昨天摔那一下不輕，本來還可以勉強支撐，現在一天訓練下來，兩個膝蓋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完全沒了知覺，膝蓋麻木，但腳踝卻又酸又痛，走起路來一瘸一跛，慢慢落在了兩個打鬧的人身後。

宋迪和許安安發現她沒跟上來，同時停下看她，見她一瘸一拐，吓了一跳，立刻過去扶她。

“怎麽了？”

宋迪要掀她褲腿，她立刻止住了，笑了笑，道：“沒事，昨天磕了一下，不嚴重。不過今天站了一天軍姿，有點難受。”

“真沒事？”

何小葉沖許安安露出一個安心的笑，“真沒事，晚上揉揉，休息一晚就好了。”

又熱又累的一天，回了宿舍，大家都忙着洗澡。

何小葉剛從洗澡間出來，正擦着頭發，就見許安安晃着手機，一臉賊笑地湊了過來。

“怎麽了？”

宋迪瞪許安安一眼，道：“看你那賊樣，準沒好事。”

許安安笑得越發暧昧：“何小葉同學，有人找你，就在宿舍樓下，等了快十分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