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何小葉抓住姜恒的手，将他往身後帶了一點, 自己站在了簡文面前, 低低說了一句：“我來。”

她話音剛落, 揚手甩下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聲在病房裏回響, 所有人包括簡文在內, 都傻了，誰也沒想到何小葉這樣的乖乖女真會動手打人。

她看着簡文，一字一頓道：“簡文，這一耳光是讓你記住, 我習慣忍讓，但并不表示我好欺負。學校裏那些流言, 別說跟你沒關。”

“何小葉，你憑什麽張嘴就污蔑人？”簡文回過神，揚起手想還一巴掌，卻被何小葉一手抓住了。

宋迪躺在床上，冷冷道：“簡文, 你別裝無辜, 我問過初中部的了, 這事兒跟你脫不了關系。”

何小葉看了宋迪一眼, 突然揚起手，更重的一記耳光刮了下去。清脆的聲音響起，屋裏的人都吓一跳。

簡文整個人被打懵了，眼淚刷一下就流了下來，捂着臉, 抽泣地看向姜恒：“阿恒……”

“你別叫他，這是我們之間的事。這一巴掌是替宋迪打的。你最好牢牢記住，你看我不順眼，就沖我來，別動我朋友。不信你試試，我絕對不會讓半步。”

“姜恒！”簡文失聲尖叫，“你就看着她欺負我嗎？”

姜恒根本沒理她，只低着頭，似笑非笑地看着何小葉。原來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呀，還挺厲害。

“簡文，麻煩你帶一句話給雞哥，如果他們選擇告姜恒和沈非，宋迪也會去告雞哥。到時候大家就各憑本事了。對了，宋迪她們家收了雞哥多少錢，我可以雙倍還回去，這事兒不私了。”

簡文瞪着她，吼道：“何小葉，你以為你家有錢就了不起嗎？”

何小葉想起自己埋怨姜恒有錢就為所欲為的事，突然笑了，說道：“沒有很了不起，但是對付某些小人的時候，就真有點了不起了。”

圍觀的衆人驚呆了下巴，這個乖乖女此時的神情和語氣，跟某個不要臉的纨绔子弟簡直一毛一樣！

衆人再看向某纨绔子弟，他正雙手插兜，閑閑靠在牆上，帶着笑意一瞬不瞬地看着何小葉。那表情，活像自己辛苦帶的學生終于出師了，因此深感欣慰。

衆人扶額，看來乖乖女被帶歪了。

姜恒完全沒注意到其他人的目光，現在他滿眼滿心只有那個站在他面前、小小的呈現保護姿态的身影。她大概第一次這樣為別人出頭，領口處露出的白皙脖頸染了一層粉紅，她大約也是害怕的、緊張的，但卻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就那麽堅定地護在他身前。姜恒眯着眼看她，心口瞬間被某種溫暖而充實的東西填滿，他看着陽光灑在何小葉側臉上，稍亂的發絲泛出金光，他覺得自己的心髒現在就像一間陽光充盈的房間，裏面空蕩蕩只有那一道小小身影，她沐在陽光裏，亮得晃眼。

簡文被嗆住，只能撂下一句狠話，轉身準備離開。

這時，姜恒慢悠悠站了起來，懶懶道：“等等。”

簡文回過頭，滿臉驚喜地看着姜恒，“阿恒……”

姜恒将何小葉拉到自己身後，對簡文說道：“跟你認識的雞哥、兔哥、貓哥随便什麽哥都提個醒，”他說着，用手在屋裏比劃了一圈，“這些都是我姜恒的人，一個都不準碰。看清了嗎？”

“姜恒！你不覺得你這樣太過分了？！”

姜恒沒說話，聳了一下肩。

簡文瞪他一眼，轉身離開。

簡文一走，大家立刻開始起哄，拿何小葉逗樂。

這是何小葉第一次跟人嗆聲動手打人，她從沒設想過自己會做這樣的事，但只要一想到宋迪為她受了傷，她的火氣就壓制不住，勇氣也就随之升了起來。現在怒火消散，她就開始後怕，整個人都有點垮了。

許安安也在一個勁起哄：“哎呦，我葉姐剛才A爆了！”她邊說着，邊學何小葉剛才的樣子，說道，“不準動我的朋友！”

一夥人嘻嘻哈哈笑。何小葉羞紅了臉，過去扯許安安，“你別笑話我了。”

她急得滿臉通紅，許安安卻一把抱住她，輕輕拍着她的背，低聲說：“你剛才太棒了，宋迪為你躺幾天病床也值了。”

何小葉紅着眼眶看向宋迪，宋迪的眼眶也紅着，卻若無其事地笑了，起哄道：“社會我葉姐，個兒小倒挺暴躁。”

一群年輕人笑鬧了起來。

中午，一夥兒開始起哄，非讓今天用錢砸人的何土豪請大家吃飯。何小葉無所謂，但是不能出去的宋迪可憐巴巴望着衆人，讓她有點不好意思出去腐敗。她站在床邊，一會兒看看大家，一會兒看看宋迪，猶豫不決。

姜恒走出來，對衆人喊道：“磨磨唧唧的幹什麽，趕緊走啊。我請，放馬過來吧，就不怕你們吃。”

沈非頗有深意地看了何小葉一眼，然後鹹豬手往姜恒屁、股上拍了一下，調侃道：“一天天不夠你騷的。”

姜恒啪一下，狠狠拍他手上，吼道：“幹什麽？老子錢包更騷，等着你們呢，吃小金樓去不去？就這一次機會讓你們宰我。”

這群吃貨早想去小金樓吃飯了，一聽這話，有便宜不占是傻子，立刻呼啦啦一下全湧出去了。

姜恒落在最後，對宋迪說道：“等着，給你帶一份大的回來。”說完，看向何小葉，笑眯眯道，“你陪着宋迪，乖乖等我回來，有剩的就給你打包點。”

這人真讨厭，何小葉噘嘴瞪他。

姜恒沖她露出一個大大的笑，顯得更加讨厭了。

宋迪白他一眼，切一聲，道：“賤死他。小葉，別搭理他。他要不給你帶回來，把他揍成我病友。”

姜恒毫不介意，笑眯眯将鑰匙套在手指上轉來轉去，臉上的笑恨不得溢出來，想讓全世界知道老子今天倍兒痛快。

“恒哥，你他媽快點兒啊，等着你錢包呢！”外面不知道誰扯着嗓子喊了一聲。

姜恒應了一聲，收起鑰匙，用低低的、只有他跟何小葉能聽見的氣音說：“等我。”

姜恒離開後，宋迪疑惑地看着面色微紅的何小葉，問道：“姜恒怎麽了？他媽跟吃了興奮劑似的，嘴角都快咧耳朵根子上去了。認識他兩年，沒見他嘴咧這麽大過。”

何小葉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來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胸口漲漲的，被一種莫名的情愫填滿，她說不清是什麽，但那種感覺充盈胸腔，讓她整個人有些輕飄飄的，忍不住就是想笑。

宋迪莫名其妙地看着何小葉，納悶地想：這一個個都是怎麽了？吃興奮劑也能傳染？

姜恒沒多久就回來了，帶來了兩份外賣。

“其他人呢？”何小葉一邊接過東西，一邊問。

“那群牲口還吃呢，今天不吃到扶牆走路，他們是不會罷休的。別理他們，你們趁熱吃吧，我出去抽支煙。”

何小葉點點頭，将一份外賣随手遞給宋迪。

正準備出去的姜恒停下腳步，說道：“那是你的。”

“不是一樣的嗎？”宋迪不耐煩。

“咱何小葉吃剩的。”姜恒說完，笑眯眯走向門口。

何小葉看了看手裏的外賣，嘆口氣，換了一份給宋迪。

兩人打開外賣，宋迪立馬湊過來看何小葉的食物，越看眼珠瞪得越大，氣憤地說道：“姜恒你姥姥的！鵝肝魚子醬，你他媽怎麽不給你家何小葉吃一座金山啊！不帶這麽偏心的，有點太明顯了啊！”

剛走到門口的姜恒回過頭，厚顏無恥道：“你有傷，這幾天宜清淡忌油膩。對了，白粥本來是鮑魚粥，但是你現在最好別吃海鮮，發物，所以我讓人單做了白粥。單為你熬的啊，貼心。”說完，還很配合地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

宋迪：“雖然是事實，但還是很氣啊！我怎麽覺得你超賤。”

姜恒沒理她，哼着歌，美滋滋地走了。

宋迪氣呼呼攪和着白粥，何小葉安慰她道：“你現在還是先忌口，吃點清淡的，等你出院了，我請你去吃？”

“還是我葉最好，”宋迪故作可憐樣看着何小葉，“不像姜恒那混蛋玩意兒欺負病號。不過我不想喝鮑魚粥，你請我吃澳洲龍蝦？”

“行。”

“一人一只。讓姜恒那孫子跟旁邊看着。”

何小葉忍不住笑，附和道：“行，還不準他咽口水。”

宋迪也嘻嘻笑了起來，“何小葉，看不出來啊，你可真壞。”

兩人吃完東西，何小葉去垃圾房倒垃圾，回來時，看見姜恒站在抽煙處抽煙。

他靠在欄杆上，低頭抽煙，不知在想什麽，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一掃往日的吊兒郎當。

何小葉站在不遠處，看了他片刻，回想起自己在電話裏以及小區裏跟姜恒說的話——姜恒，你對自己對他人不負責任的樣子真的很讓人讨厭。她還欠他一句對不起。

何小葉走過去，輕輕叫了一聲：“姜恒。”

姜恒回過神，立馬将煙拿下來，在煙灰缸裏摁滅。

他低頭看她，“嗯？”

很簡單的一句“對不起”，何小葉卻突然說不出口了，她擡着頭，巴巴地望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姜恒受不了她這種目光，心裏像被點了一團火，躁得厲害。他側過頭，不自在地輕咳了一下，說：“別這麽看着我，你想說什麽？”

何小葉看着他的側臉，突然微微湊近，然後驚訝地瞪大了眼，他耳根紅了？

“姜恒，你耳朵紅了。”

姜恒差點沒被口水噎死，整個人像被暫停鍵，頓了好幾秒，才氣急敗壞地轉過頭，虛張聲勢地吼道：“何小葉！”

何小葉吓一跳，趕緊退一步，低頭嚅嗫道：“我、我是來道歉的。”

看她一副怯生生的模樣，姜恒的火氣消了大半，問道：“道什麽歉？”

“昨天，我說話有點過分。”

如果她不提，姜恒幾乎忘了昨天的事了，何小葉對他露出一個笑臉，他就能将所有争吵憤怒抛到一邊。不過他故意板着臉說：“确實很過分。”

何小葉沒想到他會這麽回答，擡起頭，驚訝地看着他。

姜恒低着頭，很嚴肅地盯着她，認真道：“真的很傷人。”

“對不起，”何小葉苦着一張臉，心裏內疚得要命，“我不知道事情是這樣的。我現在覺得很抱歉，很內疚，你要怎麽樣才能原諒我？我請你吃飯？”

姜恒半垂着眼，一臉嚴肅，一字一頓道：“我不是宋迪，一頓飯就能哄好，有些傷害一旦産生，就無法複原了，裂痕将永遠存在。”姜恒忍着惡心，搜腸刮肚找出一堆言情小說臺詞來吓唬何小葉。

“那怎麽辦？”何小葉巴巴望着他，內疚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她淚眼汪汪地看着他，弄得姜恒心裏莫名一陣癢，他指着心口，脫口道：“幫我吹吹傷口可能會好點。”

“啊？”何小葉一時沒聽懂他的意思，看着他有點發蒙。

對上何小葉純潔懵懂的眼神，姜恒深覺自己變态，說的什麽狗屁話。想到自己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姜恒覺得自己有些邪惡，忽然就沒了逗她的性質，笑了笑，真誠道：“沒事，我根本沒放在心上。別瞎想了，回去吧。”說完，自己先向病房走去了。

何小葉還在揣摩那句“吹吹傷口”，沒反應過來，就見姜恒走了，以為他還生氣，情急之下叫住他：“姜恒！”

姜恒回過身，看着何小葉滿臉決絕的樣子，有點莫名，啊了一聲，停在原地。

何小葉直勾勾望着他，抿了抿唇，大步走過去。

姜恒見她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覺得有點不妙，但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何小葉走到自己跟前，兩只白皙的小手抓住了自己敞開的夾克衣襟。

何小葉緊緊攥着姜恒的衣服，往前靠了一點，撅起嘴唇，在他心口處輕輕吹了一下，然後擡起頭，滿臉真誠地問：“這樣好點嗎？”

那一瞬，姜恒覺得自己的心都不會跳了。

作者有話要說：

恒哥：卧槽！！！心梗了！！！何小葉，撩了要負責啊！你可不要玩弄純情少男的感情啊！！！！！我純白如紙的感情已經雙手奉到你面前了！

老宸：你再這麽惡心，她大概會抛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