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兒子的年齡的确是該娶媳婦了，趙秀蘭也不拖延, 當天晚上就在飯桌上提出了這個問題。

顧李氏的第一反應是拒絕, “家裏哪有屋子給他成親的，現在幾個孩子都是擠在一個屋子的, 再說了, 長幼有序，老大家的孩子都還沒成婚, 怎麽能輪到小的。”

趙秀蘭心裏有底, 她現在可不怕顧李氏了，“那就空一個出來，顧華一個人不就睡一個屋子麽, 我們家小二都快二十歲了，怎麽也都該找個媳婦了，沒道理別人不成親, 讓我家孩子也得等着的, 村裏跟小二同齡的人孩子都能滿地跑了。”

也不想想，顧華都二十三了, 自己看不上村裏的姑娘, 找不到合适的對象, 等他再耗下去, 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這年齡确實到了, 顧李氏在不可逆的條件下并不會過于執着, 又問：“那你是看上了哪家的孩子了？”

“就楊家被抱錯送回來的那個孩子, 咱爹以前不是和老楊頭說過給兩孩子訂下婚約了嘛。”

一直默默吃飯, 突然被召喚的爺爺顧榮全擡起頭看了二兒媳一眼，點點頭，表示趙秀蘭說的确有其事，不過又猶豫道：“但這麽多年楊家也沒提過這回事，也不知道人家現在還同不同意。”

他當年是和老楊頭交好，但楊家兩個小輩似乎和他性子合不來。

趙秀蘭道：“不管同不同意，反正這婚約都是從小就訂下來的，我們家小二這麽優秀，楊家哪有不同意的。”

呵呵。

顧李氏夾了筷子菜，道：“既然你是他娘，成親的事就由你去辦，銀子由公中出，不過我聽說楊家那兩口子在尋摸着把孩子嫁到城裏去，這聘禮恐怕要的不少，稍微高點可以，太高了肯定是不行的。”她這話說的合情合理，實則另有算計。

顧李氏知道顧行止和姜寧兩個經常一起，兩個小的肯定是想結的，她這是要提前堵住趙秀蘭的嘴，免得到時候趙秀蘭因為兒子喜歡，真找她要大筆的銀子。

顧李氏反正是不想給二房多花銀子的，要也沒有。

“另外。”顧李氏看向正一臉茫然望着顧行止的顧明，道：“小明你明天就收拾收拾東西搬到你大哥房裏去住吧。”

雖然她不覺得顧行止和姜寧這事能成，但趙秀蘭說的也對，年紀畢竟擺在這，結不結也是不遠的事，遲早得搬。

顧明尚且未開口，便聽得趙秀蘭反對道：“不行，小二睡的那屋子又窄又小的，光線還不好，婚房怎麽能睡在那，顧華又不結婚，讓他先把屋子讓出來好了，等以後他要結了，咱們估計也要修新房子了，正好。”

Advertisement

涉及到自家兒子的利益了，大嫂張氏也繃不住了，她聲音帶着一貫的溫和：“二弟妹這說的哪裏話，我們阿華身為長房長孫，從小就住在那屋裏，怎麽好讓他搬出去。而且阿華也年紀大了，嫂子也正在給他想看，估計要不久也要成婚了。”

趙秀蘭不吃這一套，“要不久是多久？他都住了二十幾年了，還不許我們小二住幾年？別說什麽長房長孫，我們二房出的力可不少，小二每個月拿三兩銀子回來，青青弄的鹵肉方子也能賺錢，你們顧華先考上了秀才再說話。”

“好了。”顧李氏一拍桌子，“就按老二媳婦說的，讓阿華搬過去和小明一起住，我這也存了些銀子，現在鋪子裏生意好，再等等兩個月我們就修新房子。”正好把銀子用途确認好，防止老二媳婦獅子大開口要錢。

趙秀蘭：……

雖然贏了，不知為何總覺得有點憋屈。

楊家那裏有場硬仗，趙秀蘭清楚，楊家兩口子都是不見銀子不撒手的主，要是老楊頭在還好說，可現在是不行的。

她想了一整夜，決定先去楊家探探口風。

一探不得了，人家要三百兩！

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口氣，趙秀蘭氣沖沖的離開了楊家。

又找來兒子說話，“小二，你說要不咱們換個媳婦吧，那楊家居然要三百兩銀子，簡直是不像話，你說要是幾十兩娘還能幫你說說，但這麽多你奶肯定是不會願意拿出來的。”

顧行止微微一笑，對趙秀蘭道：“娘，銀子的事你不用管，孩兒自有安排，至于奶那裏，娘你能要多少就要多少吧，到時候那些全都是你的。”

“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趙秀蘭狐疑道：“你該不會是要找人借錢還是什麽的吧，那最後還不是要還，三百兩真的是太多了，那姜寧什麽都帶不過來，太不劃算了。”

“娘知道你們年輕人愛俏，但長的好的也不止他一個，隔壁村不就有，長的好也能幹活的，娘去幫你娶回來。”

“娘。”顧行止哭笑不得，“你放心，楊家對姜寧那麽壞，我怎麽可能真的給他們三百兩，反正你先找奶奶要吧，要多少都自己收起來。等提親的那天，你就知道兒子的打算了。”

趙秀蘭将信将疑，但還是先按照兒子說的做了，跟顧李氏一番唇槍舌戰，搶了四十三兩銀子過來了，這只是聘禮，等辦酒席置辦新被子等等，還得重新要。

要來之後，她來到兒子跟前：“這是娘找你奶要的聘禮錢，也就這些了，要不我再去找她要些？”

雖然趙秀蘭覺得四十三兩已經是一筆巨款了，但對比楊家要的三百兩實在是不夠看。

她不想讓兒子太辛苦。

顧行止搖搖頭，“這些娘你都收起來。”他轉身從後面桌子上拿了一個布袋子過來，遞給趙秀蘭，“娘你待會兒就拿着這個去跟楊家人商量結親的事，成親時間越早越好。”

他的假期時間有限，必須要速戰速決，早日把婚事訂下來。

趙秀蘭好奇的把布袋子打開一看，神情一怔，遲疑的道：“這、這裏面也就是些石塊啊。”

兒子腦子出問題了？

還是她眼睛看錯了？

顧行止嘴角帶笑，“娘你就帶着這個再去試試。”

在顧行止的勸說下，趙秀蘭将信将疑的走進了楊家的大門，她很懷疑楊家兩口子到時候會拿大棒把她轟出來。她回過頭看着身後的兒子，在顧行止肯定的示意中，抱着視死如歸的心喊了兩聲：“楊家嫂子，你在家嗎？”

楊桃花從屋裏出來，打量着院中的兩人，良久道：“進來坐吧。”

顧行止跟着進去，因着這并不是正式的提親，只是兩家人先說好，再找媒人上來，因此他跟着過來倒也無甚大礙。

兩人落座。

楊桃花昂着個脖子，掐着細嗓，問：“你們今天來可是帶夠了銀兩，三百兩，少一文都不行，要是沒有那就請回吧。”

要是顧家真能拿三百兩出來，她倒也不介意把姜寧嫁過去。

楊桃花之前打聽過了，鎮上朱老爺家倒是想給自己的傻兒子娶親，人家也就出兩百多。朱老爺家有錢，可人家對一個農家的哥兒，就是不願意出那麽多。什麽樣的家境，就決定了什麽樣的價值，有錢人也不傻。

不過楊桃花也心虛，她不敢到處給人說姜寧是侯府養大的，因為她記得，她當初生的确實是個女兒，不是哥兒。

這事并非沒人知道的，她怕說多了出事。

至于那檔子地方倒是給的多，可她兒子是秀才，要真把姜寧賣過去，讓人知道了，她兒子這秀才也就做到頭了。楊桃花這才歇了心思。

楊桃花的語氣十分不好，不屑的态度撲面而來，可趙秀蘭卻沒心思計較這些，她僵笑着把手裏的布袋子放在了桌上，沒敢開口。

“怎麽，這是湊齊了，我就說你們老顧家有錢。”她拈着指尖，怪模怪樣的去打開布袋子。

趙秀蘭閉眼不敢看。

顧行止無甚表情的臉上勾起一抹笑，藏在衣袖中的手指微微一動。

“行吧，你們回去找人來提親吧。”

直到耳邊傳來這麽一句話，趙秀蘭才睜開了眼睛，她像看傻子一樣看着楊桃花拿着塊石頭在嘴裏咬，一度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她試探的問：“你、你同意啦？”

挨個咬完，楊桃花點頭，“對，日子之類的你們自己挑。”

趙秀蘭假笑着抱着銀子走出了楊家，這銀子得請了媒人之後才能給，現在是不用的，她也怕現在給叫楊桃花給昧下了。

出了門，趙秀蘭手輕輕摸着懷裏的石塊，轉過頭來看着自己兒子，“你說，這其實都是銀子吧，我是不是看錯了，這不是石塊？”

顧行止搖搖頭，“這是我提前給楊家下了藥，讓楊桃花誤以為自己看到的是銀子，實際上不是，這個也是有時效性的，差不多半個多月，之後就會變成石塊。所以成親速度上要快一些才行。”

這其實是顧行止施了幻術的效果，但這世界的武功好像沒有這麽神奇，所以他幹脆把事情推到藥身上。

“原來是這樣。”趙秀蘭倒沒懷疑，她知道有些藥很奇怪，比如她以前就聽過，苗疆那邊有一種蠱，吃了就能讓人一直喜歡她。

“那我們得抓緊了，我們現在就去找媒婆，把事情訂下來，你假期也快要到了，咱們還得給那媒婆也下個藥，不然讓她看到這裏面是石塊多不好，以後就露餡了。”

找去媒婆家裏，人家剛好有空，聽到趙秀蘭要求立馬去之後也不反對，橫豎該她的酬勞少不了。

楊桃花半個時辰之類連着被人找關于姜寧成親的事，倒也不煩，能盡快把那三百兩收入囊中當然是最好的了。

最後，按着媒婆推薦的幾個好日子，趙秀蘭選了一個近的，今天就算給了聘禮，半個月之後就成親。

送別了媒婆，趙秀蘭心中松了口氣，總算是沒被人指出那三百兩銀子就是一個個路邊随處撿的石塊。

“對了，你的那個藥知道的人多嗎？會不會哪天被她給知道了？”

顧行止：“這算是老爺子的家傳之密，他們也沒怎麽用過這藥，世界上少有人知，娘你就放心吧。”

趙秀蘭點頭，也對，人家老爺子那麽厲害，銀子肯定多，哪會像他們這樣為了三百兩銀子坑蒙拐騙的。

回到家裏，趙秀蘭把之前要過來的四十三兩藏好，然後理直氣壯的找顧李氏要銀子，婚事訂了，她要給兒子置辦些東西回來成親。

一家人都沒想到趙秀蘭還真能把這婚事給談攏了，張氏問道：“二弟妹，那楊家要多少聘禮？”

趙秀蘭原想随口說一個的，但怕到時候楊家那邊傳出風聲對不上，便道：“三百兩。”

“三百兩？”

“你哪來的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