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晝夜
林月盈在下午一點才睡醒, 思維清醒後第一件事,就是要給孟回打電話。
太陽曬得房間暖烘烘,被子柔軟, 人也懶散,不想動, 只想睡到天荒地老。
但生物鐘提醒着她要醒來了, 曬得林月盈伸手摸了好幾下, 才摸到自己手機。
本來被秦既明丢到床尾了, 他起床時又拿了過來, 穩穩妥妥地放在枕邊, 免得她找不到。
林月盈睡眼惺忪地給孟回打回去, 昏頭轉向,解釋說自己在倒時差, 孟回也沒有懷疑,只是提醒她, 別忘了給李雁青回短信。
林月盈撲騰一下坐起,茫然不知所措:“短信?什麽短信?”
啊。
那條短信, 在通話結束後才翻出, 林月盈快要困壞了, 打着哈欠睜大眼睛看。
李雁青詢問林月盈,什麽時候回國, 以及, 提醒她合理安排時間,不要忘記明天的考試。
林月盈當然不會忘記。
她不屬于臨時抱佛腳的類型,哪怕是跟随老師外出的這段意見, 也一直不忘看授課老師發到班級群裏面的學習資料, 做題, 抱着ipad啃課件。
林月盈想,這次大不了不争第一名了,争個第二第三也好,她平時參加的活動多,拿獎也多,學分加一加,怎麽着也能替她撈個排名靠前的獎學金。
當然,這筆獎學金的歸宿,一般還是捐給某個公益機構,給一些貧困地區的小學生捐贈午餐。
秦既明在廚房裏炖老鴨湯。
林月盈揉了揉腦袋,給李雁青發消息說謝謝。
她還是第一次、在哥哥這個卧室中醒來,兄長的床和她的床一樣大,但床墊要稍微硬一些。這點讓豌豆公主林月盈陷入短暫的憂愁,她深深思考,如果以後天天和秦既明睡覺覺的話,是不是也只能睡這樣、沒有那麽軟的床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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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倒也不是很難接受的事情。
林月盈打了個哈欠,卧室門關着,窗簾只拉了那一層薄紗,白白的,像一層挂在窗玻璃上的霜,不遮光,但能有效阻擋外面的視線。林月盈在床邊趴了一會兒,側臉看,垃圾桶裏的東西都被秦既明收走了,那些紙巾和裝了東西、系緊的袋子,他都細心地收拾幹淨,只留下一個挂着新垃圾袋的垃圾桶。
林月盈躺在床上,大腦是一種極致歡愉後的空白。
簡而言之,賢者之刻。
林月盈很難講清它此時此刻出現在自己大腦時候的緣由,一半可能來源于她從昨晚到今日上午的高亢歌喉,另一半大約可能來源于她那巨大的放縱。
她在床上趴了許久,直到聞見熟悉的老鴨湯香味兒,才雙手撐着起來,穿鞋,下床,溜達到廚房去覓食。
秦既明背對着她,系着圍裙,正在往鍋中放枸杞和紅棗。
林月盈沒有助力,沒有跑,幾步追到他身後,張開手臂,自背後摟着哥哥,發出舒服的喟嘆:“秦既明。”
“叫一萬遍秦既明,這鴨子也不能立刻變成你碗裏的熟湯,”秦既明說,“餓了?”
林月盈說:“還行。”
早上不是什麽都沒吃,秦既明罕見地點了早餐外送,香菇豬肉餡兒的包子,還有八寶粥,四個雞蛋餅,連水果蔬菜沙拉都懶得處理,直接洗了一碗小番茄補充維生素。
吃完又一頓胡搞,搞到林月盈要犯低血糖,她頭暈眼花,還是感覺快樂,通俗點講就是爽,不單是心理層面的,而是雙重含義。最直白、最簡單直接的那種。
林月盈打着哈欠,翹起一只腳,腳尖點着地面,晃啊晃,她也仰臉看兄長的背。那些被她抓撓、指甲劃破的血痕,都藏在他這一身西裝下了。
林月盈叫他:“哥哥。”
秦既明:“嗯。”
林月盈又說:“早知道和我做這麽——”
爽字出口前,秦既明轉身,敲她腦殼:“說話規矩些,嗯?不要總挂在嘴邊。”
林月盈伸懶腰,她不滿:“你倒是不挂在嘴邊,你石更在下面。”
秦既明忍俊不禁,揉了揉她的頭發,緩和語調:“感覺怎麽樣?和你的小玩具比起來,哪個更讓你滿意?”
林月盈抱住他,大叫:“怎麽能是小玩具可以比的呢!”
小玩具才不會罵她。
也不會兇她,不會拽着她的月退往後拽,不會掐住後頸,不會一遍一遍地問怎麽淌這麽多,更不會大早晨就開工。早就沒電了。
林月盈能列舉秦既明的好多缺點,可真的要論體驗感,竟也一點兒不輸給她的玩具,甚至還多了安撫和抱枕等好多功能。秦既明發狠起來再怎麽說,等勁頭兒過去了,還是她的好兄長,會收拾殘局,不需要她操心。
就像現在,玩具也不會給她炖一鍋香噴噴的老鴨湯。
“早上剛到的鴨子,”秦既明說,“老板讓人給送來了,我沒去挑,他選的這只也不錯,肉香。”
林月盈認真喝鴨子湯。
醒來不覺餓,過了一陣才能感受到那種從胃開始的饑餓感。
秦既明放的鹽少,油脂也挑得幹淨,鴨子皮全剝得幹淨,一點兒也沒往裏加。
林月盈一口氣幹掉了一整碗,秦既明遞了一小塊兒松軟的麥子粉方餅過來,林月盈小口小口地吃着,看哥哥又去給她盛一碗湯。
“今天晚上,從學校出來後給打電話,”秦既明叮囑,“我載着你去你住的地方,把東西搬過來。看你,在外面住幾個月,人瘦了一大圈,飯也沒好好吃。”
林月盈喔一聲,她捏着筷子,問:“那以後……我算是你妹妹,還是你的女朋友呀?”
秦既明給她剝水煮蛋,沒聽清:“嗯?”
“就是,在你和我的朋友面前,”林月盈說,“那我怎麽介紹你和我呀?我們的關系……要地下嗎?還是公開?”
秦既明把剝好的蛋放在林月盈專屬的飯碗裏,裏面還盛着一對煮好的鴨翅膀,以及脖子,她喜歡吃的這些部分,一開始就被秦既明挑出來單獨放她碗裏。
“順其自然,”秦既明說,“不用刻意解釋,如果有人問,你就承認。”
林月盈:“啊?”
她呆呆:“可以嗎?”
“可以,”秦既明說,“如果你不喜歡,想隐瞞的話,暫時隐瞞也行。月盈,我尊重你的意見。”
林月盈低頭扒飯,沒幾口,她又說:“那你呢,你怎麽想?”
秦既明說:“我想暫時隐瞞。”
他解釋:“我還沒有完全準備好,月盈,你打算讀研嗎?”
林月盈搖頭。
“如果你想讀研,且不想換學校的話,那我們至少還要在這裏生活五年,”秦既明耐心,“我想,如果那些流言蜚語讓你感覺到困擾,我們可以換一個城市生活。”
林月盈脫口而出:“那你的工作怎麽辦?媽媽說你要辭職——而且我記得,你這種一般都會簽競業協議,那你是不是要好幾年都不能工作了?”
林月盈握緊筷子,她的手在微微顫抖。
她知道秦既明的理想。
秦爺爺是建議秦既明将來從商的,家中本身在這方面有助力,且也有足夠的資金和股份。但秦既明拒絕了,他一心愛數學,愛代碼,愛那些機械和背後美妙的公式和程序。
林月盈不想讓哥哥因為自己耽誤前程。
這也是她在聽了何涵的話後,有短暫動搖、悲恸大哭的原因。
秦既明說:“誰說換城市就要換工作了?”
林月盈呆呆:“不是嗎?”
秦既明眉頭舒展:“是不是我媽說了什麽?”
林月盈呆呆點頭。
“她喜歡誇大一些說法,什麽事情都将最糟糕的事情擺出,”秦既明耐心,“其實不用擔心,月盈,公司本身就有意擴大市場和規模,總部雖然不會這麽快搬遷,但下面幾個分部所在的城市已經打算重新部署,我可以申請去分公司。”
林月盈說:“媽媽還說你放棄了繼承權。”
秦既明笑:“我想,不需要那些東西,我還是能養得起一個漂亮又優秀的妹妹。”
林月盈低頭,她用力吸氣,片刻後,仰臉,點頭:“那我也要努力,好好學習,我也争取能養得起一個帥氣又聰明的哥哥!”
下午三點,秦既明才将林月盈送去學校。
林月盈精神不算太好,但她底子好,之前也一直堅持做運動,現在只是小肚子有些痛,還有部分肌肉酸脹,但不會影響正常生活。
林月盈想,原來粉色網站裏面的三天三夜腳都不能沾地,也是虛構的。
再激烈也不至于那樣。
秦既明目送妹妹進了教學樓,他本想去探望恩師,等着妹妹一同回家。可惜恩師今日不在,秦既明又不想看妹妹那一群朝氣蓬勃、青春年輕的男同學們。
于是他開車回何涵家,去取林月盈落在哪裏的東西。
大約因今天是周末,車子微微有些堵。等紅綠燈的間隙中,秦既明聽到旁邊的車子在按喇叭,他轉身看,看到史恩琮的哥哥,史恩祎。
史恩祎落下車窗,大約是為了自己弟弟出氣,只笑着問秦既明。
“秦哥,搶來的妹妹味道咋樣?夠年輕吧?”
秦既明眯起眼睛。
紅燈倒計時。
二。
一。
綠燈。
史恩祎沒停,開車就往前走,他是左轉道,知道秦既明還得在後面堵一陣,也不着急,哼着歌,安撫副駕駛上的史恩琮。
“別想那麽多啦,弟弟,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也求不來啊,”史恩祎感喟,“沒想到還是喜歡咱們中國姑娘啊,這麽多女的,你這條件,還不跟羊進了狼窩似的?聽哥一句勸,林月盈不喜歡你,那就算了。”
史恩琮揉了揉太陽穴,答非所問:“她挺漂亮,性格也好,可惜了。”
史恩祎笑:“有啥可惜的?你要是真不介意,也好辦。她和秦既明以後還不一定怎麽着呢,等以後他倆分了,你再趁虛而入。我和你說,有這層關系,林月盈那姑娘指定對你感激涕零。”
史恩琮不說話,片刻,又說:“哥,你這思想……一直都這麽……古老嗎?”
史恩祎說:“啊?”
兄弟倆要去打球,一路上扯東扯西,到了後,各自拿了球杆。
剛打了個開始,又談到林月盈,史恩祎評價:“過于漂亮了,也難怪秦既明惦記。雖然說兔子不吃窩邊草,但在秦既明家裏,這算家風——啊!!”
背後傳來劇痛,史恩祎踉跄幾步,差點跌倒。他又怒又惱,回頭看,是握着高爾夫球杆的秦既明。
史恩祎大驚。
秦既明掂了掂球杆,笑着問:“不好意思,你在車上說什麽?我沒聽清。”
“能再重複一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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