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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少爺!”小王發覺自己都快養成職業習慣了,只要接到田臻的電話,哪怕是坐在沙發上也會條件反射地挺起背脊調整坐姿,進入時刻準備着為老板想要辦的一切事宜而奮鬥狀态。

“你幫我去查一個叫應川的人,經濟情況有沒有什麽問題,應該的應,川流不息的川。”

“好的,少爺。”小王利落地打開電腦記下來。

“還有……星期二那天最後一個來面試的喻小寒,他的經濟情況,也一起查一下。盡量今天早點給我。”

“好的,少爺。”

“田臻,吃飯了!”游昴逮着了在陽臺一側打電話的田臻。

“來了。”田臻面色如常地挂了電話。

他查應川,想和應川簽合同結婚,建立一段單純美好的金錢關系這事兒當然不能先告訴游昴了。成不成都還兩說,游昴這時候要知道了肯定先教訓他一頓,然後再把事情攪黃了。

其實他也知道,如果考慮游昴和應川的交情,找應川結婚可能不是最佳選擇,但是目前時間緊迫,離他爺爺要求的一個月內帶回去吃飯期限越來越近,他總得起碼先找一個有把握能過得了他爺爺眼的啊。

而且說到底簽合同結婚這個事兒,找一個爺爺會喜歡,他不會喜歡的,才是最好的。

至于連帶着喻小寒一起查嘛……雖然游昴是說,這倆人不是戀愛關系,應川不過是把喻小寒當弟弟……是弟弟也好是談戀愛也好,總之他們是很親近的關系,那天喻小寒可是明明白白地說過自己很缺錢的。

很缺錢就好辦了。

田臻就怕人家生活富足,刀槍不入,他就不好施展金錢的力量了。

午飯過後,游昴公司有事去忙了,應川也下樓去了工作間弄他的作品,只剩下田臻陪着游家爺爺在院子裏坐着喝茶。

“小臻,你爺爺最近身體都還好吧?”游爺爺喝着田臻遞過來的茶問。

“血壓有點高,前幾天還去了趟許醫生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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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田血壓高啊?那你可得多注意他,讓他保持心情暢快。一會兒早點回家去,他就你一個孫子在身邊了,你多陪陪他,啊。”

田臻乖巧地應了一聲。

他現在可不就是為了讓爺爺保持心情暢快而在努力嘛。

“游爺爺,我想下去看應川雕東西。”

“喲,怎麽忽然對這感興趣了?不是嫌一堆木頭看着就悶嗎?”游爺爺笑道。

田臻不好跟老人家直說,我不是對那堆木頭感興趣我是對您的愛徒感興趣,想跟他簽訂一份勞務合同順道結個婚,只好糊弄過去:“上次在Lever de soleil那個展反響挺好的,所以有機會想再辦幾場。”

“好!好!我們這些老家夥的事業遲早都是要交到你們年輕一輩的手裏的,去吧,去看看應川最近做的東西,提點意見,你的眼光游爺爺是信得過的。”游爺爺挺高興,覺得小孩兒們總算都有點要接過接力棒的意思了。

“這塊松木的木紋很漂亮。”應川回過頭,田臻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了,正微笑着趴在椅背上看他:“不過松木軟,容易開裂,要用來雕東西光是幹燥就得很久,不麻煩嗎?”

“嗯。”

嗯,嗯是個什麽意思?感情他說了這麽一長串,應川一個字就給打發了?

田臻按下心裏的一點不滿,重起話頭:“那堆全是幹燥好的?”

“嗯。”

“游爺爺這裏應該有很多更好更珍貴的木頭吧,怎麽用這個?”

“嗯。”

好了,現在他可以合理懷疑這家夥根本沒有在聽他說話了。

應川埋首在工作臺前的背影,怎麽看怎麽寫着兩個大字,敷衍。田臻覺得他忙忙碌碌沒空在意自己目光的樣子非常礙眼,便站起來從應川身邊繞過去,坐到了他的正對面,不打算默默接受這份敷衍。

“你和我結婚這麽樣?”

這回如願以償,應川手中的坯刀停了下來。

可是話一出口田臻就知道自己是腦子發熱了,心裏1.5倍速的滾動播放卧槽卧槽卧槽。這和他預計的不一樣。

在他的預計裏,他先要拿到小王做的經濟方面的調查,然後再根據情況判斷一個合适的時間,在合适的場景裏,用合适的語氣,營造出一種兩廂情願的氛圍,談妥條件,最後順利簽約,将應川這只比翼鳥喜提回家。

總之,不該是這樣沒有任何鋪墊的,沒頭沒腦的……出師不利。都賴應川對他這個愛答不理的态度。

應川沒有再繼續坯形,放下坯刀望着他。

田臻一時更覺騎虎難下,可是話已經出了口,也沒可能讓應川瞬間失憶當沒聽到過。

“我是說,和我假結婚……我們可以簽一份合同,詳細規定出雙方的責任義務,我會支付你優厚的報酬,或者你有別的要求我們也都可以談。你只需要和我維持表面的婚姻關系,私下裏你和什麽人交往,做什麽事情我都不會管,當然,我和什麽人交往做什麽事情你也不能管……”

田臻算是伶牙俐齒,可在應川的注視下這番話說得磕磕巴巴,自亂陣腳。他為自己根本不如預想那樣游刃有餘而感到一陣氣悶。

特別是此時應川看着他的眼神讓他覺得自己像一名需要關愛的智力障礙人士。

“你的意思是,你要包我?”應川問。

“嗳,不是,你別誤會,我對你沒有私人興趣,我不喜歡你這型的。但是沒辦法,我爺爺喜歡。他最近血壓不太好,醫生說受不得氣,又催我結婚催得緊……說白了我只是想花錢上你戶口本的配偶欄而已。除了偶爾需要回家陪我爺爺吃吃飯以外,平時我不會幹涉你的生活,你可以放心。”應川問的平淡,但田臻被他這個“包”的說法驚了,趕緊揮手解釋一堆自己對他沒有其他需求完全是迫于家裏的關系,力證清白。

“不行。”

在這樣看了他足有一分鐘後吧,應川簡短說了兩個字,又握穩手中的坯刀低下頭繼續忙了。應川沒有被他這忽如其來的求婚給吓到,也絲毫不關心他提出這樣要求的原因,像不過是拒絕了一頓晚餐的要求一樣,平靜而鎮定。

田臻不太甘心。

“……我真的會付你很多錢。”

“嗯,不行。”

“不是那種終身制的合同……”田臻在心裏罵自己又說了蠢話,這還用得着說明嗎,終身制合同結婚那還算假結婚啊?那還不幹脆把墓地買在哪兒要不要合葬寫進附加條款裏去啊?他應該要多多強調這是一份美好的金錢交易,他們只是單純的雇傭關系才對!

為什麽整個套路都亂了?

“嗯,就算只有一天也不行。”應川說。

小王滿頭大汗地站在他家老板的房子裏。

才秋天啊,這兒居然已經開了地暖和中央空調,他站了十分鐘就感覺要被身上的衣服捂出痱子來了。而反觀面前在翻着他拿來的資料的田臻,穿着保暖性極好的家居服就罷了,腳上還套着皮毛一體的拖鞋,臉上幹幹淨淨,一點要出汗的意思都沒有。

小王擡手擦了擦額頭想,這也算是天賦異禀了吧。

“喻小寒欠了的這些錢最後還期是什麽時候?”

“應該是這個月底。”

田臻點點頭。

怪不得那天他說很缺錢了。

只是就算他白天能找到份收入不錯的兼職,晚上再去會所玩命喝酒,按照這個金額和還款日期,也是沒可能還上的。

“我知道了。東西放這裏你先下班吧。”

“好的少爺。”

小王走了,田臻趴倒在沙發上繼續翻那堆資料。小王挺周到,除了經濟方面的情況外,還放了兩頁應川和喻小寒其他的一些背景資料。比如兩個人念過的學校,現在住的地方,以及,是在哪個孤兒院長大的……田臻是聽游昴講過,他們倆是在孤兒院一起長大的。不過游昴估計這方面知道的也不多,所以提得很少。

和出生沒多久就到了孤兒院的喻小寒不同,應川是十歲才去的。小王的資料上寫着,是因為母親重病去世後沒有其他親屬可以代為照顧他,所以被送去了社會福利機構。

這兩個人是怎麽混成游昴口中“當成弟弟來看”,自己眼中貌似是在談戀愛的關系的呢?

田臻想着想着又想到那天應川說,不行,就算只有一天也不行的樣子。

一天也不行哦,這麽嚴格。嘁。

恐怕喻小寒是沒有跟他講自己在外頭欠了那麽多錢,要是他知道了,是會随喻小寒去讓喻小寒自己暗無天日的還錢,還是會出手幫喻小寒還錢呢?

田臻猜,他會幫。

這種猜測不單單基于曾經聽游昴說過好幾回,關于“應川又去幫小害人精收拾爛攤子”的事,還有田臻自己見過應川幾次後的一個感覺。

應川不是那種會扔着喻小寒不管的人。

但是無論是喻小寒還是應川,他們的經濟情況清清楚楚地擺在小王查回來的這疊紙上,喻小寒還大四在讀,應川雖然在游爺爺門下學了挺久的手藝,并且最近已經有作品開始上展了,離可以賺大錢的藝術家畢竟還差着不小的距離。半個月時間內想要立即拿出上這麽多錢來幫喻小寒填窟窿是沒可能了。說來喻小寒也是奇怪,看起來不像是個拎不清的笨蛋,怎麽會欠下那麽多網絡貸款的?賭博?**?這些網絡放貸的可不是講道理的,半個月之後他要是還不上,估計身邊的同學朋友就都要被騷擾到了。

那以後在學校裏還怎麽做人。

怎麽辦呢,顯然現下非常需要一位有堅強經濟能力的人士來出手相助啊。

田臻是很願意的,條件也很簡單,就是借應川戶口本上配偶欄那裏用用啦。

想一想,其實為了拯救自己的小竹馬于水深火熱,委身一下金主也沒什麽的嘛。

田臻笑嘻嘻地攏了攏手上的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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