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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如果在溫杞二十歲之前，你問她，你的夢想是什麽？

那麽溫杞一定會揚起頭顱，驕傲又自信的說：成為一位鋼琴家。

如果在溫杞二十歲之後，你問她，你喜歡鋼琴嗎？

那麽溫杞一定會目光如炬，涼薄又諷刺的說：我這輩子最讨厭的就是鋼琴。

就如同，愛一個人越深，恨意才會到達極致。

溫杞對待鋼琴的态度如此，對待她的爸爸亦是。

只不過她不能否認，溫善森是一位好父親，所以她沒辦法恨，可又沒辦法不恨，這種矛盾的感情讓溫杞喘不過氣來。

所以她放棄了唯一堅持喜愛的鋼琴，折磨自己的同時，出于一種報複的心态，來讓溫善森愧疚。

也或許不算是自主放棄，而是不得不放棄。

凡事三分鐘熱度的溫杞，從小到大嘗試過各種新事物，這麽多年後，僅僅只對鋼琴的熱度不減。

其實她的成績沒那麽差，最起碼上個二本絕對沒問題，但她在高中的時候明确表示自己以後想報考音樂類學院，韓翎和溫善森都沒有反對。

他們真的是開明的父母，會在你不知所措的時候引導你，當你有了目标後會支持你。

通過提前藝考，加上文化課并不差，溫杞順利的進入了國內的一所音樂學院非常有名的高校，準備在國內的大學緩沖兩年之後，出國留學。

如今溫杞每每回憶起來的時候，總會想，會不會是她前二十年過的太過順遂了，将她此後人生的運氣都敗光了，以至于她沒有機會等到兩年後。

很清楚的記得，在大一軍訓結束後的第一個國慶節，溫杞很開心的回家，帶着重重的行李箱，打的到了樓下，打電話讓韓翎來接下來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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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出來當時韓翎也很開心，但是卻忽略了她似乎有些精神不濟，韓翎說她現在沒力氣，不能下來接她，讓她自己上來。

她是怎麽說的？

恩，溫杞想了想，她直接發脾氣了，“不就是讓你下來接我嗎？這點力氣都沒有？不想下來就別下來了！”

随後不聽韓翎的解釋，直接将電話挂了。

她拿着箱子準備上電梯的時候，溫渡下來接她了。

但是她仍然在生氣，忍不住向溫渡抱怨。

上樓後，溫杞也沒給韓翎好臉色，在看到大姨在自己家後，更是沒有好臉色，她并不喜歡她大姨，因為她大姨每次有事都會來麻煩韓翎。

總記得有一個暑假，韓翎每天中午自己都沒吃飯，由于韓翎不會開車，就只能頂着大太陽去給她大姨送飯。

溫杞嫌棄韓翎的同時，也會很心疼，久而久之，這種情感就轉移到了她大姨身上，變成了憎惡。

果不其然，她大姨看到她回來後，有些歉疚的說自己最近在住院，韓翎在照顧她。

當時溫杞随意應了一聲，明顯不想多說話，盡管知道這麽做會讓韓翎夾在中間很為難，但她本就在氣頭上，性格更是任性的無法無天，連喊韓翎一聲“媽媽”都懶得叫。

面對韓翎看見她時開心的容顏，溫杞也只是瞟了一眼，就回自己的房間了。

坐在床上玩手機，聽見開門的聲音，還以為是韓翎進來了，結果一看是她大姨，溫杞淡淡的叫了一聲，問她什麽事。

其實心裏是很反感別人不敲門就直接進來的，溫杞更是煩她大姨。

畢竟是活了四五十年的人，她大姨自然知道溫杞的不開心，但還是走過來了，神情有些不忍，“你媽媽病了。”

“怎麽了？溫渡不是說是你不舒服麽？”恩，那時候溫杞還是一臉無所謂，不是說她大姨病了麽，怎麽變成了韓翎病了，她很奇怪。

接着她大姨還沒開口，眼睛就通紅通紅的，像是燒紅了的烙鐵。

壓抑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話，告訴了溫杞真相。

她大姨是病了，卻要不了命，但韓翎的卻是癌症，晚期。

溫杞不知道當時是怎樣的一種心情，竟然出乎意料的鎮定，覺得這可能是一場夢。

她一直都是一個愛哭的女孩兒，那天卻破天荒的連眼睛都沒紅，聲音也沉靜的吓人，“我爸知道嗎？”

她大姨捂着嘴，強壓下聲音中的哽咽，“給你爸打電話了，還沒告訴你媽媽，你媽媽只知道自己最近身體不好，沒力氣，這段時間你要是能做飯就做飯，我在這兒，你媽媽不知道自己的病情，肯定還會繼續做飯……”

“我看着你媽媽每天還給我做飯，照顧我，我心裏難受……”

最後她大姨囑咐她，讓她別哭，避免韓翎猜出來了。

恩，溫杞難的聽話了一次，沒哭。

晚上睡覺的時候，她向韓翎撒嬌，要求和韓翎一起睡覺，像高中期間，有一次因為害怕而讓韓翎陪着她。

躺在床上，溫杞和韓翎聊天，給她看在學校期間照的照片，參加的活動，軍訓的辛苦等等，就像不曾知道韓翎的病情一樣。

裝作興致勃勃，心情很好的和韓翎介紹，但是溫杞已經看得出來，韓翎強打起精神的勉力，最後溫杞借口說好累，今天早點休息。

躺下後，溫杞沒有一點睡意，眼睛睜的很大，聽着旁邊韓翎的呼吸聲，不敢也不願意相信，她的媽媽或許會随時離開她。

翻了個身，溫杞不敢抱着韓翎睡覺，因為她自己哭的時候被發現。

将頭捂在被子裏，眼淚順着臉頰沒入枕頭，無聲無息。

溫杞不知道自己怎麽睡着的，只知道第二天睜眼，韓翎已經起床了。

睜開眼睛回憶了一會兒，溫杞這才想起來，哦，韓翎得了癌症，晚期……

當天溫善森回來，那麽韓翎的病情也瞞不住了。

生病的人，其實都是有感覺的，可能只是不願意承認而已。

把韓翎轉院，重新檢查，結果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更差，癌症晚期，而且腫瘤長的位置非常不好，沒辦法動手術切除，只能保守治療。

那段時間，溫善森一直陪在韓翎身邊，所有的一切都是溫善森親力親為。

後來溫杞想，這會不會是溫善森在彌補自己犯下的錯。

原本第二階段采取一種新的治療方法，韓翎的病情得到了很好的控制，但是回家過年的期間，韓翎的脾氣很差，同樣的溫杞的脾氣也好不到哪裏去，甚至和韓翎吵架。

某一天韓翎将她和溫渡叫到身邊來，說了很多話，具體有哪些溫杞記不太清楚，唯一的一句話是，“你不要覺得你爸爸對你有多好，我告訴你，我死了以後，你才會知道，爸爸永遠比不上媽媽。”

當時溫杞還很不以為意，因為她真的就是覺得溫善森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而韓翎的話，也在最後的日子裏得到了驗證。

過小年的那天，天氣很好，太陽照在身上暖暖的，韓翎的精神也比之前充沛許多，說在床上躺着不舒服，想出來曬曬太陽。

自從病了之後，韓翎難得有那麽好脾氣的一天，同溫杞說了許多話，溫渡在外面玩，溫杞想啊，只要韓翎能好起來就可以了，哪怕需要她或者溫渡來照顧韓翎。

可是上天連這個機會也沒給她，第二天早上，韓翎一直說不舒服，一會要躺着一會要睡着，溫杞耐着性子照顧韓翎，慢慢的，像是有預感一樣，溫杞很害怕，連忙去敲對面的，樓上樓下比較熟的叔叔阿姨家的門。

他們來了之後，只說趕緊準備，給溫善森打電話，韓翎不行了。

恩，當天溫善森有事外出了，溫渡每次放假就不見人影，只有溫杞一個人。

一直抓着韓翎的手，從還能感受到餘溫，到全身冰涼，卻連一句話也沒能留給她。

直到一年後，溫渡無意間找到了韓翎留下的一本日記，許多事才連起來。

溫渡一直和韓翎比較親，而溫杞則與溫善森親。

其實很多事，溫杞已經猜的七七八八，只不過沒有得到證實而已，這本日記，不能讓溫渡看，這是溫杞下意識的想法。

而溫渡只看了日記前面幾頁，就說自己看不下去，同樣的，并不願意讓溫杞看。

所以她使了個心眼，讓溫渡告訴她日記的位置，然後偷偷将日記拿走了，但是回過頭卻對溫渡說沒找到，這溫渡松了一口氣，同時溫杞也松了一口氣。

拿到日記後，翻開了許多次，卻沒有勇氣看下去。

直到她生日的那天，溫善森出去和朋友聚會，一直沒有給她打電話，溫杞很難受，似乎理解了當初韓翎的話，越想越傷心，不知道出于一種怎樣的心态，溫杞打開了日記。

不出溫杞所料，果然是溫善森出軌了，而出軌的對象，竟然是他的初戀，也就是趙玲瑤的母親——文雅蘭。

看完之後，溫杞算了一下時間，正是她高三的時候，怪不得那時候溫善森和韓翎經常在吵架，由于溫杞當時壓力大，在家因為他們吵架發過一次脾氣之後，就再也沒吵過了。

後來溫杞想，如果當時她沒有發脾氣，讓韓翎将情緒爆發出來，是不是就不會生病了。

日記裏面寫的不算很細致，更多的是韓翎的心情記錄，以及內心的不甘。

結合自己在親戚那裏聽到的細枝末節，其實溫杞已經可以将整件事湊起來了。

不過是溫善森當時發達了，被文雅蘭找上了，不求別的，就想讓自己的女兒能夠得到好的教育。

至于做沒做過界的是，只有溫善森自己心裏清楚，就他而言，這不算出軌，他只是資助了一對失去了丈夫的母女，對自己的結發二十年的妻子厭倦了而已。

溫杞還記得，韓翎在她很小的時候說過一句話，要是溫善森敢做對不起她的事，她一定會做一餐下了藥的豐盛的菜，和溫善森好聚好散，大家一起去死。

這般剛烈的女子，和韓翎日記裏的所寫下的內容，溫杞覺得她不适合生活在六七十年代，或許更适合現在。

可最終，韓翎只是自己一個人去了，孤孤單單的。

作者有話要說：

唔，溫杞以前的事，這一章介紹了一半，後面會穿插着都說清楚噠。

生活其實挺狗血的，不過我們要甜甜的過呀！

煉煉今天自己做飯啦，明天帶飯去公司吃，嘻嘻~

就是自己做飯的話，晚上時間就覺得不太夠用，嗚嗚嗚~

每天十二點之前睡覺就是幸福，不說了，滾去碼字。

晚安！

愛你們，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