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在哪裏喪氣

你醒了。

你覺得你醒的不是時候，你能感覺到你的感冒好了，頭和嗓子給了你這個訊息。

你怎麽從來都不知道你身體那麽好過。

看太陽的方向，你好像才睡沒多久的樣子，苦肉計大失敗。

失敗也好，你安慰自己，你所剩無幾的東西就是自尊心了，你在頭腦清醒之後意識到了自己的想法有點不切實際。

你已經十幾歲了，又不是幾歲。幾歲的話還可以坐在武偵門口哭，國木田和社長總有一個會收留你。

還是來的時機不巧，如果在亂步十六歲的時候，就可以和亂步一起扒着社長了。或者中也九、十歲的時候，你也可以加入羊。太不湊巧了，真的太不湊巧了。

你深深嘆氣，準備從這裏溜走。

“嘎吱”

門嚣張地響起聲音。

真的太不是時候了啊！

你僵硬着轉頭去看到底是誰在這個時候來了。

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啊，難道是安裝了納米監控嗎，你睡的時候不來，現在剛好醒了就來了，不然等你溜走再來也行啊，時間要不要卡得那麽恰到好處啊。這是在打什麽關卡嗎，不在這一秒上天臺就過不了關，你覺得你起碼要擁有玩家的萬能神器讀檔才行，怎麽會有人什麽都沒有就穿越了啊！！！

“你在這裏呀。”

是宮澤賢治，你松了口氣，雖然不是歧視的意思，但是他給你感覺很好糊弄。

你問：“是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他走過來和你并肩坐着，你們間隔大概兩拳，你有點不适，默默拉開距離又好像在嫌棄別人一樣，你忍耐着，想讓他趕緊說完。難道動漫裏的人都沒什麽社交距離嗎，好煩，好煩，好煩。

他側過頭看着你，笑着說：“是社長找你呢。”

你看他好像要和你談心的樣子，連忙站起來準備走，假裝雀躍地說：“真的嗎，那我去看看。”

他只是微笑着看着你，你覺得你要被看透了，賢治是直覺系嗎，不會吧，他應該是個肉盾的設定啊，你不想表現得太匆忙，佯裝鎮定地走出了天臺。

對你來說這并不難，你天生就會僞裝，只要你想，就沒人能看透，如果有人看到了不對勁的地方，那也是你故意讓對方知道的。你對這方面的事情很有自信。

福澤谕吉找你？你要去嗎，你在心裏權衡，你之前的打算是留在武偵的，但是現在你要去找個便利店打工了，你想明白了，你畢竟只是個普通人，還是離這些危險的異能者遠一點吧。你一時也想不出自己有什麽擅長的事情，可能算數好一點吧，這是種花優勢。

你從武偵的門口經過，這棟樓只有這具老舊的電梯，你很擔心等電梯的時候他們剛好有人出門怎麽辦，幸好墨菲定律沒有生效。

經過漩渦咖啡廳的門口時，你心裏猶豫要不要進去吃你的中下餐，昨天晚上吃的那頓蛋炒飯給你身體提供的能量能讓你堅持到現在，已經算是超發揮了，可是在這裏吃是不是太容易碰面了，有點故意的嫌疑。

啊這樣想起來，每次班級上有什麽東西丢了的時候，你也是這樣擔心，明明不是自己做的，卻總擔心有人陷害你或者是他們太蠢抓錯人。

算了，暫且放棄。機會還有很多，下次再來吃吧。

等你找到工作，和他們碰面也不會尴尬之後。

你這樣想着，往左邊的路口走去。

你挑了一家看起來不那麽貴的店，選擇了推薦上的套餐，看起來并不符合你的口味，吃起來也是，你只吃了米飯和一點菜。

或許你也可以當服務員，只要你主動降低薪酬說不定不會查你年齡身份，你這樣想着，毫不猶豫地離開了這家店。雖然他們都是服務行業，可是收銀員不需要走來走去，對你來說更節省體力，你當然是更傾向于這一份工作。

你經過了好幾家店，這些店的門口都沒有擺出招聘啓事，但是機會是要自己把握的，你在經過第五家便利店的時候，終于下定決心進去問問。

“叮咚”

你走了進去，這家便利店看起來很整潔，也很普通。在收銀位置的是個小哥，穿着常服加圍兜正看着你。

你有點緊張了，你和人說話就會緊張，你膽子很小，別人對你的負面情緒總會讓你不舒服。不耐煩、讨厭、生氣……

你在辨別他人對你的情緒上面，有着得天獨厚的天賦。

你鼓起勇氣，

“請問，你們這裏是否需要收銀員呢？”

不等對方回複，你緊接着道：“我對算數還算敏感。”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點點頭，說：“那你來試試吧。”

你是個很糟糕的人，你從對方的服飾中看出了他只是來幫忙，那應該是認識這家店的老板或者是來頂班，這代表着這家店的人手可多可不多，你擺出這副可憐的樣子，不過就是想博取對方的同情，增加被錄用的概率。

你在利用他人的善心。

你點點頭，帶着欣喜的表情上前。現在剛好沒有客人，你們開始交接。

他說：“我的名字是竹野鳴，你叫我竹野就好了。”

你完全忘記了還有姓名這一回事，你這兩天都沒有和人說過話，自然也沒有需要自我介紹用到姓名的時候，姓你倒是給自己想好了，夏目，可是名字你真的不擅長，真的不擅長，好，你馬上臨時給自己取了個短暫用來稱呼的名字。

你說：“我叫夏目真。”

“真醬，這樣稱呼你可以嗎？”

你點頭。

“那，真醬，掃錄用這個，煙酒禁止賣給未成年，你要好好甄別他們的年齡噢，還有呢……”

說是交接，其實也沒有什麽好說的地方，給人結賬收錢而已，你看着他細心地教導你，仿佛把你當成一個嬰兒一樣，你心裏湧現出不爽的情緒。為什麽要說那麽詳細，是把你當笨蛋嗎？即便是笨蛋也沒有必要詳細到這種地步吧，完全是把你當成弱智了。

你保持着微笑聽對方說完細碎、啰嗦、煩人的話，然後做出感激的樣子說道：“我明白了！接下來就讓我來試試吧！”

他欣慰地看着你，退了兩步，把空間讓給了你。

接下來的事情實在是沒有什麽好敘述的了，無非就是來了人，買了東西，你附送着微笑服務給人結賬，收錢，找零。無聊至極，還要擺出虛假的笑容。

你看到機子上的時間到了八點，竹野鳴走了過來，

“今天工作的時間就算兼職的工錢可以嗎？”

你知道這應該是他把自己的那份工資給了你，你還是恬不知恥地點頭。

“那明天的工作時間是從早上九點到下午四點噢。”

你猜測他應該是今天回去就會和便利店老板說這件事，如果沒成功的話可能會直接讓位給你或者進行輪班制，畢竟他只說了明天，不代表後天也是這種時間。

你繼續點點頭，用飽含感激的語氣說：“今天真的是謝謝你了，竹野哥。”

他擺擺手，将今天的工錢結給你，然後仿佛不經意間問道：“等會兒要去哪裏呢？”

他是看出了你的狼狽和年齡的，你知道他是關心你，你的直覺沒有告訴你他是壞人，倒不如說正是因為他是好人才被你利用了。可是你還是無法抑制地升起了厭惡的情緒，讨厭，讨厭死了，這種被打探的感覺，真的很讨厭。

這是多年以來生活帶給你的應激反應，你身邊總有人這樣仿佛不經意間問出無關緊要的話，你覺得他們很虛僞，讓人惡心。有什麽話是不能直接問的呢，非要這樣拐彎抹角，好像別人不經意露出的東西才是真實的一樣。

你撓撓頭，說：“等會兒可能是去朋友家吧。”所以不要再問了。

他點頭，仿佛剛剛真的是随口問的一樣，和你說了再見。

你踏出店門，打算去武偵下一個委托。現在你有了工作，還差住所。與其到處找中介，還不如找你信得過的武偵。這樣也更方便。

你打量着剛剛到手的錢，開始計算時薪到底是多少，你要保留多少的錢才能夠維持日常開銷，又要多少才能還清武偵的錢。

有個小孩和你迎面走來，你有點奇怪地盯着他，這不怪你敏感，已經八點多了，那麽晚，小孩看起來才五六歲，一個人走在街上。怎麽都不對勁吧，特別這種世界，你可不會因為年紀小就看輕他們的武力值。

你觀察到有個穿着大衣的人在那邊鬼鬼祟祟，看起來是個男性的樣子，他動作并不明顯，起碼乍一眼看過去是沒有問題的，可是你就是覺得他的目标應該是這個小孩。

你看着男人的前進方向，判斷他可能是佯裝路人，然後從這小孩身邊走過的時候擄走小孩？總不可能是殺掉吧。……，哈哈，應該不是吧，這小孩如果有殺掉的價值的話也不會一個人在這裏才對，總會有十幾個保镖……起碼要有兩個保镖來保護才對啊。

可是你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圈，也沒有看到這樣的人。

你很猶豫，對方那種體格，你就算拉着小孩就跑，也跑不過對方。而且你也沒有這個義務，你完全可以當不知道這件事。只是擄走的話，你等會兒去武偵随便提一下就好了，憑借着亂步的能力，這小孩甚至今晚就能回到自己的家。

而不是像你一樣，一個人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