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你不是人

明華上仙跟着那少年上山。

山路崎岖難行，明華上仙又化作了凡人，只能跟着那少年一步步地往上爬。

一旦看到了可采的草藥，那少年便會停下，用手中的鏟子小心翼翼地将草藥挖出來放進自己的背簍。

每次少年采藥的時候明華上仙便坐在一旁的石頭上休息，一點要幫忙的意思也沒有。

少年采了一會藥，轉頭去看那個“怪人”。

這人真是奇怪，連自己餓了都不知道。才走了一點點路便氣喘籲籲的，人也有點矮，可能只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孩吧。

少年心裏想了一會，随後又低下頭采藥，等将背簍放滿，少年将背簍放到自己肩膀上背好，對“怪人”說道：“回去了。”

明華上仙心裏一喜，總算回家了，那便可以再吃一張餅子吧？自己肚子還是十分“饑餓”，剛剛坐着就叫了好幾聲。

一路無話，等兩人下山後，少年走回鎮子裏。

他住的地方離那山倒是不遠，因此只走了一會便到了他家，他在鎮子邊上一座小木屋裏。那小木屋搖搖欲墜，看着也是十分低矮。

明華上仙跟他進門的時候便感覺到了屋子頂有些矮。

雖然明華上仙本身也不是很高，但是那少年身量修長，進屋後，背便微微佝偻着。等走出後門，後面有個小小的院子，院子裏曬滿了草藥。

少年将剛剛采到的草藥放在幹淨的石板上，一棵棵整齊擺好。

明華上仙站在一旁看他蹲在地上擺草藥，不一會一個聲音響起：“咕……咕咕……”

少年擡頭看了看明華上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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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華上仙對他笑笑：“可還有餅子？”

少年嘆了口氣，說道：“等我把藥曬完，我再做飯。”

不一會少年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随即走進廚房。

屋子一共有三間，一間廚房，一間正屋，旁邊是卧室。前門和後門開在正屋，廚房和卧室各在正屋兩側。

少年将火點燃，放了兩根樹枝，鍋燒熱後，他将一旁一個木盆上的布掀起，下面躺了幾張已經做好的玉米面餅。

少年把餅放在鍋邊，随後又往鍋裏舀了一勺水，然後切了半顆白菜，接着将白菜切成絲，放進已經燒開的水裏。

不一會白菜湯開了，他加了一點鹽，嘗了嘗味道，覺得正好了便盛起。此時，玉米餅也熱了，他用筷子将玉米餅夾到一個盤子裏。

從始至終，明華上仙只是站在一旁看那少年幹活。

此時，那少年擡眼看向明華上仙，“把碗端到外面桌子上去。”

“哦，好。”明華上仙伸手将碗端起，走了出去。

兩人面對面坐下開始吃飯。

“你叫什麽？”少年終于先開口問了。

明華上仙有些苦惱，她從成佛後便一直被人尊稱為明華上仙，至于名字什麽的她也不知該不該如實相告。

她糾結了好一會，終于還是決定先只把自己的仙號告訴給他聽：“就叫我明華吧。”

少年點點頭：“我叫江意慕。”

明華上仙道：“哦，那我們這算認識了吧？”

江意慕道：“你已經吃了我兩張餅子了，應該算吧。”

“……”明華低頭瞅了瞅自己手裏的餅子。

“你是我第一個朋友。”明華笑眯眯地看着江意慕，又低頭咬了口玉米餅。

吃完飯，江意慕又站起身洗碗，明華上仙還是一點要幫忙的意思都沒有。

江意慕心想，這人估計是哪個大戶人家離家出走的公子哥，沒吃過苦。

吃完午飯，江意慕收拾藥箱準備出門。

“你要去哪？”明華上仙問道。

“去看病。”江意慕以往都是去集市上支個攤子看一整天的病，今天上午要采藥便空了半天，下午還是要出攤的。

“那你能不能先給我看看？”明華上仙問道。

江意慕奇怪，這人吃飯的時候看着吃的很香啊，不像是有什麽病。

他問道：“你哪裏不舒服？”

明華上仙指了指腳，“不知為何，我這裏很痛。”

江意慕示意她脫鞋。

明華上仙便把鞋子脫了。

江意慕一看明華上仙的腳，眉頭便皺了起來。

白色的襪子已經被血浸染，腳後跟和大拇指的位置都有出血，眼下血凝固了，襪子已經被血黏住，貼在腳上。

“咦？”明華上仙像是微微有些詫異，“這是……血？”

其實不能怪她不懂，作為上仙一般不會生病也不會受傷，她從未看過自己流血的樣子，便以為自己下凡後也不會流血。

“你腳已經這樣了，難道不會早點和我說嗎？”江意慕沒好氣地說道。

他站起來，轉身去廚房弄了盆熱水，随後把明華上仙的腳連着襪子浸入盆內。等凝固的血化開，他這才把襪子慢慢脫下。

明華上仙覺得有些疼，下意識想把腳縮回。

“別動！”江意慕将明華上仙的腳緊緊抓住，慢慢把襪子全部脫了下來。

接着他拿了塊幹淨紗布沾了止血藥粉慢慢在出血的地方塗抹開來。等這些做完，江意慕拿手腕擦了擦額頭的汗，說道：“晚上我回來後再給你塗一遍藥，明天便能結痂，過幾天就好了。”

“謝謝。”明華上仙笑眯眯地低頭看着蹲在地上的江意慕。

江意慕站起身道：“下午你便坐在這裏，替我看着那些草藥。萬一沒太陽了，你就幫我把藥收進來。我去出攤了。”

江意慕提着藥箱走了。

明華上仙坐在凳子上百無聊賴。

她低頭看着腳上的傷口慢慢愈合，不一會竟一點傷疤都看不見了。

她把鞋子重新穿好，走到後面院子裏，擡頭看了看天，太陽好好地在天上挂着。

“哎。”明華上仙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嘆氣，她低頭拿起一株草藥，放在手裏把玩了一會，然後扔回地上，跺了兩下腳。

地下突然冒出一個土地公來。

“明華上仙，請問您喚我有何事？”

明華上仙按着有記憶的年紀來算其實比土地公小多了，但是誰叫她法力高強，地位也高呢。

明華上仙問道：“你知不知道這戶人家的情況？”

土地公說道：“這一整個鎮叫青陽鎮，這江意慕家中好幾代為醫，都替這青陽鎮上的人看病。這不家裏人都死光了，眼下就他一個人行醫了。”

明華上仙點點頭：“原來如此。你走吧，我知道了。”

“是。”土地公在地上轉了兩圈便不見了。

明華上仙回到屋內，左右看了看，這幾個房間委實很小，東西也不多。

眼下她站着的正屋裏就放了張桌子和兩張凳子，一旁牆角有個很簡陋的書櫃，上面擺滿了醫書。明華上仙對醫書沒什麽興趣，翻都懶得翻。

傍晚時分，太陽終于落山。

明華上仙還記得江意慕的話，她把草藥都收到一個大簸箕裏，搬進屋子裏來，接着便坐在凳子上等他回來。

腳步聲響起，江意慕走進屋內。

屋內黑漆漆的，一個人影孤單單地坐在桌邊。

江意慕皺眉：“你怎麽不點燈？”

“我又沒什麽事做，不必浪費燈油了。”明華上仙看到江意慕回家很是高興。

江意慕把燈點亮後便看到了屋角處的草藥，他轉頭看了看明華上仙，嘴角微微提起：“謝謝。”

明華上仙也笑，“我餓了，還吃餅子嗎？”

江意慕指了指桌上一個油紙包，剛剛屋內很黑，明華上仙沒看到他還拎了東西回來。

“這是什麽？”

“今天看了十個人，賺了些錢。我買了半只燒雞，一會就着玉米糊糊吃吧。”江意慕說道。

“好。”明華上仙點頭。

等兩人吃完飯，江意慕拿出藥箱示意明華上仙脫鞋，“再塗一遍藥。”

明華上仙搖頭：“不用了，已經好了。”

江意慕皺眉。

明華上仙發現江意慕只要不高興了便會皺眉，她只好把鞋脫了，兩只腳白白嫩嫩的，一點傷口也沒有。

江意慕睜大了眼睛看了一會明華上仙的腳，随後他擡起頭說道：“你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