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人生處處是相逢
慕白蘞與吳不曉争論着究竟誰比較造孽,他們身後的人群突然退開來。原本擁擠的碼頭,空出一條道來。
遠處,浩浩蕩蕩走來一群人。那是兩排白衣飄飄的宮婢,人手各拿着一件物品,有香爐,有棋盤,有茶壺,有被子,也有鮮活的家禽果蔬。
“這排場有些眼熟。”慕白蔹随着人群一起退到邊上,目光從宮婢們臉上一一掠過,最後停留在其中一個宮婢牽着的毛驢身上,口水忽而泛濫起來,“天上龍肉,地上驢肉。這驢毛皮油光發亮,邁步雄赳赳氣昂昂,甚有神氣,想必味道也絕佳。”
吳不曉露出嫌棄的表情:“二姑娘,除了吃,你還想過別的嗎?”
“自然想過。”
吳不曉眉頭一挑,來了興致:“想過別的什麽?”
“想怎麽偷到那頭驢。”
“……”吳不曉嘴角抽了抽,“那還不是吃?”
慕白蘞朝吳不曉搖了搖食指,一本正經道:“偷和吃,是兩個動詞,自然是兩件事。況且,你非我,怎知我偷驢是為了拉石磨,還是為了吃?偷驢和吃,豈能混為一談。”
吳不曉嗤笑一聲,于辯論一道,他自然也不會輸給慕白蘞:“你也不是我,安知我不知你是為了吃,還是拉石墨?”
“為了什麽,自然是我自己最清楚。縱你說得天花亂墜,我說不是為了吃,那便就不是為了吃。”慕白蘞繼續回嘴,竟是耍起了無賴。
“嘴上說的不算,心裏想的才是真……”吳不曉話說了一半,卻被慕深一句“好了”所制止。
吳不曉委屈,不滿地抱怨了一句:公子,你這媳婦還不是真的媳婦呢!你處處護着她,連嘴上便宜都不讓人占了,屬下的心,好寒。
自然,慕深是不會理會吳不曉這種程度的怨念的。
慕白蘞眉頭一挑,略略有些得意:“我偷到那驢,分你一塊。”
“你真要去偷?”吳不曉一掃幽怨的神情,重新來了精神,“一塊怎麽夠,起碼一只驢腿。來來來,咱們合計一下怎麽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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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深默,無奈地搖了搖頭,“阿蘞,你若想吃,我改日帶你去。但是這頭的主意,便不要打了。如果你還想過清淨的日子。”
“怎麽說?”慕白蘞愣了愣,“這驢有什麽特別的名堂。”
“名堂沒有,但它的主人——”慕深下巴一擡,示意慕白蘞看隊伍的最後。
浩浩蕩蕩幾百宮婢登上了港口一艘畫舫,綿延數裏。她們的主人在隊伍的最後,八人擡的步攆之上。鳳釵金步搖,銀線水仙裙,神情傲慢,正是臨平公主。
她身旁坐着高若兮,相比于臨平公主的珠光寶氣,高若兮素淡了不少。她噙着一抹親和端莊的笑容,自有一股書卷味,相比臨平的盛氣淩人,高若兮顯得更平易近人,有風範些。
慕白蘞一見臨平公主,下意識挪到慕深身後躲了起來,嘴裏嘀咕着:怪不得方才覺得眼熟,這種場面也只有齊國公主了。
臨平公主作為最受寵的公主,向來活得精致有排場,走哪都得帶上數百宮婢,日常所用物品也是到哪就搬哪。隊伍裏有幾個小姐姐,慕白蘞還時常見過。
慕白蘞躲起來之時,臨平公主的步攆堪堪經過三人身前。
臨平公主始終目視前方,偶爾與高若兮說上幾句話,并沒有注意到慕白蘞。
慕白蘞暗暗松了口氣,然而,正打算将懸起的小心髒放回原位。高若兮如黃莺般悅耳的聲音忽的響起:“慕公子,你也準備出海嗎?”
高若兮一出聲,臨平公主叫停了步攆,順着高若兮視線看了過去。
熙熙攘攘人群之中,一襲青衫的慕深立在那裏,清雅出塵,縱是隐在芸芸衆生間,還是讓人一眼便看了出來。
與慕深相比,慕白蘞縮在那裏,似乎有點賊眉鼠眼。臨平眉頭皺了皺,毫不掩飾露出不待見的神色:“慕家妖女,你這纏人的本事倒是一流。在昆侖山緊貼着慕深不放,出了昆侖竟也厚臉皮跟了來。”
在鐘毓山莊,衆人只以為,慕白蘞是容瑾師妹,卻不知道她與慕深有夫妻之名。慕白蘞不願意讓別人知道慕深童養夫的身份,慕深也沒刻意強調過。高若兮早就知道了慕深的身份,自然再沒把他倆的事當真,也便不曾同臨平公主說過。
所以,臨平公主和鐘毓山莊一幹不明真相的學子們一樣,以為慕白蘞糾纏慕深。
慕白蘞讪然,倒不準備反駁臨平:“一般一般,天下第二。”
“……”臨平冷哼一聲,“不害臊!”
“慕公子,你同阿蘞出海,可有尋好船只?若是沒有,不妨上我的畫舫。”高若兮複又開口詢問。
“高姑娘好意……”
“小高,你真是我的及時雨!我們正愁找不到船出海呢!”慕白蘞打斷了慕深拒絕的話,烏溜溜的眼睛一閃一閃,像是在期待什麽,“恭敬不如從命!”
慕深詫異:“阿蘞?”她竟然願意跟臨平公主一條船?
慕白蘞自然知道他為何疑惑,她嘿嘿一笑,指了指遠處已經走遠的毛驢:“光明正大蹭驢肉。”
慕深失笑。
吳不曉搖了搖扇子,下了一個結論:“只要有吃的,就算刀山火海,二姑娘也會闖過去,區區臨平公主算什麽。”
登上高家畫舫,高若兮本想邀慕深三人喝喝茶,怎料身體壯實的百曉生竟然暈船,吐了個昏天暗地。慕深得照料他,便謝絕了高若兮的邀請。
慕白蘞頗有些幸災樂禍,仍不忘揶揄:“以前總覺得,除了那身衣服,你哪哪都不像文士。現在總算找到一處了。”
吳不曉吐得上氣不接下氣,慘白着一張臉,已經說不出話來回嘴。只能用那一雙秋水般的眼睛抗議,表明自己并不弱,奈何吐得精力不濟,非但沒什麽說服力,反而更顯得楚楚可憐。
高若兮見此,也不再堅持邀請慕深,将他們帶到了畫舫頂層。
海波蕩漾,畫舫緩緩前行。頂層只有兩間廂房,一間給了臨平公主,一間本是高若兮自己用的,但讓給了吳不曉。
“畫舫頂層廂房寬敞,通風極佳,吳公子在那休息會舒服些。到落霞島尚有四個時辰,午膳和晚膳我會派人送到公子房中。”
“多謝高姑娘。”慕深代吳不曉表示感謝,随即便架着吳不曉進了廂房。
慕白蘞和高若兮是女子,不便進去,都在房門口止了腳步。
随後,臨平邀了高若兮下棋。慕白蘞識趣得下了一層,随意尋了間屋子休息。
這畫舫是高若兮私人畫舫,除了他們幾人,并沒有別的客人。所以,偌大一艘畫舫,很是安靜。海浪的聲音,海鳥的鳴叫清晰可聞。
慕白蘞打開一扇窗,眺望遠方。
海水是幽綠色的,如流動的碧玺。有魚群越出海面,雪白的魚肚子反射日光,晃花人眼。
海鳥展翅高飛,逡巡海面,忽而又俯沖而下,叼起一條魚,飛到畫舫甲板上吞下。
慕白蘞盯着那只海鳥,眼前的景色變得朦朦胧胧。她仿佛看到有個小少年捧着一條肥碩的魚朝她奔來。
依然有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依然有海鳥高昂的鳴叫。眼前的場景卻變了,海岸線漫延到天際,一波波浪潮撲向沙灘。
幼小的慕白蘞赤着腳行走在柔軟的沙灘上,将一個個貝殼丢進木桶。
那是一只殘破的木桶,圍着的那一圈木片參差不齊,僅用一根鐵絲箍着,但箍鐵絲的手法甚是低劣,所以沒能壓緊木片,仍是有水在不停往外滲出來。她只得一邊撿海貝,一邊往裏面添水。
慕白蘞身後跟着兩只雪獒,此時,它們比初見時大了不少,已經有一只成年田園犬的個頭。
它們鋒利的爪子刨着沙灘,将深藏在泥沙裏的海貝挖了出來。有時挖到一只螃蟹,便吐出一股水汽,将螃蟹整個凍住,而後丢進木桶裏。
“長寧,今天有大魚!”容瑾背着魚竿,抱着一條大魚從水裏跑了過來。他将魚投進木桶,瞬間塞滿了桶內空間。
慕白蘞驚喜地摸摸大魚,口水忍不住流了下來:“這麽大的魚,今天不會挨餓了!”
他們兩人兩獸,每日的食量很是驚人。有時候容瑾釣不到魚,僅靠海邊撿的海貝,并不能讓他們吃飽。很多時候,容瑾選擇少吃或是餓着,讓她和兩只雪獒先吃飽。
“慕姑娘,午膳時間到了。大小姐請你去正廳。”一陣敲門聲驚醒了慕白蘞,她猛然回神,甲板上的海鳥已經不見,只留下一灘未幹水跡。
方才竟然恍惚了?慕白蘞回憶起方才的夢境,有些迷惑。上一次夢見小時候,是在蓮花牢的幻境裏。聽容瑾說,是因為進了他的夢。可今日怎麽看一只海鳥,竟然能夢到過去?
“慕姑娘?”門外仆役久不見人回應,又敲了一陣門。
“來了來了!我這就去!”慕白蘞徹底回神,整了整被子裏睡皺的袖子便出門去。
當她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走廊,她原本休息的廂房頂梁上垂落一片衣角。銀絲滾邊白袍,暗繡蘭花紋,狐貍面具遮住整張臉,只露出一雙翡翠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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