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幻境相遇同鄉客
昏暗的地牢散發着難聞的腐臭氣味,人影憧憧,偶有幾聲野獸的咆哮。
慕白蔹和容瑾被推進一個鐵籠子,籠子裏密密麻麻蹲着幾十個人。他們瑟縮着抱成一團,眼中充斥着恐懼之色。當守衛重新鎖上籠子時,這些人明顯松了一口氣。
這裏寬敞而潮濕,籠子裏的人個個蓬頭垢面,衣衫破舊。容瑾素有潔癖,自進了籠子起,眉頭就沒有舒展開來過。
“為什麽我們會被抓?這些人是從哪冒出來的?”慕白蔹總算回過了神。
“這裏應當是沒有人的。家中長輩只說過子母鈴保存着有容氏的典籍和一些奇珍異獸、罕見花草,并沒有提過有人生活。”容瑾也是疑惑重重,“若是真有人居住,沒道理我們來時見不到一個人。許是高若兮封閉子母鈴,又加了一重封印,陰錯陽差使幻境起了某種變化。”
說着,他将手放在心口位置,回想方才被攻擊的剎那,眉頭深鎖:“那些人似乎是真真切切存在的,而且力量在我之上。”
見他捂着胸口,慕白蔹這才想起他吐了一口血:“傷得嚴重嗎?”
“小傷。”容瑾擡眸,又露出一貫從容的微笑,似是為了讓慕白蔹安心,他還重重拍了拍心口位置,“這世上能傷我的不多,方才不過是撓了下癢。”
“我勸閣下還是靜心調息,心脈受損,氣血逆行,恐有性命之憂。”一道冷冷的聲音驀地響起,凜凜然如刀劍出鞘。
說話的是一個青年,留着一頭利落的短發,藤條苎麻編就的發帶将頭發攏在而後,只額前留了幾縷碎發。他懷抱着一柄鐵劍,盤腿坐着,身上的衣物整潔幹淨,與一籠子其他人很不相同。
被人當衆戳穿,容瑾面上有些挂不住。
慕白蔹一聽,極為緊張。知道他好面子,倒也沒多說什麽,迅速在地上給他騰出一塊幹淨的地方,拉着他坐下,又低頭在自己随身的小布包裏翻來翻去,一個一個小物件被她翻了出來。銀針、剪刀、布偶,幾冊話本子,還有些她平日裏喜歡的小飾物。
她小布包裏什麽東西都有,就是沒有她要找的養心丸,或是其他活血化瘀之類的治傷藥。
“想着是回家,就沒備什麽傷藥。”慕白蔹挫敗地嘆了口氣,“容哥哥,你向來身強體健,相信你能自己扛過來。實在不行,我可以勉強試試這個。”她拿起地上銀針,表情可以有多心虛,就有多心虛:“跟着阿姐那麽多年,穴位認得挺準,阿姐都誇過的。”
容瑾挑了挑眉:“哦?你阿姐是怎麽誇的?”
那時,她初初來到杏林谷。長姐慕白微想着,她年紀尚小,心性不定,應當找件事來沉一沉那顆浮躁的心,于是想到了針灸認穴。其實她學得很快,沒個三天就能把穴位倒背如流,但實際操作起來卻差強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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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她是理論的巨人,實戰的矮子。任是如何刻苦練習,下針的手總有偏差,正如跟容瑾和姚雍和學七弦琴那樣,無論聽覺如何敏銳、曲譜記得如何熟練,一旦上手總是找不到合适的彈撥點。
如此這般學了幾年,慕白微已經對她徹底絕望。不過,絕望歸絕望,她倒也不忍打擊自家妹妹,還是從她那半吊子手法裏找到了優點:“所幸死穴認得準,曉得避開那些,不至要了人命。”
聽罷,容瑾有些哭笑不得。
“雖然總有偏差,但多年練習下來,這誤差是越來越小的。”慕白蔹死鴨子嘴硬,為自己争辯道。
容瑾輕笑一聲:“小白蔹的技術,我自是相信的。不過,我瞧着這些銀針纖細尖利,藏在你那多是不安全,且讓我代你保管吧。”
“這針都用布包着,挺安全的啊。”慕白蔹不明所以地看着容瑾将那一袋銀針收入袖中,無辜的眼睛眨啊眨,而後靈光一閃,恍然大悟,“你是怕……”
“我不怕。”慕白蔹還沒說完,容瑾就急急開口。
“噗嗤!”慕白蔹笑了出來。認識容瑾這麽久,還是第一次發現他還有如此可愛之處。
“小姑娘是巫族人?”抱着鐵劍的青年人忽然走到他們面前,彎腰從慕白蔹翻出來的一堆物品中挑起一條額帶。一直冷繃着的那張臉竟生動起來,很是激動。
他拿起的那條額帶,是慕白蔹外公巫渺之物。額帶已然陳舊,絹絲泛黃,邊緣也抽出了許多細絲,中央的黑珍珠灰暗無光,即使慕白蔹每日擦拭,它也再難恢複光彩,一如逝去的人再也不會回來。雖然她記不起巫渺離世的那些事,但這條發帶始終帶在身邊,也知道是外公之物。
“算是吧,這是我外公的遺物。”慕白蔹從青年手中拿回額帶,小心地吹了吹上面的灰塵,重新放回了布包中。
“你外祖父是何人?”青年意識到自己問得唐突,抱劍拱手一禮,“還請姑娘海涵。在下東海巫鹹,他鄉遇同族,喜不自禁,失态了。”
慕白蔹不在意地擺擺手:“我外祖父名喚巫渺,無名小輩。”
“巫渺?”巫鹹思索起來,“巫族十五歲成年禮,需親自編織一條發帶額飾,以深海珍珠穿之,終身佩戴。海珠依據身份使用,黑珠白珠為尊。姑娘外祖父之珠,重約四分,歷時雖久,卻仍有光澤,乃是上品。他在族中應當是個舉足輕重之人,可我為何沒聽過?”
“大約是因為他和外祖母私奔,同親族斷絕了關系,所以你才不知道吧。”
“是這樣嗎?”巫鹹似是被說服了,但心中尚有疑問。
容瑾神色一動,突然插進來:“久仰巫族十巫之名。”
“我巫族只有九巫。”
此言一出,慕白蔹萬分愕然。
容瑾卻是一副了然的模樣,似是想通了什麽。他傾身懶洋洋靠在慕白蔹身上,用只有他倆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巫鹹,是你們巫族第十巫的名字。”
巫族的十巫,是十個對巫族有貢獻之人的名號。至慕白蔹那個人面獸心的舅舅屠滅巫族,載入史冊的僅有這十人。最後一個巫鹹,便是助端木氏設立封天印、分疆立國的巫族族長。
慕白蔹驚疑不定地看向懷抱鐵劍的青年,這才發現他眼瞳的顏色罕見得淺,竟是銀灰色的。這與史書“目光如雪,劍出如虹”的記載十分相符。
看了會兒巫鹹的眼睛,慕白蔹的視線順着眼睛朝上,關注起他的發帶。乍看是藤條,仔細看卻發現那是深海的一種植物,根莖堅韌,刀劍難斷。順着發帶看去,發帶末尾懸着一粒白珠,大如龍眼,圓潤飽滿。這珠子拿到市場上去,少不得兩萬兩銀子。
再看他懷中平平無奇的鐵劍,通身漆黑,取材自東海幽溟的墨玄石,削鐵如泥。這劍原本叫什麽,沒人知道,但在巫鹹手裏卻有了一個響當當的名字——弑君劍。相傳,他便是用這柄劍破了有容國大祭司的法陣,刺殺了當時的國主。
“我可以摸摸它嗎?”傳說中的東西近在眼前,慕白蔹有些激動。
巫鹹不由倒退了兩部,眼底有怒色積聚:“姑娘自重!”
诶?!他這反應是不是有點大?慕白蔹愣了愣。
“劍客的劍,就是劍客的命。他珍視手中的劍,更甚于珍視自己的性命。小白蔹要摸那劍,那可比非禮他還要令他憤怒。”容瑾輕聲解釋道。
慕白蔹明白地點了點頭,心裏卻還在嘀咕:這八百年前的人着實迂腐,放到正始年間,刀劍只是工具,哪還有人視作信仰。
“小白蔹,我大概曉得是怎麽回事了,但還需你幫我驗證一番。試着用魇術,看看能看到些什麽。”容瑾吩咐道。
慕白蔹聽話地閉上眼睛,沉入自己的意識海。
這一次入定,看到的景象卻很不一樣。她的意識海裏沒有出現那顆墜着缤紛琉璃球的大樹,而是一片深沉的黑暗。腳下綿綿軟軟,起起伏伏,是泛着幽藍色光芒的湖水。她的周圍飄蕩着一點一點的白色小光球,随着水波的蕩漾,它們也飄來飄去。
慕白蔹行走在水面上,暈開一圈圈漣漪。她低頭看了看腳下,在微弱的光芒中,那湖水倒映出了她的模樣。她不由伸出手去點了點,面容暈散開來,化為細碎的光點。
除了湖水和光點,這裏什麽都沒有。
突然,身周的光點像是被什麽催動,朝着一個方向飄了過去。
慕白蔹連忙跟了上去,不知跑了多久,她終于趕上了那些光點。
光點旋轉飛舞,隐入湖水之下。随即有什麽破水而出,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優昙花。它緩緩舒展花瓣,在幽藍色光芒映襯下,晶瑩剔透,美得不可方物。
當花瓣完全綻放,慕白蔹看到昙花花蕊間站着一個人,長發披肩,一襲雪白紗衣随風而動,衣上繡着一朵優昙花,自肩膀處起始,于右手臂臂腕處盛放。
“你是誰?”慕白蔹問。
那人微微一動,只見他長袖一拂,一股大力便将慕白蔹撞開。
她驀然睜開眼睛,心如擂鼓。
容瑾坐直了身子,指尖輕觸慕白蔹眉心:“穩住心神。”
一股暖融融的力量自眉心湧入,撫平了她瘋狂跳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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