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一點都不一樣

餘沫在自己床上躺下,手裏摸着那張名片,黑色質感,上面清楚的印刻着秦淮的信息。

“秦淮…”

他輕聲把名字在嘴裏嚼了嚼,真好聽的名字,和人一樣。

齊點還沒有回宿舍,只有他自己也沒有覺得孤獨,就是有點空蕩蕩的,這是他第一次住這麽大的屋子,雖然是和別人一起住。

他拿起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想發給秦淮,奈何删删減減的措辭組句有點太刻意,就放棄了。

“滴滴——”

消息提示音響起,看着微信消息,餘沫再一次失去了點開的信心,他不知道那無止境的生活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徹底擺脫。

大鵬:餘哥,我都聽說了,這麽大事你怎麽不跟我說呢?咱們可以一起想辦法啊!再說了我可以問家裏要錢給你啊!

YM:沒事兒,我都已經找到工作了,兩個月肯定能賺到錢的,知道你有錢,我要是真急絕對不會跟你客氣。

話是這麽說,但是餘沫已經不想再去麻煩任何人了,他覺得就這樣已經很好了,生活雖然給了他當頭棒喝,但是至少還沒到跪舔人生那一步。

但是緊接着他就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

爸爸:你媽去賭被你姥姥發現了,你姥姥進醫院了,在市醫院,你自己看着辦吧!

餘沫手忙腳亂慌慌張張的換衣服,他姥姥是唯一一個讓他感覺到溫情的人,如果連這一點希冀都沒有了,如果沒有了…

他回了一條消息過去,又拿上今天晚上剛賺到的錢匆忙趕去了醫院。

“怎麽樣了?!”

他趕到的時候,姥姥還在手術室沒有出來,看着沒什麽誠心等在旁邊父母,他恨不得給上兩耳光,可他依舊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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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進去沒多久。”餘父淡淡的說了一句,沒了下文。

餘沫把矛頭指向餘母,他有些聲嘶力竭:“為什麽?為什麽一點都不考慮別人的感受!不賭會死嗎?!我姥姥怎麽回事?為什麽會突然摔倒?”

“你個死孩子嚷什麽嚷!你媽幹嘛關你什麽事!我不就是推了她一下嗎?你至于大呼小叫?怎麽想打死我?”餘母情緒激動,眼前的人仿不是她兒子,手術室裏的也似乎不是她母親。

餘沫不知道,一個人為什麽可以把無情兩個字演繹的栩栩如生。

“我這有四千塊錢,先拿着用吧!我會賺錢的。”餘沫疲憊的捏了捏鼻梁。

他不放心把所有的錢一股腦兒的全部交出去。

餘父一把奪過錢,眼神晦澀的打量着餘沫:“你老實說,你哪來這麽多錢?”

“我自己賺的。”

“餘沫!你說你是不是出去賣了?!”餘父仇恨的看着餘沫,“老子tmd倒了八輩子黴生了你這麽個賣屁股的兒子!你不要臉老子還要呢!”

“我沒有!如果不要就給我!”餘沫怒氣沖天,“錢是我賺的,礙不着你們什麽事!”

“你個不孝子!你!”

“病人家屬,病人胃部腫瘤,現在急需化療,但是病人年紀大了,不是最佳手術年齡,所以需要簽一份協議。”醫生說道,“麻煩家屬商量一下。”

“這還治什麽?都腫瘤了!年紀還大了,萬一沒治好,錢不白花了?”餘母率先發出疑問。

餘沫張了張嘴巴震驚的看着她:“你說什麽?張翠蘭你是不是忘了,裏面躺着那個是你媽!你嗜賭成性把根也給賭沒了?”

“本來就是…”張翠蘭害怕餘沫,但是還是,忍不住小聲嘀咕。

餘沫把目光看向餘父:“你也覺得不能治是麽?”

“怎麽了!那麽大年紀了還不一定能治好,你掏錢啊!”餘父拔高了嗓音,“養她一輩子了,還不夠啊!”

“嘭!”

餘沫直接給了他一拳,眼角血紅:“去尼瑪的!不用你們掏錢!我自己出錢!滾!給我滾!”

趕走了餘父餘母,他親手簽了協議,他咽了咽唾液:“醫生,麻煩您了,我會盡快湊齊手術費的。”

可他知道這幾天再怎麽陪酒,也沒有辦法在一朝一夕就拿到三十萬。

餘沫擡起一條胳膊擋住眼睛,亂七八糟破敗不堪的家庭早就讓他不堪重負,他很努力的念書拿到了心儀大學的通知書,但是卻被告知家庭條件不支持,出來工作之前張翠蘭欠賭債的找上門把家裏洗劫一空,現在還有老人躺在手術室生死未蔔等着拿錢救命。

他該拿什麽拯救,他連自己都救不了。

夜很深了,盛夏的夜間也帶着一絲涼意,餘沫搓了搓胳膊。

手機上時不時接到幾條消息,都是齊點發來問他在哪在幹嘛的,明明剛認識的陌生人都能對他發出慰問,血親怎麽就做不到呢?

“嗡——嗡——嗡——”

餘沫愣了一下點了接通。

“喂?大鵬,怎麽了?”

“餘哥,我爸托人給我找了份工作,工資高,我尋思你着急用錢,要不你去吧!”

工作?

“什麽工作?”

大鵬笑了:“肯定是普通工作,就是去一有錢人家裏打掃衛生,順便看看房子,聽說是別墅,怕被惦記。”

“我這邊的工作是晚上到淩晨,那邊白天去沒事吧?”

“放心,那別墅基本沒人住,打掃過一次之後往後就稍稍維護就行了,聽說是私生子的畫室,雖然咱也不懂有錢人的生活,但是給錢就行了。”

餘沫默然:“行,你把地址發給我吧,明天我就去。”

大鵬把地址發給餘沫,他仔細瞧了瞧,又拿出地圖軟件看看,幸好離HEAVEN并不是很遠。

手術結束又從病房外面看了看姥姥,餘沫才從醫院出去,路過超市他破天荒的給自己買了一小盒巧克力,吃了一個卻發現和秦淮給他那塊的味道不一樣。

秦淮給的那塊,甜甜的不苦不膩。

他翻了翻手機,一條突兀的消息讓他口中發苦的巧克力變的更加苦澀,他沒回複,也不知道怎麽回複。

他只知道,自己現在在不斷的向現實低頭再低頭。

“怎麽就變成這樣了…”餘沫輕聲呢喃,這和他想象的成年人的生活一點都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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