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被氣哭的吧唧

從潮濕陰暗的房間裏帶着劇痛醒來,阿黛爾原本以為能在這難得的安靜環境裏好好休息一下,沒想到剛睜開眼就聽見了口袋裏傳出來的絮叨聲:“你知道嗎?那家夥竟然聽不見我說話——我是說,起初我以為他是聽得見的,只是懶得理我而已,這樣給我的感覺還不錯至少我說話的時候還能精神污染到他好歹給你一點幫助,結果他壓根就聽不見——”

“聽不見你明白是什麽意思嗎?就是我用盡了全天下罵娘的詞恭維他,他竟然一個字母都沒有接收到!一個都沒有!”

阿黛爾很想伸出手去好好揉一揉自己劇痛的頭,然而這家夥繼續喋喋不休無窮無止,氣得她有點想把那個盒子從口袋裏掏出來直接踩扁——鬼知道一張嘴踩扁以後會發生什麽。

嘴說:“我早就說過讓你把我從這黑乎乎的盒子裏拿出來,可是你偏不聽,現在好了吧,我在裏面什麽都看不見,我怎麽幫你呢?對了,我和你說過我怕黑嗎?說過了吧,說過了的!我怕黑啊!”

阿黛爾:“……”

頭好痛,眼前一片昏花。

她原本想的是,冬兵什麽時候需要她暈倒,那她可以立刻服從自動暈倒并且絕不礙他的事,然而沒想到這家夥還真動手敲她,差點沒有把她的脖子敲斷。

阿黛爾盡可能地在她所能移動的範圍內動了動,被縛在身後的雙手掙紮了一下,找到一個銳利的地方,擦破了手指。

手指流出血來,她在背面的牆上畫出了一個畸形的小鑰匙來,廢了很大的力氣才打開了手铐。

她摘下了臉上的護目鏡,再度看見火柴人的簡筆畫世界。

灰色的背景上橫着幾根歪曲的線條,頭頂是一個奇怪的圓,地面起伏不平,畫着幾根簡單的線條代表着地面的坑窪。

【地點:紐約郊外地下室。】

【建築狀況:随時可能倒塌。】

【缺點:漏水。】

這時候,口袋裏的嘴巴再度出聲引起她的注意:“可以把我放出來了嗎?小美人?睡美人?可以了嗎?”

阿黛爾掏出胸口的盒子,将那個簡筆畫的嘴唇拿了出來,柔軟的觸覺讓她覺得有點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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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唇說:“你可以考慮把我放進你的口袋裏。”

把一個男人的嘴放進口袋裏,而且他還會動。

……好惡心哦。

嘴唇試圖自我介紹:“我姓威爾遜,你叫我韋德就好,我覺得咱們兩個非常有眼緣,所以我們做好朋友怎麽樣?嘿,聽着,我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可以告訴你——”

阿黛爾強忍着惡心又把它塞進了盒子裏放入口袋。

韋德的嘴唇強烈地抗議着:“你沒聽明白嗎?我怕黑啊!而且我已經把你當成好兄弟了,擺脫也把我當成好兄弟好不好?我們不是朋友嗎?你怎麽可以把朋友撞進盒子裏,而且還蓋上蓋子?你對你其他的朋友也是這樣子的?你怎麽可能還有朋友呢?”

阿黛爾扶着牆站了起來,在周遭看了看。

【緊閉的大門上被嚴重的鏽蝕,覆蓋鐵門的紅鏽讓人看了非常不舒服,屋子裏彌漫着漏水的地下室特有的黴味兒。】

阿黛爾盯着那扇門看了半晌,發現門上沒有鎖。

這個門是從外部被鎖住的,她沒辦法找個鑰匙給打開。

阿黛爾從地上找到一枚小小的石子,試圖在坑坑窪窪的牆上畫出一道門來,然而由于直線很難在這坑窪的門上連接成型,最後只剩下無數小小的黑色的碎屑從牆上掉了下來。

好吧,畫扇門逃生也失敗了。

她環視周圍,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這裏沒有任何一個可供她畫畫的平面。

太可怕了。她的能力竟然毫無用武之地。

阿黛爾試着在自己的衣服上畫點槍什麽的出來,但是考慮到對方強大的電子臂和超級士兵的攻擊能力,阿黛爾還是不決定做這些以卵擊石的無用功。

這時候,門外忽然傳進來一聲微弱的掙紮聲來,仿佛是很艱難地撕開了傷口一般,正在傷痛的之下努力求救。

她輕手輕腳走到了門前,眼前的字幕上卻忽然浮現出了一行字:

【門外的腳步聲響起——】

阿黛爾迅速回到之前的位置去,藏好了手中的鑰匙,再度給自己咔嚓一聲上了鐐铐。

【鐵鏽大門嘎吱一聲打開了。一個頭發披散略有些淩亂的男人大踏步走了進來,他的眉眼帶着銳利的棱角,微卷的頭發被汗水打濕,狼狽地粘在臉上,神情陰戾地看着面前的阿黛爾,冷聲開口質問——】

“你的護目鏡呢?”

阿黛爾做出乖巧的樣子來:“掉了,我的手又被鎖着,沒有半分戴上,索性就甩掉了。”她說着,用下巴尖兒指了指地上不遠處的護目鏡。

對方點了點頭,沉默地坐了下來。

阿黛爾專注地看着他的頭頂:

【詹姆斯·布坎南·“巴基”·巴恩斯】

【冬日戰士】

【狀态:逃亡中】

【巴恩斯注意到了阿黛爾盯着他一直看的眼神,随即警醒起來,用怪異的神色注視着阿黛爾,仿佛她是一個定時炸彈,其特有的危險性遠遠超于他所面對的很多擁有超級能力的人。】

【女人是極度可怕的,他從很早之前就知道這一點了。她們擁有甜美的容顏和柔軟的聲音,但是誰知道這些美麗的小東西們會在什麽時候背叛你。所以永遠不要相信一個女人,巴恩斯想着。】

于是,他抱肩站到阿黛爾面前,居高臨下地打量着這個個子略矮的小丫頭。

【手腕纖細,脖子柔軟,可以被迅速擰斷。少女特有的腿很纖細,上面沒有肌肉,反抗能力不強。但是誰知道呢?沒準這個瘦弱的女孩子身上還有什麽特殊的能力,這可不好。】

阿黛爾松了口氣。

看來吧唧同學覺得她不具備攻擊性,這是一個好現象啊。

【巴恩斯蹲了下來,伸出手,握住了阿黛爾的手腕。】

阿黛爾有點驚恐。

【女孩子的手腕是真的很細,一只手就能整個握住。雖然她看起來不具備任何攻擊性,萬一自己判斷失誤怎麽辦?人類的反擊能力大多都會在她們受到傷害的一瞬間出現,他要是真的擰斷這纖細的手腕,準能判斷出她的反擊能力。】

阿黛爾吓傻了,這個家夥真的打算弄死她啊!

然而,巴恩斯的手卻又松開,縮了回去。他只是蹲在阿黛爾面前,一言不發地用那雙銳利的眸子盯着她。

按說阿黛爾應該很害怕,然而她此刻摘了護目鏡,所能看到的只是一雙火柴人的豆豆眼而已。

嗯……

還挺萌。

尤其是小火柴人左手胳膊上一大塊機械什麽的,讓他很與衆不同嘛。

【巴恩斯注視着面前的少女,暗想,現在還不能傷害她。想要威脅托尼·史塔克,就得留給他一個完整的阿黛爾。至少,不能在她身上明顯的地方留下傷痕。】

巴恩斯猛地擡起他的電子臂,用極快的速度狠狠地打向阿黛爾的頭顱,并且在她臉頰之畔錯開一分,深深沒入她身後的牆壁,在那堅固的牆壁之上打了一個坑出來,用沙啞的聲音說:

“我們來聊聊?”

阿黛爾口袋裏的嘴唇尖叫了起來:“他好像很厲害的樣子,你有好像很不厲害的樣子,我說你乖乖聽話不要和人家對着幹嘛,你又不想我打也打不死,你可小心點別挨打啊……”

阿黛爾盡可能地忽視那個沒完沒了的韋德,勉強擠出一個驚恐的笑開,對着巴恩斯點了點頭。

【巴恩斯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然而這僅僅是一個瞬間,他很快就忍下了疼痛,對着阿黛爾面無表情地問道——】

“你是史塔克的……”

【養女?名為養女的情人?還是被他藏起來的特殊的人?】

阿黛爾看着他頭頂上浮現的三個選項,立馬道:“我是他養女。”

【巴恩斯的眼中浮現出一絲暧昧的目光,對她的迅速回答感到懷疑,但是他并不想深究下去,就當她真的只是史塔克的養女好了。】

阿黛爾:“……”

(╯‵□′)╯︵┻━┻什麽叫當啊明明就是好不好!

巴恩斯繼續道:“你既然是他的女兒,那麽你對他所掌握的科技,了解多少。你在機械與科學上面,造詣如何。”

阿黛爾很實在地回答:“一竅不通。”

【巴恩斯眼底浮現出不耐煩的神色,猛地站起身,走了出去。】

【她沒用了。】

這是阿黛爾看到了最後的一行字。

……她有點怕。

鐵鏽大門砰的一聲關上。

2.

複仇者聯盟大廈,淩晨。

被強行叫醒的娜塔莎拎着那只醜兔子的長耳朵,托着腮站在史蒂夫身後,跟着他一起走着。

見到大家都已經準備開會了,史蒂夫大步跨進會議室,激動地說道:“太好了,巴基有消息了,他現在記憶有部分恢複,所以拒絕再度接受洗腦,九頭蛇正在追殺他。”

他看了一眼周圍坐着的同事們:“如果我們到的及時,或許就可以争取到他。”

娜塔莎在他身後進屋,将兔子往那桌子上一丢,說道:“或者是按照政府的命令,逮捕他,關押他。”

史蒂夫将一只手撐在桌面上,看着娜塔莎:“聽着,我們決不能逮捕他或者将他交給任何政府機構,他現在很敏感,一旦受到驚吓——”

“你是說我們要善待他?”

幾乎是暴怒的一聲吼,從門外穿了過來。

托尼·史塔克連夜從哥譚飛了回來,此刻身上已經穿上了作戰的盔甲,帶着暴怒大步走進來,一把抓住史蒂夫胸口的領子,咬牙道:“他綁架了我的女兒。”

史蒂夫被他拎了起來,只能盡可能安撫:“聽着,那只是因為他很害怕,他怕我們會和九頭蛇一樣傷害他。他綁架阿黛爾只是想讓你幫他——”

托尼一字一句道:“我不僅不會幫他,還會把他炸個粉碎。”

史蒂夫無奈地說道:“我向你保證,他絕對不會傷害阿黛爾,絕對。”

托尼猛地将他重重地摔在牆上,就差給他一拳才肯罷休。他将手機翻轉過來,調出錄像來給史蒂夫看:“你向我保證?憑什麽保證?”

錄像上的阿黛爾正穿着她嶄新的粉色裙子對着遠處的哈利揮手告別,巴恩斯的鋼鐵臂膀困住了她,将不斷掙紮的她硬生生拖進了陰影之中,并且一只手扼住她纖細的喉嚨,一只手拿槍,打碎了不遠處的攝像頭。

錄像到此為止。

所有人沉默了。

托尼将一個被槍打碎的手機丢到了會議桌上,手機中間的彈孔格外醒目。

終于,娜塔莎開口了:“我不認為按照冬兵現在的狀态,像你說的那樣,他不傷害阿黛爾的可能性極低。”

片刻後,史蒂夫從那個不斷播放着視頻的屏幕上移開了眼睛:“對不起。我收回之前的話。”

托尼這才将他松開,史蒂夫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托尼用注視着在場的所有人:“我認為在他殺害被綁架者之前,我們應該采取暴力手段。”

他說着,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站起來的史蒂夫:“必要的時候,我們應該射殺冬日戰士。”

3.

【昏暗的房間,寂靜無聲的地方,潮濕陰暗的角落】

本來要是能單純思考人生也不錯,畢竟在喧嚣吵鬧的紐約,能有這樣一個安靜地連水滴聲都能清晰入耳的地方,即便是被綁架也是一種嶄新的體驗。

然而……

嘴唇:“從水滴的聲音判斷,這裏是地下室。你能把我從這小黑屋裏放出來了嗎?”

阿黛爾:“……沒事,我們一起關小黑屋。”

嘴唇:“這樣吧,我給你一個建議,你在你的衣服上畫一個手機聯系你那個有錢爹,讓他定位一下你的位置然後開着轟炸機來救你。”

阿黛爾忽然有一種虛空之中亮起一個小燈泡的感覺。

對啊她怎麽就沒能想到呢?

小燈泡得意地說:“怎麽樣,可以把我放出來透透氣了吧?”

阿黛爾:“……你就是個嘴唇還透個什麽氣。”

她還沒來得及打開那個要命的手铐,就看見眼前的字幕上浮現了新的字體。

【沉重的腳步聲響了起來,片刻之後,鐵鏽的大門被吱呀一聲推開,巴恩斯走了進來,沉默地望着她。】

他将一個面包扔到阿黛爾身上,簡短地說:“吃。”

阿黛爾迅速藏好了鑰匙,無辜地擡着頭,示意自己的手還被铐着。

巴恩斯注視了她幾秒之後,終于确認了她不具備危險性,于是彎下腰,給她解開了手铐。

阿黛爾看見他往自己身邊一坐,疲憊地閉上了眼睛,就掰了一塊面包遞給他,問:“……你吃不吃?”

他好像也沒什麽東西可以吃的樣子。

雖然知道超級士兵應該不會被餓死,但是沒東西吃還是不行的。

然而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巴恩斯沉默地接過了那塊面包,眼皮都沒擡一下就塞進了嘴裏。

阿黛爾又掰一塊給他:“……還吃嗎?”

巴恩斯睜開眼,沉默地看着她。

阿黛爾別的看不見,就看見豆豆眼變成了倆倒三角。

……給你吃好吃的你還兇我。

于是,阿黛爾怯怯地收回了手:“不吃算了……”

巴恩斯從她手裏威脅性地奪過了那一塊面包,又往嘴裏一塞,轉過頭,閉上眼睛靠在牆邊上,閉目養神去了。

阿黛爾有點怕他,只好挪得離他遠了一點,小口小口地啃面包。

她口袋裏面的嘴唇繼續廢話:“小美人?你吃東西的時候有沒有想到你的口袋裏還有一只被關小黑屋的嘴呢?”

阿黛爾沒有理他。

奇怪的是,巴恩斯好像聽不見那只嘴唇說的話。

韋德大嘴繼續廢話:“……我被關在實驗室裏縫上嘴已經半個月了。”

阿黛爾終于挪到了牆角,開始像小倉鼠一樣地小心翼翼地啃面包。

這時候,坐在旁邊的巴恩斯忽然睜開了眼,皺眉盯着躲到牆角的阿黛爾,顯然是很不高興的樣子。

阿黛爾又看見那雙豆豆眼變成了倒三角……

……這是啥意思?

……他還不吭聲,誰知道他啥意思啊?

沒辦法,阿黛爾只好又一點一點地挪了回來,坐在了原先的位置上,乖巧地不動了。

巴恩斯的目光這才柔和下來(變回了豆豆眼)。

阿黛爾手裏捧着面包,小心翼翼地問:“你吃飯了嗎?”

巴恩斯沉默,連眼皮都沒有掀一下。

阿黛爾又作死地問:“你是不是沒有錢,連面包都買不起了?”

巴恩斯終于睜開眼了,打量阿黛爾片刻之後,用冷漠的聲音問:“吃不飽?”

阿黛爾立刻拼命搖頭:“吃的飽吃的飽。”

見對方又要不耐煩地閉上眼睛,阿黛爾小聲問:“那需要我給你留一塊嗎……”

巴恩斯猛地睜開眼睛,怒視着阿黛爾:“閉嘴。”

阿黛爾:“……”

嗯,倒三角。

好吧,倒三角說是什麽就是什麽。

阿黛爾乖乖地吃掉了一整個面包。

兩個人坐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誰也不吭聲,就這麽詭谲地同時坐着。

巴恩斯好像真的睡着了,他的呼吸非常均勻,幾乎接近于無聲。

阿黛爾還沒大膽到在他面前畫一個手機來打電話的地步。

更何況她現在手裏沒有筆,只有口袋裏放着的一支随身的口紅,她要是用這個口紅在衣服上畫畫,鬼知道會畫個啥出來。

提心吊膽地,阿黛爾很小心的看着他。

他的電子臂上出現了很大的一塊污漬,就像白色的畫布上被墨汁暈染了一般。阿黛爾看不清那一塊污漬到底是什麽,她得帶上護目鏡看看真實的世界。

于是,阿黛爾輕手輕腳地,試圖伸手去抓她那個護目鏡。

然而她剛剛一動,看起來已經入眠的巴恩斯忽然睜開了雙目,用警惕的眼神看着她,幾乎是瞬間掣出手制住了阿黛爾伸出的手,問:“你要做什麽?”

阿黛爾有點害怕地盯着他的倒三角看:“我……拿我的眼睛。”

巴恩斯低下頭,看見女孩子手掌心的不遠處,躺着一個透明的護目鏡。

他将那個通體透明的護目鏡拿了起來,警惕地看了阿黛爾一眼,自己看了起來。

一個簡單的護目鏡,上面連花紋都沒有,可以确定是絕對沒有任何電子定位設備。

于是,他将那個護目鏡扔回阿黛爾懷裏,不理她了。

阿黛爾戴上了護目鏡,仔細地看着巴恩斯的電子臂,發現那只手臂上坑坑窪窪,十分狼狽。

他大概是出事了,找不到可以幫他修理機械的人,所以寄托希望于托尼和神盾局?

阿黛爾無論如何想不通。

兩個人就這麽僵持了将近一個多小時以後,巴恩斯忽然睜開眼睛,開了口:“你認識史蒂夫·羅傑斯麽?”

阿黛爾見他睜開眼,有點怕他,躲向了牆角。

巴恩斯皺眉:“說話。”

阿黛爾只能說:“認識。”

還見過他穿粉紅襯衫呢。

似乎是猶豫了很久,他又問阿黛爾:“你認識我麽?”

阿黛爾又說:“……認識。”

失去了很多記憶的巴恩斯眼睛亮了一下。

【或許他可以從這個女孩子那裏得到不少信息,畢竟這只是一個什麽都不懂的人,她不牽扯到任何一方的利益,或許說出來的話比任何人都可信。無論什麽時候,弱者的話都是最可信的,因為他們對死亡的畏懼讓他們怯于說謊。】

【這樣想着,巴恩斯對面前那個戰戰兢兢縮成一團的小倉鼠多了幾分信賴,但是依舊不動聲色地問道——】

“我和史蒂夫·羅傑斯是什麽關系?”

【有很多想問的問題,沒關系,時間多的是。】

阿黛爾注視他頭頂良久,艱難地在花花綠綠的背景上辨識着那一行浮現出來的字。

……小倉鼠?

不過既然他願意相信自己,那麽沒準就有了可以和他做交易的可能性。

阿黛爾低下頭,謹慎地思考了一下,這次出事,托尼肯定不會讓史蒂夫參與救援活動,因而他必定是不會見到史蒂夫的。

如果可以,那她可以考慮一下說謊。

阿黛爾擡起頭,在昏暗的房間裏看向面前的巴恩斯,見他似乎因為痛苦而忍耐着,正皺着眉等着她的回答。

阿黛爾說:“他死了,巴基。”

對方的目光由錯愕轉變為不耐煩,顯然并不相信。

“你殺了他。”

長久的沉默。

安靜的地下室裏,寂靜地可以清晰地聽到水滴的聲音。

滴答,滴答。

水珠墜進無邊的黑暗。

阿黛爾原本撒謊只是想要拖延時間,省得他把什麽都搞清楚了就毫不猶豫殺了自己,沒想到自己說完這句話以後,長久地沒有得到回答。

她有點害怕,一直低着頭,沒敢看向面前的巴恩斯,生怕由于眼神的躲閃被他發現自己在說謊。

終于,實在是等不下去的阿黛爾小心翼翼地擡起頭。

她吓傻了。

面前人茫然無措地坐在自己面前,機械手臂上因為故障微微迸射出零星的火花,蒼白的面容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裏格外顯眼。

他就那麽坐着,一瞬間不像一個冷血無情的雇傭兵,反倒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淚水順着蒼白的面頰流了下來,然而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虛空。

阿黛爾慌了:“欸?欸你怎麽哭了?你……你不要哭啊,我錯了還不行嗎!”

巴恩斯顯然對她說的話很茫然,于是下意識伸手摸向自己的臉。

手心一片濕潤。

他……流淚了?

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緊接着,他沙啞的聲音在晦暗的屋子裏響起:

“我殺了他?”

“為了什麽?”

阿黛爾那一瞬間非常想死。

“……韋德?為了啥?喂喂喂,你說話啊?韋德?”

一直廢話不斷的嘴唇終于停了下來:“這次沒有小燈泡了,阿黛爾小姐。”

阿黛爾像只小烏龜一樣把腦袋縮了回去,恨不得能有個龜殼讓她鑽一鑽。

……還是讓她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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