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Chapter 42

“你覺得不管出身都一樣？”苗汀蘭眼睛微眯，定定的看着站在書桌前的女兒, 語氣雖然輕飄, 但是裏面蘊含的意味讓溫如的心中打起了小鼓。

溫如張了張嘴, 想了下，走到媽媽對面拉開椅子坐下，肯定的點點頭說：“是的, 我是這樣這樣認為的，比如歐陽修，他出身貧困, 但是他所做出的詩詞，依然是大氣磅礴, 而且為人也很方正, 即是能臣也是一代文豪，除他之外, 還有王安石也算文采風流……”

苗汀蘭放下手中的書, 目光中帶着一絲說不出意味的笑意看向女兒，輕飄飄的問：“宋代時期, 文學成就最高的是哪一位？”

溫如有些啞然，那當然是蘇轼了, 東坡先生不止是宋代詩詞的巨匠，就算放到中國文學史上也是成就斐然, 她微微咬唇，沒有說話。

苗汀蘭輕笑一聲，重新拿起書本說：“你不說看來是知道蘇東坡家世背景的, 這樣你還覺得不管出身都一樣嗎？”

溫如看向苗汀蘭，半響後說：“那也只能說明是世家累積出來的文采不一樣，不能代表人品的……”

苗汀蘭将目光放到書上，唇角帶着一絲譏諷：“沒錯，出身不代表人品，但是底層出身的人一旦人品敗壞更無底線！你也是看過中國通史的，那些禍國殃民的權臣宦內，出身底層的人絕對是大多數！見識短，一旦權柄在握，可不是像窮鬼見到金山一樣可勁兒的貪占麽，毫無下線！”說完突然想到什麽，啪的一聲合上書本，直直的看着女兒，言語也變的嚴厲起來，“小如，你從小生長在富足的環境，根本不清楚小人得勢的醜惡嘴臉，不是媽媽對出身底層的人有偏見，而是出身決定見識，見識決定心胸，如果循序漸進倒還好，但是最可惡的是那些趕上機緣巧合，手中突然就聚集大量金錢和權勢的人，尚且來不及逐漸提高自己的素質，就掌握了大量社會資源，這種情況下，要麽畏畏縮縮患上被害妄想症，一副小家子氣，要麽就是狂傲的不知天高地厚，這種從底層一夜爆發的人愚蠢、無知又不知進取，更有甚者，覺得拿錢就可以擺平一切，人品敗壞到令人發指！這樣的人，你連理都不要理！”

苗汀蘭的話猶如五雷轟頂，噼裏啪啦一陣狂拍，将溫如心中本就不多的那一點點希望盡數打落，她的阿钰恰巧就是媽媽口中那一夜爆發的人，她張了張嘴，卻發現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萬萬沒想到母親對一夜爆發的家庭偏見是這樣深。

溫如靜默了一會兒，抿了抿有些幹燥的唇，緩緩開口說：“媽媽，我覺得人都有很多種，不管每個階層，有好人就有壞人，所以一夜爆發的人也不盡然都是你剛剛說的那樣……就好比從小出身富足人家的孩子一樣，他們也會有惡念，對了，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飙車撞死大學生’的肇事者不就是出身富足家庭的孩子嗎？所以，我覺得你剛剛的說法有些極端了……”

溫如話音剛落，就聽到苗汀蘭滿含譏笑的一聲嗤笑：“出身富足不代表出身良好！你說的那個案子的肇事者不就是個什麽局長的兒子嘛，那個局長網上的履歷你看了嗎？出身農村，家裏幾輩子大字不識一個，這樣的家庭能有什麽家風！倉禀足而知榮辱，前幾十年連飯都吃不上的人家還能有什麽素質，所以教出那樣張狂的孩子一點也不奇怪！小如，你要知道，家族底蘊那是埋在從小對你們的教育中的，你三四歲時就已經知道謙和禮讓的道理，他們那樣的家庭只怕到老都不會知道！因為他們擁有的太少，所以見到什麽都想搶，這是人的劣根性，不管什麽時候都一樣！”

溫如突然覺得有詞窮，她的心裏一陣有一陣的心慌，她的阿钰怎麽辦，她……想将自己的男朋友介紹給家裏知道啊，她沒打算再談第二段戀愛，她想和阿钰好好的，可是，媽媽這樣固執的偏見，她如果說出來，後果會怎樣？

苗汀蘭察覺到女兒情緒瞬間的低落和慌張，微微眯了眯眼睛，這一年來，女兒雖然每周都按時回家，但是卻晚回早走，每次準備給同學的東西都分成兩份，她緩緩将面前的書本推到一邊，看向溫如的眼神帶上幾分打量，突然目光在她的鎖骨處停下，臉色也變得陰沉起來。

溫如微微垂着頭，心中十分難過，也帶着幾分糾結，完全沒有察覺到苗汀蘭不對的眼神和表情，正在渾渾噩噩之間，面前突然伸過來一只手，她一驚，向後一退，卻被一個力道阻止了，她垂眸就看到苗汀蘭的手指捏着那個蝴蝶結的吊墜，不由面色一變。

“新買的？”苗汀蘭的手指從吊墜上輕輕滑過，慢慢松開，雙手抱臂靜靜的看着她，“多少錢？”

溫如吶吶道：“不，不是我買的，是朋友送的……”

苗汀蘭的眼神越發冷冽，半響後輕輕“哦”了一聲，沒再繼續說話，房間內一片寂靜，溫如只覺得一股壓力撲面而來，她慢慢握起拳頭，十幾秒後擡頭看向苗汀蘭說：“媽媽，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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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出去吧！”苗汀蘭立刻出聲打斷了女兒想要說出口的話，臉上一派平靜。

溫如有些呆愣，她準備坦白告訴媽媽自己談男朋友了，她相信只要媽媽見到阿钰就一定會改觀的，可是卻怎麽也沒想到媽媽會打斷自己的話。

苗汀蘭看着她有些呆愣的樣子，慢慢說道：“時間不早了，去陪你爺爺奶奶聊會天就睡吧。”

溫如腳步有些踟蹰，咬了咬唇，定定看着自己媽媽說：“媽媽，我談……”

“小如，你從小就懂事，看不出我現在不想和你說話嗎？”苗汀蘭的聲音冰冷，将溫如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氣全部封凍，她艱難的動了動嘴，看着面無表情的媽媽，胸口堵得難受。

苗汀蘭不再理會她，重新将面前的書拿了起來，溫如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張笑臉煞白，媽媽知道她想要說什麽，可是她不想聽！

不知過了許久，溫如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輕聲說：“媽媽晚安……”

看着女兒轉身離開的背影，苗汀蘭的臉上帶着一絲微微的怒意，今天的情況讓她有些措手不及，小如差點就要坦白的說出自己有男朋友這句話來！她有些想象不出一旦這層窗戶紙被戳破，她要做什麽反應！想到剛剛在女兒脖子上見到的項鏈，再想到今天晚上和女兒的對話，她還有什麽不清楚的！

她的女兒她清楚，從小在錦繡堆裏長大的孩子，眼皮子不會這麽淺，這樣幾十萬的禮物如果不是關系到了一定程度是絕對不會接受的，聯系剛剛說的話題，只怕這個人除了錢什麽都沒有了吧。苗汀蘭深吸一口氣，有些煩躁的将手裏的書本合上，側頭看向窗外發呆。

溫如遺傳了她和丈夫的優點，從小就長相出衆，十幾年的精心培養，年紀雖然不大，但是周身氣質已經初現風華，所以對女兒會被人喜歡，一直都在她預料之中，說不操心是不可能的，只是對女兒的審美有着絕對自信，那些出身底層的人即使再好，身上也缺乏世家培養出來的底蘊，女兒怎麽可能看得上！然而現在的現實給了她狠狠一擊，苗汀蘭覺得心中有些火大，為自己的失察，也為女兒不争氣的選擇！

她慢慢閉上眼睛，靠向椅背，好在現在知道也不算晚，女兒年紀小，認識的同齡男人也确實不多，而且正在叛逆期，感情這種事，她越是強迫兩人分開，只怕越适得其反，等回頭多帶着她去見見那些真正有教養的孩子，只怕不用自己說什麽，這兩人也要分開，畢竟有些事情錢可以追平，但是有些無形的東西，再有錢也沒用！

****

溫如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看着天花板，她怕黑，所以床頭總有一盞小夜燈，可是此時她卻覺得這盞夜燈的光線太強太刺眼，讓她的眼睛很不舒服。

書房裏媽媽所說的話還在耳邊回響，說話時那鄙夷和嘲諷的表情就像是過電影一樣的在腦中不停反複回放，這一切都讓她心情沉重。縱使陳姐提醒過媽媽的偏見，可是都不如今晚的對話來的讓她心驚。

她長長呼出一口氣，覺得胸口依然像是壓了一塊石頭一樣悶悶的，側身将自己卷進被子裏，腦中思緒繁亂。她和金鑫在一起一年了，這一年過得像是回到了小時候，無憂無慮、開心快樂，只要想到他，心裏就像是開出一朵花一樣的滿心歡喜，可是……如果媽媽一直是這樣明知卻裝作不知的态度，她該怎麽辦？要不要從爸爸那裏入手？

溫如默默的想着，又很快搖頭将這樣的念頭趕出去，不行，不能找爸爸去說，爸爸的性格太溫和了，從小到大，不管什麽事情，只要遇到媽媽，爸爸很快就會妥協，而自己還會因為這個而被罰。

爺爺奶奶就更不能打攪了，爺爺不管家事，奶奶和媽媽的觀念基本一致，溫如揪着被子将自己從頭罩住，眼淚突然就流了下來，她該怎麽辦啊！

淚眼朦胧中，溫如拿起突然震動了一下的手機，劃開屏幕就看到金鑫發來的語音：乖，我要睡覺了，看在我這麽聽話的份兒，來讓我親一下，mua……

溫如看着這條信息，只覺得眼淚猶如開閘了一樣，很快枕巾就被浸濕了一片，她一邊抽噎着，一邊在屏幕上敲出一行字：mua……明天去陪你！

已經躺到床上的金鑫一直舉着手機，看到溫如的信息，不由的笑開，發了一個晚安親親的表情，便關燈準備睡覺，上次他家小乖去電玩城玩兒的那麽開心，他可要積攢力量，明天好好陪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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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溫如起來的很早，走到客廳時，家裏除了陳姐和慧姐正在廚房忙碌，其他人都還沒有起床。

陳姐看着溫如有些微腫的眼睛，不由在心裏嘆了一口氣，昨天晚上溫如剛進卧室，她就被蘭姨叫進了書房，直接開口詢問小如男朋友的事情，她見隐瞞不了，便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說了，最後說到小金先生是個很好的年輕人時，她明顯看到了蘭姨臉上的一抹不以為然。

她轉頭将慧姐打發出去，從那冰箱裏拿出一小格冰塊，用紗布細細的包了幾層，輕柔的放到溫如的眼睛上，小聲說：“小如，蘭姨昨天問我了，我也說了你和小金先生的情況，她看起來并不贊同，但是卻也沒有阻攔的打算，你不要太難過，你們還小，如果真想在一起，總是要做出些成績才好讓蘭姨松口吧。”

溫如擡手按住自己眼睛上的冰塊，涼意順着皮膚滲進身體，也讓她昏沉了一晚上的頭腦變得清醒，陳姐說的沒錯，媽媽是明知她要說什麽而不想聽，但是确實也沒有反對，那麽只要她和阿钰都變成優秀的人，媽媽應該就不會反對了吧！

自覺自己想清楚的溫如，對着陳姐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陳姐，謝謝你，我知道我和阿钰要怎麽做了。”說完便轉身匆匆上樓，走進卧室換衣服，準備出門。

苗汀蘭看着穿戴整齊提着方便飯盒準備出門的溫如，慢慢站起身，平靜的說：“小如，今天D家和H家都上了一批新款，前兩天目錄單就已經發給我了，陪媽媽去逛逛吧。”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金鑫：丈母娘太難搞怎麽辦？

溫如：我媽媽只是比較固執

金鑫：要不是那是我家小乖她媽，我才不想理會呢！

溪溪：可是我好愛她哦，因為她一出鏡，我的評論就好多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