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聚餐

謊稱自己胃不太舒服，采薇要了橙汁。

五位同事覺得啤酒不過瘾，吩咐服務員開了紅酒。

“采薇，跟我們說說你吧！我們五個都熟了，哎，你怎麽不跟我們一個辦公室呢。”

說話的是坐在一旁，總是給她夾菜的小趙，她不記得他全名是什麽，跟着其他同事叫他小趙。

“采薇可是獲得老板賞識，直接進總經理助理辦公室的，哪會和我們平民百姓蝸居在一起！”

陳嫣然剛塞了一只雞腿到嘴裏，說話嘟嘟囔囔，嗓門倒是依舊很大。

“喲，那工資一定比我們高出很多吧。”

劉婷說話讓她覺得陰陽怪氣，采薇笑笑沒做回答。

“理所應得。采薇學歷比我們高太多。人家可是女博士！”

坐在采薇對面的張耀擺出公正并且無所不知的樣子，連同他的無框方形眼鏡，透着濃重的書生氣息。

“咦，采薇，你是哪個大學畢業的？”

李悅又是那副好奇的樣子，瞪着圓圓的大眼睛。

“哦，我大學就在A市，A大讀的。”

“哇，果然高材生！什麽專業？研究生呢？是在美國對吧？博士也在美國念的？我聽張耀說過，美國哪個大學呀？”陳嫣然一連抛出幾個問題。

采薇放下筷子：“數學專業。美國斯坦福，計算機專業。”

“哇！”這下衆人都長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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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家境很不錯啊。”劉婷似乎有些不相信——眼尖的她看出采薇的穿着并不高檔，都是大衆品牌。

“家境中下吧。我申請了全額獎學金，還在一家快餐店打工。”

大家對采薇的敬畏之情又加重了不少，劉婷暫時也閉了嘴。

采薇暗自松了口氣，喝了口橙汁。

“采薇，你是住校還是住在外面呀？美國住宿可貴了，我閨蜜也在美國，啧啧，那費用，天價！”陳嫣然誇張地揮了揮手。

“嗯……住外面的。”

“哦，據說住學校比外面還貴是吧？嗯，我記得我閨蜜那麽說的。你住得跟學校近嗎？斯坦福……在洛杉矶吧？哎，那是富人區啊，多少錢？”

采薇無奈……她發現陳嫣然實在是喜歡刨根問底。不像她——她從來不關心人家的生活。

“記不清了，大概……一千多一個月吧。”

“啊？美金還是人民幣？”

“人民幣。”美金，呵，怎麽可能……

“哎呀不可能啊？跟學校遠嗎？”

劉婷似乎很感興趣，筷子停在了半空中，目光毫不掩飾地盯着采薇。

“不遠。”采薇真想結束這個話題。

“哎呀，不可能不可能，那是富人區。你這價格，對折也不止一千啊。莫非房東你認識？”

陳嫣然很堅定地搖了搖那根胖乎乎沾滿油的手指。

“嗯，一學姐的親戚。”

“哇，真好！那你打工工資多少呀？夠不夠花？聽說你們食堂不錯，這是我閨蜜告訴我的。”陳嫣然不依不撓。

“工資，勉強夠用吧。”

就憑陳嫣然這精神，估計她閨蜜每一筆收入和開支她都清楚吧。為了盡快結束這“個人專訪”，采薇順着她意思往下說。她現在最怕的，就是陳嫣然大驚失色的一聲“啊？”然後開始新一□□問。

劉婷談論起她爸爸要給他買車，她拿不定是寶馬還是奔馳，問大家意見——衆人的注意力終于被轉移過去。

可是，小趙似乎除外：“采薇，怎麽不吃呀？”他用筷子指了指他給采薇夾的一大盤菜——紅燒肉，雞腿，雞翅，炸薯條，炸雞塊，魚肚子，還有她最排斥的鴨血。

采薇有潔癖，和陌生人一張桌子一盤菜都有些勉強：“呵呵中午吃多了，根本吃不下啊。”

她拒絕了執意要送她回家的小趙：“我家就在附近，不用送了。”

“啊？附近？哪個小區？”

……又是陳嫣然

“就那兒，風荷。”采薇指了指遠處那些高層。

“什麽？風荷？那可是個高檔住宅區啊！”陳嫣然又是一驚一乍的。

“我住的是公寓樓，不是前排那些別墅。”采薇連忙解釋——不如一出門就叫輛出租來得方便。

“哎呀呀，公寓樓也不便宜啦，房租多少啊？”

房租？可這是單位分的房子……莫非他們……

“是我一個朋友的，她人還在國外，我就一年付一些意思一下，今年年底才付呢。”

“哎，真羨慕你采薇，走遍世界都不用擔心住房這個每天折磨我的大問題。”

陳嫣然感慨這會兒，采薇匆忙攔下一輛出租揮手道別。

這一晚上她睡得很不安穩——不，是大半夜都沒有睡着。

為了停息陳嫣然的連環盤問她不得已撒了謊，但她自己的疑慮也随之而來。

在美國她住的是富人區的公寓樓，地理位置好不說，還有兩個房間和寬敞的廚房，她跟房東只照過一次面：“我的公司在紐約，這房子原本兒子上大學住的，租給你，就友情價啦，怎麽好意思賺留學生的錢呢。”

打工也是出奇的順利，個子不高，微胖的老板娘總會笑眯眯地将她拉到員工更衣間塞給她獎金，數目都不少。

“這周你的表現真不錯！這是你的獎勵！”

“自從你來了我們客人多了好多呢！這些錢給你，以表感謝！”

“最近有考試辛苦了吧？看你這黑眼圈。來，這些錢拿着給自己吃頓好的！”

還有現在——自己住的這公寓——只有身為總經理助理才有嗎？這個更加無從考證，她總不能挨個去問那幾位叔叔阿姨：“公司分房給我了，你們有嗎？”

以前怎麽沒有注意到，這一切明明順利得有些反常，可是，似乎也解釋得通……

她直愣愣盯着天花板，聽着外面間斷的貓叫，想不通，為了助于睡眠，她也放棄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