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尤新，我來看看你

江河日下，大河東流。

顧羽羽坐上去往塑江的小船時，都有種好像在做夢的感覺。

她和柳停風在家裏呆了将近一個月，除了開始幾天教會他用天然氣，電飯鍋，洗衣機外，他們交流的機會其實很少。

往後的二十幾天，她不得不早出晚歸，後來，她決定速速來找尤新，但又不能把柳停風就這麽扔在家裏。

她想來想去，只好麻煩同事李克有事沒事就到家裏看看，也把鑰匙交給了李克，萬一有事，她也好能及時進屋。

李克這人踏實穩重，交給她的事無一不是很圓滿的完成，尤其是人品上，更是百分之百的值得人信任。

所以，顧羽羽把柳停風托付給了李克以後，她自己背上了行囊踏上了前往塑江的旅程。

她無法給自己的行為找一個明确的理由，但她知道她想看看尤新現在什麽樣子，是不是還如她初見他時的那麽美好而健康。

“姑娘，你要去江那邊找你的情郎喲？”劃船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塑江這裏少數民族多，尤其以摩族人為最。

劃船的中年女人叫阿霧，就是摩族人，她的臉曬的黑黑的，不過還能看出年輕時應該是個英氣的男人，她一笑起來牙齒倒是白白的。

阿霧常年在江邊擺渡，有旅客要過江，她都會十分熱情的和人聊天說話，顧羽羽覺得也許是常年一個人擺渡吧，她應該也是挺寂寞的。

“不是，我去找個人，嗯，一個朋友。”顧羽羽搖了搖頭，她和尤新可算不上情侶，情郎？嘿，還真是挺新鮮的叫法。

“朋友啊？”阿霧有點失望，但她馬上又有了新的想法，問：“是男的，還是女的呀？”阿霧看顧羽羽還挺年輕的，一個人到這裏來，說是旅游吧，看那行李輕便的好像來看一眼就走的樣子。

顧羽羽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憨憨的摩族女人還這麽八卦，不過，在船上坐着的确也很無聊。

“男的，一個比我大很多的男人。”顧羽羽畫蛇添足的告訴阿霧，大概也是試圖打消自己心中那個朦朦胧胧的念頭吧。

“男人年紀大，知道疼人。我們摩族人是走婚的，孩子一般都是跟着男人的，男人們都很能幹，在我們這裏年紀越大的男人反而越吃香。”阿霧對于顧羽羽說男人年紀大這事似乎并不以為意，還列舉了很多男人年紀大的好處。

顧羽羽聽的瞠目結舌，她也是第一次知道還有走婚這事。

摩族人并不與漢人一樣施行一夫一妻制，他們的婚姻制度很自由。女人如果喜歡哪個男人，就去他的房子裏住一晚，如果彼此都喜歡就一直這樣下去，男人會在自己的房子前挂一條紅色腰帶，表示別的女人不可以再到這個男人的家裏來走婚。

而如果兩人沒有了感情，也會很和平的分手。男人如果有了孩子，男孩子就留在男人家裏，要是女孩子，就交給母親來撫養。

摩族的歷史大概有一百多年，這種婚姻制度也一直被傳襲了下來。

“那你們這裏的男人靠什麽生活呢？”顧羽羽有些好奇，這種婚姻制度很新鮮，或許放在他們的節目中還會有新的看點，她心中還有些興奮，一趟意外之旅，還有意外收獲。

“我們也有土地，有的男人靠土地生活，有的呢，也像我這樣撐船，還有的也會上外面去打工。”阿霧邊搖着船槳，邊給顧羽羽講他們部落寨子裏的事情。

顧羽羽随身帶着錄音筆，把阿霧說的都錄了下來。

塑江的水很清澈，坐在船上就能看到江底，肥大的不知名的大魚悠哉的游了過來，顧羽羽伸手下去，卻沒能夠摸到大魚的一片鱗角。

“那是鱗魚，魚身上的鱗片很多，除了魚肉鮮美，魚鱗還能做裝飾品，我們寨子裏的很多人都會抓這種魚回去吃，鱗片就用來做裝飾品。城裏的人很喜歡這種魚的魚鱗做的裝飾品呢。不過，你可得小心，這種魚吃肉，萬一被它咬了，會中毒。”阿霧看到顧羽羽又要把手伸進去，趕緊警告道。

顧羽羽一聽魚還吃肉，吓了一跳，趕緊把手縮回來。

不再想着把手放進水裏當魚食了，顧羽羽又好奇起阿霧來，她這麽大年紀了，可有孩子，可曾走婚過。

“我啊，我有兩個孩子，一兒一女。我們寨子裏的男人都很喜歡我，不過，我喜歡的那個男人前年死了，我也就不想再走婚了。我兒子就像他，我兒子也有兒子了，我那個小孫子今年都五歲了。不過，他們家的人不讓我再去他們家了，說是他死了，我也沒什麽去的必要了。”阿霧說到這裏，原本開朗的臉龐黯淡了下去。

顧羽羽也沉默了，她很好奇這個走婚的婚姻制度，但也覺得這個婚姻制度有那麽點無情。

“我女兒今年三周歲，很好看，也像她爸爸，她比我兒子還像她爸爸，很貼心。”過了一會兒，阿霧又提起自己的女兒，臉上滿是驕傲，剛才的低落也好像只是顧羽羽的錯覺。

“我現在這麽努力撐船，就是為了我女兒，我要讓我女兒在寨子裏過上最好的日子。”阿霧像是說給顧羽羽聽，但其實何嘗不是在為自己打氣。癡情的人不是沒有，只是想要付出癡情的那個人已然故去。

顧羽羽沒有問阿霧，那個男人生前是否還和別的人走過婚，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又何必再去打擾他們呢。

即将到中午的時候，船終于到了江的那一頭。

江對面這頭青山巍峨，水更加澄澈明亮，陽光充足明亮，照的江面上明晃晃的，好像又多出了一個太陽似的。

顧羽羽跳下了船，和阿霧告別，看着将船劃入江中的阿霧，她有點莫名的難受。

只是這份難受沒有持續太久，她這次來純粹是一時沖動的結果，所以，她也沒有找什麽導游啊，或者本地的地陪之類的。

江這邊是一大片河灘，聽阿霧說這片山裏也有山寨，少數民族也很多，根據顧羽羽的描述，阿霧推斷尤新他們劇組應該也是在一個摩族的山寨裏取景拍攝呢。

江這邊的摩族比江那邊阿霧他們的山寨要開放許多，有很多游客來旅游，都是上這邊來，劇組啊，拍電影什麽的，也願意在這裏拍攝。

顧羽羽看着綠油油的樹木，草叢，還真有幾分到了世外桃源的感覺。

她沿着河灘邊沿上走，順着樹木間的小路一路往前。

走在樹林間，風在樹林中呼呼穿過，還有幾分吓人。

穿過第一片樹林之後，就能看到立在山寨門前的石碑，石碑上刻着字，用紅色染料塗着：摩寨。

字寫的很飄逸，很灑脫，顧羽羽猜這應該不是摩族人自己寫的。

寨子的大門是打開的，似乎是歡迎着外來人的到來。

顧羽羽走上寨子門前的那塊空地，冷不丁就傳來敲鼓聲，“呀呀呀－－”的叫聲。

随之而來的一群穿着花花綠綠民族服裝的男男女女敲着鼓，拿着花束将顧羽羽緊緊圍住。

顧羽羽還沒回過神，一個穿紅色與黑色相間袍子的小夥子就端上來一碗酒，遞到她面前。

“喝！”衆人大喊。

顧羽羽吓的一哆嗦，心想着是不是到了土匪老巢了。

但現在人多勢衆，也不容許她多想，她只好接過碗一飲而盡。

她的這個舉動又惹來衆人的歡呼，接着，第二碗，第三碗接踵而至。

顧羽羽心裏想的是再這麽喝下去，非挂了不可，但表面上還要裝作接受人家好意的樣子，一碗一碗喝下去。

她不知道喝到第幾碗，腦子裏都開始嗡嗡響的時候，就聽到有點熟悉的聲音說：“是顧羽羽嗎？”然後，還不等她回答，那個聲音又有點遠，說：“你們弄錯了，她不是我們劇組的人，她是我的朋友。”

顧羽羽覺得自己頭重腳輕的更厲害了，在她徹底暈倒之前，她還記得要對那人笑一笑，當然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一個很傻很傻的笑。

等顧羽羽再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腦袋裏像是有大錘子在砸，她按了按發疼的額角，坐了起來。

随着她坐起來的動作，是嘎吱嘎吱的聲音。

顧羽羽往身下一看，應該是一張竹床，上面鋪了一層厚實的褥子，但還是難以阻止竹床發出嘎吱聲。

我這是在哪兒？

已經喝斷片的顧羽羽心裏發出這麽一個疑問，大腦已經罷工了，她腦子裏只剩下脹痛和迷茫。

“你醒了？來，喝醒酒湯吧，會好受點。”清清淡淡地聲音裏帶了一絲關切，顧羽羽看向來人，不知怎麽的，鼻子有點發酸，還真是沒出息。不過，就算沒出息又怎麽樣呢，她要找的人自動出現在了面前，還給她端來了醒酒湯，她覺得自己真是幸福。

“你來了呀！真好！”顧羽羽舔了舔有點幹澀的嘴唇，咕哝着接過了裝着棕色不明液體的碗。

她也不猶豫，端着碗咕嘟咕嘟一口氣都喝了下去。

喝完，她還笑了下，給他看空了的碗。

“你怎麽來這兒了？是來旅游的嗎？”尤新坐在床邊的竹凳上，接過空碗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問。要不是他出來的及時，說不定她都被寨子裏的人灌的死去活來幾十次了。

顧羽羽愣怔了一下，腦子裏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已經回答了他：“我來找你的，我在網上看到你的照片，看你黑了瘦了不少，不放心，過來看看。”

等她自己意識到自己說了啥，心裏就想壞了，她這麽傻乎乎的跟人家一說，人家指不定以為自己存了什麽歪心思呢。

“不是，我就是擔心……”顧羽羽亡羊補牢的想解釋。

“謝謝你！你再躺會兒吧，我還有點事，得出去一下。我做了點粥，放在廚房的鍋裏了，待會兒，你要是餓了，可以吃。”似乎尤新并沒有多想，也或許他也是在逃避，還不等顧羽羽再解釋，就站了起來，語氣依然很淡地說道。

顧羽羽還能說啥，只能點頭應允。

等尤新走了，又躺下的顧羽羽心裏有點苦，她不就是說來看看他嗎？就把他吓跑了？真是，沒想多大會兒，她就又忽悠悠睡了過去。

她這一睡，就又睡到了晚上。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鼻炎發作，挺難受，更新可能不會那麽及時，大家見諒！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