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奶奶到來

我一直覺得每個人遭遇到絕境後便會絕處逢生，人生不會糟糕到無法言說的地步，我曾也在絕處逢生過，然而這一秒，我覺得自己卻是難以解脫，似乎有人早已設好了一步步的棋，我每退一步，他便進一步。

但是我再也沒有想過去死，因為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我想好好地活着，不是說說而已。

當摔碎了房間裏所有的東西之後，我反鎖住房門拉上窗簾，然後靜默的躺在床上，甚至可以清晰地聽見心髒跳動的聲音，身上所有的器官似乎都在極盡可能的讓這個軀體的生命特征更加明顯，我突然感動的想哭。

我這一生最畏懼的就是欺騙，最難以忍受的也是欺騙。如若這個欺騙還牽扯上死去的陸知奇，我想，這個人會讓我恨一輩子。而顧南風對我的，顯然不止是欺騙，還有利用。我曾經在某一個時間裏甚至覺得嫁給他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甚至覺得他并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麽決絕。現在想想，突然覺得自己天真的愚蠢。

在黑夜中度過了很久很久的一段時間，不知過了多久，我的腦海裏突然湧現出一個大膽的想法，微笑就這樣在我的臉上綻放了，我似乎找到了解救自己的辦法。

這個讓人害怕卻又驚喜的想法讓我在踏過碎片的時候全然感覺不到疼痛，打開房門便看見黑夜中坐在沙發上的顧南風，他的視線很快便被地上的血印所吸引，他突然像猛虎一樣沖過來緊緊地捏住了我的手腕，“顧莫，你就是個懦夫，一個在絕境面前只能以自我殘害來緩解痛苦的懦夫！”說完他便緊張的一把抱起我然後推門出去，他的眼神悲傷而複雜。

恍惚間便到了附近的醫院，醫生溫柔地替我擦拭包紮，看到顧南風怒目而視的模樣，我突然就笑了。

“顧南風，我最開心的，就是看到你生氣和難過地樣子，”我戲谑的看了看他。

“我警告你，最好不要有下一次！”他陰鸷而堅定的眼神突然讓我感覺到害怕。

“壞人都沒有死，好人自然得好好活着。”

他靜靜地看了一眼她的腳，心裏卻是無以複加的難過，這個在不久前才好不容易救活過來的女人，如今卻依舊這樣傷害自己。

從醫院回到家裏時已經是淩晨，他安靜的扶着我坐在了家裏的沙發上，“你今天不用去上班了，早上我會派人過來收拾房間。”他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眼，“下午奶奶會來S城住幾天，注意你的言行。”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她只是一個善良的老人。”他冷漠的看着我。

顧南風也只有對待顧奶奶才會有真心，從他陰沉的眼神裏可以看出來他很愛他的奶奶。是啊，能讓他真心以待的人也只有顧奶奶了。

下午的時候，我正躺在沙發上昏昏欲睡，但是卻感覺有人在摸我的腳，睜開眼便看見一雙溫柔地眼睛，“奶奶，你來了。”

“小莫啊，你的腳怎麽了？”

“她在街上逗狗的時候被狗咬了。”顧南風打斷了我正要說出口的話。

“嚴重嗎？打了破傷風和疫苗了嗎？”

“打了。她壯實的很，死不了。”他全然已經忽視了我極度無語而怨恨的雙眼，替我回答了所有的問題。

你才是狗，你才被狗咬了！我心寬體胖不行啊。

奶奶笑眯眯的看了看我和顧南風，“看到你們這麽恩愛，我就放心了。”

這個慈眉善目老人的臉上早已經被印上了歲月的痕跡，她已經經歷過了這一生的風風雨雨，她經常說自己已經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了，這一生的路已經走的差不多了，她最大的遺憾就是沒了替顧南風的父親贖罪沒能留住他的母親，而讓顧南風小小年紀便經歷了不少的痛苦和坎坷。顧南風也成了這個世上她唯一的牽挂。

每每當她說起這些的時候，她那溝壑縱橫的雙眼裏便擒滿了淚水，盡管我又是一個感性至極的人，但我只能緊緊的握住她的手來安慰她，我不能做出任何承諾，也無法承諾她放心的把顧南風交給我，無法讓她寬心，也許我是自私的，但至少此時我不願欺騙這個善良的老人。

從老人的口中，我似乎認識了另外一個顧南風，他的母親在他在很小的時候因為他的父親緣故自殺了，而後他的父親外出經商便再也沒有回來過。從此他就變得沉默寡言，後來便患上了嚴重的自閉症和抑郁症，嚴重到停學很長一段時間，奶奶心疼他，便留在他身邊照顧了他很多年，他的病情才慢慢好轉。

我的心裏突然有些許難過，因為在陸知奇死後的一段時間裏，我曾患上過嚴重的抑郁症，它曾讓我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極度分裂和痛苦，無論是心裏還是身體。每天很難入眠，就像一場無止境的噩夢。每天似乎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想着如何去死。那段時間我曾暴瘦到八十幾斤，整個人看上去恍恍惚惚，精神不振，絕望的想要死掉。

作為成年人的我更是很難想象一個未成年的孩子患上抑郁症是一種怎樣的心情，說實話，我同情他，也能些許明白為何如今的他有何會是這樣冷漠而深沉。但是同情并不能緩解我心裏所有的委屈和傷痛，畢竟我不是聖人。

晚上的時候，顧南風便從公司回來了，他的臉上有少見的柔和，“奶奶呢？”

我靜靜的看着他，腦子裏滿是奶奶說過的話。

“哦，她在書房。”

“做飯吧！”

“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請問還有第三個人嗎？”

“可是，可是我只會番茄炒雞蛋。”

他一臉不悅的看着我，我依舊如一噸雕塑一樣坐在那裝作什麽都沒聽到的樣子，巋然不動。我這輩子最讨厭就是做飯，特別是應別人的要求。反正我不餓，你們要吃飯就自己做。再說了，現在都流行男人下廚好嗎。不做飯，堅決不做。我斜着眼瞟了他一眼，他脫下西裝便進了廚房。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我突然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