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懷疑
20、懷疑
魏靖扭頭,一個齊耳短發的女生嚼着口香糖看着他,在他看過來時吹了一個老大的泡泡,然後又自如地收了回去。
他身後還站了一個高個子青年,頭發短得緊貼頭皮,歪歪斜斜站着,看起來有點不耐煩。
魏靖:“誰說小爺找不到路了,小爺只是在沉思。”
那女生切了一聲,翻了個漂亮的白眼,罵了句神經病,轉身走了。
你才神經病。魏靖沒罵出來,又喊住她:“你知道哪有廁所嗎?”
魏靖一臉菜色地從廁所出來,開了走道上的水龍頭嘩嘩洗手。
他走到屋裏的時候,那一男一女正在吃飯,另還有一個小老頭,搖搖着扇子聽收音機。
收音機裏唱:“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小老頭跟着也唱,聲音沙啞,搖頭晃腦,唱着唱着還掉眼淚。
桌子上吃飯的兩個看起來已然習以為常,一人正常吃飯,一人抽紙遞給魏靖:“喏。”
魏靖将紙接過來,遞給小老頭。
他聽不懂,魏老爺子從不聽這個,他就喜歡下棋,下不過就悔棋,還不許人說,說了就吹鼻子瞪眼掀桌子,棋品十分不好。大院裏就沒幾個人樂意和他下棋,但可惜基本都敢怒不敢言。
好在老爺子也就棋品差了點,人品卻是沒得說,有軍人的铮铮鐵骨。那些老爺子們基本也就忍了他這不多的缺點。
見小老頭将眼淚擦了,又繼續掉,他也莫名有點紅眼眶。
他又想老爺子了,早知道出來過得這麽慘,就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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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籌那混蛋二哥還真放心他一個人在外面亂逛。
飯桌上廖晴見那小屁孩眼眶紅了,問他:“你聽得懂啊?”
魏靖在一旁坐下:“聽不懂。”
廖晴不解:“聽不懂你跟着哭什麽?”
魏靖:“誰說小爺哭了,小爺只是有感而發。”
廖晴懶得理他。
一旁的井西根本就沒理過他。
魏靖寂寞地坐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一曲《牡丹亭》唱到一半突然停了,換成了一首英文歌。
魏靖在出神。
廖晴又想翻白眼,最後捅了魏靖一爪子:“你手機。”
魏靖猛地回神,原來那首英文歌是他的手機鈴聲。
他連忙翻包。
老頭子不再聽曲子,抱着收音機晃進屋裏,只是嘴上還在唱:“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魏籌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過來:“魏靖你在哪?”
魏靖:“關你屁事。”
“你說什麽?”魏籌聲音沉下來。
魏靖一字一頓,吐詞清晰:“我說,關!你!屁!事!”說完他就痛快地把電話挂了。
廖晴笑問:“誰啊?”
魏靖眼珠子一轉:“我爸。”
廖晴點點頭,剛想說點什麽,卻聽有人敲門。她扭頭看一眼井西。
井西沒說話,起身去開門。
這一開門就開了許久,井西站在門口遲遲沒動。
廖晴站起來:“怎麽了?”
門外,西裝革履的魏籌将屏幕上閃爍着紅點的手機收起來,微微一笑:“你好,魏靖在這裏嗎?”
井西看一眼魏籌,緩緩讓開路。
屋裏魏靖瞪大眼看着從天而降的魏籌,嚎道:“你跟蹤我?”
魏籌笑笑:“你應該感謝大姐以及高科技。好了,回去吧。”
魏靖壓根沒聽到他後面那句話,開始着急忙慌地拆手機:“裝在哪,跟蹤器裝在哪,小爺拆了還不行嗎?”
魏籌有點不耐:“別鬧了,你已經給大家添了很多麻煩了。”
魏靖揚着頭:“你們給我裝跟蹤器我還沒嫌你們給我添麻煩呢!還小爺的人權!”
魏籌揉揉眉心,上前一步。
魏靖警惕地後退。
魏籌無奈哄道:“跟我回去,我讓人陪着你,你想怎麽玩怎麽玩,不要在外面亂跑。”
魏靖冷哼一聲:“是我要亂跑的嗎,不是你不管我坐了車絕塵而去的嗎?”
魏籌立馬道:“那我道歉。”
魏靖:“我不接受。”
魏籌上前,不由分說拽住退無可退的魏靖,掐着他脖子将他帶出了門。
魏靖大喊大叫:“魏籌你個王八蛋。”
魏籌一手刀砍在他脖子上,世界安靜了。
将魏靖扛起來,魏籌看向井西:“可以麻煩你幫我把他的東西提到外面嗎?”
井西沒有拒絕。
廖晴啧了一聲:“擾人清靜。”
老居民區晚上的路況更加複雜,魏籌來的時候只走錯了一次,離開的時候熟門熟路地就像走在自家小區,完全不需要井西帶路。
魏籌一手扛着魏靖一手打電話。
“人找到了。”
他派的人在這塊跟丢,打了電話給他,他擔心出事,告訴了老爺子,老爺子倒是不擔心,讓大姐那邊發送了魏靖位置信息給他。他跟過來,這才找到。
魏老爺子等了這麽一會已經開始犯困了,道:“找到就行,好好教訓他一頓,成天亂跑,沒法沒天。”
這次也有魏籌的責任,他應付似的嗯了一聲,勸老爺子去睡,結束了通話。
井西提着魏靖的包跟在他身後,眼神陰晴不定。
青柏路上停了一輛賓利。
魏籌毫不溫柔地将魏靖塞進去,起身接過井西手裏的包:“多謝,我弟弟給你們添麻煩了。”
井西沒說話,撇開頭要走,卻又聽魏籌在他身後問:“你是我妻子的學生吧?”
井西回頭,看了魏籌一眼,冷冷道:“不是。”
他畢業了,當然已經不是了。
魏籌笑笑:“我妻子今年帶高三,你畢業了,想來也不是了。”
他沒再多說,也沒再看井西,坐進車裏,開車離開。
井西在原地站了許久才回去。
青柏路離魏籌公寓有點遠,魏籌開了點窗,吹了一會擔心後面魏靖感冒,又将車窗升上去。
夜漸深了,青柏路要開出去竟要廢點油,馬路上一輛車也沒有,可能被那次堵車堵出教訓了,知道這邊不通車再也沒車肯開過來。
魏籌不經意往外一瞥,腦海裏不由自主閃過那天看到的一幕。
是因為腳崴了才讓學生背着?
他們聊了什麽,為什麽笑得那麽開心,這麽久了還記得自己聊了什麽嗎?
他那天在酒樓看到那個男生,一時竟沒認出來,今天晚上開車來這邊才想起來。
那男生多大,十八有了嗎?
尤文溪會做這樣的事,養自己的學生做小白臉?
就算養了,讓他住在貧民窟裏,穿地攤貨去酒樓吃飯?還故意去他們常去的那家?
如果這個男生不是尤文溪喜歡的人,尤文溪肚子裏的孩子從哪來的?難道她還有其他男人?
可是魏老爺子的調查卻說尤文溪外面沒有男人,到底是調查出錯了,還是那個孩子真的是……
dains,howeverimprobable,mustbethet**th.
所以不管他相不相信,最不可能的才是真相?
還有一段路到家的時候,魏靖醒了,醒來一言不發翻箱倒櫃脫衣服。
“你們到底把跟蹤器裝在哪!!!”
魏籌面色平靜道:“是一個軟件,在你手機裏,你估計找不到。”
魏靖将手機抓起來,格式化,折斷sim卡,降下車窗扔出去,一氣呵成。
魏籌瞥了一眼後視鏡:“不喜歡別人監控你?”
魏靖小狼崽一般瞪他:“你喜歡?”
魏籌沒說話,其實他心裏也覺得魏家的做法不對,但如果不是有這個軟件,這次他也找不到魏靖。雖然找不到也不見得他會有危險。魏家人這麽做也是擔心小孫子,畢竟魏家情況不一樣,這麽一想也算情有可原。
魏靖将東西又收好,轉轉有點疼的脖子:“在魏家一點人權都沒有。”
魏籌還是為魏老爺子辯護了一句:“你沒危險的時候這個軟件也礙不到你什麽事。”
魏靖撇撇嘴:“算了吧。”
他赤着上半身有點涼,又去升高車窗,扭到脖子不由生氣道:“二哥你也太用力了吧,疼死我了。”
魏二哥一點也不心疼道:“回去給你看看。”
魏籌一個人住,房子不大,複式公寓。裝修簡單,沒什麽人氣。
魏靖沒在房間裏找到女人的蛛絲馬跡,追着魏籌問:“嫂子呢?大家都說你結婚了,爺爺還生氣你沒通知他,合着你都沒和嫂子一起住?還是你單獨把我帶這來了,我見不得人嗎?”
魏籌找了個蘋果削皮,他工作到很晚,後來又去接魏靖,什麽也沒吃。大晚上不想做了,只好找個蘋果随便填填肚子。
魏靖一連串問題問下來,魏籌只答了一個:“我最近在和她離婚,你安分點,我讓助理陪着你,他是本地人,給你當向導,你想去哪去哪,按時回來這裏就行,可以嗎?”
他削皮很快,魏靖見他削完伸手去拿,卻只接到一把刀。
“想吃自己削。”
魏靖無聊地将刀放下:“一點也不體貼,難怪嫂子要和你離婚。”
魏籌失笑:“你又知道是她要和我離婚了,另外你要是去泰國變個性我可以體貼你。”
魏靖送了他一個标準的白眼。
魏籌吃完蘋果帶小孩去房間,讓他先洗澡,然後給他看看脖子。
小屁孩嬌氣,屁事沒有,除了有點青。
魏籌等他洗完澡找雲南白藥給他噴了噴。
味道有點大,魏靖鼻子眼睛滿心不爽地擠作一塊:“我沒錢了。”
魏籌:“我也沒錢。”
魏靖心想鬼才信你,他道:“我就想買個手機,你借我,等我以後有錢了還你。”
以後你要是找我還錢我就看不起你。
魏籌将雲南白藥收起來:“你找助理給你買單,他會找我報銷。”
魏靖不高興地跟在他屁股後面:“你一個外國人還用雲南白藥啊。我可不可以拒絕你的助理,我不想有人跟着我。”
魏籌問他:“你怎麽不拒絕我的錢?”
魏靖在魏籌身後比中指。
魏籌回頭,魏靖突然一個兔子跳撲上來:“哥,魏二哥,你最好了,給錢吧,別給人,我消受不起啊,求你了……”
魏籌本來半蹲着,被撲得一屁股坐在地毯上,啼笑皆非,很想學老爺子罵一句小兔崽子,他拍拍魏靖的背:“起來。”
魏靖穿着睡衣,露出細胳膊細腿,頭埋在他胸前:“你答應我我就起來。”
魏籌頭一次遇到這樣的小孩,一時竟不知道哪才是他的軟肋,想了想他将手放到魏靖脖子上方,揮了揮。
一陣涼風襲來,脖子上的瘀青未消,魏靖以為他又要砍自己一手刀,吓得一蹦而起,一溜煙往客卧跑:“靠靠靠,魏籌你王八蛋,我傷沒好呢!”
魏籌莞爾,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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