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只因在人群裏多看了你一眼

大約是因為跳轉地圖還需要一定時間的關系，舟澗玟和她的艦娘們在被強制送回到指揮所之後就一直沒有得到可以離開的訊息。

不過這也不要緊，因為舟澗玟的的确确需要一點時間來思考一些事。

在舟澗玟将其他擔心自己心理狀态的艦娘們全都哄走之後，唯一還能繼續留在辦公室內的，依舊是身為她的秘書艦的維內托。

而此時，她欲言又止地看着蜷縮在辦公室內、那張平時用來供指揮官小憨的長沙發上的舟澗玟，她的腦袋枕在了沙發的靠墊上，右臂橫在了眼前，而她的身上則是披着一條維內托剛才從壁櫥拿出來的備用的毯子。

以舟澗玟在工作時那種不要命的狠勁兒，這張長沙發平時其實也沒有什麽太大的用處。

而一旦舟澗玟真的選擇在這張沙發上稍做休息，那就說明事态可能真的就有些不容樂觀了——不是舟澗玟在辦公室內鏖戰了幾天幾夜，就是她的精神感覺到了疲憊。

而現在……怎麽看都屬于後者吧？

察覺到舟澗玟還沒有睡着，維內托糾結了好一會兒這才小心翼翼地開口。

“iraglio……”

縱使舟澗玟現在思緒萬千，但是自家的艦娘她無論如何都是擺在第一位的。而現在，舟澗玟即使沒有擡頭，卻也發現了維內托聲音中的異常。

她将橫在自己眼前的手臂挪開了些許，辦公室內那明晃晃的燈光讓剛才還閉着眼的舟澗玟一時之間有些不太适應，維內托見狀連忙關閉了辦公室內所有的燈，甚至還不忘将窗簾拉上。

舟澗玟眯着眼朝維內托所在的方向打量了許久，這才看清了對方的表情。

“怎麽你也露出這種表情了？”

她詫異地看着維內托，似乎是很不能理解的樣子。

“你不是很讨厭白蘭和ghost的麽？”

“……我擔心的是您iragli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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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白蘭和金蘭蘭是死是活從始至終都和她沒有絲毫關系，但倘若他們的死影響到了舟澗玟的情緒的話，那麽即使對方不想和她有所牽連，維內托也不得不管了。

幫助指揮官管理她的情緒、替她分憂解勞也是秘書艦的職責之一。

“我？”舟澗玟懶洋洋地重新将手臂擱置到了眼前，“我很好呀，哪有什麽好擔心的。”

“而且你應該也知道吧，vv，這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相對于其他在之後被陸陸續續地複活的艦娘們，從一開始就出現在舟澗玟身邊的維內托是最清楚舟澗玟一系列的計劃的。

就維內托來看，她們的iraglio在這方面宛若天才，僅僅只是一個早餐的時間便将之後大部分的行動方案全都都計劃好了，而且嚴謹周密和昔日還在港區時的風采毫無二致。

——也難怪深海複仇艦隊将她視如死敵。

舟澗玟的計劃如果真的說破了其實也是非常的簡單。

她在沢田綱吉那裏得到了一平的電話、并且确認了火焰就是複活艦娘們所需的能量之後便去了巴利安；而後她又從一平那兒得到了僞裝成川平大叔的「鐵帽子」伽卡菲斯的聯絡方式，并且在前往複仇者監獄營救ghost和六道骸之前與對方進行通話，并且得到了一定的情報。

雙方通話的錄音帶是舟澗玟與複仇者監獄進行交易的條件，不過考慮到複仇者們不希望彩虹之子的秘密被外人知道的心态，舟澗玟也是做好了戰鬥的準備的。

不過在确認了自己能夠吸收火力并且轉換為能量之後，與複仇者一戰舟澗玟也可以說是底氣十足——甚至就怕靠第八炎支撐着的複仇者不來攻擊自己。

到這裏舟澗玟的計劃基本上也就告一段落了，原本她琢磨着就算不能控制ghost、至少也要被他關在指揮所裏直到決戰結束。

但是ghost居然依舊殘留着自己的意識、并且和她很熟這件事還是在舟澗玟的預料之外。

“但是iraglio，您現在的反應可一點兒都不在計劃之中。”

雖然尊敬又愛戴着自己的指揮官小姐，但是該正面指正的時候維內托卻也是一點兒都不含糊。

舟澗玟原本也是抱着能要将在夢中連續騷||擾自己多日的ghost給砍一頓的心态，才用了五個損管将他修複的——這點損管她還是有的。

可是真的将ghost“修複”之後，舟澗玟才明白那五個損管究竟修複了什麽。

肉||身、靈魂、意志、力量、和記憶。

——構成「白蘭·傑索」的五個基本要素。

一個世界不可能同時存在兩個相同的靈魂，所以原本身為平行世界的白蘭的ghost在被這個世界的白蘭強行帶來之後，便受到了時空的懲罰失去了這五樣基本元素、成為了僅僅只是一個幻影甚至只是一個現象的「ghost」。

所以當舟澗玟用損管對ghost進行了修複之後，ghost便擁有了再次成為白蘭·傑索的底氣。

而擁有這般底氣的ghost的願望，便是對這個世界的自己進行複仇。

哪怕所有的平行世界的自己的願望都會因此落空也是一樣。

“……我哪裏能猜到那家夥居然真的能對自己那麽狠。”

毫無睡意的舟澗玟哀嘆了一聲。

“原本我還讓你全程監視他，只要他有任何的異常舉動就立刻送他上天。”

誰知道ghost真的如同作戰一般，在戰裏吸走了那四名真·六弔花大部分的火焰，而後利用這些火焰和這個世界的白蘭同歸于盡。

就算這是對方事前就和自己讨論好的策略，舟澗玟也的确沒有想到ghost真的會這麽做。

原本為了防止ghost事到臨頭會突然叛變，她還特意從雛菊和其他四名真·六弔花身上吸取了殘存的火焰，就是為了确保自己屆時有充足的能量能讓自家的艦娘們與兩個白蘭一戰。

不過如此一來到也好，在戰進行時被華盛頓和六道骸營救出來、并且商量好要做“僞證”的尤尼也可以在複活彩虹之子的同時還能夠存活了。

——這也是舟澗玟在與伽卡菲斯聯系時得到的情報。

“我知道您的心裏不好受。”

被她們處處提防的人最終居然真的犧牲了自己，的确會讓舟澗玟産生了一種枉做小人的自我厭惡感，“可就算從頭來過，您依舊不會相信他，不是麽？”

就如同舟澗玟曾經說過的那樣，ghost到底長着白蘭的臉。

只要他本質上還是白蘭·傑索，那麽舟澗玟就永遠不可能百分之百的相信他。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不好受嘛……”

大約還是眯了一會兒的緣故，也有可能是在撒嬌，舟澗玟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糊不清的，但是她的表情看起來卻一點都不像是這麽回事，“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我就知道自己的目标是白蘭。”

“iraglio？”

“這點能力我還是有的啦，畢竟白蘭那家夥一看就知道是院長級的。”

“……這倒也是。”

就在舟澗玟和維內托的話題差不多要繞到白蘭究竟是哪個級別的院長時，辦公室外卻忽然響起了一陣急亂的腳步聲，随後響起的還有俾斯麥的聲音——

“長官！”

一向沉着冷靜的俾斯麥難得表現得慌慌張張的，舟澗玟和維內托對視了一眼，最後舟澗玟還是一邊掙紮着從沙發上爬起，一邊向對方回應道，“進來吧。”

門被人從屋外推開，辦公室內的昏暗讓俾斯麥先是愣了一下，但她随即找到了舟澗玟所在之處，而對方那亂糟糟的頭發和迷離恍惚的眼神，怎麽看都像是在睡夢中被人吵醒一樣。

“抱歉，打擾您休息了，長官。”

舟澗玟随意地擺了擺手，“沒事沒事，說起來是有什麽事麽？”

“是的，就在剛才指揮所裏收到一個郵件……不，是包裹。”

包裹？這個已經不知道穿到時空的哪個縫隙的指揮所？

舟澗玟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兒，最後才從記憶的犄角旮旯裏找到了一丁點的訊息。

她在離開之前那個世界的時候，好像有在提示音裏聽見「通關獎勵」會用郵件的方式送到指揮所之類的話？再聯系一下游戲通關1-5之後會被打包塞進郵箱的蒙古戰神蘇赫巴托爾……

“哎呦，難道是我們的爆釣王回來了？”

舟澗玟這麽說着就将還蓋在自己身上的毯子随手朝沙發上一甩，起身穿上了鞋就帶着維內托和俾斯麥朝包裹的所在地趕去。

“走走走，讓我去看看是不是我們親愛的殲星艦。”

跟在了舟澗玟身後的維內托和俾斯麥對視了一眼，雖然對于突然就興致盎然的舟澗玟她們多多少少都覺得有些無奈，但是……

看到舟澗玟又恢複了精神她們也就放心了。

只是當舟澗玟匆匆忙忙地走到指揮所的大門，看見那個将近兩米長的半米寬的盒子之後，就知道裏面裝着的絕對不是蘇赫巴托爾。

先不說她家的蒙古戰神才不會用這麽大的盒子來裝，光是這個帶有粉紅色的波點的惡俗的桃紅色包裝紙……舟澗玟就絕對不承認裏面裝着的是她們指揮所的人。

仿佛是感覺到了舟澗玟的靠近，包裝盒忽然顫抖了幾下，早已聞訊趕來的艦娘們站在舟澗玟的身後，一臉好奇地看着這個包裹。

“你們說裏面裝着的會是誰呀？”

“不管是誰，光這個包裝紙就夠她被人嘲一陣子的了。”

“也是，不過不管怎麽說反正不可能是我們意系的船就是了。”

“你們家也有長得很粉嫩的小學生啊。”

“你覺得她們需要那麽大的盒子來裝麽？”

“……也是。”

舟澗玟大約也聽見了身後艦娘們的吐槽，她在端詳了片刻，确認裏面裝着的應該是活物之後，便讓人動手拆了那個一看就很豔||俗的包裝紙——以及那個大紅色的蝴蝶結。

——動手打包的人是有多喜歡紅色系啊！

随着維內托将裏面的紙盒慢慢地打開，一個的确是衆人都非常熟悉的人影立刻就出現在她們的面前。

看着手腳和全身都被紅色的緞帶綁着、嘴裏也塞着一團報紙的白蘭，就連腦子向來都轉得很快的舟澗玟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她傻傻地看着面前怎麽看都有點像傳說中的「情人節禮物」的前任院長白蘭大人，最終頂着一張沒有絲毫煙火氣的臉冷漠地擡了擡手。

接到了舟澗玟的指令，同樣受到刺激的艦娘們立刻反應了過來，不約而同地将炮||口對準了對方身體上的各個要害，似乎只要對方稍有舉動就會立刻開炮。

——即使他現在已經被捆得和條任人宰割的鹹魚也是一樣。

“那麽來告訴我吧，親愛的白蘭大人。”

舟澗玟這會兒已經反應過來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了。

游戲中會在通關1-5之後送蘇赫巴托爾是因為1-5的院長就是蘇赫巴托爾；現在她在第一章的地圖裏打敗了身為最後的「院長」的白蘭，那麽送的通關獎勵……

必然也是白蘭了。

弄清了這個邏輯的舟澗玟在心裏大喊了一聲“媽的智障”，但是表面上還是裝得一副沉着冷靜的樣子——她一腳踩在了白蘭的身上，随後微微地彎下了身。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呀。”

“如果你的答案不符合我的期待的話，其實我一點兒也不介意把你給拆了的。”

白蘭：“……”

——你先把我嘴裏塞的報紙拿出來好不好！

………………

“所以說……”

舟澗玟随意地坐在了一旁，對着雖然依舊被綁着手腳、但是已經取出了塞在口中的報紙的白蘭了然地點了點頭，“其實你是我們家金蘭蘭？但是因為打敗了白蘭蘭取得了瑪雷指環的使用權，所以又變成了白蘭蘭？”

“……我們說好了不提這個名字的。”

“誰和你說好了。”

舟澗玟睨了他一眼，絲毫不掩飾自己對這張臉的嫌棄，“那你怎麽不好好當你的boss，卻跑到我的指揮所來了？我們這個小地方可容不下你這尊大佛呀。”

“澗玟……”

“我看你是更希望被解體了？”

白蘭淚眼汪汪地看着一旁的舟澗玟，但是見對方一點兒也不吃這一套，而她身後的艦娘也始終維持着随時可以戰鬥的姿勢之後，這才嘆了一口氣，選擇将一切和盤托出。

“雖然我是贏了和平行世界的自己的戰鬥，但是身為白蘭的我最終還是輸了。”

他指的是收集7^3的那個「游戲」。

“在把7^3和世界的命運作為賭注的游戲上輸了，懲罰可比輸了尋常的游戲還要慘重，更何況我還是7^3大空的一角。”

“所以當所有平行世界的我全部都失敗了之後，「白蘭」的存在作為懲罰也将被所有的平行世界給抹滅。也就是說對于所有曾經存在着我的世界來說，「白蘭·傑索」都已經上了黑名單了。”

“呵，活該。”

“澗玟大小姐……”

“撒嬌賣萌對我來說沒有用。”

“……好嘛。”

白蘭嘆了一聲氣，可以的話他真的想攤一攤手表示無奈，只可惜他現在手腳都被束縛着——只要他的回答不能讓舟澗玟滿意，他恐怕這輩子都沒有再攤手的機會了。

“但是我畢竟也是斬殺「世界的罪人白蘭·傑索」的功臣，而且因為你的關系我也成為了特殊案例，所以世界的意志也給了我一個補救的機會。”

舟澗玟挑了挑眉，“因為我的關系？”

“因為你将我帶到了指揮所呀，”白蘭答得飛快，“而且還用五個損管将我修複，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我也可以算作是指揮所……不對，是澗玟大人你的人了哦。”

舟澗玟：“……”

“所以呢，”舟澗玟盡量讓自己無視對方那閃閃發亮的雙眼，這個表情配上白蘭那張臉簡直是災難，“世界的意識給你的補救方案是什麽？”

“世界的意識對我說，曾經造的孽就要補救回來。”

一談到這個白蘭的臉瞬間就皺成了包子。

“而這個任務只能跟在你的身邊才能夠完成。”

白蘭的話讓舟澗玟不由地眯起了雙眼，她在打量了面前的人好一會兒之後，忽然站了起來而後拍了拍自己的西裝，“既然這樣那你就留下來吧。”

“指揮官！”

沒想到自家指揮官居然就這麽答應了下來，她身後的艦娘們也是一臉的不解。

而身為當事人的白蘭，臉上也是寫滿了詫異，仿佛沒有想到舟澗玟居然就這麽輕而易舉地答應了。

“他現在說到底也是指揮所的人了，”是人是船這一點其實還有待商議，但是，“只要他有什麽異動我随時都能夠下令讓你解體，甚至無需我自己動手，這一點你是知道的吧？”

話說到後面其實已經是在對白蘭說的了。

白蘭連忙點了點頭表示自己還是很識趣兒的。

“而且有一點你要知道，”舟澗玟冷笑了一聲，“成為了指揮所的人想要獨善其身是不可能的。”

“你就好好地成為指揮所的人柱力吧，白蘭大人。”

白蘭：“……”

——等等，人柱力？

正當白蘭還想追問人柱力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時，指揮所內忽然一陣地動山搖，還沒有等舟澗玟來得及指揮艦娘疏散時，他們眼前的場景驀地就發生了轉變。

那是一片無邊無際的夜幕，并沒有任何的繁星，只有一彎孤月以及幾片在夜色中也被染得陰沉的浮雲。

而腳下是細軟的白沙，遠遠望去自然地形成了連綿的沙丘，幾株纖細的枯木斜斜地插在了沙地中，非但沒有給這片荒漠帶來絲毫的生機，反倒是平添了些許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