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申雪伊感到不适。

她扭頭去看金基萬，金基萬卻将她往前一推。

“雪伊啊，這部戲可是我們鄭會長點了名要你，”他語氣像是在邀功，“所以你可得好好的報答鄭會長。”

報答？申雪伊有了不好的聯想，她不想那樣去報答，她可不可以不要那個角色了？

她這麽想着，就瑟縮的去抽手，往後退步。

金基萬将她擋住。

“雪伊啊，媽媽的身體不是不太好嗎，難道不想多賺點錢，早點孝敬一個人辛辛苦苦把你養大的媽媽嗎？”他看出來她的退縮，一句句話都敲在她的弱點上，壓低了聲音，像是魔鬼的低喃，“現在的機會可不是人人都有的……難道不想成為第二個千頌伊嗎，要是錯過了，那就永遠不可能了……”

申雪伊完完全全的僵住了。

她應該要拒絕的，可是她沒能拒絕。

不是她多麽虛榮，而是她沒有勇氣。

金基萬的誘惑跟恐吓，還是恐吓更有效一些。

申雪伊不想要走這條捷徑，但她沒有想過假如不走這條路，她也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一瞬間清晰又恍惚。

清晰在于她終于看明白了金基萬培養她們的目的。

他拿她們賺錢，只要能賺大錢，過程他絲毫也不在意。

恍惚在于，她努力到了這裏，以為夢想就要實現了，現實卻給了她重重一擊。

所以，她應該放棄夢想，還是歸順于現實？

在她恍惚之中，鄭成德在一次将她拉近。

那雙手這一回垂到了她的腿，從她的短裙，伸了進去。

他滿身的酒氣，眼睛發紅，看着申雪伊目光帶着癡迷：“我們雪伊的這張臉，要當主角才是啊……下一回，讓你演主角好不好？”

申雪伊差點就回答說好。她想要妥協了。

她不想回到學校去從頭來過。她這樣的臉，不當藝人還能幹嘛？她就算從事別的工作，也未必不會遇上這樣的事情！

她努力說服自己，努力的擡頭讓自己與鄭成德對視。

他的手不斷向上，已經觸碰到了她的底褲，那雙手似乎是溫柔，讓申雪伊全身炸起了雞皮疙瘩。

申雪伊發現，她做不到！

剛才的那些心理建設通通無效。

她完全不能忍受，他接下來會對她做的事！

他的呼吸打在她的身上都快要讓她吐了！

她一把将他推開，在一個包廂男人們詫異的目光之中，落荒而逃。

餘味是恐懼。

申雪伊一路跑回宿舍，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面。

她已經做好了退出組合的準備。

她或許會被公司雪藏。或許會被理事從宿舍趕出去。

但是她真的沒有辦法……

明天去求求理事還有用嗎？真的不用像千頌伊那麽紅啊，只要給她一點小活糊口就好了……

她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忐忑的一個晚上沒有睡好。

然後第二天，金基萬果然招她見面。

出乎她意料的，他沒有憤怒的斥責她，反而很溫和的安慰了她，給了她她最喜歡的果汁。

申雪伊心存感激的在他面前喝完了那一杯果汁。

然後她失去了意識。

金基萬在果汁裏下了藥。

申雪伊在鄭成德的床上醒來。

她睜開眼，看到在她身上的鄭成德。

他看到她醒來，動作有意的更激烈了一些。

他的手鉗住她的下巴，眼睛裏全是得意。

“怎麽樣？”他俯下身，嘴巴朝她湊過去，“再怎麽跑，還不是跑到我的床上來？”

申雪伊任他擺弄親吻，無力反抗。

她雙目無神，心如死灰。

那一瞬間，想要死。

申雪伊從契合現實的夢境中驚醒。

即便重活一世，強韌如現在的她，在回憶起那一幕時也難免脆弱。

還是想死。從這灰暗無望的人世間。

她緩緩坐起身來，滿身的汗，夢境太過真實，鄭成德好像真的有氣息殘留。

想到了這一點，她就忍不住幹嘔出聲。

那是一切噩夢的開端。

申雪伊嘔了一陣子，擡起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冷靜了一些，稍微的回過神來。

她覺得确實有人該死，但那個人并不是她。

她慢慢躺了回去。睡不着了，就一個人在黑暗中想些事情。

鄭成德依附于妻子的家族，理所當然的十分懼內，起碼在表面上是這樣。

私底下，他在喝醉酒了之後，有在她的面前暴露過野心，類似于分一大半財産然後離婚之類的。

但在明面上他并沒有這樣的勇氣。

他好色，包養着很多女人，卻一個也不敢讓他的妻子吳正熙知道。

因為假如讓他的吳正熙知道，別說錢了，他連命都會沒有。

她已經花錢去查吳正熙的私人手機，大概這幾天就能拿到……

她想來想去的，又想到了韓寶恩。

鄭成德那樣的人，并不是非她申雪伊不可的。

今天韓寶恩去了一樣的局，她會不會面臨那樣的誘惑，她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

她一直無法入睡，這樣清醒的躺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頭傳來了聲音。

似乎是韓寶恩從外頭回來了。

動靜很大。

申雪伊在房間裏，可以清晰聽到她奔到垃圾桶旁嘔吐的聲音。

喝酒了？

申雪伊點亮了手機，看了眼時間，04：19。

韓寶恩吐了一陣子，叫喊起來。

“人呢！人都去哪裏了？”她有些歇斯底裏，聲音裏帶着濃濃的醉意。

晚上的這個時候，是十分安靜的。

在這樣的安靜之中，她的尖叫聽上去就有些恐怖。

申雪伊覺得，就算是原本睡着的，聽到她這個聲音應該也睡不下去了。

但是除了客廳裏，其他的房間仍舊是靜悄悄的。

韓寶恩不依不饒，繼續發瘋。

申雪伊毫不懷疑，她要再這樣下去，過不了十分鐘，鄰居就會過來敲門投訴。

然後她聽到了門鎖嗒的一聲，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有人走了出來。

接着宋玄銀聲音怯怯的響起：“姐姐，你怎麽了？”

有微弱的擔心，還有更多的驚恐。

韓寶恩沒有回答，她坐在地上，借着玄關微弱的光，朝四周張望了一眼。

“好多花，”她聲音仍舊帶着醉意，情緒比起剛才平複了許多，“哪來的？”

“雪伊……”宋

玄銀輕聲回答，“雪伊帶回來的。”

這句話好像觸碰到了韓寶恩身上的某個狂暴的按鈕。

她聞言站起身來，拿起茶幾上的花瓶，重重砸到地上。

‘嘩啦啦’巨大的聲響中，花瓶破裂，碎片散了一地，水也濺開，花枝很可憐的躺在大理石的地面上。

她還嫌不夠，接着去把鞋櫃上，餐桌上，廚房裏面……凡是她看到的，統統不能幸免，水桶裏的那些更慘，花瓣被她扯了一地。

“姐姐！”宋玄銀縮在角落，聲音裏只剩下驚恐。

她捂着耳朵，看着一地的玻璃碎片，還有淺淺的血跡。

有一些是因為砸到了地上，濺到了身上，劃破了口子。還有一些是韓寶恩沒有穿鞋來來去去踩到的。

宋玄銀朝她的腳看去。

韓寶恩腳上那白色的純棉襪子，腳底一層都被鮮血染紅了。

她置若罔聞，毀掉所有的花，就好像沒了力氣，慢慢滑倒，坐了下去。

宋玄銀微微顫抖，她想上前，卻又不敢。

怎麽會這樣？她想不明白，韓寶恩去跟劇組的人吃飯，不應該是高興着回來的嗎？

申雪伊心裏卻是明白的。

韓寶恩這樣的反應，她大概也就明白了她是做出什麽樣的選擇了。

她覺得好笑，伸出手，捂住臉，無聲的笑起來。

笑了一會，掌心卻犯出了潮意，湧上兔死狐悲之感。

這一場鬧劇并沒有持續太久。

天微微亮的時候，申雪伊睡着了。沒過一會，又被鬧鐘吵醒。

她沒有賴床，直接起來，換好衣服洗漱。

外頭被砸的一地狼藉，滿地的玻璃，水，殘破的花，血跡……

申雪伊斜背個小包，墊着腳尖往外走，小心的避開。

坐公車去車站，轉了差不多三個小時的車，才到了媽媽住的鄉下。

她下了車，一個人走在路上。

黃泥石子路，兩邊是寬闊的田地。

申雪伊走的很慢。

她一邊走一邊拆手機，然後從包裏面拿出一張新的手機卡，放進手機裏，開機。

這是張幾乎全新的手機卡，空蕩的沒什麽內容。

她握着手機等了一會兒，手機響了。

未儲存的隐藏號碼發來了短信，短信的內容很簡潔，就是一串數字。

這一串數字是一個人的電話號碼。

申雪伊勾起嘴角，順着那個號碼，撥了出去。

“喂？”電話跟快被接起來，傳來個不耐煩的中年女聲，“是誰？”

“大嬸，”申雪伊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稚氣又嚣張，“我是成德哥哥的愛人啊愛人，成德哥哥說會跟我結婚的，所以大嬸你能灑脫一點趕緊放手嗎？哥哥他只愛我呢。”

“呀！”電話那邊的聲調頓時拔高了好幾度，“你是誰啊？哪裏來的瘋XX？”

“呀，”申雪伊用的平語，驚訝又洋洋得意的語氣，“你可真像成德哥哥說的那樣，完全是個潑婦啊，難怪他受不了你，說你就算是在床上也讓他壓抑到不行呢！”

“你是誰！你在哪！臭XX你死定了！”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連串的辱罵恐吓跟摔東西的聲音。

嗯，目的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