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2)

來。他瞄着車上的白薇紫蓼道:“她們是什麽人?”

我道:“是我的侍妾。送她們去舅舅家。”

那士兵道:“待我去請示何大人,你等着。”

他走了進去,另一個士兵面無表情,仍直立不動。裏面,也時而有人在争吵,大概也是分得不勻吧。就算是陸經漁的部隊,屠城時也一樣殺人取財,最多有紀律些而已。

過了一會兒,卻聽得有人道:“是楚将軍啊,請進請進。”

我行了一禮,道:“何将軍,我想送我的侍妾去五羊城,請何将軍方便。”

何中看了看車上的白薇紫蓼,道:“她們都是女子?一路方便嗎?”

我一怔,不覺看了看她們。她們雖然穿着男子衣服,便還是一眼便看出是女子。現在城中放出了五萬城民,這些人本來也是良民,在城中,自不敢有什麽異動,一旦出城,天知道會做出些什麽來。她們坐着馬車,只怕一出城便會遭人搶。若不是何中提醒,我都沒想到這些。

白薇道:“将軍,請不用為我們擔心,人生有命,生死在天。”

她的臉上還是一副平靜至極的樣子。何中倒吃了一驚,道:“你們不怕嗎?”

白薇道:“當然怕,但總還有點希望。”

何中點了點頭,道:“好吧。我叫人送你們先出去。等等。”

他像是想起了什麽,走到邊上一個營帳中。我不知他要做些什麽,耐着性子等着。一會兒,他捧着一個小包出來,道:“兩位小姐,你們要是能到五羊城,請把這東西代我交給城主好嗎?”

何中和五羊城的城主還有聯系?但此時我也不願多想,白薇道:“好的,一定為将軍辦到。”

何中笑了笑,道:“如果到不了也沒關系。”他拉開小包,裏面卻是一塊玉佩和兩柄腰刀。他道:“這兩柄腰刀給你們防身,這塊玉佩就請你們交給城主吧。”

白薇接了過來,我向何中單手行了一禮,道:“多謝。”

送了她們出去,卻見城外已是一片逃出去的城民。這些人大多衣衫褴褛,時而有幾個發出幾聲幹哭,也許是終日擔驚受怕,終于看到生路,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看着他們,我也不禁百感交集。若不是蛇人,只怕他們沒幾個人能逃走,這麽一想,他們倒該感謝蛇人了。

東門外過了護城河有一條大路,本是直通五羊城的官道。這條官道因為失修,有點坑坑窪窪的,馬車在上面也有點颠簸,紫蓼有點不好受,白薇卻仍是不動聲色。

走了一程,路上的災民已少了,只是零星幾個。馬車雖慢,也比這批餓昏頭的災民走得快。我帶住馬,道:“我得回去了,保重。”

和她們不過相處了一天多一些,本不該有什麽惜別之情。我帶轉馬頭,忽然聽得白薇道:“将軍!等等!”

我帶住馬,只見她跳下車直向我跑過來。我跳下馬,道:“還有什麽事?”

她跑到我跟前,忽然攬住我的頭在我唇上一吻,臉一紅,卻又跑了回去,一言不發。一上車,便打馬疾行,那輛馬車被她趕得嘩嘩作響,也不知颠得車裏的紫蓼成了個什麽模樣。

我伸出手指摸了摸嘴唇。唇上,似猶有她的口脂餘香,剛才她那柔軟的嘴唇雖然只是極快地一點,卻仿佛在我嘴上留下了一個印記。那輛馬車也越行越快,終于轉過一個拐角,被一帶樹林遮住了,再看不到。

走好吧。

我默默地說着。那條路上她們不知還會碰到什麽艱險,只希望她們能平安到達五羊城。

回到城中,東門仍擠了不少城民。五萬人要出城,便是沖出去也要好一會兒,不用說這般一個個走了。我帶着馬,又自東門向西門走去。

當初,城中數十萬人家,到處是曲曲折折的巷子,從東門到西門也得好一會兒,現在卻都成了一片瓦礫,直通過去,便是近了許多了。

城中心是國民廣場,邊上便是中軍營帳。廣場中心本是用方方正正的大青石塊鋪成的,每塊青石都足有六尺見方,按理,另外幾大城池中類似的廣場都叫帝國廣場,第一代蒼月公築城後卻起名叫國民廣場,那也預示着後來的反叛吧。這廣場號稱天南第一,大石板每塊都有半尺厚,磨得光可鑒人,便是帝都也沒那麽好的石板。如今這些大石塊都被燒得斑斑駁駁,有些也已被燒裂了,這些日來,不知在這裏焚燒了多少死屍。真佩服中軍,邊上那種焦臭味,他們居然還能待得下。

肩頭一陣奇癢,讓人幾乎忍受不了。葉臺說過,傷口愈合,會有一陣癢,那麽現在正在愈合吧?他的醫術當真神奇,我受此傷不過兩天,居然這麽快便愈合了。腿上受到的那條刀傷本是皮外傷,他只是淺淺包紮一下,現在拆掉了,也不過兩天,結的痂都快掉了,除了在腿上留下一條長長的傷疤外,沒什麽後遺症。

有葉臺這樣的醫官,這次與共和軍一戰,才會以如此小的損失取得那麽大成果吧。我胡亂想着,這時,只覺得臉邊一涼,頰上有點濕漉漉的。

是我的淚水麽?

我摸了把臉,掌心有點濕,但我知道那絕不會是淚水。白薇最後的那一吻也的确有些讓我心動,但沒感動到那種程度,對于她來說,也并不是依依不舍,而是感激而已。畢竟,我是攻破了高鹫城的帝國軍一員。

是下雨了。

我的身體都猛地一震。南疆開始要進入雨季,那麽,本來定好的退兵時用火牆阻擋的戰術便不能用。何況,若此時蛇人攻擊,那該如何是好?

幾乎是同時,城中四處發出了呼喊,當中夾着人們聲嘶力竭的叫聲:“蛇人來了!”

蛇人攻城,至今也有好多次了。但這一次卻像是已到末日,四處都傳來地震一般的震動,帶着人們的哭叫。中軍營中,幾支正在營房休息的部隊也沖了出去。中軍分前鋒、銳步、鐵壁、銅城、虎尾五營,前鋒營最為精銳,步兵中銳步營最強,以前攻擊時這兩支部隊總是沖鋒在前,現在這兩支最強的部隊已經都減員一半,戰鬥力大損,也只能依靠另三營充當主力軍了。今天輪到的是銅城營休息,從營中沖出來的步兵一個個甲衣不整,大概也正在整理搶奪來的財物。我加了一鞭,穿過他們,沖向西城。

蛇人已經三天未攻城了。盡管銳步營在空中火攻失敗,肯定也讓蛇人有點膽寒,萬料不到我們被圍居然還敢攻出城來。這一次,蛇人一定也發現下雨了,抓住了這個良機,又發起了進攻。

剛跑到西門,卻見城頭下聚集了一批批士兵,正依次上城。金千石正點着人馬,一見我,叫道:“楚統領回來了!”

龍鱗軍中不少人還沒見過我,這時,他們都一下跪倒在地,道:“楚統領。”

如果我沒有奪回沈西平的頭顱,這批桀骜不馴的士兵也肯定不會如此對我心服。我看了他們一眼,道:“請起。大戰在即,弟兄們多加小心。”

龍鱗軍也是騎軍。馬匹本就不多,四軍中的馬軍占的分量也小,連殺生王柴勝相的萬人隊裏,也只有三千騎軍,龍鱗軍卻人人都有戰馬。龍鱗軍本已只剩兩百多,武侯命我挑選士兵補充到龍鱗軍中,事也太急,只挑了一百多人,現在全軍已有三百零七人,連我在內。因為守城,馬匹都牽在城下。

我們正要上城,忽然,從城南一騎飛馳而來。離了好遠,便聽得馬上人道:“龍鱗軍統領在嗎?”

那是雷鼓。我勒住馬,等雷鼓過來,道:“我是龍鱗軍統領楚休紅。”

雷鼓帶着馬,那匹馬跑得急了,站也站不定,只是在不住咆哮。雨正不時滴下幾滴,但那一人一馬都同着了似的,渾身冒着白汽。雷鼓喝道:“龍鱗軍統領楚休紅聽令,武侯有令,北門告急,龍鱗軍速去援救,快去!”

我吃了一驚,道:“北門外也有蛇人?”雷鼓卻沒有理我,飛快向東門跑去。

我看了看金千石,他也一臉愕然。我突然想到,現在羅經緯已退出城去,若蛇人此時攻來,可真是大事不妙。我沖着金千石喝道:“快走!”

去北門本有一條大道,是自南門直通北門。我們從西門出發,卻是要從小路裏穿過去。我帶着三百人走過一堆殘磚碎瓦,便到了那條大道。

這條大道號稱“十馬大道”,可以并排馳十匹馬。盡管經歷這一劫,但用石板鋪成的路面仍是很平整。在這大道上,便可以疾馳了。

帶着人一上大道,便聽得身後一陣如疾風驟雨的馬蹄聲。我回頭一看,卻見路恭行一馬當先,帶着前鋒營也過來了。

北門到底出了什麽事?

在疾馳的馬上,雨開始下得大了。透過雨簾,只覺得眼前一切都仿佛夢境,有種不祥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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