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此時此刻。
敬事房太監總管黃勉正端着綠頭牌在禦書房門口急的直轉圈,皇上近來甚少出入後宮,為了這事兒,太後差人提溜着他去慈寧宮訓話了好幾次,甚至将他的名字都給改了。
原先他叫黃闖,太後直說要他多多勉勵皇上,改成了如今這名兒。
天地良心,這是他入宮之後爹娘最後留給他的念想了,如今得太後改名,他也只能堆着笑謝恩,實則心裏吓得直打鼓,若他下次再去慈寧宮,只怕就不會改名兒這般簡單。
如今瞅着一個個大臣進進出出的,他這顆心喲,已經懸到了嗓子眼。
恰好黃勉瞧着王進保正送了位大臣出來,也顧不得三七二十一,扯着他的袖子道:“哎呦,我的好哥哥,皇上那邊如何了?您是不知道呀,太後娘娘是恨不得扒了我的皮,您也別覺得自個兒能高枕無憂,只怕這樣下去,過不了多長時間,您也得叫太後娘娘改名成‘王勉’的……”
他急的眼眶都紅了。
王進保這些日子沒少收黃勉好東西,不過略往碼着綠頭牌的紅漆盤上一掃,就訓斥道:“叫我說,太後娘娘訓斥你不冤,你這敬事房總管當了十餘年,是鑽到錢眼裏去了,心眼是一點沒長……”
這紅漆盤上最顯眼的位置赫然放着高貴妃、純妃、嘉妃等人的綠頭牌,一看這些人平日沒少給敬事房好處的。
他撚起細長的手指,尋摸好一會兒,将魏佳伶的綠頭牌放在顯眼處,才道:“進去吧。”
黃勉不明所以,正欲相問,只聽見王進保道:“你若相信我就這樣做,廢話少說,別怪我這當哥哥的見死不救。”
這下,黃勉是只能死馬當成活馬醫,待禦書房最後一個大臣離開後,随着禦膳房的人一起走了進去。
皇上近日的确是辛苦,外頭天兒都已經黑透了,這才用起晚點來,就連用晚點時,手中的折子也沒放下,邊看邊皺眉,只讓黃勉在他身上看到了先帝爺的影子。
黃勉強撐着上前道:“皇上,天黯了!”
皇上連掃都未掃他一眼,淡淡道:“朕近來事忙,撤了吧。”
又是事忙?這些日子皇上哪些日子不忙?除去偶爾去長春宮坐坐,可以說與僧佛無異。
黃勉覺得自己可以改名叫黃連了,從上到下是苦滋滋的:“還請皇上體諒體諒奴才,您都許久沒進後宮了,奴才……奴才愧對大清列祖列宗啊!”
橫豎都是保不住自己這條小命,他也只能舍命博上一博。
王進保也跟着跪下:“是啊,皇上,您勞累許久,還請皇上保重龍體啊!”
皇上手中的筷子一頓,眼神掃了下去:“朕多久沒進後宮了?”
黃勉感動的都要哭出來了:“回皇上的話,您上次翻牌子還是二十八天之前的事。”
他記得清清楚楚,當時皇上翻的是愉嫔的牌子,可就他多年敬事房從業經驗來看,那一覺,皇上應該睡得是“素”的,也幸好這事兒沒能叫太後知道,不然他這腦袋和脖子早就分家了。
皇上似覺得自己着實做的過分了些,微微颔首,眼神落在綠頭牌上。
他第一眼瞧見的就是“魏常在”這三個字,心思微動。
這幾日他心裏一直都記挂着魏佳伶,這小丫頭性子柔順,遇上純妃只怕被欺負的厲害,他很想去看看,可要麽是手頭突然來了要緊事,要麽臨出門突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他到底是将這人當成上輩子的令妃,還是當成活生生另一個人了?
皇上想了想,到底還是翻了魏佳伶的綠頭牌。
黃勉頓時高興的像過年似的,正欲滿臉歡喜下去,誰知道皇上已放下筷子站起身道:“這禦膳房的手藝是一日不如一日,如今時候不早了,只怕令……魏常在快歇下了,你們不必通傳,朕直接過去就是。”
他記得上輩子這人向來睡得早。
黃勉只顧着高興去了,連“規矩”二字都給忘了,這後宮妃嫔初次侍寝都是要沐浴更衣後擡到養心殿來的。
眼瞅着皇上走遠了,黃勉一拍腦袋這才想起這事兒,下意識就要追上前去。
好在李玉眼疾手快将他拉住了:“黃公公,皇上難免有些興致,您若巴巴追上去,豈不壞了興致?雖說宮規難違,可皇上才是紫禁城中最大的‘規矩’。”
黃勉頓了頓,繼而是連連稱是,心底只覺得怕是禦前伺候的一條狗都要比他聰明。
皇上這些日子的确是疲乏得很了,就連群臣提了幾次的木蘭秋狝也被擱置下來,用他的話來說,如今朝堂上下亂成一團,如何有臉面,有心思去考校滿蒙将士?虧空朝廷的銀子養些擅做表面功夫的臣子,又有何意義?
他記得清楚,上輩子木蘭秋狝他是高興而歸,而後發現不過是做戲而已,若朝廷腐朽不治,大清安能長久康泰?
一樁樁事兒接踵而至,皇上心亂如麻。
夜風涼涼,皇上坐在步攆之上,感受着紫禁城難得的清淨,心裏依舊亂成一團。
候在景仁宮裏的純妃一樣是心亂如麻,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太監一刻未歸,她這心就一刻不得踏實,總覺得皇上下一刻就要來似的。
衣裳,胭脂,首飾都已經準備好了,純妃坐在銅鏡前瞧着自己不再年輕的面容正發怔了,就聽見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宮女的聲音就湧了近來:“娘娘,娘娘,皇上朝咱們景仁宮方向來了。”
純妃一個激靈站起身來,哪怕她是伺候皇上多年的老人兒,當下也有些手忙腳亂,又是命人梳頭擦胭脂,又是換衣裳,最後連屋子裏的熏香都要人換了換:“……瞧你們蠢的不像樣子,如今天色晚了,如今能用沉水香?”
哦,是了,沉水香不甚濃烈,清淡得很,有助眠的效果,若是皇上一過來就昏昏欲睡,要就寝了,還有個什麽意思?
純妃身邊的宮女含笑換上助情、欲的熏香,将屋子裏裏外外是檢查了又檢查。
眼瞅着皇上的步攆已快到景仁宮門口,不光是純妃迎了出去,就連向來深居簡出的秀貴人也打扮一番候在門口。
遠遠就瞧着好幾個人兒,皇上走近了才發現是純妃與秀貴人,見她們請安只道:“起來吧,夜深露重,你們迎出來做什麽?當心染上風寒!”
純妃柔聲道:“臣妾等人聽聞皇上過來,已是有失遠迎,如今得皇上這般記挂,更是心懷感念……”
她向來擅說這些場面話,哪怕如今心裏覺得秀貴人不該也跟出來,可明面上依舊是笑眯眯的,與秀貴人好的如親姊妹似的。
誰知皇上壓根沒留意純妃那嬌滴滴的語氣,也沒注意到這麽冷的天,秀貴人身上還穿着绡紗制成的旗服,擡腳就往裏頭走去:“朕知道你們的心思,好了,夜深了,你們回去歇着吧,朕去瞧瞧魏常在。”
什麽?
這下純妃與秀貴人可謂是雙臉懵逼,雙臉驚愕。
并非她們沒将魏佳伶放在眼裏,而是從始至終,紫禁城中都沒這個規矩。
純妃頓時氣昏了頭,一把就拉住王進保的袖子道:“王公公,這,這只怕不合規矩吧……”
王進保不動聲色掰開她的道:“純妃娘娘說笑了,咱們萬歲爺就是這紫禁城的規矩。”
皇上步入西偏殿時,院內是悄無聲息,除去主屋亮着燈,連個值夜的太監、宮女都沒有,更不必說有人迎出來了。
皇上眉頭微蹙,擡腳徑直走向了正中間那屋子。
門哐當一聲被推開,正貓在屋子裏就着翠腌青瓜,喝着南瓜羹的魏佳伶當即就被吓的叫出聲來。
她這一叫,頓時将皇上也吓了一跳,連連後退兩步:“這是做什麽?”
迎着廊下挂的紅燈籠散發的幽幽暗暗的光,魏佳伶雖看不真切來者是誰,卻從這聲呵斥中感受到了威嚴之氣,忙請安道:“嫔妾,嫔妾給皇上請安了,不知道皇上突來,吓到了皇上。”
屋子裏黑黝黝的,只有床前散着紅光,這并非宮燈所發出的光亮,而是一個燒碳胡的小爐子。
王進保很快帶着人将屋內的燈都點了起來,頓時照的魏佳伶有些無所遁形,活像只見了太上老君的妖怪似的。
她低着頭,很是不好意思。
別說她了,就連皇上都覺得不好意思——瞧瞧,床前碳火爐子的砂鍋上咕嚕嚕冒着氣泡,床頭案幾上擺着一罐腌的嫩嫩的青瓜,這魏佳伶嘴上還挂着兩顆芝麻。
好在王進保顧全魏佳伶的名聲,顧全皇上的顏面,很快帶着屋內人都褪了下去,可這該看到的不該看到的早都看到了不是?
皇上徑直落座于炕上,板着臉道:“魏氏,你這是做什麽?怎麽,當朕的妃嫔還餓着你不成?不知道的還以為朕委屈了你,大晚上的不睡覺,躲在屋子裏煮東西吃,嬷嬷難道先前沒教過你宮裏頭得小心火燭?若一個不小心燒了你西偏殿事小,若将這一整片屋子都燒了,朕看你有幾個腦袋砍!”
說着,他更是冷哼一聲:“若這事兒傳出去了,朕看朕這臉面也要被你丢幹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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