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章節

笑。

羅周知道自己有些失态:“沒,沒什麽,你說得真好。剛才說了那麽多話,嘴巴一定幹了吧。”他立刻站起身來,從冰箱裏拿出一瓶飲料,倒給了藍月。

藍月喝了幾口,然後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羅周看在眼裏,覺得她舔自己嘴唇的樣子很富有誘惑力。但他來不及多想,忙着問她:“藍月,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受到了什麽啓發?”

“神秘感,神秘感很重要嘛,樓蘭是如何消亡的?就是這麽消亡的,我就喜歡這樣的故事,這是一種永恒的神秘,永遠使人們神往。”

“你說樓蘭是因為詛咒而消亡的?果然有想象力。”羅周點點頭。

“我相信詛咒。”藍月冷冷地說。

羅周對“詛咒”兩個字有些敏感,實在不願意多提,他轉換了話題:“那麽,為什麽公主與蘭娜一定要是一對姐妹呢?”

“因為人有兩面性,每一面都截然不同,甚至互相之間激烈沖突。我覺得其實雙胞胎可以看作是同一個人,只是分成一個人不同的方面。在這個故事裏,是一個人的兩面同時愛上了一個男人,因為嫉妒心,自我的一面逼死了自我的另一面。”

“聽起來像是博爾赫斯小說裏鏡子的象征。”羅周自言自語着。

藍月又喝了一口,說:“謝謝你的飲料。”然後她站了起來。

已經11點半了,羅周有些擔心地說:“太晚了,你這就回去?”

“你是想把我留下來吧?”藍月直截了當地說。

羅周更加尴尬,說不出話來。

“算了吧。再見。”她向門口走去。

“要不要我送你回家?”羅周送到門口問了一句。

藍月搖了搖頭說:“你送我回家,誰來送你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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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周一愣,藍月卻毫無顧忌地笑了起來,笑聲在空曠的樓道裏不停地回旋着。

“藍月,我會按照你所說的改劇本的,你也可以随時随地來這裏與我一塊兒寫劇本,離演出的日子已經不多了,我們得加油了。”

藍月又繼續笑了笑,輕輕地說:“你這個人真有趣。”然後扭過頭就走,很快,就進入了電梯裏,随着電梯門的合攏,羅周只看到一個淡淡的笑意從她的嘴角掠過。

羅周看着電梯門上頭的樓層标識一層層往下降,直到最底樓才停住。接着他回到房內,趴在窗戶上,向下眺望,夜霧中的蘇州河,一片迷離,什麽也看不清。

然後他回到了電腦面前,十指飛快地打起了鍵盤。

十九

白璧穿了一件全黑的衣服,這使她與整個夜色融為一體。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來到這裏,只因為一種預感,她覺得自己應該發現什麽,或者說,正有什麽東西在等待着她去發現。她沒讓出租車開進那條小馬路,而是停在了路口,自己走了進去,一些樹葉掉了下來,打在她的身上,再過幾周,這些梧桐将把所有的葉子奉獻給大地。夜晚的馬路上很冷,她低着頭用手抓住自己的領子,加快了步伐。幾步之後,她來到了考古研究所的門口。

大門緊閉着,在夜色中看上去有些森嚴可怖。白璧把手伸進了自己的包裏,然後掏出了一串鑰匙,事實上,她是看到這串鑰匙以後才決定到這裏來的。就是這串一周前在江河的抽屜裏被她發現的鑰匙,讓白璧覺得這是江河故意放在抽屜裏準備留給她的,通過這串鑰匙,也許可以打開一扇大門,一扇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大門。于是,她來了,帶着這串鑰匙。

她在這串鑰匙裏,挑選了最大的一把塞進研究所大門的鑰匙孔裏。果然就是這一把,雖然費了很大的力,但那把大鎖還是被慢慢地打開了,大門開了一道縫。白璧拔出鑰匙,推開大門,輕輕地走了進去,然後,又在裏面把大門給重新鎖好。她走進那條樹叢間的小路,這裏的樹都是四季常綠的,所以,依舊樹影婆娑,樹葉在風中沙沙作響。她眼前的那棟小樓一片漆黑,就像一座沉睡的古堡,沒有一絲亮光閃出,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走進了小樓。

陰暗的樓道裏沒有任何光亮,她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小手電筒,那一束微弱的光線照亮了前方。手電的光線小得可憐,照到近處只有小到碗口那麽大的範圍,照到遠處則又是模糊一片。看着眼前的這一絲光線,反而更讓人害怕。走廊裏清晰地響着白璧的腳步聲,她懷疑在這樣一種環境下,可能有人會被自己的腳步聲吓死。憑着手電的光線,她終于找到了江河出事的那間房間,用江河那串鑰匙裏的幾把鑰匙先後試着插進鑰匙孔。一直試到最後一把,終于,把這扇房門打開了。

走進房門的那一瞬,她忽然覺得有什麽東西在看着她,這讓她握着小手電的手有些顫抖,是江河嗎?她輕聲地說。房間裏一片死寂,沒有人回答。小手電的光線照射了一圈,她終于找到了那雙看着她的眼睛,實際上只是兩個空蕩蕩的眼眶,來自櫃子陳列着的死人頭骨。手電微弱的光線照着那個骷髅,讓白璧有些惡心,她立刻把光線轉移了方向,然後伸出手在牆上摸索着,終于摸到了電燈的開關。房間裏的燈被打開,照亮了整個房間,從黑暗中一下子進入光明的她眼睛被光線刺激得睜不開,過了一會兒才适應了回來。她關掉了手電,又重新注視着整個房間。與她上次來相比,似乎又有了些變化,椅子的位置,桌上東西的擺放,她确信自上次以後一定還有人來過。白璧看了看表,已經11點鐘了,江河就是在此後不久出的事,她看到了那臺電話,那個晚上江河的電話就是從這裏打出來的。她一把抓起了電話,只聽到一陣陣的撥號音,她真的很想給江河打一個電話,可是,她不知道此刻江河在另一個世界裏的電話號碼。

白璧終于放下電話,坐到了江河的電腦面前,她看到電源線已經接好了,于是打開那臺電腦。很快就進入了WIN98的界面,和普通的辦公室電腦一樣,單調的色彩,桌面上寥寥無幾的圖标。她看見其中有一個應用軟件的标志,于是打開了那個系統。那是一個被漢化過了的軟件,名字是“KGD考古綜合分析儀應用軟件”,後面是一長串儀器及軟件的制造商名稱。接下來進入一個可供選擇的界面,上面全都是考古學的術語,有的她能看懂,比如碳14測定,有的就很莫名其妙。

白璧沒有理會這些,她打開了界面的上方歷史記錄那一欄。最後一次的記錄正是江河死亡的一天。白璧小心地打開了最後那一次記錄,屏幕上立刻呈現出了一幅曲線圖。曲線圖的旁邊沒有說明的文字,那些看上去類似于股票走勢圖的曲線恐怕只有江河才能看懂,白璧實在看不明白,只能退出這個系統。

她打開了江河的“我的文檔”,看到裏面還藏着一個快捷方式,名字就叫“白璧進來”。那是江河在叫我嗎?她對自己說。她立刻打開了那個快捷方式,似乎又是一個軟件系統。一上來就出現了以黃色的大漠為背景的圖片,在圖片裏又漸漸浮現出了兩行藍色的字——

天空未留痕跡,鳥兒卻已飛過。

白璧的心裏忽然覺得被什麽抓住了,接着是一陣心悸,她只覺得那兩句話特別地耳熟,似乎這幾個字包含着某種極其深刻的意義。她又輕聲地念了一遍——

天空未留痕跡,鳥兒卻已飛過。

立刻,一個人的名字從她的心頭掠過——餘純順。

是的,這兩句話是餘純順說的,白璧想起了5年多前,當她只有18歲的時候,曾經慕名而去聽餘純順主講的一個座談會。她還記得離她不遠處的臺上,那個滿頭亂發、留着長長的絡腮胡子,被稱為中國第一探險家的上海男人滔滔不絕地向與會者講述着自己徒步走遍全中國的神奇經歷。5年過去了,那次從餘純順面前親耳所聽到的傳奇般的故事她都淡忘了許多,只清晰地記得他的兩句話——天空未留痕跡,鳥兒卻已飛過。

就在那次講座上,白璧聽到餘純順親口告訴人們,他準備在幾個月後穿越羅布泊。就在那年6月的一天,當她正背着畫夾經過人民廣場的大型電子顯示屏前,大型屏幕裏播放着電視臺的新聞,新聞裏出現了餘純順的遺體被發現時的場面,那是從搜索他的直升機上拍下來的,一個幾乎坍塌了的帳篷,孤獨地坐落在羅布泊的荒漠中。看到顯示屏裏的這則新聞,18歲的白璧忽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在熙熙攘攘的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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