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向岚摸出手機就想要打電話過去，在按下撥打鍵的那一秒，猛然将手收回來。她丢開手機，拖出自己的洗臉盆、毛巾和洗漱用品，拎了熱水瓶往水房跑。洗幹淨臉後，從衣櫃裏翻出幾套衣服來，攤在床上挑了半天，拿不定主意是要走清純風還是性感風，她咬咬唇，拍下照片，發給嫂子胡理。

嫂子電話回得很快，向岚第一時間接起來，道，“嫂子，你看是黑的好看，還是粉的好看？”

“你又換電話號碼了？你哥知道嗎？”胡理很警惕。

“沒告訴他，我不想理他的。”向岚道，“你也不許和他講這個事情。”

“哦——”

“快說，哪個好看？”

“你這個時間出門約會？”胡理笑道，“晚了點吧？”

“沒有要出門。就是，和人視頻。”向岚難得有些羞澀。

“那告訴嫂子，你想你們到什麽程度？”

“這個和穿衣服，有什麽關系？”

“當然有關系了？”胡理笑嘻嘻，“你要只是一般喜歡，約會玩玩呢，就穿粉的那套；你要是心裏不安分想要親親摸摸了，你就穿黑色镂空的那套。”

“哦——”

“來，告訴嫂子，你要選哪套呢？”

向岚嘻嘻一笑，“那嫂子你告訴我，你和我哥第一次約會穿的啥？”

“想知道？”

“是啊是啊。”

“問你哥去。”

“嫂子——”向岚馬上拍馬屁，道，“你知道我哥在我面前一副假正經的樣子，明明就是個渣男還要端着成熟穩重的面具。只有靠你來戳穿他的真面目——”

“你哥這次真被你吓到了，他會改正的。”

“你和他夫妻情深，就不要教我這個女同胞了啊？要是我被人騙財騙色怎麽辦？”

胡理樂了，道，“小丫頭，我看你是巴不得上趕着給人送色。”

“我就說嫂子火眼精晶。”向岚扭捏，“你看，我也長大了嘛，總是要有點成熟女人的味道吧？”

“你等會啊，我去陽臺給你說。”

話筒裏轉來隐約說話的聲音，仿佛是在和向垣交涉，向岚知道有門，心中一喜。

果然，過了一會兒，胡理的聲音傳過來了。

“這話不能當着男人說，你要保密，我就教你點。”

“我發誓，這是咱們女人之間的秘密。”

“你哥這個人呢，也就皮囊還不錯。”

向岚猛點頭，嫂子的評價非常中肯。

“你得先判斷，約會的男人是吃肉的還是吃草的。”

“為什麽？”

“我一眼瞧見你哥，就知道他這人是個耍家，只适合玩玩。所以呢，他約我出去吃飯，我回家換了性感內衣和大紅色的裙子，目的很明确的。結果你哥來找我，是另有目的，眼睛吃着我豆腐，人不上套，白瞎了我這番媚眼。”

“那你怎麽辦的呢？”

“男女之間吧，說穿了就是性，不管你穿清純也好性感也好，是為了吸引對面那個男人，弄清楚他的喜好最重要。你哥比較麻煩，腦子喜歡那種長發長裙清純挂的，但是身體很誠實，喜歡的都是我這樣大胸細腰翹屁股的俗女。每次見他，我別的什麽都不幹，怎麽性感怎麽穿了，我就喜歡看他眼睛盯着我不放卻一臉糾結的樣子。”

“哦。”

“別哦呀，你那個對象，喜歡什麽樣的？”

向岚偏頭想了一下，“我這樣的。”

胡理笑了，“你好好想想。”

“只要我撲他身上，他根本就沒辦法。”

“啧。”胡理感嘆一下，半晌道，“兩個初哥，可怕。”

向岚臉刷地紅了，眼前無端端出現夢裏那些場景，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

“不和你說了，我要挂了。”

向岚得到了建設性的意見，猶豫了半天，将粉色的塞回衣櫃，換了黑色镂空的，對着鏡子照了半天，感覺從镂空處看到的胸線還不夠明顯，直接往內衣裏塞了幾個水餃墊。

胸型大了一號，她滿意地沖鏡子裏的人點頭，将頭發梳卷，擦粉，打腮紅，勾眼線，又将嘴唇抹成亮紅的顏色。

萬事俱備，只欠電話。

向岚撥通電話，屏住呼吸，半晌被接起來，迷迷糊糊清亮的少年聲音，仿佛晨間帶露的箭荷。

“喂，誰？”

她笑了，聲音穿越太平洋。

“向岚？”方子都的聲音立刻清晰起來，“是你嗎？”

“是我。”向岚道，“你在睡覺嗎？”

“嗯，剛睡了一會兒。”

“打擾你了？”

“沒有。”

面對面的時候，向岚不知道羞澀是什麽，但隔着電話，她居然害羞了，暧昧着，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你的電話為什麽打不通？”方子都道。

“圖樓裏有人公布了我的聯系方式，很多人打電話發短信來，手機卡住了，我就換了個新號。”向岚坐在書桌前，繼續看電腦，“換號的時候給你的手機和郵箱都發了短信，你沒看見嗎？”

方子都怔了一下，“我還沒時間打開郵箱，但是手機沒有收到——”

向岚笑了，也不着急問他那個接電話的女人是誰，道，“那就是說，你一直聯系的都是我的舊手機號了？”

“嗯！”方子都情緒一下子變了，有點失落的樣子，“你今天是不是給我打過電話？”

“嗯。”

“聽見是別人的聲音，就挂了嗎？”方子都的聲音有點委屈。

“是啊。”向岚嘩啦着電腦屏幕上的網頁，想找點新東西看。

“為什麽不繼續打過來？”

居然有些小埋怨的意思。

“我怕打擾你們啊。”向岚偷笑。

“我一直在等你電話。”方子都清清嗓子，“你是生氣，才沒繼續打？”

“沒有啊。”向岚睜眼說瞎話，“我以為是我打錯了。”

“那是林勵姐姐，她的實驗的數據一直不對，要我幫忙看一看。她在這邊挺照顧我的，這次回國工作的事情，也是她幫忙牽線，人挺好的。當時我把手機放在置物架上，去衛生間了，她就幫我接了電話。”

“林勵姐姐？”

“嗯。”

“我還不知道你多大呢？”

“你覺得呢？”

“和我差不多吧？我今年二十一。”

“我比你大一歲。”電話裏的方子都，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向岚手指劃着桌面，“方子都，要不要視頻？”

“要，我把企鵝號發給你，你等我。”

向岚馬上将宿舍的全部的燈打開，選了個最亮堂的位置，調整筆記本攝像頭的角度，自己試了試，露出自己的上半身影像。

“可以了嗎？”方子都的聲音經過網絡的傳播，有點失真。

“我聽見了。”她瞪眼看着電腦上開始出現的影像，模糊的光裏，一張和她的想象毫無二致的臉出現，她說不出話來。

“發呆嗎？想睡覺了嗎？”方子都偏頭，挺直的鼻梁和紅唇，眼睛下方疲憊的黑眼圈。

“不，不——”向岚結結巴巴否定，紅着臉道，“我只是第一次清醒看到你，有點不習慣。”

兩個人頓時想起了那混亂的晚上，都紅着臉，不好意思直視對方的樣子。

“你喉嚨怎麽樣了？”向岚找了個安全的話題。

“快好了。”方子都淡淡一笑，目光流轉，直接将她看呆了。

“你呢？”他道。

向岚對着他自然的狀态，感覺自己臉上的粉好像擦厚了，口紅也用得太多，居然生出一點沮喪。而且，胸部的墊子塞得有點厚，勒得她喘不過氣來，悄悄将手伸到後背去扯一下，胸部立刻洶湧起伏。

方子都仿佛沒看見一般，側臉去拿什麽東西，但不自在的表情出賣了他。

她低頭看一下自己的胸，镂空處不僅可以看到自己內衣蕾絲的邊緣，還有白皙的胸肉。

“我現在有一部分挺好的，有一部分不太好。”她感覺自己的調|戲有些□□，伸手遮掩了一下。

“你可以告訴我。”方子都垂着眼，不敢看她。

“當然，我就是這樣打算的。”

“你等下，我去拿一杯咖啡，然後聽你慢慢說。”

向岚看他起身，因在室內，有暖氣，所以他穿得很單薄，上身是一件深青色的薄衛衣，下身卻是寬松的運動褲。

片刻後，他果然端着一個白瓷杯進來，乖乖坐在電腦前，道，“向岚，我好了。”

“關于展板的主題畫，初稿給老師看了，他沒說什麽。沒有批評，大概就是認可，所以我已經開始着手畫了，很快就可以完成。”向岚笑着，露出了标準的八顆牙齒。

“恭喜。”

“至于畢設，我現在已經有了具體的想法，大概也明白老師所說的問題所在。”

方子都微笑，“那不好的呢？”

“就是圖樓裏對我的攻擊了。”向岚歪頭，“雖然有很多小天使在幫助我，會長也挺身而出進行了申明，但是對我人身的騷擾還在。如果寝室的座機電話線接上去的話，馬上就會被打爆炸。走在路上，大家都在看我——”

“你成了焦點。”

“對，但不是以我想要的方式。”

“你想要的是什麽呢？”

“小舅在七八月的時候，有一個藝展，我希望我的作品，能夠被他挑去，被更多的人看到。”向岚有些羞澀，雖然她一向大大咧咧，但是對自己的專業還是有愛好和希望在。

“需要我幫你嗎？”

“不用，已經快要找到造謠的人了。”向岚一點也不想要方子都沾染上這些事情，現在屏幕裏的他全身都在陽光裏，白皙的皮膚，纖長的四肢，臉上帶着某種類似單純的微笑，眼睛透過屏幕盯着她，只看得到她一個人。

“你應該報警。”方子都正色道，“這不是小事，也不能姑息——”

“可是，我沒有那個人的詳細信息，沒辦法提供證據。”

“我稍後發你郵箱。”方子都微笑，“這個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