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三朵浪花(大修)
隔天就是周一,距離9月份新學期開學已經快半個多月了。
這個時候基本不會有什麽轉校生、插班生,而此時育仁的高二十九班卻一片躁動,就在剛才,班長從辦公室回來帶來了一個小道消息,說是有個妹子即将轉到他們班。
妹子啊,這可是文理分班以後,特別是像十九班這樣的尖子班尤為珍貴的物種。
育仁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文科十個班,理科十個班,九班是文科的尖子班,十九班是理科的尖子班。
為什麽要取一個九字,可能也受自古九最大這個觀念的影響,作為單數中最大的數字,九一向帶着點極限的意思,古時候的皇帝不也喜歡稱自己為九五之尊麽。
而要進九班和十九班,也不是光看總分成績的。
除開成績特別優異的同學,要是拿個全國奧數獎,不管你偏科不偏科,進十九班應該就十拿九穩了。
還有成績普通,靠其他特長能讓高校對你降低錄取分數線的特殊技能,比如體育、再比如美術等等。
總之這兩個班裏聚集的都是在各方面特別拔尖兒的人,畢竟好不容易設置這麽兩個尖子班,可不能在高校錄取率上被人看輕。
阮一跟在新班主任後面,看着他锃光瓦亮的後腦勺,一路聽他這麽唠叨過來,突然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是阮文邦開後門才給送進的十九班。
周一的早上,阮文邦一如既往地很忙,把她托付給姜誠後就開會去了。
姜誠一路送她到新學校,見過新班主任後敬了個禮,随後把她轉手托給了眼前這個聚集了理科老師所有特點的禿頂小老頭。
兩人還在辦公室填個人信息表的時候,阮一一擡眼,就看到了新班主任桌上的小名牌兒,數學辦公室主任——劉建斌。
視線回到信息表上,往下一欄是興趣愛好和特長,小姑娘筆頭一頓,劃了個橫杠,無。
正巧這時候新班級的班長來交作業了,劉建斌正在和班長交代事情,阮一臉不紅心不跳地繼續埋頭把剩下的部分填了個滿,見該填的地方都填齊全了,她把信息表調了個頭送到劉建斌面前,緩緩開口,“老師,填完了。”
收到任務的班長沒別的理由繼續待在辦公室看看新同學長什麽樣兒,只能一步三回頭磨磨蹭蹭地出了辦公室。
臨出門,才聽見新同學說了句話,聲音細軟,短短幾個字像極了書上描述的吳侬軟語的調調,好聽極了。
一回教室,他就把這個消息散播到了全班的角角落落,“真的!是個女生!而且聲音賊好聽!”
“哇,光知道是個女生,我就熱血沸騰了!咱們班可多久沒見着個正兒八經的女孩子了。”
剛說完這話的男生,被隔着一條走廊的短發女生一沓書砸了過來,“說什麽玩意兒呢,孫zei。”
被砸了的男生摸摸後腦勺,一臉委屈,“我也沒說錯啊,哥,你看看你有女孩子的樣子嗎?”
這兩人是班裏出了名的神仙怨侶,從小一塊兒長大,兩人相看兩生厭,卻總是莫名其妙的在一個學校,一個班,甚至座位也就隔了一條走廊,互相都一臉嫌棄地覺得對方是甩不掉的牛皮糖。
兩人正吵着,劉建斌幾乎是邁着正步就進來了。
按照平時的慣例,只要進教室,清一下嗓子,教室就瞬間安靜如雞,今天剛邁着步子進來,還沒來得及清嗓子,所有人都安靜了,目光滴溜溜越過他向他身後打轉兒。
行吧,這群小崽子們倒是對新同學的熱情很高。
他向後招了招手,後面抿着唇一臉沒什麽表情的女孩子小跑兩步就出現在了大家的視野裏。
她剛轉學過來,還沒有校服,此時穿着自己的牛仔褲白T恤,幹淨得一塌糊塗。
衆人的目光都随着新同學的一舉一動跟上了講臺,她皮膚白皙眉眼精致,眼尾還略微往上挑,只抿着嘴不說話時氣場有點冷,還能滋滋地冒着仙氣兒。
帶着仙氣兒的女孩子在劉建斌的示意下,一字一字慢慢開口,“大家好,我叫阮一,從江城來。”
短短幾個字,就介紹完了自己。京城裏土生土長的同學們一下子就get到了班長說的吳侬軟語是什麽感覺了,真是賊幾把好聽,就是有點兒前後鼻音不分。
江城的城在他們聽來,就變成了從江陳來這麽回事兒。
一旁的劉建斌朝她拼命眨眼,示意她再多說幾句,加深一下同學間的印象。
阮一擰了擰眉,覺得自己再過半天也憋不出個屁來,于是拿起粉筆準備把自己的名字寫在黑板上,拖延一點時間。
她一轉身,剛才的仙女氣兒和高不可攀的淩冽氣氛突然好像就全垮了,底下已經有同學開始偷笑起來,劉建斌納悶地朝着講臺上正在一筆一劃寫字的女孩子看了過去。
她雪白的T恤上,背面白底黑字,印了一個巨大的“喪”字。
高嶺之花一秒變成了日常一喪的少女,對于同學們來說突然親切感暴增,這新同學別看長得仙氣,還真幾把逗。
劉建斌也被她背後的字給震驚到了,等她一筆一劃寫完“阮一”八個比劃,就打消了繼續讓她做自我介紹的念頭。
他咳了一聲,下面的哄笑也小了不少。
阮一寫完回過身,臉上還是很淡定的表情,仿佛剛才衣服背後印着“喪”的不是她一樣。
劉建斌目光往下掃視了一圈,除了最後一排有個剛收拾出來的空座位,整個教室沒有多出任何一個座位,但是顯然從各個角度來看,讓這個小姑娘坐在最後一排都有些說不過去。
一個南方來的姑娘,不管個子還是骨骼都顯得略有些嬌小,坐在後面怕是不太合适。更何況,這姑娘來的時候年級主任還來特意打過招呼,要好好安排一下,總不能把人安排到角落去吧。
他想了想,手指落在了第一排一個高個子男生身上,“陸成,你回後面去,這兒給新同學坐吧。”
被點到的男生摸了摸鼻梁,想着之前因為開學測試沒考好,被臨時拎到了第一排來,此時也是充滿了想回去的欲望。二話不說把課兜裏的書往包裏一摟,書包甩在背上興高采烈地就回去了。
阮一在新座位上安頓下來,剛來學校還沒領書,她的包裏空空蕩蕩,只有一個筆袋,手指伸進包裏一摸,拎着筆袋就放在了桌面最角落。
往第一排一坐,背後的“喪”字就暴露在了整個班級所有人眼中。
她剛收拾好,早讀課打着鈴就結束了。上午四節課,二三兩節課的課間時間充裕一些,劉建斌吩咐了班長第二節課下課帶着阮一去領新書就回了辦公室。
一到課間班級的氛圍就瞬間輕松了下來,育仁都是單人課桌,一排隔着一走廊,阮一右手邊的女孩子隔着走廊把身子探過來,笑兮兮地對她說,“你叫阮一?我叫時七,你看咱們名字都帶數字,多有緣吶!”
阮一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回答,坐後面的短發女孩就戳了戳她背上的喪字,憋着笑說道,“時七這回總算找了個好借口,剛分班那會兒,她看咱們班女生少,我倆又坐得近,你猜她是怎麽套近乎的?”
阮一轉過身子,朝着後座,眸光一轉,想了想說道,“你是女的,我也是女的,多有緣吶?”
後座的短發女生哈哈大笑了起來,“牛逼,沒錯兒。她就是這麽說的!”
這麽說着,阮一扭頭看了看周圍,班級裏僅有的幾個女孩子,幾乎都坐在前排,她這塊兒三個女孩幾乎就占了班級女生總數的三分之一。
三人湊在一起聊了會兒天,短發女孩叫吳許萌,爸媽姓氏各取一字,然後再加了個單字萌,組成了現在的名字,念着還有些拗口。
不得不說北方同學還是普遍比較熱情的,時七抄了一份課表給她,吳許萌自告奮勇說中午課間陪她去量校服尺寸。
領新書這事兒讓班長陪着沒錯,女孩子量尺寸也讓班長去就顯得不太美妙了。對新學校還不太熟悉,阮一第一次不再是抿着嘴,彎唇朝她倆感激地笑了一下。
第一節是語文課,她還沒有新書,往側邊挪了挪凳子,整個人幾乎就坐到了走廊上,湊活着和時七看起了同一本書。
後排同學的目光幾乎就被走廊上那個背後印着“喪”的纖細身影吸引住了,短袖下兩條白藕似的手臂半曲着撐在凳面上,時不時地晃一下,看着柔軟又細膩。
語文老師一進來就看到了班主任老師剛才和她說過的新來的同學,此刻正安靜地坐在兩排課桌中間的走廊上,和時七分享着同一課本。
不像同齡女生,暴露在衆人視線裏總會覺得不安和羞澀,一聲不吭坐在走廊上的她,至少從臉上看不出任何不适應和異樣。
此時上課鈴已經打響過了,語文老師掃了一眼全班,最後一排還空着幾張位置,她擰起眉頭,臉轉向班長問道,“他們怎麽還沒回來?”
這個問句幾乎在每天早上第一節課都會有老師問,同學們也很習慣了。班長被點到名,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回答道,“知道了老師,我會再提醒一下他們的。”
阮一轉過腦袋,順着老師的目光看了眼教室後方,剛才她一直沒有注意,原來後面有幾張座位上根本就沒有人,被厚厚的書摞擋着,不仔細看還真沒發現。
語文老師像是習慣了這種一問一答,嘆了口氣說道,“記得提醒他們,晚來了和原先一樣,從後門悄悄進來,不要打擾到其他同學上課。”
班長這才點了點頭坐下。
上課不到十分鐘,後門一聲響動,然後是桌椅拉開的聲音,一陣悉悉索索後教室後面歸于平靜。
阮一想,是剛才老師說“他們”回來了吧。
她對後面的情況并不是很感興趣,而剛剛坐下的幾個少年卻是把頭埋在書摞後面,對坐在走廊上,背後印着一個“喪”字的少女充滿了興趣。
“哎,陸成,那誰啊?”其中一人壓低了嗓子把頭扭向剛回到後頭的陸同學,“把你趕回來了?”
陸成扶着課桌往下壓低了身子,見語文老師沒注意到這頭,同樣壓低聲音回答道,“新轉來的南方同學,是個喪喪的小仙女兒。”
他這麽一描述,走廊上白T恤背後的字仿佛更醒目了,幾個剛回來的人低低笑出了聲。
開頭說話的那男生剛運動完,還有些熱,手心朝上朝着隔着一走廊的另一邊兒問道,“朗哥,來張餐巾紙,渾身汗難受死了。”
被喊到的男生進教室前用涼水沖了把臉,此時臉上清清爽爽,看了一眼喊他的那人又把眼神落回到坐在走廊的少女身上,在課桌兜裏摸了一遍,手腕一翻,把紙巾扔了出去。
後面剛安靜下來又是一陣拉包裝紙的聲音,和壓着氣息的說話聲,語文老師怒瞪了後頭一眼,批評道,“後面那幾個晚來了還不安分,給我安靜一點!”
這麽一吼幾乎就噤聲了。
語文老師語氣一轉,朝着坐在走廊的少女放柔聲音,“後面這段課文請哪位同學來讀一下。”
阮一雖然低着頭,卻意外感受到了落在身上的炙熱目光,略一擡眸就和語文老師的目光在空氣中交彙了。
心裏想着不妙,這種時候撞上眼神基本就要被點名了,還沒來得及再次低下頭,語文老師就笑着說,“那讓阮一同學來讀一下吧。”
阮一一站起來,背後的那個字沒了座椅靠背的遮擋,就更引人注目了。連在走廊踱步的語文老師也瞧見了,一個愣神間,就聽少女用特有的明亮嗓音一字一字讀起了課文,
“兩人把事情說妥當後,算算日子,今天十四,明天十五,後天十六,接連而來的三個日子,正是有大月亮天氣。氣候既到了中夏,半夜裏不冷不熱,穿了白家機布汗褂,到那些月亮照及的高崖上去,遵照當地的習慣,很誠實與坦白為一個初生牛犢的黃花女唱歌……”
這篇課文是必修科目裏的《邊城》,在情窦初開的年紀,收錄在課本裏的少有的一篇與愛情挂鈎的小說自然是引起了所有這個年紀學生極大的興趣。
特別是當一群第一次聽到南方姑娘這麽軟着嗓子讀課文的調調,硬是從裏頭聽出了幾分戀愛的味道來。
語文老師顯然也很受用這樣有情調的小說用阮一的嗓子念出來的感覺,只是聽到後面,她有些着急,多麽好的課文,多麽好的孩子啊,怎麽讀着讀着錯了呢?
“阮一,是誠實,不是chen實。”她忍不住打斷了少女的朗讀聲,糾正起了句子裏的錯處來。
少女愣了一秒,停下來,跟着老師又重複了一遍,“chen實。”
“不對,這個是後鼻音,讀ch、eng、cheng。”老師不厭其煩地把拼音拆分開來慢慢教了起來。
阮一這才覺得有些尴尬,當着全班所有人的面,打亂了上課進程,就為了教她分辨前後鼻音。
長這麽大以來形成的南方人特有的習慣,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改變的,很快老師也發現了這一點,只能嘆了口氣,“沒事兒,以後慢慢改過來就行了。”
招招手讓她坐下。
阮一這才舒了口氣,終于坐了下來。
她側着臉朝着時七吐了吐舌頭,而從她讀課文起,後排剛落座沒多久的一個男生就覺得她嗓音莫名熟悉。
直到她坐下側過臉的那一瞬間,才猛然想了起來。
嗯?
這不是昨天給他指路的那個姑娘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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