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六朵浪花

阮一覺着自己是和李朗賢杠上了。

可夾在中間的王戈才是真的弱小無助又可憐。

明明看着肌肉發達的這麽一個大塊頭,偏偏對應付女生方面有些出奇的笨拙。本來還指望朗哥來解個圍,剛才朗哥好像也沒說錯什麽,那小姑娘就咬牙切齒地就說着自己心眼小這坎不一定過得去。

女人心,真的是海底針啊。

他無從得知那兩人之間的恩怨情仇,現在只覺得小姑娘在針對他,一邊暗罵自己這張破嘴,一邊懷着複雜的心情夾着尾巴忐忑地吃完了這頓飯。

飯後吳許萌陪着阮一去後勤辦公室量校服,他才算松了口氣,膽戰心驚地問兩個好兄弟,“你們說,這事兒阮同學能記我多久?”

周淙光好笑地看着他,同時也不忘了打擊他一下,“沒事兒,你別急。沒準人根本連你叫什麽都沒記住呢。”

這比剛剛那個猜測還殘忍……

整個一下午,王戈都沒敢往教室前半段去湊,本來上午課間都是慣例補覺時間,到了下午就生龍活虎了。因為吃飯這件事兒,即便下課了,他整個人都待在自己的座位上安靜如雞。

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運動場還在整修就成了室內課。

這才剛開學,其他老師都很識相地沒有來占體育老師的課,于是所謂的室內課就是體育老師往前頭一坐,拉上窗簾帶着大家夥兒一起放一部電影,邊看邊侃大山。

阮一從來就不喜歡上體育課,從小到大,學校不管什麽必修的體育項目都是擦着邊兒過的及格線,有的還是給老師求個情才勉強過的。

漂漂亮亮的成績單上,唯有體育一欄總是鮮紅的及格兩個大字。她其實是挺羨慕那些有運動細胞的同學的,至少人都會情不自禁地去追求渴望自己沒有的東西。

體育老師放的是一部前段時間熱映的搞笑片,她一點兒也不喜歡。

電影一開始播放,後排的同學就挪着椅子紛紛擠到前面,前幾排的走廊位置就成了熾手可熱的必争地盤。阮一本也不感興趣,收拾了下剛發的新書給後排正在争搶座位還不知道姓甚名誰的男同學騰了個位置,自己挪到了後排窗口,掀開窗簾一角,借着外面的光線溫起了功課。

轉了學以後,教材變動還挺大,今天一天下來,她還有些不适應。

不過總體來說,不知是她的錯覺還是什麽其他原因,總覺得像是稍微簡單了那麽一點兒。

語文英語兩門課還行,語文不過是需要背誦的內容不一樣了,其餘的總是那麽回事兒。而英語,更是萬變不離其宗,語法生詞就是那麽幾個。相對于要死記硬背的這兩門,數理化,尤其是數理的變化還是挺大的。

她前後翻了翻書,想先把今天課上講的卷子上相關知識點先溫一遍,突然意識到她根本沒參加過摸底考,手頭也沒卷子。

擡起眼皮看了一眼前排人堆裏的時七,最後嘆了口氣,又合上了數學書。

手指摸過物理書,還沒翻開扉頁,旁邊驀地傳來一個聲音,“怎麽?數學書看不懂?”

經過這一天的相處,阮一就算不擡頭也知道是誰在她耳邊作死,她手指微頓,直接把書翻到第一單元,不予搭理這個聲音的主人。

“不會哥哥教你啊?”見姑娘不理他,他繼續在挨打的邊緣瘋狂試探。

李朗賢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兒,姑娘說他不像好人,他一會兒想洗清自己身上的罪名,一會兒又覺得索性就在她面前演壞人演到底。見新同學嬌小的身體半趴在課桌上,兩人明明年紀相仿,偏偏故意用哥哥這個詞來挑釁她。

電影的音量放得很大,他怕她沒有聽見,又提高了下聲音,對着她道,“別不好意思啊,哥哥教你不收費。”

阮一擰着眉動作熟練地轉了一下手裏的筆,垂着的眼眸順着桌腿一路看到了他站在課桌前腳上的那雙白球鞋上。

筆一停,她擡起頭,側過身子,對着李朗賢露出了一個難得的燦爛笑容。

這一笑把李朗賢給看傻了,少女漂亮的下颚和白皙的脖頸連成一道優美的弧線,臉上的笑雖然真摯,裏頭卻帶着上一回在巷子裏她騙他時的狡黠。他頭皮有點發麻,如果說第一次是完美上當的話,這一次他不知道少女的笑容背後又隐藏了什麽。

腳背倏得一痛,他下意識地低頭,只見女孩子從課桌底下伸出小腿,整個鞋底踩在了他的鞋面上,末了還像踩煙頭似的用力左右擰巴了一下,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她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再煩我,爸爸教你做人!”

本以為柔柔軟軟的小姑娘,從她嘴裏說出爸爸教你做人的時候,李朗賢整個就懵了,腳背是真疼,前排的同學離得也不遠,他根本不好意思呼痛,在震驚中強忍着疼痛倒吸了口氣。

“嘶——”

這姑娘真是一點虧也吃不得,脾氣烈得很!

電視劇裏那種煙雨蒙蒙撐着小油紙傘眼角含情的南方姑娘形象真他媽是騙人的啊!

李朗賢吃了暗虧也不好聲張,不再逗她了,跳着腳把自己的椅子拉到她旁邊,“行了,不欺負你了。哪兒不會,我給你講講?”

他這話一說,阮一像看智障一樣看着他,讓一個學雞教她功課?

這事兒聞所未聞。

目光回到物理課本上,她輕嗤一聲,“沒有不會,就突然不想看了。不跟你說了麽,別來煩我。”

行吧,自讨沒趣。

李朗賢連續吃癟,轉了轉腳踝,單手拎起椅子往教室前排走,嘆了口氣,新同學真是不好伺候。

……

高二還沒有強制晚自習,一放學各科課代表還在往黑板上寫今天的作業,下面就一片躁動不安了。

“哎喲,今天怎麽才周一啊,還要熬他媽四天,真要命啊!”

“我擦,英語老師瘋了吧,布置這麽多作業???”

“我說咱倆也算半個同桌吧?要不今晚上作業五五開?哎,你別不理我呀!”

阮一低頭在草稿本上記着今天的作業,耳邊什麽聲音都有,忍不住擰了擰眉,這不是尖子班麽,怎麽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作業一布置完,教室後面一片哀嚎,然後是稀裏嘩啦收拾課兜的聲音,正在紙上記東西的姑娘覺得有些吵,滿臉不耐煩地扭頭往後看了一眼,正巧看到後門口人影一閃而過,門“砰”一聲被帶上。

剛收回視線的時候,餘光正巧瞥見了李朗賢、周淙光和王戈的座位上已經空無一人。

她在心裏哼了一聲,學渣。

收拾完書包,時七和吳許萌已經站在座位旁等着她了,三人明明不順路,她倆還是堅持等她一起走到學校門口。

阮一彎了彎唇,第一次覺得新學校新同學也沒什麽不好,年少時姑娘間的友誼,不就是我們一起上廁所,放學了一起回家這樣嗎。

三個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到學校門口,時七和吳許萌朝她揮了揮手,“那明天見啊!”

阮一點點頭,也朝他們揮手。

她早晨來的時候已經和姜誠說好了,以後上學放學自己坐地鐵,不用接送。學校到新家很方便,不用轉線可以直達,因此姜誠也只說回去和領導彙報一下,也沒拒絕。

一出校門理所應當地覺着沒人來接她,頭也不擡,順着路就往地鐵口走去。

姜誠只想着這是領導交給他的任務,雖然當他跟領導說明阮一的想法後,領導也說随她去,他卻覺得小姑娘人生地不熟的,前幾天還是最好護送一下确保她自己沒問題。

眼看着姑娘出了校門,就這麽徑直往地鐵站走了。

放學時間段,路邊确實不方便停靠,他只能緩緩在後面跟着。

地鐵速度快,班次又不用怎麽等,估摸着阮一到家的時候,他抓緊時間也能堪堪到大院附近的地鐵站門口再去等她。于是見她一個人進了地鐵站,他也就往家那邊開了。

等他到了目的地,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阮一出來。姜誠有些納悶了,難不成她比他早到,已經走了?

而此時阮一,卻被別的事情給耽擱了。

她剛從地鐵出來,過了出站口辨別了下方向準備往家那頭的樓梯走,就見不遠處出站的人群自發地繞開樓梯上的什麽東西,扭着這麽往上爬。

小姑娘還是好奇的,透過人群踮着腳瞥了一眼,毛茸茸的一坨縮成了一個圈。待走近了才發現,是一只大狗,還是個名貴品種,是條牧羊犬。

此時正蜷縮着身子團在其中一層階梯上,整張狗臉埋在兩條互相搭在一起的前爪上,看得可憐兮兮的。

“媽媽,狗狗,要狗狗。”

“那可不能随便摸,大狗狗咬人呢!”

大人抱起了孩子,離蜷縮着的大狗遠了一些,嘴上還嘟哝,“誰家的狗跑這兒來了,這麽大多危險,得讓城管來捉走它。”

她一說,其他人也附和,“就是,這裏人來人往還有這麽多小孩兒,萬一它突然咬人了怎麽辦?”

阮一順着人群邁上階梯,後面兩個染着黃毛的男人也在讨論這條狗,

“這狗挺大哈,冬天炖一鍋補補腎虛哈哈哈哈哈……”

“好品種吧?估計能賣錢,宰了多浪費,一會兒咱看看有人領沒人領……”

她皺了皺眉,四下望了一圈,周圍的人臉上多是嫌棄。往上走了兩步,幾乎就走到大狗面前了,它身上的毛有些髒了,有的地方甚至還打了結,要不是脖頸上挂着一個項圈,誰會知道他曾經是條寵物狗呢。

阮一沒養過狗,小時候一直喜歡小動物,她曾央着爸媽給她買一條,無奈媽媽動物皮屑過敏,根本沒法兒靠近小狗小貓的,她的願望一直未曾實現。

此時聽着後面兩人還在讨論着這狗怎麽賣,怎麽賺錢,她就惱。

氣惱之後借着那股子氣兒,大着膽子往大狗方向靠了靠。她心裏也沒底,喜歡是一碼事,去觸碰又是一碼事。特別是一條陌生的大狗,她也說不清,自己怎麽就敢上前了,萬一被咬一口可不是開玩笑的。

衆人見有個小姑娘靠近了大狗,愛看熱鬧的也停下了腳步圍觀了起來。

阮一一點一點地靠近,見牧羊犬的眉頭一動,卻沒有更大的反應,于是慢動作在它面前蹲了下來。等她完全蹲在地上,大狗才擡起頭,眼皮一擡看了她一眼。

就這一對上眼,阮一突然想起了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這句話。

她不知道是不是也通用于不同物種之間,不過剛才那一眼,她心裏好像充滿了勇氣,她覺着大狗對她是沒有惡意的。

少女伸出手掌,輕輕地放在大狗的額頭上,順着他的毛往後捋了一下。

雖然毛色沒那麽亮,也不幹淨,可這個手感啊,就是她一直喜歡的。

大狗舒服地抖了下耳朵,又把頭趴在了兩爪之間。

剛才在她後面的兩個黃毛看有人想在他們之前把狗領走,急了,叫嚷道,“小姑娘,怎麽回事啊?這我們的狗啊!”

阮一蹲着轉了個身,把牧羊犬擋在身後,音色清亮卻很堅定,“別騙人了,你們的狗你說它叫什麽名字,看它有沒有反應。”

兩人互看一眼,沒想到她搞這出,有些氣惱,“那管你屁事,我們的狗還要經過你同意?”

阮一揚着下巴看他們,“你們說不出名字吧,我憑什麽不能管。這是我的狗!”

“你的狗?”其中一個黃毛冷笑一聲,“那你剛才怎麽沒反應,到現在才知道是你的狗?”

少女蹲在地上,表情卻沒有任何畏懼,緩了緩才開口,“它跑丢了,太髒了,之前沒認出來。”

“那你說說它叫什麽名字?就他媽坑老子吧!”

阮一撐着自己的膝蓋站了起來,面朝大狗放軟聲音,“大毛,過來~”

兩黃毛還等着看笑話,只見牧羊犬耳朵一抖,突然就擡起了頭,阮一繼續叫它,“大毛,大毛,過來!”

大狗對這個名字果然有反應,慢吞吞地從地上爬了起來,一步一瘸地蹭到姑娘腳邊,又乖順地順着她的小腿趴了下去。

有時候外表還真的挺重要的。比起兩個流裏流氣染着黃毛的男青年,背着書包長相幹淨漂亮的小女孩更能獲得別人的支持。圍觀的人群見狀也開始幫小姑娘:

“哎呀,果然是這姑娘家的狗,你看一喊就有反應了。”

“對啊,那倆小夥子真雞賊,還想偷狗!”

“姑娘啊,快把你的狗帶回去吧,在這兒人來人往的這麽大個吓人呢!”

阮一點點頭,彎腰又摸了摸狗頭,笑着對圍觀的人道謝,“嗯,這就帶回去了。它每天來這等我放學,前段時間走丢了,沒想到還能找到。謝謝大家了!”

兩黃毛目瞪口呆,沒想到還真有這麽一出,臉上青紅一片往人群裏退。

阮一拍了拍狗頭,低頭柔聲道,“大毛,咱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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