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三十三朵浪花
阮一整整歇了一周。她覺得是時候去學校好好解決這件事了。
這一周內,媒體已經炒得沸沸揚揚。
阮一的形象也從一開始面臨校暴絲毫不怯,勇于挑戰惡勢力的正義少女這種單薄的人設搖身一變,成了品學兼優當之無愧年級第一的學霸以身試法,高舉抵制校園暴力大旗。
期中考試成績布榜的那天,她已經回家休養了。
那幾個咋咋呼呼的朋友雖然沒能在醫院逮着她,還是轟炸了幾個人當初建立的關愛新同學小群。
時七:萬萬沒想到我同桌是隐藏的學霸。[驚恐.jpg]
周淙光:我以為我在這次考得還行,可以離阮同學近一些了,誰知道她直接沖到了第一張榜第一位。
吳許萌:不知道阮學霸還記得上個月榜上和我肩并肩嗎?
時七:不,不記得了。爾等凡人。
周淙光:我大哥呢???又不見了?
吳許萌:沙雕。今天輪到你大哥給學霸抄筆記,估計還在抄着呢。
周淙光:我覺得……我大哥不如抄給自己吧。
半個小時後才看到消息的李朗賢:……
這回期中考試前,阮一已經把目前高二學到的部分基礎題必背內容都背完了。完全适應過來以後比之前得心應手多了。
考完她只是覺得自己發揮得還可以,倒也沒想到能一下子沖到高遠前面。
剛從仙女的人設上跌了下來,又套上了學霸的馬甲,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在育仁已經聲名大噪了。
和劉建斌打過招呼,隔天就正式回去上課了。
阮文邦第二天還有個重要會議,沒辦法只能讓姜誠跟着去解決後續事宜。
阮一一到班級就引起了一陣小躁動,不僅因為對抗不良少女入院,更因為這次期中考她獨占鳌頭。同學們看她的眼神都充滿了敬佩。
甚至在班長高遠的帶動下,黑板上還寫了幾個加粗的粉筆大字——熱烈慶祝阮一同學出院回歸。
比起上課,眼下更重要的事就是解決上回校園暴力事件後續。現在學校除了要給全體學生一個合理的解釋,更要給媒體一個交得出去的答卷。
劉建斌一早就來叫了阮一、李朗賢到會議室。
一進會議室,上回所有相關人員,包括鄒旭都已經坐在了桌前。阮一這面只來了個家長代理人姜誠,而陳夢圓那頭父母二人都雙雙出席。
陳夢圓坐在中間,表情有些恍惚,看到阮一一進來恢複了些咬牙切齒的味道。
一群人紛紛落座,由校領導主持着先把前後事情的發展順序理了一遍,讓雙方确認是否都沒有問題。
提到阮一挨了那一棍的前因時,陳家提出了質疑。陳夢圓梗着脖子臉色發紅,氣得直咬牙,“分明就是她先打的我,現在死不承認!我屬于正當防衛!我正當防衛!”
阮一這邊還沒說話,姜誠就敲了敲桌子,一副少有的軍人标準的嚴肅姿态,“陳同學請你注意态度。你說我們家阮一先打的你,那請問證據呢?”
“現在這只是你單方面的說辭,你撒謊的動機我們也可以理解。你方肯定是想盡量減小事情的影響把髒水潑到我家身上。”
“就算退一萬步講,阮一打了你,十幾天後你來這麽一出正當防衛是不是太遲鈍了些,這不叫正當防衛,這叫蓄意傷人。明白嗎?”
說完用手戳了戳帽檐,“動點腦子,行吧?”
陳家自知理虧,陳父強壓住心頭的怒火,制住還想撒潑的女兒,嘴上也忍不住為自己家辯解一句,“那咱們一碼歸一碼講,你們阮一打了我女兒的事兒怎麽算?”
姜誠把目光投向阮一,後者在短短幾秒間嘴一癟就紅了眼眶,聲線都帶上了哭腔,一副受盡欺負的小白花樣子,“我哪打得過她……倒是陳夢圓還收了馮同學的保護費。”
學校的監控并沒有遍布角角落落,主幹道上幾乎都有,但也有不少地方還沒普及到。
比如小花園,再比如藝體樓樓下的拐角。更何況當初那件事已經時隔半個多月,即便有監控也調不出來了。
他們當初想着監控死角這麽對付阮一,阮一也能倒打一耙随自己怎麽開心怎麽編。
“倒是沒想到,你們家陳某還會學社會上小流氓一套收保護費?我們家阮一這個才叫正當防衛,你們懂不?”姜誠不給對面任何反駁的機會,直接把帽子扣在了他們頭上,還譏諷地面向校領導,“老師,您學校聲名在外怎麽還有這樣的學生?”
這件事和當初跟馮心蕊了解情況時說的大差不差。
東窗事發的時候校方還以為是陳夢圓和往常一樣犯了錯,最多給個處分。
一個星期下來,阮父那邊一施壓,再加上阮一成了名副其實的年級第一。就成了尖子生和不良少女之間的矛盾,天平偏向誰不言而喻。
此時看阮一一副梨花帶雨的樣子,再看陳夢圓依然怒目圓睜不知悔改,劉建斌一腔保護自己班孩子的正義感油然而生,也不管校領導還沒發表意見,直接拍着桌子怒道,
“我們班阮一多麽好的孩子,被你們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收保護費不成竟然還打人,過分!太過分了!我教書這輩子就沒聽見過這種事兒!”
陳夢圓氣急,報出了其他幾個名字,說她們幾個也在場,可以證明是阮一主動打的她。
然而自從她一棍子把阮一打趴了,那幾個小姐妹怕惹着事,被約談的時候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這件事。後來被監控拍到去小花園也說是聽陳夢圓說有事兒找她們才過去。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
校方看這件事已經脈絡清晰不需要繼續盤問下去了,陳家那邊又開始詭辯,說既然沒有監控,那也不能證明是陳夢圓打的阮一,不能這麽輕易給自己家孩子定罪。
這時候鄒旭從桌子底下掏出一根木棍,隔着塑料袋在陳夢圓面前晃了晃,“老師,我那天就路過小花園,準備偷摸兒抽根煙,看到她丢下棍子撒腿就跑,我一看有人倒在地上,覺得事情大條了就把她扔的棍子給撿了起來。您看看,需不需要驗個指紋啥的?”
陳家一家三口一看真有人把棍子藏着,臉色都發青。只好打着哈哈給一座兒成年男子遞香煙,“這事兒,如果真是我們家陳夢圓做的,我回去保證好好教育孩子。您看,現在阮同學這不也沒事,咱們大家有事可以再商量,和氣生財嘛。”
話裏話外提醒着校方自家捐贈過款項的事情,希望能給留個顏面。
姜誠保持着筆直的軍人坐姿,沒接煙。陳父只好讪讪地收回手回到座位。
阮一冷哼一聲看向對面,語氣沙啞,“您說沒事就沒事了嗎?這幾天我在醫院都不知道是怎麽緩過來的,您倒是問問發現我躺在地上的同學,那一棍子下去叫沒事?還好我命大,要不然現在還在醫院躺着呢!”
李朗賢接到阮一的眼神,朝校領導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當時看到阮同學的時候,整個人都沒意識了,後脖頸上紅腫一片,都破皮了。我和劉老師送她到醫院還沒有清醒過來的跡象,後面幾天我們同學去探望的時候,阮同學還是意識恍惚。您別看現在好像沒什麽,萬一以後才發現傷了腦子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兒,可不是開玩笑的。”
你才傷了腦子!
能不能別動不動就說她腦子傷了,她對這事兒介意的很,有如個把日子前他對腰那事兒的介意。
何必如此互相傷害呢。
阮姑娘偷摸白了他一眼,挺直了腰杆地捏了下姜誠的衣角,依舊一副受害者的樣子,小聲地說,“阮文邦說怎麽處理,您就給怎麽說,不用和他們多費口舌。”
姜誠點了點頭,面向校方領導,“這件事,僅僅一個處分是不可能讓我們滿意的。就陳同學的所作所為,開除她也不為過。并且我們有權接受媒體的采訪,事情的前因後果我們會配合學校的材料一五一十地公布出去,社會輿論如果站在你方,我無話可說。”
“當然了,如果陳同學對我家阮一依然采取騷擾、暴力等措施,包括這一次所有的證據,我們會提交給少管所。你們家長不教的事情,社會教她做人。”
姜誠這一番話義正言辭,說得陳父有些焦急,拼命暗示自己有錢,可以給學校捐樓。
然而校方黨委辦公室自從接到了市委和教育部前後打過來的關心電話後,更是打定了秉公辦事的決心,沒有留給陳父任何一個多餘的眼神。
孩子們的事情基本到此為止,後面姜誠會留下跟進,劉建斌先趕了幾個學生回去上課。
阮一懂事地朝校方領導鞠了個躬,才退出會議室。
一出門,鄒旭就巴巴貼了上來,左右打量着她細嫩的脖子,啧了好幾聲,“陳夢圓真他媽下得去手啊,最毒婦人心啊果然,我光看着我就覺得疼!”
“得了吧你。”阮一理了理外套領口,雙手插着兜慢悠悠往前晃了幾步,又回過頭等李朗賢。
他把門帶上就小跑幾步追了上來,兩人對上眼,李朗賢鬼使神差伸出手指揩了一把她眼角,小姑娘皮膚白皙,剛才裝可憐把自己逼得眼眶泛紅,都這會兒了還像兔子似的紅着眼。
“阮一,你這也太會演了吧?不當演員可惜了,真的!”
“我演了嗎?”阮一沒覺得他的動作有什麽出格的,扭頭又問了一遍鄒旭,“我演了嗎?”
鄒旭搖搖頭,他阮女神說沒演,就是沒演!
“對啊,我沒演啊。這是真情流露,你丫是不是瞎?”
幾分鐘前還泫然欲泣地和他唱雙簧,恨不得抹着眼淚說自己有多慘,這才多久,就翹起尾巴颠兒颠兒地問他是不是瞎,還學會了京城人常挂在嘴上的罵人調子。
李朗賢輕咬後槽牙,真你妹的情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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