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三十五朵浪花
天氣一冷,全城就通了暖氣。
這幾天阮一倒是習慣過來了。剛通暖氣的那會兒,她什麽都不懂,老聽別人說北方冷,北方的大風刺骨得很。
除了冬季校服,她裏面還裹了厚厚一件高領毛衣,來了這兒才發現,屋裏一待,和冷這次字還真沒什麽關系。
剛開始熱得直冒汗,還被李朗賢笑話了整整一天。
第二天她就學聰明了,裏頭該怎麽穿就怎麽穿,外厚內薄才是真理。
一旦習慣起北方的暖氣,想到南方冬日裏深入骨髓的寒意,她就忍不住打個哆嗦。那是穿幾件毛衣都抵擋不住的濕冷,直往衣服裏鑽。
然而随着冬季的來臨,她煩惱的事兒就多了一件。
——例行的課間操改成了跑步。
第二節課課間鈴聲一打響,聽在阮一耳朵裏就跟催命符似的。年級大樓樓下随之響起了急促的哨聲。
物理老師提高音量又拖了十幾秒講完了手頭的一道大題,無奈地把書卷成筒敲了敲講臺大聲交代,“最後一道大題非常重要,跑完步回來我再花兩分鐘給你們講講,早點回教室,別在外面亂竄啊!”
老師嘴裏的兩分鐘通常意味着雙倍不止,這個課間就算是泡湯了。
下面一片衣料摩擦的窸窣聲。阮一也套上厚外套,又系了一圈圍巾,只把小半張臉露在外面才跟着出了教室。
地理位置最好的操場貢獻給了高三年級,剩下的高一高二把學校各分一半,繞着半邊學校跑圈。
冬日北風一刮更顯蕭飒,圍巾外面的臉被風吹的生疼,連露在外面的耳骨都仿佛沒了知覺,牽着頭皮陣陣發疼。
阮一把自己往隊伍裏躲了躲,靠心理暗示自我安慰風刮不到自己。
幾步一跑下來,就和當初體育課前的1000米熱身一樣,她就以每分鐘落後兩排同學的速度落在了後面。
李朗賢個子高,本來根本沒機會和阮一在同一方陣裏跑步,眼見着前面細胳膊細腿的小姑娘越跑越慢,直到落在自己前面,伸出手撐着她的背輕推了一把。
阮一回頭,見是他,往前跑着的力氣又散了幾分,光靠着後面那股推力在跑了。
“嗳,你這運動量太差了點吧,這才半圈你就喘上了?”
嘴唇一分開,迎面來的北風呼呼往嗓子眼灌,阮姑娘壓着下巴把半張臉埋回到圍巾裏,喘着氣兒埋怨,“別和我……說話,浪費力……氣。”
“你使力了麽?怎麽感覺都是我在推着你走?”男生不信邪地加大力氣往前推了兩步,果然連帶着跑步的女孩子腳下步伐也快了幾分。
“看,還不多虧了我。”
“你怎麽一男生……叽叽歪歪的,我平時……教你做題,怎麽沒……說……多虧我……這種話,慢,慢點……腿跟不上了!”
“行吧。”李朗賢收回抵在她背後的手,搓熱了又撐了上去,這回學聰明了,直接把手塞在了她背後露出的帽子底下,暖烘烘的。
“你別老想着還有幾圈,咱來聊聊天呗,随便一聊不知不覺就跑完了。”
“聊,不動。”一張嘴又是一口冷風灌了進來,幹燥的空氣在嗓子眼打轉兒,阮一止不住劇烈地咳了起來。
“行行行!”少年使了些力氣在她背後輕拍幾下,等人緩過來了才又開口,“我講你聽。”
“你看過倚天屠龍記吧?”
阮一吃力地往前邁步跑着,只點了點頭。
一旁的李朗賢見她有反應,才繼續講了下去,“張無忌他娘臨死前說過什麽,你知道不?”
姑娘費力地擡起眼皮瞪了他一眼,喘着氣兒用粵語罵了句“撲街仔”才道,“不是你講……我聽嗎?你……講一句還……非得我回一句?”
“哦……好吧。”
“他娘說越漂亮的女人越不可信。我看的時候還小,心說那可不一定。俗話說相由心生,漂亮又善良的姑娘肯定也多得是。”
“啧,直到我碰到了你,大熱天的,我在胡同裏轉了多久你知道嗎?我現在對這句話算是有了刻骨銘心的體會,真的沒錯兒。”
“啊,我現在不是誇你漂亮,我的意思是說你心眼兒小……”
他越說,旁邊的氣壓就越低,直到一記眼刀刮了過來,“行,我換個話題。”
“對了,你在江城時不用課間跑嗎?”
“所以你是天生小腦不發達嗎?你想王戈那個大塊頭,你比他輕盈了不知道多少倍,怎麽就跑不動呢?照物理那麽一分析,他跑步可不比你費勁多了?”
“我有個發小,和你差不多,什麽成績都好,就是運動方面也不怎麽行。每年的成績單上一片賞心悅目,裏頭夾着一個紅色的及格。就是體育……”
又是一記眼刀過來。
李朗賢做了一個往嘴上拉拉鏈的動作,“行,我再換。”
旁邊有個人不停地在和她單方面聊天,跑步的時間好像真的驟然縮短了好些。
這一天跑完下來阮一并沒有覺得太累,除了他每次挑起的話題并不怎麽令人愉悅罷了。
跑完步其他班的學生三三兩兩結對去小賣部買喝的,十九班哀怨地互看了一眼,挨個跟上刑似的回了教室。
他們可愛的物理老師如果沒有趁課間把這道大題講完,下午的自習課就十有八九會被征用了。
長痛不如短痛,犧牲一個課間換來自習課的大自由。
最後一道大題前一天阮一剛給李朗賢講過,兩人都會。
此時物理老師在黑板上畫着受力分析圖,李朗賢倍感無聊。随意在桌角撕了張草稿紙刷刷寫下一行字,團成小紙條往前一送。
阮一一臉疑惑,她自認為自己和李朗賢之間沒有什麽事情需要通過紙條交流的。于是接過紙條也沒立即打開,繼續埋頭算手頭的一道數學題。
等題解完,上面還在講着的物理大題也快接近了尾聲。
她把紙條展開,上面龍飛鳳舞寫了幾個大字:周末有空沒?
阮一看到這幾個字,腦子裏第一反應是“約會”。随即又飛快地晃了晃腦袋,把這種奇怪的想法驅散了。
除了剛開學那段時間,歡迎新同學群裏組織的做作業活動,她之後從來沒在校外與他有過交集。不着痕跡地向右看了一眼還在記筆記的時七和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的周淙光。阮一在紙上打了三個問號,又把紙條扔了回去。
沒幾秒後面就有了回應。
她這次第一時間打開了紙條,三個問號被劃去了。後面跟着一行小字,內容簡潔:市運會,我有票。
這次還沒回複,物理大題就講完了。物理老師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依舊霸占着講桌在給上進分子答疑,下面趕着上課前最後緊巴巴的幾分鐘接水上廁所的同學哄亂一片。
阮一轉過身子,把紙條丢在他桌上,直截了當地問道,“你參加?”
“是啊,”他手指戳了戳隔壁的周淙光,“阿光也參加了。高考加分不就靠這個了麽。不努努力,降不了分。”
哦,她還以為是單獨約她。吓了一跳。
“那……時七她們去嗎?”她躊躇了一下開口。
“還沒問呢,這不第一時間問你了麽,你還沒給個準信兒。我估計你們女孩子之間,一個說去其他都說去了,我都懶得問。”
這話說得一點兒也沒錯,照這個勢頭發展,很快周淙光的婦女之友稱號就要轉贈給李朗賢了。
“我有空,等時七回來你再問問時七她們吧。”
他倆一聊到時七,時七就一路小跑着回來了,“我擦,冬天太難受了,洗個手跟速凍雞爪似的,凍死我了!”
阮一微擡下巴,示意道。“喏,時七回來了。”
“怎麽了?什麽大事兒要等我回來商量。”時七順勢從周淙光桌上抽了張紙巾擦了擦手,扭頭問道。
李朗賢雙手插回衣服兜,整個身子靠在椅背上往後騰空凳腳,玩平衡感,“周末空沒空?我和阿光要參加市冬運會的游泳比賽,請你去看啊。”
“沒空也得有空啊,”時七一拍手,“年輕的肉體,不看白不看!”
李朗賢下半句話如鲠在喉,皺了皺眉,“我怎麽就那麽不想給你呢。”
這麽些日子下來,阮一也發現了時七的兩大執着。一是發量,二是身材。她忍不住笑着揶揄,“校運會上還沒看夠啊?”
“不一樣!阮一,真的不一樣!市運會上的肌肉更凹凸有致,你看看他倆,那點小肌肉算什麽?到時候哪兒有更好看的我指給你看,絕對血賺!”
阮一在一旁笑,也沒反駁。
李朗賢看在眼裏氣得腦袋發暈,之前阮一嘲笑他腰不好,他拼了老命證明給她看,自己行。這還沒多久呢,時七又在中間挑撥說他肌肉不夠分明,離周末不到幾天,這哪是一朝一夕可以練得出來的?
他一腳踹在周淙光的凳腿上,磨起了後槽牙,“周淙光,你能不能管管你的互幫互助小組成員,在這兒蠱惑我前桌呢!”
周淙光垂着頭正在看手機,凳子一個位移把他吓了一跳。整個人還處于發蒙狀态沒有緩過來,随口就接了一句,“啊,朗哥你說得對。”
“對你還不管管?”
“啊,不是,你們剛說什麽呢?”周淙光滿臉我只是個孩子,我什麽都不知道的表情看着他們。
時七把他的頭摁回屏幕,拍了拍,“看你的手機吧,白斬雞。”
周淙光:???
他好歹也有小六塊腹肌,怎麽就成白斬雞了?
對時七的形容非常不滿,他瞪着眼睛挑出她句子裏的語病一本正經地糾正道,“說機不說吧,文明你我他。”
被怼了的時七瞬間橫眉冷對起來,朝着周淙光揮了揮拳頭,“怎麽了?你有意見?我說機就說吧!”
兩人争吵的苗頭剛冒出來個星火,阮一在一旁撐着下巴眨了眨眼,“文明去他媽?”
竟然莫名和時七的話對仗工整起來。
幾個人之間有了一瞬間的靜谧,聽得最清楚的李朗賢倏地黑了臉,這姑娘混熟了這滿嘴的騷話到底是跟誰學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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