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離家…

有什麽是比知道自己最親近的人曾是傷害自己最深的人這件事，還要有殺傷力的？

舒夏不想相信，也不想冤枉任何一個人。

沒經過查證就在心裏給他們上了死刑。

所以她去趁着顧星涎這次生病，去了他的公司，第一次亮明自己的身份，借口幫顧星涎拿要批閱的合同，查看了他公司裏的文件檔案。

根據當初自己接到被封殺的消息推測出具體哪天的會議，她終于找到了影視分公司的合同。

如林悠兒所說的那樣，一字不差。

明媚的陽光頓時昏沉起來。

因為趕飛機連軸轉，所以舒夏沒多少時間吃飯，一顆胃難以抑制地疼得她忍不住想哭泣。

坐在沙發上，她深呼吸着，控制住一個勁要往下流的淚。

這時，有助理推門進來，看到她在哭，明顯愣了一下。

“夫人？”

舒夏扭頭看去，擦掉自己的眼淚。

“公司有坐班律師嗎？”

“有，就在這一層。”

“我要過去，請他起草一份東西，你幫我引薦一下。”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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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率先往外走。

舒夏跟着過去。

三個小時後。

送走舒夏。

小助理跑進律師的辦公室，好奇詢問：“總裁夫人找你幹嘛了？”

律師還是戰戰兢兢的：“起草離婚協議。”

“什、什麽鬼？”

起草離婚協議？！

“她還委托我們把離婚協議書交到總裁手上，這個艱巨的任務我是完成不了的，就交給你了。”律師怕得很。

一臉懵加滿是瑟瑟發抖的小助理：“？？？……”

這不是往槍口上撞嗎？

他能跑去請病假嗎。

不，他更願意跑去非洲開拓市場。他還年輕，不想就這麽死無葬身之地。

——

舒夏回了一趟家去收拾自己所有的行李。

而聽說她今天會回來的黎美在忙完自己的事後也趕過來了。

一見到她就把自己新做的蛋糕給她。

以前舒夏會興高采烈地撲上去抱住。

可是……

現在不能了。

她冷淡地将自己的包包放到沙發上，叫了聲媽。

可怎麽聽，怎麽有些諷刺。

老天似乎從來都對她不是公平的。

她以為上半生的悲劇已經過去了，她得到一份十分難得的母愛，哪怕沒有和顧星涎的愛情，她都能很滿足的生活下去。

但是現在看來沒有了。

而見她許久沒有回話。

黎美已經伸手過來詢問她發生了什麽事：“是不是工作太累了，夏夏，你看着有點兒憔悴。”

舒夏朝後躲避了一下，語氣裏十分疏離：“我沒事。”

黎美一愣，慢慢地将手收了回去。

“你怎麽了？是不是星涎又給你委屈受了？”

舒夏擡頭，深呼吸着，仰頭一笑：“媽，我已經起草了離婚協議，什麽時候約個時間讓星涎和我辦個離婚證。”

“舒夏，你這是幹什麽？”

“我只是知道真相了。”

黎美聽到真相一詞，眼角突突的一跳。

“真相？舒夏，你不要吓媽媽，你究竟知道什麽了？”

“我知道當初讓我失去我最熱愛的事業，讓我努力付之一炬，讓我沒辦法繼承我媽衣缽的人是誰了。”

舒夏比黎美高。

以前她的氣場沒那麽強大，也沒這麽鋒芒畢露，所以在氣場強大的黎美面前，像是小鳥依人似的。

可是現在，舒夏的咄咄逼人，讓黎美招架不住。

兩人都對彼此有些陌生。

舒夏擦了擦不争氣落下的眼淚。

“是你和顧星涎對不對？”

黎美一愣：“對不起舒夏我以前不認識你所以不知道會這樣……”

“媽，我真的很難受。”舒夏一雙眼猩紅的看着對面的婦人，“我知道你給我的懲罰是什麽了，就是這個對不對。對我這麽好，讓我以為我又有家了，結果在這個時候，讓我知道了，這只是一個誅心的懲罰。”

舒夏捂住自己的眼睛，低低的嗚咽起來。

黎美想要過去安撫，滿口說着不是。

可是舒夏卻是一點也不會聽她的了。

“就算是你要怪媽媽，可是你不能把星涎也怪進去。星涎是愛你的。”

“愛我的？那只是失憶後，他找的一個精神寄托吧，我并不認為一個曾經能為了喜歡的女人封殺一個無辜的人的人，會因為失憶不再喜歡那個女人。媽，你不覺得你的強求很可笑嗎？”舒夏走向室內電梯，每一陣腳步聲都無比沉重。

半個小時後，舒夏整理完自己所有的東西下樓。

再次遇上了坐在沙發上的黎美。

而此刻，大門已經緊閉，還圍上了十幾個人，顯然這般陣仗是在說明什麽。

舒夏深呼吸一口：“媽？”

黎美揉揉發疼的太陽穴，出聲顯然已經比之前平靜了許多。

女強人就是女強人，感情的事情翻天覆地了，冷靜一會兒還是能完全恢複的。

“舒夏，我不會放你離開，但你有什麽想問的，我都可以告訴你，甚至，你不想問的，我都會一一告訴你。”

舒夏見自己要是強硬要離開肯定是出不去的。

于是也坐到沙發上，等待黎美說話。

“首先這一切不關星涎的事。都是我做的。我和你媽是閨中密友，但你顯然小時候沒怎麽見過我，确實，我和你媽關系最好的時候是在高中大學的時候，後來一個去了演藝圈，我呢混跡于商界，五歲那年你母親死了以後，我們更是沒有見過了。但我知道你媽媽很愛你。”

“你在你家也并不是很突出，再加上你爸爸的推波助瀾，多少人都認為舒憐才是正統的舒家女兒。我也以為你只是舒家一個私生子，不是那麽重要的。後來傳出你和林悠兒不對付，當時顧家也岌岌可危，為了保住顧家的基業，我只能選擇對你下手，讨好林家。可是星涎不讓，我就偷了他的公章宣布封殺你。”

“直到……我發現，舒媛的孩子是你，我追悔莫及，一直在想辦法彌補。後來我發現顧星涎是真的很喜歡你。我這個兒子別的我不了解，但是對感情十分專一。我知道他是在意你的，所以想要讓星涎對你好，想要我對你好，讓你以另外一種形式成為我的親人，讓我彌補一切。”

“誠然當初知道你差點害死星涎，我是對你有偏見的，但是與你相處的過程中，我越發覺得你是舒媛帶給我的慰藉，所以我對你無比珍重。并且愧疚越發的深。舒夏，媽媽不是有意要傷害你的，如果知道你是舒媛的孩子，我一定為了什麽都不會讓你受到委屈。”

舒夏搖了搖頭：“不會的，媽媽，你不會的。顧星涎最像你的是什麽，最像你的就是為了自己想要的結果，可以利用所有人，哪怕是自己。媽，我完全理解你和星涎，但我不會贊同，所以我沒辦法與你們和解。”

“夏夏……媽媽沒想要你知道這一切後原諒我，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怪到星涎。”

“我如何能不怪罪他，誠然，這件事上他何其無辜，但我難道不是嗎？”舒夏凝望着窗外，八扇落地窗，将外邊的花園都印入眼睑。

“傷害我最深的是他的媽媽，一切事情的源頭是他最愛的女人。我即使與他繼續維持夫妻關系，但我的心絕對不會毫無芥蒂，這樣的婚姻在一起，又有什麽意思？”

“你今天如果要走，媽媽是不會放你出去的，星涎很快就回來了……”

“媽，你這是非法拘禁。”

“我經歷了那麽多事，會不知道這是非法拘禁嗎，只是我想要留下的人，還沒有失手過。”

黎美終于在舒夏面前展露了她不曾對這個女孩展露的一面。

門被推開。

好久沒見的顧星涎已經出現在了門那。

舒夏和媽媽一起凝望過去。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也比一周前看上去消瘦了許多。

似乎是着涼了，他輕輕咳嗽了一聲，整個人反而有着病态的美。

舒夏看不懂他的眼神裏有什麽，但是也不想與他對視。

“放她走。”

三個字，讓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舒夏抿抿唇，心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想法。

“星涎你瘋了嗎！”

“你覺得我像是瘋了嗎，我可以強迫她所有，但這件事上，我不想要強迫她。”

這句話後，兩人的視線隔空相望。

舒夏想說些什麽，最後發覺什麽也說不出來。

而顧星涎又咳嗽起來，一個人彎腰在門邊。

無比孤寂的身影，逆着光。

女生站起來，拖着行李箱朝他在的方向走。

一步一步靠近，直到錯身而過。

舒夏停住自己的腳步，扭過頭擡起腦袋看向曾經的臂彎。

“離婚協議想必你很快就會收到了，你簽一下，然後找個時間我們就離婚吧。”

顧星涎扭頭看向她，搖搖頭：“我不會和你離婚。”

意見無法達成統一。

舒夏提着行李大步離去。

沒再留一個眼神，留一句話。

她的身後，黎美還在質問顧星涎為什麽，為什麽要放舒夏走。

可是男人始終沒有開口。

直到走到聽不到的範圍，舒夏也還是沒有聽到一句挽留。

估計在顧星涎的眼裏，這一次鬧矛盾她要搬出去，也只是冷靜一下？

可是他不知道，她是真的放棄了。

從小到大，她很少為自己争取什麽，天生性格就比較佛系，又有些敏感和自卑，她只能這樣，選擇自己先放棄，這樣受傷就不會受傷得太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