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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整整三天了,外頭的日光暗了又亮,可躺在床上的人兒絲毫沒有轉醒的跡象。

季雲旗從一開始的大發雷霆漸漸變得陰翳不語,守在清婉的床邊寸步不離。

嚴明在病床外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才推開門:“季總”意料之中的并沒有人回應,他閉了閉眼,衣服視死如歸的模樣,“那個…A省紀家來人了,說要見你。”

季雲旗聽到這個名字,頭輕輕的轉動了一下,“紀家?”他的聲音低沉,在空蕩的房間裏竟讓人感覺到有回響,随之而來的是他話語裏帶出來的讓人感覺到深深的寒意,“我不去找他們,他們倒是找上門來了。”

紀嘉遠被季雲旗用手段壓在了公安局裏,經過這次的事件,紀嘉逸生病的消息早已傳回了紀家,紀家長輩為了紀家家業就是用盡如何手段也要将紀嘉遠帶回A省的,可偏偏遠城的地界是季家說了算,他們這才找上季雲旗。

“我們…見是不見。”嚴明站在病床前,捧着一大疊文件,戰戰兢兢的問道。

季雲旗撫了撫床上清婉的睡顏,“不見,讓他們嘗嘗在焦慮中等待的滋味。”

“是,另外還有…安清和先生的助手常源剛剛拿了一份複印的遺囑公證書給我。”

“等下”季雲旗回頭,“遺囑?他…死了?”他滿臉的不敢相信,安清和死了,這明明是他日日夜夜都在盼望的事情,如今聽到卻失了暢快和愉悅。

“是的,就在昨天晚上,手術後并發症搶救無效身亡了…”嚴明說的話被生生打斷,季雲旗的聲音飄如初雪:“你別說了。”

嚴明随着季雲旗的目光定睛往病床上看去,清婉純美白皙的臉頰上兩行清淚落下,她的睫毛微微顫動着,喉間還發出輕微的哽咽聲來,周身彌漫着的悲傷,讓人心疼。

病床上的人兒突然側過身去,背對着季雲旗,将自己蜷縮成一團。“清和…人呢…”因為昏睡,她的聲音還帶着沙啞,可哭泣讓她帶上來濃重的鼻音,聽來聲音軟軟糯糯。

“安先生他…”嚴明正要說話,卻被季雲旗打斷,“婉婉。”他繞到她面前,蹲下身去,将臉枕在她臉旁,一只手繞過她,在她身後輕輕拍着:“婉婉,我還在,我會陪着你的。”

清婉流過淚的雙眸如同初春融化的第一抹雪,季雲旗清晰的看見了她眼中自己的倒影。

她的眼淚止不住的流,床單被浸濕了一片,突然抓住他的手:“雲旗,帶我去找他,我想見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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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應答,因為他根本不知道要怎麽回應,清婉的語氣越發懇求,哭泣哽咽讓她字不成句。

“我帶你去,帶你去。”他沒有辦法贏過她,當她用那樣驚慌無措,無助祈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時候。或許應該這樣說,他在如何時候都沒有辦法贏過她,因為深愛,讓她手持利刃。

醫院沒有安清和的檔案,仿佛這個人根本沒有在世上出現過一樣。清婉一間病房一間病房的找,卻每每都是失望,“常源呢?孫游呢?他們總該知道清和在哪裏?”

“我派嚴明去找了,沒有找到。”這句話讓清婉失了一切氣力,她倒在季雲旗的懷裏,失聲痛哭起來:“雲旗,怎麽辦,我找不到他了,清和,我找不到他了…”

雲旗撫着她的背,閉口不言,他只能用這樣無聲的陪伴安慰她。

時間過的很快,距離清婉出院已經整整半年了。在醫院的那段時間裏,她安靜的過分可怕,時不時發着呆就流下淚來,雲旗沒辦法,帶着她去看醫生,日日夜夜陪着她,寸步不敢離開。

安家父母也是時常過來,本來安媽媽想自己照顧的,可看季雲旗的模樣,還是沒有說出口,只能一日三餐定時定點的帶着滋補的湯來看女兒。

對于看醫生,她倒也是配合,只是整個人了無生機。有轉機的那天,還是嚴明拿着安清和的遺囑交給她,說一周後要去律師事務所見律師。

猶記得,她骨節分明的手顫微微的接過那份文件,臉上挂着淚,可一看眼淚模糊的看不清眼前的文件,就狠狠的擦眼淚。越擦眼淚越是流,雲旗當即就後悔了,或許他不敢那麽急功近利,現在就把這份遺囑交給她的。

“我讀給你聽好嗎?婉婉,我來讀。”季雲旗輕聲細語的,生怕驚擾到她,在她手中緩緩抽出文件袋,一個信封樣式的東西就丢落在地。

清婉立刻蹲下身去撿,額頭狠狠的磕在了前面的茶幾上,她卻絲毫沒有影響。

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體和文字,她居然號啕大哭起來,這些天她總是悶聲哭,心理醫生說這樣容易郁結于心。

她緊抱着信封,赤着腳就往病房的內室跑去。季雲旗想要跟上去,可關門聲那麽大生生的止住了他的步伐。

婉婉,一封信就讓你宣洩了內心的郁結,那我日日夜夜的細心陪伴真的是如同草芥般。

他雖然知道如今不是自己傷春悲秋的時候,可心頭湧上來的陣陣酸楚卻讓他心頭一窒。

你心頭的朱砂痣我來解,可我心上的傷痕累累誰來撫慰呢。

沒有人知道安清和在那封信上寫了什麽,只是當過去了一晝夜,當季雲旗在門外焦心無措的時候,清婉出來了。

蒼白的臉色,淩亂的頭發,赤腳踩在冰冷的瓷磚地上。即便這樣的清婉,在雲旗看來,也像是掉落凡間的天使。

可當雲旗的眼光落在腳上時,急急忙忙的向前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喋喋不休道:“現在天氣冷起來了,你怎麽還赤着腳。”說着話,在她身前蹲下,捂緊她的雙腳,将她的腳裹在大衣之中,仔細暖着。

他絲毫不提這一晝夜,他在外面等待的如何艱辛和擔憂,只是微微笑着問她:“婉婉,肚子餓了吧。我去給你煮點…”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清婉打斷了,她說:“雲旗,如果你願意娶我,我們就結婚吧。”

季雲旗還在說着:“你喜歡吃糖醋排骨,我去做…”他的話語突然截然而止,然後紅着眼,眼眶泛着淚,擡頭問她,帶着微微的不可置信:“婉婉,你剛剛說什麽…能不能再說一次”

清婉擡手擦去了雲旗臉上的淚,輕聲道,“我們結婚吧。”

雲旗說不上來自己心中是什麽感覺,就是心上突然滿漲的厲害,他害怕是自己聽錯了,畢竟清婉的聲音柔如飄雪,他怕是自己得了臆症,想入非非了。

他只能一遍遍的追問着,清婉卻不回話了,他抱住她,哽咽道:“我聽見了,婉婉我聽見,你說要嫁給我。”

清婉将頭置于他的肩頭,微微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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